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角落的一座巨大鐵籠內,夏明一動不動地蜷縮在一角,脖子和四肢用鐵鏈被固定在了籠桿上。一個小時之前他剛剛毒癮發作,柳玉讓人給他灌了一碗尿平復了一下此時該是已經睡過去了。自從落入柳玉手中以來已經整整兩個月過去了,開始幾天他們采用了很多手段夏明都不肯屈服,其強硬程度比之姐姐夏嫣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家原本以為柳玉會對夏明采用一些更加極端手段的和方法,但沒過多久柳玉卻把他接回夏宅讓他住在她與夏含章曾住過的那棟小木屋中,除了派人嚴密監視、看護以外並無什么動作。而幾乎每天下午柳玉只要有空都會到小木屋看看他,縱然他們之間已經沒什么話可說。

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電閃雷鳴,柳玉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個與那天一摸一樣的下午,天氣悶熱得讓人感到異常煩躁。原本是烈日高懸的夏日一過中午天色竟突然陰暗了下來,濃厚的烏雲在天空快速積聚,越來越厚,像是一塊巨大的鍋蓋將天地之間牢牢蓋住,稍一抬頭幾乎就可以看到烏雲在面前翻滾,時不時便有幾道閃電從雲層的縫隙中溢出明暗交替的光芒,空氣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破舊的小木屋在狂風的侵襲中顯得搖搖欲墜,陰暗、潮濕、悶熱、壓抑,外面突然恢復了平靜——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屋內沒有開燈,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隱約透過窗戶的幾道光線照射夏含章那張慘白地毫無血色的臉上。柳玉癱坐在床邊的地上,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地面,眼神僵直而呆滯,白皙的臉上流淌著兩行清淚。淚水順著劃過薄薄的脂粉在臉頰留下兩道淚痕緩緩流淌而下,慢慢聚集在下巴,最終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與面部失去了聯系朝著地面落了下去。「吧嗒!」

那一瞬間好似一顆晶瑩的寶石落地四濺開來,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四周的平靜,時間在那一刻徹底凝固了……

「咔嚓!」

天地間猛烈的一聲巨響,幾道尖利的閃電刺破了天際使得灰暗的大地變得一片光明。瞬間光芒散去,人間又是一片污濁。

柳玉自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僅僅是手段,更多的是沉著冷靜、深思熟慮與嚴謹細致,以及對事態發展的超常預見性與掌控——她的身上有著一種超乎常人的智慧,那是大姐留給她最大的遺產。但是那一天,她犯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錯誤,一個足以讓她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的錯誤。

那天下午,柳玉從韓美薇帶來的信封里取出一份材料。

「這是我們派去張律師那邊的人傳回來的。」

韓美薇咽了一下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夏老爺很多年前就已經請張律師秘密簽訂了一份遺囑。根據這份遺囑,夏老爺死後他所有名下財產全部由夏嫣和夏明姐弟倆繼承,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繼承權。不僅如此。而且……」

「而且什么?」

「遺囑里特別還強調,如果姐弟倆先於夏老爺死亡,或者他們因任何原因無法繼承,那么其所有財產將全部遺贈給慈善機構,任何人將不得……這份就是夏老爺的遺囑復印件,我們花了很大精力才弄到的。」

「什么?」

柳玉翻開遺囑仔細瀏覽了一遍,直到看到簽訂遺囑的日期,赫然就是夏永哲夫婦出車禍後不久,這使得她臉色驟變,勃然大怒,「這個老東西,居然敢給我留這一手,媽的反了他了!」

說著將手中的遺囑狠狠砸在了桌面上,起身就朝門外走去。「你們繼續做好張律師那邊的工作。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對著韓美薇說道。

