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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臨此人之於他,或許就像是生著膿瘡的惡疾,但凡還有一絲治癒的可能,哪怕對自己千刀萬剮,徐安亦能眼也不眨地用刀刃從自己身上剜下血肉來,直到將自己弄得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他與徐安,早被他親手掐滅了一切可能,若真要定一個結局,恐怕也只能是不死不休。

苗臨心思百轉千回,徐安淡漠以對,回堡的路上只聞馬蹄聲響,唯一不變的是緊緊攬在徐安腰上的手臂,固執而堅持。

青年沒有拒絕,反而大大方方地倚在苗臨懷里,沐風而憩。

——

徐安不願回萬花谷,過年的時候苗臨便在院子里置辦了一桌席面,在桌下點了一個應景的火盆,同徐安挨在一起吃酒。

徐安坐在他的身邊舉杯,卻神色恍惚,久久不飲,直到熱酒漸溫,苗臨湊過來給了他一個冰冷的吻,眸中映著溫柔繾綣的火光,問他:「我不知道你們萬花谷的習俗,就只好照我們苗疆的制式辦,你不喜歡嗎?」

徐安定定地看著他好半會兒,才低頭抿上薄薄一口酒,又搖著頭輕輕應了一聲:「……沒有。」

苗臨唇邊的笑有些尷尬地凝在嘴角,但卻也沒有發脾氣,他拉著徐安的手,飲盡他杯中佳釀,又按著青年的脖頸,將酒渡到他的口中。

徐安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嗓子,咳得眼角潤紅,男人連忙將他抱進懷里,一邊道歉一邊細心地拍背。

可等徐安咳完順過氣後,他卻有些猶豫地開口,滿是不解地問:「你在生氣,憑什么?」

苗臨被他問住,可隨即又扯開嘴角。

「沒有,」他想了想,又慎重地重復一遍:「徐安……我知道我以前嚇壞你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對你發脾氣了,你別怕我,好不好?」

徐安垂眸不答,兩人的呼吸離得極近,苗臨含了口酒與他共享,酒香化成纏綿悱惻的吻,火熱旖旎。

徐安的唇被吮得水紅,襯著墨發雪肌溫眉順目,一身淺冰色的長袍,在火盆的光照下漾著淺淺的暈,增添了幾分月下美人的風儀秀緻。

許是團圓夜卻孤身一人的緣故,徐安淺顯易見地情緒低落,卻仍配合地任由苗臨一口酒一口菜地餵他,甚至主動地將手勾到男人肩上,坐在他懷里與他交換深深淺淺的吻。

酒席到了後段,徐安像是有些醉了,迷離的眼睛里霧淋淋的水光,喑啞著嗓喊他,尾音微黏,帶著一種慵懶的性感。

「我在,」苗臨還很清醒,按下了徐安還想倒酒的手,在他眼尾淺淺啄了一下,將人攔腰抱在懷里往卧房走,輕聲問他:「怎么了?」

徐安柔弱地枕在他的肩窩上,手里攥著他的一縷頭發,含糊地念著什么,苗臨專注地去聽,才發現他反覆叨唸的,盡是對自己的恨意。

回房的腳步頓了一下,可終究卻沒有停下。

苗臨將他抱回屋里去,除去鞋襪後又脫掉外衫,然後擰了帕子幫他擦了頭臉跟手,然後才上床將他抱在懷里。

徐安已經很習慣睡在他的懷抱里了,皺著眉半夢半醒地拱了兩下便找著最舒適的位置,喳吧下嘴便不勝酒力沉沉睡去。

苗臨沒有闔眼,就這么一直看著他,替他抹去眼角的淚,又溫柔地拍拂他的背,一路照顧他到天亮。

初一的時候徐安醒來,宿醉的頭疼讓他不願起身,拉著苗臨的手貼在自己的額上,又疲憊地閉上眼睛。

苗臨貼心地沒有開口,連人帶被將他抱到窗邊塌上開了一條窗縫透氣,又驅動蠱奴去熬湯來。

徐安的眼角全是紅的,苗臨只敢靜靜地抱著他,卻總忍不住去想他還沒醒時的模樣。

一整個晚上,徐安都在說夢話,彷彿只有喝醉睡著了,他才會露出他傷痕累累的真心來,他一直在哭,卻又咬牙壓抑著無聲的哽咽,彷彿連魂魄都被浸透,心口上鮮血淋漓的痛——

徐安哭著說他想回家……可他又滿是絕望地告訴自己,他已經再無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