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么快,被你們抓住;」伯邑考淡然的望著旦,這一刻,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不曾想,竟然這么快;
「不是這樣的,」旦觀切的摁著伯邑考的手,往屋內一陣張望道:「我想起你曾經說在這附近購置過田庄,大王和親兵們往有蘇的方向找你們去了;」
「那你這是何?」伯邑考很是不解的望著旦,夜深造訪,又不是來捉拿他們;
「如果這樣可以令她感到快樂,我想實現她的心願;」旦不由自主走向屋內,吱溜一聲推開房門;
妲己在黑暗里一陣摸索,明明屋內點著暈黃的油燈,可是,她看不見;
「大哥,是你嗎?」她伸出小手,在黑暗里摸索;
「是我,給你盛了雪水,清洗眼睛;」伯邑考捧著陶碗上前,扶妲己靠在自己的肩頭,以一點一點以沁濕的絲由將雪水滴入妲己的眼中;
旦,站在一旁,靜靜的望著這一幕;
他無比無措,這一幕,令他感到惶惑,原來一個女子是如此需要被一男人照顧;
「大哥,我想我父親和小妹,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我;」
冰涼的雪水令妲己的雙目,一陣清涼,她睜著亮晶晶的雙眸,像淚光一片晶瑩,「常常做夢,夢到他們,在有蘇的草原上,開滿了黃色的花,我和妹妹躺在草地里,暖暖的曬太陽;」
「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就送你回家;」
「大哥,我知道,只是,我再也看不見旦了,」痴痴的笑著,令旦的心「咯登」一下,被妲己緊緊揪著;
伯邑考望著旦,向妲己說道:「真的很想見到他嗎?」
最後一抹夕陽2
想,很想,很想很想,妲己在心底說了無數次,可是,此刻,只是半張著小口,她,不想令伯邑考感到失落;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
良久一陣沉默;
三人,在這沉默里俱已知曉彼此的情義;
「妲己妹妹,大哥知道你很想他,一直很想,想到無法克制,才從王宮中逃離;」伯邑考一直望著旦,以期旦的反映;
「但是也,」妲己聲淚俱下道:「再也不能夠再見了,」嚶嚶而泣聲,她揖著長袖,直擦眼淚;
旦走到妲己的跟前,伯邑考緩緩離開,掩上房門,月光下,伯邑考長吁了口氣,將眼淚,一點一滴倒流回心底;
「大哥,是不是我的話令你傷心了,為什么?」妲己一個側身,偏過頭,去聽伯邑考的聲音;
旦伸出雙手緊緊握著妲己的小手,一直哽咽,他想要張口,千言萬語卻像是哽咽在喉間,這一刻,他願意接受妲己,一切,她的過去;
即使她有過再多的過往,他也心甘如飴;
「旦,」妲己雙手觸及在旦的臉龐上,那高高的眉棱,那燦爛漫星目,那令人怦然心動的臉;「真的是你嗎?」顫抖的雙手一陣哆嗦,觸及那脖子上那道模糊的傷痕;
「旦,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
「妲己,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輕輕吻過她的小臉,顫抖的身體,濕潤的面龐,分不清在擁抱里帶有多少憂傷與重逢的的喜悅;
「旦,我沒有想到,你還會來找我,我、沒有勇氣,在王宮生活下去;」
「我也沒有想過,如此放不下你,我能為自己可以的;」
······
伯邑考閉眼躺在雪地里,清冷的月光,他能夠感受到屋內旦與妲己彼此融化,彼此原諒的喜悅;
還有戀人之間的親密無間與甜蜜;
只是,這一刻,他將永遠失去妲己;
或許,他只是,從不曾擁有過;一個從不曾真正屬於自己的女子,美得那樣人的女子;
最後一抹夕陽3
月落之際,房門「呀」的一聲打開,旦直待妲己入睡之後才離開;
「大哥,」見伯邑考披著披風,挨門邊靠著,心里一酸,俯下身挨伯邑考一同坐著,「對不起,大哥,我,」
伯邑考拍了拍旦的肩頭,亦是聲音干澀,「妲己她已入睡了嗎?今晚,兩個人一定敞開了彼此的心懷;」
「大哥,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旦無比艱難的囈語著,幽幽嘆氣聲如夜風一般無力,說道:「即使彼此解開心懷,又能怎么樣呢?」
心底的惆悵與失落,伯邑考俱看在眼底,「你說的又何嘗不是呢?我跟你,都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我們,與她匆匆相遇,然後,就這樣;」
「眼睜睜的,錯過;」旦與伯邑考在這一刻,亦開解了心中的芥蒂,兄弟二人雙手握拳;
「天就要亮了,你有什么打算呢?」伯邑考望著旦,幽幽目光,令旦一陣發燙;旦為難的別開臉,真不想去面對啊!
