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1 / 2)

帝後耕耘記 未知 5963 字 2020-12-30

細思間,永壽宮的大門開起,一燭光引著穿皇後宮服的女子翩翩而來,仿如夢境。

「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

到近前才把那人看清,卻不是心里思念的人兒。

她不會那么穩重的「翩翩而來」,她不會如此安喜的笑,她不會……

朦朧間,似乎有什么領悟被突然剪開來暴露在意識里。

「撲嗵一一撲嗵一一撲嗵一一」

玄燁聽到了自己內心此刻強烈的欲望與聲音。

原來,一直以來,自己便是這天下最大的傻瓜。為她喜,為她憂,為她甘予所有,為她把自己欺騙。原來,今日這么多的思量與思念,到頭來不過是為一一再簡單不過的感情。

哈哈,愛新覺羅玄燁,你便是個傻子……更是個瘋子……明白又如何?……到頭來……什么也不能……

懵懂與領悟之間,仿佛只需要一燭光。

皇後晴芳看著皇上對她笑,笑容很燦爛,卻透著悲蒼。

前面的路要怎么走?……還能走嗎?……

皇上轉身向來路而去,那步子,如此的沉重與凄涼。晴芳久久地立在永壽宮外,什么也不明白,卻無法隱住內心里的一股y寒。

李德全隨著皇上緩步走著,他不明白皇上怎么不去慈仁宮了,他不明白是什么令皇上一息間變得如此頹敗。

乾清門隱在昏黑的幕色里仍舊威嚴。

領悟何嘗不是一種疼痛?如果不懂,便可莫知;如果不懂,便可嬉戲依舊,如果不懂……便不會有淚流……

相思為誰苦?只道已惘然。

「玄燁一一」黑暗里那熟悉的聲音擦空而來,瞬間提起了黑暗里迷茫的心兒。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以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寧芳由小九子引燈尋來,正在乾清門前把人尋到。見著玄燁便快步而前,就著燭光似乎見他眼眶子里閃閃淚光,正要細看,卻被玄燁緊緊地擁在懷中。

李德全與小九子手里的燭燈相繼快速熄滅,空曠的乾清門廣場可惜清晰地聽到烏鴉子的悲鳴。

還有,便是彼此的呼吸。

一吸,一呼,一吸,一呼,盡是合在了一起。

寧芳不自禁笑出了聲,打破了玄燁心里的一分y霾。

「走吧,有什么回家再說,這里怪嚇人的。」

玄燁調釋了須臾,並未讓李、九二人上宮燈,只是拉著寧芳在黑暗里向慈仁宮而去。

滿月沖破清雲遍散宮中,二人不自覺都停下了步子仔細觀看那月色。

「……我會成功嗎?」

寧芳上前摟了他的一只整臂:「會,一定會……明天……我做了魚粥在家等你……好不好?」

「……魚粥?……嗯,魚粥……不如換換吧,我怕我真會吐出來。」

「小樣一一!」寧芳墊高了腳尖擰到了小三的一只耳朵,「本太後給你做你就該偷笑了,還改討價還價?告訴你……」

寧芳的聲音很清亮,她可能意識到了,便是越說越低沉,就著月光,避著夏熱,悠悠的宮牆間似乎只有這二人的存在。

李德全的眼睛血亮著,以皇上與太後主子的身高,如果不是皇上主動送上他的龍耳,太後主子是擰不到滴。所以,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蘿卜對一個坑,怨不得第三個人。

康熙八年五月十六,康熙帝智擒逆臣鰲拜,打響了他精彩人生的第一槍。

第七十章徘徊與恐懼

布木布泰跪在佛前捻著佛珠,等待著真正屬於她的孫兒的來臨。雖然與本身來沒什么關聯,卻仍舊是夢盼一生、感情誓言的唯一寄囑。人這一輩子,可以得不到對等的至愛,卻不能沒有活著的理由。因為個可能只屬於自己的誓言,活著,堅強的活著,值不值得她並不去質問,因為只有這么固執的活著,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太皇太後——,皇上,回來了。」布木布泰回首與蘇茉兒相望,只余下心慰。

勝利往往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樂,大多時候,也只能是些許的心慰。當人生由快樂轉為平淡,也就再沒什么可以言道的。

