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 / 2)

帝後耕耘記 未知 5990 字 2020-12-30

寧芳這會兒可沒考慮這些,唰唰唰解決了四樣,連那湯汁兒都淅瀝呼嚕消滅了。

「啊——這真是這么久宮里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雖然自兒個連口湯都沒喝到,不過見寧芳滿足的沒個品相連飽嗝都打上了,玄燁心里那個美呀——

最近的生活真的好極了!

這夜,吃飽喝足的寧芳倒在榻子上,直哼著什么「咱老百姓呀今個兒真高興呀!……今個兒真高興!」

素心在內房給寧芳鋪床,外間只容婆子陪著。

容婆子見皇後高興,不免也跟著高興。這皇後人好心更好,跟了這么個主子雖說少見天顏,卻樂得自在安寧,就像皇後說的,每天都像在「渡假」兒。

容婆子樂著,也想起了三阿哥那事。

「主子。」

「嗯。」

「三阿哥對你可比他生母佟妃還好呢。」

「哦?有嗎?」

「呵呵,媽婢在這宮里看多了,也有那庶子向嫡母獻殷情的,可都是襯了那私心的。只三阿哥是真不錯的,雖有些個心計,卻知感恩,主子對他好,他就加倍了對您。」

「……有嗎?」

「主子不知道三阿哥向太後進柬置辦小廚房吧?」

「不知。」

於是容婆子自是把三阿哥的一番作為講了出來。

「昨個兒三阿哥只進上了那么一種吃食,今個兒也只進了四種給慈寧宮,不想,主子這里也有。」那容婆子說到這里笑了笑,「雖說少了些,奴婢卻用了十寸的心才從三阿哥的隨身太監順兒那里打聽出——主子吃的這些可都是三阿哥從太後那里苛扣下來的,三阿哥自個兒都沒嘗到一口就孝敬了您。呵呵,這還不是對主子好?」

素心來請寧芳就寢,寧芳別了容婆子上了床。

要說這三阿哥,除了對她言語上有些過激,到真是對她不錯的。當然,這是因為她首先是對他好。

寧芳想起了初見玄燁時他那張煞氣的臉,再憶起他的淚流滿面,也不禁一個人在床上樂呵。

這小鬼,還是蠻可愛的。

想著念著,也就睡了去。

承乾宮的某間內室,一立一躺的人影兒正是女子的背影。

「奴婢覺得,皇後變聰明了更好,江山亦改本性難移,就她那么個性子,再改去也定見不得那妖娥子正好,定是要使了計子對付。到時,娘娘只要在背後再使點手段,也能叫她們雙雙兒敗下去。」

「你覺得那皇後可行?」

「娘娘,那皇後再聰明,又怎能比了那靜妃去?呵呵,靜妃那么個標志的人物,不還是毀在了娘娘手里。娘娘只放心吧,假以時日,娘娘必能寸了心兒,把那賤人趕了去,也把那蠢婦拉下後位兒,到時候,再憑主子的本事和關系,還不是支手遮天!」

那躺著背影不再言語。那立著的身影亦轉身出了內室。

紫禁城威嚴肅穆,只不知藏著多少算計與亡靈。

第二十一章率真的孔四貞

六月初七,皇後開始她闊別數月的向太後請安必修課。

只不到兩月,太後宮請安的女子似乎數量上又有了些許增加。

寧芳心里也明白,這次,得真的面對這大院里的人了。

寧芳到慈寧宮時,太後正同已到的嬪妃進食消暑湯品,外間的榻、凳坐滿了嬪妃,都在贊著太後賜的湯水味好。

寧芳一眼就看到了董鄂氏賢貴妃:她半側著身子立在太後榻前,不高,只是更瘦了,側臉上過白,沒多少血色,那種病態雖美卻直叫寧芳心上一糾。烏壓壓的室內供著冰,到也不冷,嬪妃們的面色紅潤更顯了快意。只那堂堂的皇貴妃一個人立著在太後側邊給太後端著盅碟子。

這整個紫禁城,能如此對待皇貴妃的,怕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後了(當然,皇後寧芳沒有這整人的覺悟),還當著這么多大大小小妃子們的面。要是寧芳被如此對待,怕是早丟了碟子走人了。可這董鄂氏卻沒有,她立在那里,就如一朵不妖不媚的梨花,面泛嫌和,目色純善。