要離別多少次,要有多少次,眼睜睜的將妲己送入帝辛的懷抱;
「蘇夫人,也許是她唯一,」旦顫動著雙唇,渾身滾燙,鮮血似在身體里逆流;
「大哥,我是一個沒用的男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無法去爭取;」他緊緊的咬著嘴唇,口中一陣腥甜;
伯邑考終於明白,旦與妲己那一種無可替代的情感;
那一種在痛苦的糾結里,苦苦抗拒、苦苦爭扎;他不是一寬厚的人,但他有一種善心,他感知到這種無力的情感;
脆弱的無法無整的情感,令他能夠放棄心中的欲望;
「我想,妲己心中也明白,她之所以逃離,也許也是想知道,你是否會來找她;」伯邑考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將自己的想法緩緩托出;
「送她回宮,」伯邑考說出旦無法啟齒的話,鄭重的說道:「聰慧如妲己,她心中明白的;」
當然明白啊,回到屬於彼此的位置,妲己根本不曾入睡;
眼淚,一次又一次從心房潰堤。
最後一抹夕陽4
拉開房門,妲己已梳洗停當,將長發微微攏起,拿巾子擦干凈了小臉,旦,蹲下身,抱起妲己,伯邑考牽過馬車,三人一同駕著馬車往王宮的方向駛去;
「回到王宮,大哥要切記我向你囑咐的話語;」妲己隱隱憂心,她害怕帝辛在這件事情上抓著不放,追究到底;
一路上,三人皆沉默無言;
晨光中,旦不時望向妲己,他感到很痛心,要親自將她送回帝辛的身邊;妲己的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
「妲己,」握著她冰涼柔軟的小手,旦在她的耳畔說道:「等我,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王宮,給你想要的幸福;」
「恩,」妲己未語淚先流,蒼涼的說道:「只要能看到你,哪怕隔著靈玄宮的珠簾,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巍巍王宮近在眼前,妲己松開旦的雙手,靜靜坐在馬車上;
「蘇夫人回到王宮,你等還不上前接駕?」旦走下馬車,向王宮門前的侍衛一陣喝斥;
「蘇夫人回到王宮,」香浮領著宮婢連忙趕到宮門,妲己雙手在半空中一陣摸索;香浮一驚,慌忙上前扶著妲己,戚戚然道:「夫人,您的眼睛看不到了嗎?」
妲己應聲點點頭,侍衛們半仰起臉,絕代佳人蘇妲己竟然是位盲女,令大王寢食不安的女子,竟然是個出逃的瞎子;
「快,上來,」香浮一招手,宮婢們抬著小轎,扶妲己上轎,速回靈玄宮;
「為本宮准備熱水,」妲己在香浮的摻扶下走向熱氣彌漫的浴桶,香浮憂心的說道:「夫人,您這會兒子可把禍闖大子;」
「大王為了您,把王宮翻了個底朝天,雖說您現在回來了,大王也不曉得知不知道?」
「親兵已向大王稟報了,別擔心,」妲己冰涼的小手輕輕擱了香浮手上,她將身子浸在浴水中,暖暖浴水,令她冰涼的心,無比溫暖;
只是,當她想要起身之際,窒息之感,被摁在浴水中,動彈不得;
「放開我,」水,漫過她的鼻息將她溺斃。
最後一抹夕陽5
帝辛將妲己摁在浴水中,不令其起身,香浮驚嚇得連忙跪在帝辛的腳下,泣道:「求大王放過夫人,她的眼睛看不見了;」
死了也好,妲己停止掙扎,沒有一刻,自得了自己的主,不如死了好;
見妲己靜靜的沒於水中,好半晌,帝辛方撈起半死不活的妲己走向床榻;「說,你去哪里了?你跟伯邑考到底是什么干系?」
「咳,」妲己將喉間的水傾盡咳出,淡淡說道:「臣妾想家,求了邑官送臣妾回家;」
「蘇—妲—己,」帝辛捏著她溜尖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別以為孤寵你,你膽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
帝辛從身後抽出金劍,挑起妲己的鎖骨,鋒仞挑破她雪白的肌膚,一縷血腥彌漫於室內;