寧芳並不知道前朝今會發生什么,只是一早起來做好魚粥,由清晨等到日高,由午膳等到夕落。

陸續有消息傳來,早朝的,鰲拜的,慈寧宮的,後妃們的……寧芳一個人端著下巴坐著,陽光從東邊滑向西邊,突然覺得一日如十年的慢長。

一聲不響的智擒鰲拜,她並不擔心,因為沒有給她擔心的時間,而且她知道他會成功。

當所有人都處在勝利的狂喜中時,寧芳突然覺得就像那些電視劇里飛快過逝鏡頭里唯一被定格與遺忘的人,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談不上悲傷與孤獨,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就么朦朧著,甚至覺得自己好像還睡了一覺,夢里有曾經有她熟悉的一切。

當陽光換作燭火,夢里醒來會在床前看著她的人卻沒有出現。

環視著熟悉卻亦陌生的房子,寧芳突然有說不出來的悲傷。當視線看上那把吉他,眼淚便情不自禁地下流。

我這是怎么?哭什么?我失去什么了嗎?……沒有……只是被耽擱的小三晚歸了而已。

寧芳不自禁哭笑,什么弄的像在苦等兒子歸來的母親似的。深深吸了口氣,撫著這把吉他。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一次寒冷……誰把誰真的當真……早已不承認還有什么神……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玄燁立在外殿里聽那似苦似樂、似明似暗的曲子與那低軟的女聲由內寢傳了出來。

曾經小心翼翼、明明喜歡卻不能常撫與親吟的時光,在今日,應該終結了吧。以後,想彈便彈,想唱便唱……

那么如今看來微不足道卻百轉千回在自己意識里的記憶,在今日……似乎既是覺醒,又似哀亡。

玄燁在等,等個可以再對直面、相處依舊的心情。時間,也許給他時間把心理淡定了,便可以回到昨天,回到昨天的母子之情……

可玄燁還是嘲諷的笑了。

什么母子之情,從來都不是母子之情,對她——對她——何曾有日是以對待一個母親的態度相處的?

何必自欺欺人,何必?

「依依不舍地愛過的人,往往有緣沒有份……忘憂草,忘就好,夢里知多少……輕輕河畔草,靜靜等荒地老……」

琴聲停了曲久,可那曲調還依然在玄燁的耳邊低吟。

「玄燁?」

玄燁睜開雙眸,便見寧芳立在自己面前的門檻子上,一派天真的笑望著,燭光淺淺地散在她周身,依如往昔,可印在自己瞳孔里的顏色卻變了,焉然成了溫笑等著他歸家的少女。

那夾著面襲來的情潮與頭腦里半清醒的凄涼同時左右著他。

愛嗎?愛!

能愛嗎?——不能……

玄燁的這一番天人交戰,寧芳並不知道,只見他凝著眉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便自個兒也更著煩愁。提了步正想上前,一股子疼痛忽然間由下腹間爆開,真真是冷汗直流,在加上立在門檻上,便不自覺摔在地上,還扭傷了腳腕子。

在寧芳神情轉變的霎那,什么都已不再重要,玄燁快步上前扶住寧芳的上半身,卻仍舊沒能挽救她的腳。

「怎么了怎么了?」

寧芳緊咬著下唇,緊抓著玄燁的臂膀,承受那陣陣的刺痛。額頭上的冷汗直滑滑地流。

玄燁感覺到了她的痛苦,因為抓著他臂膀的柔弱之手此刻深深掐進了他的r里。

恐懼,害怕,驚慌,發憷……等等等等的反應一股腦襲來哪里還會去在乎怎么面對。

「來人!來人——太醫呢?太醫呢——!?快傳太醫,快把所有太醫都傳——」

玄燁驚恐的聲音在把她抱起的霎那消聲了。

順著寧芳白色寢服大攤著居在地上的紅色分外鮮明,在渾黃的光線里泛著黑色的光。

「……來人——!!!」

這一生,我們有太多牽拌,無時無刻不處在痛苦與承受中。可我們最在意的是什么?是自己嗎?不是,自己從來不是最可以承受痛苦的寄托。

那些在酷刑里背棄信仰的人,從來不是背棄信仰。苟顏讒喘活著的理由從來不是自己,而是對未來說不明道不清的希望與期許,才是苟活的意義。

人的r體很脆弱,可我們的意志卻無比堅強。

可堅強的又何嘗會永遠堅強?當信仰不在是信仰,當堅強遇到活的意義,當我們不得不直面活的意義的死亡,一切,一切——的信仰與堅強,都只不過是沙地里的一滴露水。

生命從來都是如此,看起來一清二白,卻處處都是玄機。

第七十一章讓我看著你

玄燁立在床前直瞅著太醫,也幸虧這是名老太醫了,卻也是七分的驚慌,把個脈到費了比平日多二分的時間。

「怎么樣怎么樣?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太醫剛把完脈便有一新太醫替上,而這名太醫院院正卻是滿面窘意,結結巴巴就是開不了口。