車子以瘋狂的速度在路上飛馳,朝著家里的方向沖去。柳玉已無暇顧及任何可能的危險,此刻她的大腦早已被憤怒占領,它們在柳玉體內不斷聚集,膨脹,使得柳玉就像是一顆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接下去會發生什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從接受大姐的教導踏入這一行以來,柳玉對自己的魅力、能力和手段始終都保持著足夠的自信,她堅信自己,只要是想要的,沒有什么可以逃脫自己的掌控,特別是男人,他們身上那種天生的弱點才是她自己仍能保持不敗之地的的制勝法寶。一直以為早已被自己摸透、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夏含章竟偷偷藏下了這樣一道殺手鐧,險些讓她這幾年來處心積慮的努力功虧一簣。若非發現得早……柳玉不敢再往下想。她生氣並不在於夏含章欺騙了自己,而是自己終歸還是低估了他,更確切地說是高估了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他偷偷送走夏明,到這次的遺囑事件,這一次次的挑戰是對自己能力的藐視,是對自己一貫以來引以為傲的自信的毀滅性的打擊。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在體內迅速滋生、成長、壯大。

回到夏宅柳玉徑直朝小木屋沖去,一腳踹開了那道破舊的木門,往日優雅的氣質和風完全被隱藏在體內的野性和獸性所取代。剛剛睡下的夏含章被這突然的巨響驚醒,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睜著恐懼的雙眼看著站在門口眼中噴射著怒火的柳玉不知所措。

「主……主人……」

還沒等夏含章顫悠悠地吐出這兩個字,柳玉早已一個箭步沖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使得他脖子猛地被一勒瞬間說不出話來。「老東西!」

隨著柳玉用力一扯,夏含章整個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一拉整個人從床上翻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兩下直到撞翻了放在床邊的桌子這才停了下來。他孱弱的身子經不住這樣強烈的沖擊連坐起的力量都沒有,只能躺在地上驚恐地望著柳玉任由她的擺布。

「咳咳!」

夏含章猛地咳了幾下,「主……主人……您這是……」

「好啊!你還好意思稱我為主人,我看這個家里誰該叫誰主人還說不定呢!」

「主人……您這是……為什么這么說?奴才……奴才做錯什么了嗎?」

「我為你操持這個家,為你守著你的那些生意,把他們做強、做大,為你把兩個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我把整個青春都投給你們了,你捫心自問都做過什么,居然一直都在欺騙我!」

「奴才……怎么敢……欺騙,主人……您呢……咳咳……」

「是嗎?你沒有騙我?你自己看看吧!」

說著將手中的遺囑狠狠甩在了夏含章身上。夏含章顫悠悠地翻開遺囑看了兩眼,原本渾濁的眼神突然變得明朗了起來,一掃之前朽朽將死的神情,扔開手中遺囑強撐著坐了起來,只是不住的搖頭。

「原來你……都知道了……咳咳……我原以為……呵呵,終究還是沒能瞞得過你,哎!」

夏含章深深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了。

「哈哈!一切都是假的,說什么財產中有我的一份,說什么與我共享你的財富,虧我還為你們夏家付出了這么多,原來卻一直被你當成是傻子!」

夏含章沉默了,低著頭像靜靜坐著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柳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幾分鍾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哎!」

終於,夏含章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傻嗎?不,你太聰明了,聰明到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活得下來,否則我今天還有可能坐在這里嗎?我知道,你的野心太大了,一份財產根本滿足不了你的欲望,你要的是我的全部。我的命算什么,對你來說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般微不足道。但你需要我,因為我還不能死。只是永哲,我的兒子,卻死在了你的手上。「「哦?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是的,當年你給我送來這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夏含章顫悠悠地從兜里掏出一樣東西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來,輕輕撫摸著,就像是呵護著一個小生命,那是當年柳玉給夏含章送來的那串已經燒焦了的念珠。「哎!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我知道,整個夏家已經是你的天下了,我老了,已經無能為力了。可憐我夏含章縱橫一生,如今卻要每天跟一個殺害我親人的凶手笑臉相迎,像狗一樣討好你,裝腔作勢搖尾乞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了什么?我這輩子做過很多錯事但從沒有後悔過,唯一悔恨的就是把你這個魔鬼帶回家來,把自己的全部都賠進去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上天竟要如此懲罰我,可笑,可笑啊!哈哈……」