「說,說清楚;」盡管她回到了自己身邊,帝辛那失而復得之感,更令他感到難以掌控,妲己別開小臉,她不想張口;
「你信不信,孤,今天,要了你的命?」
他為妲己無言的沉默所激怒,上前緊緊掐著妲己的脖子,「說,」妲己沒有任何反抗,像一只等待宰的羔羊,澄澈的目光,靜默著;
頸項上一輪烏青,妲己的呼息聲越來越弱,帝辛突然松開她,咆哮道:「你究竟要怎么樣?孤,要如何,才能贏得你的心?」
「殺不了你,孤殺了那個勾引你的伯邑考!」帝辛轉身就要沖出寢殿,妲己連忙從背後抱緊帝辛道:「不是那樣的,大王;」
「請您聽我說,」她是那樣害怕帝辛在震怒對伯邑考不利;
「臣妾只是很想家,」妲己不斷的掉眼淚,一滴一滴順著下巴流到他的肩頭;
「你以為,你又來這一套,孤會再相信你?」帝辛握著那妲己那淚水朦朧的臉,曾經在有蘇城下,就是這張小臉,輕易俘獲了他的視線;
「孤,這一次不曉以厲害,就不是大商的王;」他扔下妲己走出了寢殿;
「不要啊,大王,」妲己滾落在地板,沖著珠簾恍動處凄慘的叫喊。
最後一抹夕陽6
姬昌見到伯邑考,一掌摔在他的臉,冷臉道:「你可知,你的行為讓我西歧,置身於危險?」
「父親,」伯邑考跪在姬昌的跟前,望著盛怒中的姬昌,他知道帶妲己出宮的行為,是彌天大罪,舉起丈青高於頭頂道:「請父親動家法;」
「打你,能讓大王平息震怒嗎?」姬昌一把揮開丈青,在伯邑考跟前來回奪步道:「說,你跟蘇夫人又是什么關系?」
伯邑考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孩兒喜歡蘇夫人,曾以為她是大王送給孩兒的宮婢,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旦;」
「這么說,你與蘇夫人,有過一段?」姬昌俯下身,炯炯目光想要在伯邑考的雙目中尋找答案,伯邑考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這,」姬昌搖搖頭,眼前仿佛妲己那溜尖的下巴,一雙澄目不住在跟前恍動;
「真是、真是禍水之相;」
親兵披甲的唰唰聲,直邁入雁棲殿,姬昌一驚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從一旁的架子上抽出銅劍,指著伯邑考道:「為父只能作戲給他們看,你要悠著點;」
帝辛提著銅劍正撞到這一幕;
「逆子,居然敢膽大包天,帶蘇夫人出宮,你活膩了不是?」姬昌的銅劍已挑破伯邑考的衣衫,擦著肌膚,流出鮮血;
「西伯候,」帝辛托著下巴,冷笑道:「作戲給孤看?」
姬昌眼眸一轉,森冷的殺氣溢於眼角,一用力,溫熱的血,從伯邑考的白衣中噴涌而出;力道之大,直指伯邑考的心臟;
「父親,」「父親,」
幾乎同時伯邑考與旦一陣尖叫,旦連忙從帝辛的親兵中閃出,上前扶著伯邑考;
他的臉上呈現著難以置信之色,驚懼的望了望姬昌,又望了望父親,帝辛卻在一旁拍掌道:「好,西伯侯不愧是孤的忠臣;」
「將這個玷辱孤後宮的逆子除掉;」
帝辛滿意的帶著親兵離開王宮,姬昌屈膝道:「恭送大王。」
最後一抹夕陽7
伯邑考的雙瞳,不斷放大,父親,冷著眼眸,一劍刺入他的心臟,父親,他,要致自己於死,他,下了狠手;
原來,從父親提起劍的那一刻開始;
「大哥,」旦拍著伯邑考蒼白臉,連忙撕裂衣袖給他止血;他不時回頭望著一眼不發的姬昌,父親像是別一個人;
不僅不為所動,提著帶有大哥熱血的劍,冰冷的望著伯邑考;
「父親,您,」旦緊緊護著伯邑考,將身子擋在姬昌的跟前;「大哥,是您的長子,父親,您不能夠;」
「閃開,」姬昌迫近旦,懾人的氣勢如一只夜梟,像要撕碎伯邑考;
旦跪在姬昌的跟前,苦苦哀求道:「是孩兒的錯,不干大哥的事,請父親您;」「你天真的以為他還能活下去嗎?」
姬昌一把推開旦,又是一劍刺下去,伯邑考捂著心口,滿嘴鮮血溢出,含混的溢語道:「父—親,是不是因為孩兒;」
「你去吧!死在為父的劍下,好過死在帝辛手上;五馬分屍會更令你痛苦;」他將銅劍擲於一旁,就要轉身離去;