玄燁大為火光,恨不得一腳踹飛這老家伙:「說!都什么時候了!你給膚說!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出來膚抄你全族!」

院正眼瞅著皇上發火,立刻把什么都拋了開,跪下直訴:「皇上皇上,太後她只是來了癸水並無大礙呀,請皇上饒命請皇上饒命呀。」

那班子等著一個替太後把脈的太醫聽到院正如此說,立馬退了開去,只留那正與寧芳把脈的趙太醫是退也不

是、進也不是,滿臉子尷尬、驚悚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首掩遮。

玄燁鬧了這么個笑話,面上也是三分的窘迫還好,大家都跪著只有他站著,到是沒人窺到他臉上的紅意。

「趙太醫——」

「微臣在。」那正把脈的太醫忙起身回話。

玄燁故作無事的提袍坐下,「你仔細診了,看是否是真,要如何調理,朕看太後剛才疼痛異常,你可得好好替太後下葯進補。」

這話眾太醫聽著皇上說的是氣定神閑無一絲面澀除了暗暗道皇上有氣度外到也心定了不少。可他們哪知道,皇上臉上的紅印子是一突一突地往外冒。

太醫們走了,寧芳也讓善瞳她們侍侯了,只是痛暈過去還沒醒。

玄燁坐在床邊上,凝視著這張漸漸回過色的臉,現在才發覺自己早已是汗透了全身,濕噠噠的衣袍裹在身上粘膩不堪。

沒有什么比這個人更重要了吧。剛剛那一刻,他願意用一切去換,即便是江山,也不會有一霎那的猶豫。

玄燁不由自嘲的一笑。

是又如何?這是份怎樣的感情?……不會有結果……

「皇上,太後該吃葯了。」趙太醫親煎了湯葯而來。

太後?……對呀,這個人是朕的皇額娘……

「皇上?」

玄燁輕輕扶起寧芳靠在自個兒懷里,才出聲叫醒她。

寧芳正睡得朦朧,被人擾了好眠便有些個不快:「干嘛?」

玄燁觀著她小嘴一嘟、迷蒙不快的樣子便覺得心里一甜,可隨著便是心里一糾……哎,算了,同這么個人計較什么,過一日算一日吧。

「吃葯吧,肚子不疼了?」

趙太醫耳尖著呢,慈仁宮的下人們聽慣了皇上與主子的耳鬢廝磨不覺得什么,可從他的耳朵里入來怎么比他對他婆姨說的那些個情話還軟綿綿的?趙太醫當下便抖了兩抖。

寧芳咕噥一番,才覺得下腹真的非常不舒服。

「我怎么了?」

趙太醫頓時豎起了耳朵,好奇著皇上怎么回答,可皇上卻端起了湯碗打退了他。哎,可惜了。

「你——癸水來了。」

「癸水?什么東西?」

玄燁有種被徹底打敗的感嘆。

「就是女人每月來的那東西。」

寧芳磨著不怎么靈光的腦子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啊一一?!不會吧!?這都多少年沒來了,怎么這時候一一」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當著小三的面也不好說,便住了口。

「喝葯吧。」

寧芳一見那靠過來的葯碗子便是一苦,「能不能一一不喝?」

「知道你不愛喝葯。是專門熬的湯粥,沒什么葯味的。」

寧芳瞥了一眼,果然是粥,只是上面不知加了些什么,就著小三的手嘗了一口,除了有些過甜和異味,到也不難喝,正趕上也餓了,便吃個一干二盡,再由著小三把她放倒了。

眼瞅著小三要走開,忙一把子把住小三的一支胳膊,使他端著只碗卡在床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老實交待。」