寧芳很想把這董鄂氏規進很會做戲的范疇,可她發現做不到,全身心的都覺得這女子分明是個再善良不過的美人。

知道自己的道行不夠,寧芳收了視線不再看她,只低首吃那綠豆粥。可那視線哪是想收就能收的?董鄂氏周身散發的那種溫暖的氣場總能吸引了寧芳。

如果她真是如自己所見般良善,太後如此對待,怕是胖子皇帝即便不說,也定是心內升火。

永壽宮正殿內寢只燃了近床邊的一盞油燈。

玄燁在帳外自脫了外袍。那扣子十分嚴實又數量較多,每次總夠他戰斗上一會。原本這些粗事何必他自己親為?還不是現在躺在帳里的那位,見不得他「五谷不豐,四體不全」,說什么要「爬上我的床就要自己會穿衣服,不然繞了我早晚的睡眠,有多遠就滾多遠」。玄燁想起她那茶壺的鏢悍樣,打了個顫子。到不是他多怕她,只是總那么氣她畢竟於身心沒什么好處,那《黃帝內經》上都說了的。

脫的只剩下小褲子,玄燁輕輕地挑開帳簾,卻現在平日這時候早已睡過去的某人正張著大眼睛對著自己。

玄燁下意識地擰了擰眉,爬上床跨到里間躺下。

小半個時辰過去,玄燁覺察那視線還在盯著自己。

「干什么?」

「……小三兒,你說董鄂氏是個什么樣的人?」

對寧芳總給他起各種各樣的代號,玄燁也麻木了,反正也糾正不過來:「哪個董鄂氏?」

「還能有幾個董鄂氏?」寧芳十分不滿這小子的敷衍。

「只這後宮,董鄂氏就有三人。」

「啊?那么多?不是只有一個嗎?」

「你要問哪個?」

「還有哪個,就是高等級的。」

「妃位以上的兩人。」

「啊?董鄂家出這么多嬪妃。」

「也不算多,這大清後宮,出最多嬪妃的姓氏是博爾濟濟特氏,六人,每位都在妃位上。」

「這么多?那不是獨霸後宮?」

「聲勢上是如此。卻抵不過一個董鄂氏皇貴妃。」

玄燁閉著雙眸,仍舊那么平躺著。

寧芳聽他說完此話,看了看他,伸了左臂把他摟進自己懷里。

這小子,還是在意的。

玄燁早不掙扎了,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身心總是在晚上順著寧芳。況且,他也十分依戀這種溫暖的氣息。雖然,這夜仍是悶熱,他也不覺得怎么難受。到是寧芳,每每明明是摟著他睡去的,卻沒個幾分鍾睡去就嫌氣三阿哥這個火爐子,總愛用背對著他。

玄燁也知道他這么每夜偷遛進永壽宮不好,大大的不好,可他管住自己兩日卻總要發作那么一次。總之,他就是貪戀著這種體溫這種溫情,哪怕他皇額娘只是用背對著他,他也願意。何況他還是個孩子,只有四歲。記牢了這點,也能肆無忌憚無臉無皮。

寧芳只怕他提了董鄂氏心里不快,止了話頭:「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不管那董鄂氏是個怎樣的人,總與皇額娘沒有半分關系……難道,皇額娘還在貪求皇阿瑪的寵幸?」