倏地,姬昌轉過身,沖旦說道:「你的女人、你的大哥,皆因為他;」指著帝辛離去的方向,姬昌含恨說道:「旦,你心中沒有怨恨嗎?」
「大哥,」旦的眼淚不住的順著星目流淌,雙手緊緊握著那漸漸冰冷的掌心;
「旦,我多想,跟妲己看一起日落;」旦抱起伯邑考走向殿外,指著天邊最後一抹夕陽道:「大哥,看、快看,是金色的;」
「是金色的,」伯邑考的聲音越來越低,「真是一張令人心動的臉。」
無數紅光被黑暗吞沒,旦伏在伯邑考身上,凄慘的哭聲令王宮層層宮殿都在顫動;「大哥啊!我對不起你!」
「大哥、伯邑考,」妲己心口一緊,撕碎般的疼痛,「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啊!」
而帝辛均勻的步履聲,遠遠帶著笑意的聲音一並傳來,「妲己,過來,你不知道,西伯候大義來親。」
幻滅
遠在千里之外的西歧城內,姬發和邑姜過著悠閑的小日子,權然不知道在朝歌王宮內所發生的事情;姬發天不亮便騎了馬,到城外檢視良田;
初春的城外,寒風依舊,他掖了掖夾在身上的棉袍,抵預春寒;雙手觸及棉袍上的獐子毛領,心中一陣溫暖,這是邑姜在油燈下,一針一線給他縫制的;
「姬發哥哥,」今早出門前,邑姜美麗的面龐吟著如柳枝般溫軟的笑容;她笑語吟吟的從身後抖落出這件棉袍,給姬發攏上;
「中午我給你送膳食,」妻子那樣嬌音婉轉、溫柔可愛,這令姬發很是受用;
他的臉上浮現著成家立室之後,沉穩男子的安逸之色;早已等候多時的申生,將這一幕盡行收於眼底,這令他感到妒忌;
無數次,姬發與邑姜,無限恩愛美好的場景,就令他很是惱怒;
姬發對於邑姜的好感,與日俱增,已有很長一段日子,不與他廝混;至於邑姜,他想起前幾日去西伯候府上找姬發;
看到她拉著姬發的手,一同看雪;
「怎么?」申生嘴角勾起唇角,若有所指的望著姬發道:「舍不得家中嬌妻;」
「邑姜中午會給我送午膳;」姬發掩示不住眼中的興奮,他很是期待,與邑姜在一起,他有一種相看兩不厭之感;
那美麗的身影,和溫柔的笑容,還有無比溫存的相處;
這種暖暖的幸福之感令他暈眩;申生聞得邑姜將至,先是「哦」了一聲,隨即心生一計,邑姜,他申生志在必得;
且說這邑姜,眼瞅著姬發出了門,便到外堂給婆婆太姒請安;
「媳婦兒給婆婆請安,」邑姜捧著滾熱的姜湯,輕巧的走到太姒跟前;望著面色蒼白,極為虛弱的婆婆,未免憂心道:「婆婆,請將這姜湯服下,風寒之症,自是葯到病除;」
「邑姜,我昨晚睡得不踏實,作了一個惡夢;」邑姜一口一口聽喂太姒吃姜湯;
「想是高熱中,燒糊塗了;」
「不是,我夢到···」
幻滅2
婆婆向自己說道她夢到大哥伯邑考渾身是血,血淋淋的躺在銅劍之下;邑姜在收拾了碗筷之後,仍是心有余悸;
細細算來考哥哥離開西坡也有近半年的日子,一直都有口信傳來,只是最近,無差人來傳話,為此,姬發還跟她嘮叨了好幾次;
希望婆婆,只是作了一個惡夢;
揭開米缸,邑姜勺了一勺蕎麥粉,想著給姬發作炊餅,想到姬發,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愫;夜夜宿於姬發的身邊,開始;
邑姜微紅了臉,好幾次瞧見姬發光著古銅色的身子,在自己的跟前恍盪;
「姜兒,」邑姜抬起如桃花般嬌艷的面龐,循身望去,是自己的母親桃花女;
「母親,您來了,」桃花女見邑姜系著圍裙,正在揉面,笑道:「這些事情,還勞你這個少夫人來做,讓奴婢們做吧!」
「孩兒不放心,怕奴婢們手拙,這可是做給發哥哥吃的;」邑姜小臉一陣興奮,更費力的揉搓的面團;
桃花女見邑姜滿面嫣紅,相較於旦剛去逝那些日子,自是容光煥發,笑道:「看來,跟姬發這小日子可是過得溫溫存存;」
「什么呀,!」邑姜將小臉埋在衣領中,連忙避開母親直盯的視線;
「這有什么,母親還等著抱外孫子呢!」桃花女挨著邑姜,在她耳畔神秘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