夏含章笑了,笑聲中帶著對世事的蒼涼與無奈,帶著對命運的嘲諷與悔恨。

「但是當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原想把你的罪行公諸於世,但是,你做的太完美了,天衣無縫,而且就算我這樣做以你現在的能力想把這些證據徹底湮滅簡直易如反掌,到時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的。我這把老骨頭死了並不要緊了,可是我那兩個可憐的孫兒,小明、小嫣,我要他們活著,只要他們活著就有希望,有希望除去你這個魔鬼,有希望把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都拿回來。就算他們沒能做到……哈哈……你也一樣,什么都得不到!「「很好,不愧是我最器重的老狗,哈哈!我原以為我已經牢牢掌控了你,你的肉體和你的思想。如今看來……我承認,我太低估你,低估你們夏家了,你險些就讓我功虧一簣。但是這又怎么樣,該是我的終歸還是我的,這是你不管耍多少的花樣都改不了的事實。我這一輩子都跟你們夏家緊緊聯系在了一起,我的出生、我的成長、我的歸途,你們夏家就像是上天賜給我的,我想甩也甩不掉。難道你忘了嗎,並不是我來找你,而是上天自動把你送到了我的腳下,這是天意,誰也改變不了。沒錯,我的胃口很大,大到你永遠想象不到,但是還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像要的不是你的錢,也不是你們的命,我要的是上天對我命運不公平的一個交待,這都是你們欠我的,你們夏家欠我的。」

「欠你?從來只有別人欠我們,我們夏家從沒欠過任何人。哈哈……你這個魔鬼,你這個娼婦,你不會得逞的。就算賠上我這條老命,我們夏家所有人的命,你也什么都得不到,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會受到報應的……」

「閉嘴!」

柳玉怒吼了一聲服了上去將夏含章按到在地,用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可憐的夏含章企圖掙扎,可行將就木的他根本沒有力氣拜托柳玉的控制。

他用力地想伸出手掰開捂著自己摳鼻的柳玉的雙手,反被柳玉一個翻身交叉在胸口用自己的雙腳重重壓住,幾乎整個人跪坐在夏含章身上。隨著柳玉雙手一用力,整個人的重心隨著著力方向向前傾斜,全身的重量幾乎整個都由夏含章脆弱的胸腔承受著,她堅硬的膝蓋狠狠頂住了夏含章胸口頓時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掙扎是人在危險時最本能的反應,雖然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可他仍舊使勁扭動腦袋企圖將頭從柳玉雙手中掙脫出來。好不容易嘴從柳玉手中掙脫出一條縫隙立刻張嘴在柳玉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柳玉連忙將手抽了回來,手上已經多了一道深深的齒痕。「娼婦,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有了喘息機會的夏含章立刻扯開了嗓子大罵,可惜此時胸口被重重壓著連喘氣都困難的他根本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但在這小小的房間里、在柳玉的耳朵里,著細微的聲音卻比晴天霹靂還要震耳欲聾。

「老東西!你去死吧!」

柳玉舉起杯咬傷的一只手,掄圓了胳膊重重一巴掌刷在了夏含章臉上,其力道之大打得夏含章眼冒金,臉上立刻顯現出一道深紅的五指印,可嘴里卻仍舊抓住最後一絲機會咒罵不停。

「老東西,你去死吧!去死吧!」

憤怒已經使他失去了理智,清醒的思維已徹底被怒火驅散,歇斯底里的怒號從她口中聲聲呼出,雙手再一次緊緊捂住了夏含章的口鼻。遭到重擊的夏含章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如板上魚肉般任由柳玉宰割。一秒鍾、兩秒鍾……一分鍾、兩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