「神經病,那個胖子我怎么會有興趣!」

聽了寧芳不當的言詞,玄燁自動略過:「為什么沒有興趣?皇阿瑪可是皇帝。」

「皇帝?就是因為他是皇帝我才沒有興趣。」寧芳皺了皺眉,決定還是不要再說下去,「況且你老爸喜歡的是董鄂氏,我沒興趣當第三者。」

「第三者是什么?」

寧芳已經在打哈哈了:「就是在兩個人的感情之間c上一角,變成兩對一。」

「……這不好嗎?」

「怎么能好?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要是被分了出去怎么還能過下去?」

「皇帝的感情本來就是多對一的。」

「皇帝的感情怎么就能是多對一的?皇帝也是人……」寧芳眨巴眨巴眼睛,進入昏迷狀態。

「娶了嬪妃不是應該對每個人都好嗎?」

「嗯?……心……只有一……」

玄燁聽頭上沒聲了,把頭從寧芳的懷里輕輕抬起,正見了寧芳那張標准睡過去的臉。

圓圓的,籠在一起,只那高高的鼻子和那大大的眼睛還能讓人惦記。同皇貴妃那張美人臉相比,真像是沒長開的r包子。

玄燁無聲一笑,重新入了那懷,還好,只有一點點熱,卻並不孤獨。

他心里清楚,這懷抱,怕是沒幾日能如此放肆了。他總會長大,總要成人……總有一天,她會遠了他去……如果她也被廢了……

玄燁緊擰著眉頭。

不會的,絕對不行……絕不能像那靜妃,悄悄的消失在這紫禁城……

次日,寧芳慈寧宮請安,才入了內就見一嬪妃打扮的女子依在太後的腳邊兒抽泣。

其他的嬪妃有看熱鬧的,有同情的,也有樂呵的。

「好了。就這么著吧。哀家累了,你們跪安吧。」

這個皇後,不太受人歡迎,太後懿旨一下,一堆人圍著那落淚的妃子,到是給了寧芳一個人落跑的機會。

慈寧門外廣場,整齊的排放著嬪妃們的轎子。此刻,兩三只烏鴉一陣長啼劃空而過,向西南飛去。遠遠的,寧芳立在慈寧門的高台之上,見那烏鴉停棲之處,綠蔭高聳。

「主子,那是慈寧宮花園,聽說,比御花園還美呢。」

知素心想去看,寧芳也樂的成全。

相較於御花園的奇異,慈寧花園更顯多姿、平和。

寧芳領了素心,兩人逛了半個時辰。雖說此刻也才九點的樣子,卻仍覺口渴。

素心視線里見了前方的亭子,引了寧芳前去,再打算去取些水來。

兩人近了,才發現已經有一宮裝女子坐在里面。

「是孔格格。」

寧芳本想轉身走開,孔格格卻已起身迎了出來。

兩人見了禮,才在亭子里坐下。

孔四貞,是個面寬心廣的女子,既有漢女子的婉約,亦有蒙古貴女的清爽,長得不是頂美,但絕對是個性美女。

寧芳打量著對方,對方也任她打量,沒有絲毫的窘況,到是令寧芳不好意思。

孔四貞見寧芳轉了視線去,到覺得皇後可愛了起來。

「這叫臨溪亭。」

「嗯?」

「皇後不長到慈寧花園來,怕是忘了,四貞引了娘娘轉一圈,如何?」

寧芳差點答應。

「娘娘有事,是四貞唐突了。」

「不是——嗯,四貞,我——轉了一會,有點渴了,能討杯水喝嗎?」

兩人互視了須臾,會心兩顏。

「我就住在吉去樓里,吶,就是那棟兩層的,娘娘賞光嗎?」

「那棟?好呀,我就想見見二樓上的風景呢,只不知小姐的閨房我這個外人能不能進哩?」

四貞也多說,上前來拉了寧芳的左臂就走。

「我樓下種了兩株曼陀羅,上次兒進宮來個西域的和尚,打西面帶來的種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養活,只那么兩株。太後也很喜歡,只是那顏色不喜氣,據說晚上放屋里也不好,才放在樓前的亭子里。平日除了我,真沒什么人可以欣賞到,這次正好便宜了你。」

「喲——聽這口氣,好像你同那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呵呵,行,讓我開開眼境兒,要是入了本娘娘的法眼,就搶了一盆去,素心,你可聽到了,等會要是見了你家主子我露了喜色,立馬抱了一株就走,不待打蹬的。」

素心見前面的兩位主子只是樂呵著,當即接下:「哎,好哩,您瞧好吧,奴婢保證抱了就跑,絕不待打蹬的,比那黑鴉子跑得快,定讓這東西歸了主子。」

「呵呵……」三人笑彎了腰。

四貞邊笑邊道:「瞧瞧,瞧瞧這主仆兩人的德行,我到是招了兩偷兒來。」

「可不是,願得誰?誰讓你引狼入室,還一引就是倆,受著吧。」寧芳故作高傲地揚了下巴,只引的那孔四貞笑得全沒了形象,直扶著身邊的廊柱兒立身。

登高遠眺——

紫禁城里本就兩層的建築十指可數。

這吉雲樓位在慈寧花園的西沿,兩層的式樣與東面的寶相樓相對。雖沒有各大宮主殿的威嚴富麗,卻勝在如南面兒的瑰麗、秀巧。

坐在其上,即便無風,也能令寧芳感覺到一絲高處心境的風氣來。

「皇後娘娘此次,像是看開了。」

寧芳對著孔四貞,到沒有一絲恐懼。

「四貞,這紫禁城是個什么地方,由得我不看開嗎?心寬了為嘗不可,更是能看清人事來。」寧芳想著四貞定是在說那情,於是盡量回的模糊。

「……看清?……怎么看清?」

「……四貞,你見過那茫茫綠色的草原嗎?」

「不曾。」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風吹馬奔,牧歌兒唱……那天地,多么寬廣……才是快意的人生,何必把自己居在這重重深宮里,只為那一個人——」寧芳還是沒有說出口,情人眼里怎容他人褻瀆?