看著這張凶巴巴的臉,那些個異念煩愁便頓時散開。玄燁把葯碗子放在幾上,盤腿坐在床上,由著她抓著他的衣袖子。

「你不是聽說了嘛。」

「那怎么能一樣?害我擔心了一天。」

叫我怎么能不喜歡上你呢?剛才還那么痛的人,這會子不是說道她有多痛卻圍著他的問題糾結。

感情是微妙的存在,當它轉變時,每個動作都是種訊號,你控制不了,特別是在感情俘虜者身邊,想要隱藏卻控制不住你的眼神、姿態、動作甚至磁場。

玄燁自然地用著右手把寧芳額前碎發撫開,替她整了整邊發,拉了拉被角,再把拽著他袖角的手握在雙掌間,瞅著她打了個不文雅的哈欠。

「睡吧,累了一天了,我在這陪你。」

寧芳眨巴眨眼皮,「嗯」了一聲,實在是累了,便很快睡了過去。

玄燁想搖起她告訴她他有多喜歡她嗎?……他不想,至少在不想。愛她是這么多年來日積月累起來的存在,不會因為少一天便不愛了,也不會因為多一天便愁苦了,這么看著她,親近著她,依靠著她,不是憂愁,而是幸福。

看她臉上小小的毛孔,看她那些小動作,看她笑的樣子,看她……只是看著她,便是幸福。

玄燁不知道未來這樣看下去還會不會幸福,會不會知足,可此刻,他知足。

就當什么也沒發生,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你不需要知道,知道我愛上了你,只要在我面前,每天,每天,讓我知道你快樂,好嗎?

「皇上打算怎么處置這些個人?」太皇太後的宮里新種了兩株蔓妥羅,此刻正親自侍弄著。

「回皇瑪嬤,鰲拜黨羽不是一人十人,怕是遍及整個朝野若真是如朝臣所書一一嚴懲,怕是將無人可用。」

太皇太後心慰地點了點頭,把水瓢子遞給了婢女,拉著皇上坐在廊下:「不錯,皇上真是說的不錯。那鰲拜呢?皇上准備如何?」

玄燁早有腹意:「有時候,不殺比殺更能達到效果。鰲拜畢竟是三朝老臣,又有赫赫戰功,免其不死囚之,可謂既全了慈顧之仁又磨了其志,乃為上策。」

太皇太後完全滿意了,便丟開了這個話題:「皇後的身子如何?」

「皇瑪嬤放心,四名太醫專顧著皇後的身子,不會有什么。」

「這畢竟是皇後第一胎,生的有可能是皇上的嫡長子,我大清未來的儲君。雖說我滿人向來不像漢人般立嫡立長,可立嫡立長還是漢人根子里的想法,皇上也要安了漢人的心。」

「皇瑪嬤放心,孫兒知曉。」

「鰲拜伏法,遏必隆也是要降的,只是……淑媛一一你也不好就此怠慢了。皇上既然不處理其父了,也自然還是寬侍予她得好,發才顯出寬泛來。」

「……孫兒曉得。」玄燁雖然嘴上由此一說,眼睛里卻沒怎么想把鈕氏放在心上。畢竟眼里有了沙子,想再無視這粒沙子到有些個勉強了。

太皇太後心下也看得門清:「那個張氏,還是沒能保住?」

玄燁一聽,便更是記恨:「是,七個月的身子,還是個阿哥。」

太皇太後暗暗嘆氣,不管皇上對張氏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是這接連兩次的暗算怕是要女替父嘗的算在鈕氏淑媛的頭上。皇上也是從y謀算計里出來的,怕是最見不得有人在他的後宮里使y的,特別是如今除了鰲拜,皇上的心氣更高,氣怕是再難有隱忍的時候。

「哀家知道,這事畢竟與鈕氏沒有直接關系,看在夫妻一場,皇上還是不要追究什么了,那孩子,也是真女子。」

「皇瑪嬤放心,孫兒自知父過不及女。」

太皇太後也是想後宮少些風波,但也不好管得太多,便拉了皇上去看池子里盛開的金蓮。

第七十二章「衛生巾」與造辦處

因為月事來了,所以寧芳到如今「高壽」了才來搗鼓「衛生巾「問題。

小九子去把宮里所有的紙張都搬了樣品來,善瞳則取了棉花,再加上立在邊上的溫腕,三個人便見著太後主子一會使盆子泡水,一會子三四五六的鋪那綿花。

「這是做什么呢?」玄燁收到消息便到慈仁宮來參觀,果見一屋子盆盆水水綿綿紙紙的。

「不用你管。」

玄燁也不生氣,由著她那里搗鼓。只是打了手勢叫了溫腕到外面,問了半天才見溫腕面燥子回話。

「主子說那癸水帶子用著不舒服、不干凈、不衛生,非要做個什么『衛生巾』出來,說是憑她的本事還能弄不出個小小『衛生巾』出來,豈不是浪費了大清國皇太後的財力、物力、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