孔四貞,她該是個帥真、驕傲的女子。

寧芳總覺得,她會成為自己的朋友。

她這般的女子,讓你不自覺地靠近,不自覺地靠近。

順治,如果他只是因為四貞的帥真把她居在這小小的天空里,居在自己的身邊,那么,他真的不算個好男人。如果不愛,何不放過,這青梅竹馬依戀著他的女子,也可以早日去尋屬於她的幸福。

四貞聰惠,即便寧芳不點明,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從沒有人如此開解她。

福臨雖然愛著董鄂,卻從不告訴自己他還愛不愛自己。

太後雖然喜歡自己,卻從不提及未來要把自己如何安排。

而自己呢?一日日的等,一日日的等,也不在乎時間了,總想著一輩子也就這么過了。

吉雲樓外的天空很藍,雲朵兒游走在藍天之間。從這高度望去,仍是見不到紅牆之外的世界。

那宮牆呀——就是一輩子的歸路了嗎?

第二十二章一代寵妃董鄂氏宛珍

飯桌上擺著幾十道膳食,雖然寧芳愛吃的還是小數,數量上卻每天都能增加一道,已使她十分滿足。

可今日,開膳已經小半刻了,素心卻見自家主子只扒拉著米飯兒,還不時的望著門外。

素心正想問問主子是不是在等三阿哥,卻見容婆子如個八婆子樂呵著跨進了門檻。

「怎樣?」寧芳丟了碗筷迎了上去。

容婆子扶了寧芳在主位上坐了,接過主子指給的茶水:「有我容婆子呢,准沒錯的。」才喝了幾口,回了話,「那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直到太後面前告御狀的娘娘正是庶妃納喇氏。只為皇上今個兒一早親下了旨把納喇氏去年個生的六格格指給了承乾宮的賢皇貴妃親自撫養。那納喇氏本就是個不受寵的,這么多年趕巧了有了這么個格格,那個心歡的跟個什么似的有了個依靠。照她自己的話,『沒想到是便宜了她人』,怎能不傷心,怎能不告狀?再說這董鄂氏向來不見於太後與各位娘娘,所以那納喇氏才鬧到了慈寧宮去。」

寧芳指了容婆子坐在角榻上歇歇,接過素心只加了她愛吃菜色的飯碗,扒了兩口,邊吃邊想著。

董鄂氏死了孩子,胖皇帝若真是愛這個人致極的,到真可能奪了他人的孩子給她。只是這宮里也行嗎?

「主子您可能記不真切兒了,皇上早年前立了宮里的規矩,凡皇妃以下各宮娘娘們是不能自個兒扶養自個兒的皇子們的,一道是滿人也有此俗,二則能忌了那慈母敗兒的漢人惡習,三嘛也和諧慈化了各宮主子們的性兒。」

原來,只管生,不待養的,到是適合現代的上班族。

「那是怎么個樣子?」

「比如甲嬪生了子由乙妃養著,丁妃生了子可仍由乙妃養育。」

寧芳聽的有些糊塗。容婆子見,再道:「主子可記得,賢皇貴妃生四阿哥是去年十月初七,是由皇貴妃自個兒養在承乾宮的。而納嗽氏庶妃的六格格正好是早了四阿哥一日的十月初六生的,卻有奶媽子並奴才們養在建福宮的。」

寧芳是聽明白了。順治定是因為這六格格與四阿哥年歲尤近,董鄂氏亡子心傷,不忍見她蕭條了下去,才想了這么個法子博美人心歡。

只是,奪他人子,何曾顧過他之情,更何況這個他人也是他的女人,是他女兒的母親。

這少年皇帝,還真是想的簡單。

明白了因果,寧芳也不再糾結。正像三阿哥所說,不管是誰,與她有何關系?

扒拉扒拉碗,那醋魚沒了,起身回了飯桌,直在眾多盤子里尋那醋魚。

「在這那。」素心取了盤子放在寧芳面前,按她坐下,再取了幾樣主子愛吃的堆在寧芳就前。

「這西湖醋魚可是三阿哥進給皇上的菜品,呵呵,沒想到主子第二天就嘗到了先。三阿哥到是個有心的,知道主子自從回了宮,就是做夢兒也念著那得新樓的吃食,這不,就給主子拐著法的送進了永壽宮,也沒白招主子疼他去。」

寧芳聽那容婆子說了,才明白這醋魚竟是得新樓的家底,怪不得吃著這么夠味呢。

這邊寧芳吃著聽著直把別人的人生當故事,那邊承乾宮卻一片悲愁。

小孩子認生認地兒,六格格自從今早兒突然出現在承乾宮,賢皇貴妃董鄂氏宛珍就沒有消停過。直到六格格過了飯食哭餓了哭累了,她才終於可以坐下來。

宛珍接了郭奶姆進上的茶,並未入口,起了來引了郭氏在偏椅了坐了:「奶姆快別累著了,您不是這兩日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