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重生之小市民 緣何故 4095 字 2020-12-30

張巧氣的話都說不出來,肺一個勁的發顫。明明她托人弄來了那么珍貴的茶葉,老爺子不念著她好就罷了,還話里話外的擠兌她。這個大姐成天顧著賺錢不露面,不知道從哪弄來這么個野孩子,居然那么受老頭子寵愛,出言不遜也不被教訓,反而送東西,有沒有天理了

站 在她身後的吳王鵬卻垂下了眼睛。張德松說的話他聽進心里,也很快明白到這話是對著自己母親說的。說實話,對張巧的性格他也一直是不滿的,太容易發怒,眼界 也短淺,甭管教多少遍也學不會耐心的放長線釣大魚。老爺子這是對她弄點茶葉回來就沾沾自喜到處宣揚覺得煩了,其實擱他身上他也煩,

他瞥了眼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有禮物可拿的章澤,眼中閃過笑意。

雖然他並不打算照著老爺子的話去做,不過偶爾能和章澤這樣單純的人打交道確實是比較愜意的。可他和章澤卻不一樣,章澤是天生有那個運道,他若是照搬原樣地放在自己身上,恐怕連骨頭都要被人吞沒了。

吳王鵬眯起眼,雖然對母親的得意忘形他也有些不滿,然而這畢竟是他的母親,他與張家連接的樞紐,她倒了對他也沒什么好處。

抬手給老爺子斟了杯茶,吳王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派邪肆與溫和糅雜的氣質:外公你可算救了我了,我媽說您現在年紀大了品味向高雅靠攏,我爸怕我掃您的興,給我弄一堆茶啊棋啊的書讓我背,我都快被玩壞了。

他此言一出,便立刻解了張巧的圍,狀似在說張巧的不是,卻也把張巧邀功的行為扭轉成出於孝心了。

好話沒人不愛聽,更何況說好話的還是從小最喜歡的孫子,張德松的眼神立時就柔和了許多,跺了下手上的龍頭拐,舉起拐棍敲了下吳王鵬的腦袋:你呀書不許背了,但棋還是得練,我不喜歡喝茶,但棋還是喜歡下的。

章澤舉著自己大拇指給杜行止看,杜行止眼中閃過笑意,想掐他的臉,硬是忍住了。

隨後瞥向張巧那邊的視線,便沒有那么柔和了。

他盯著吳王鵬,念起這段時間風頭正勁的新興地產公司鵬飛地產,也是前段時間和他競爭商業地皮的對手。

對方的各種下流陰招他至今歷歷在目,誠然,那塊地皮位置不錯價格不錯前景不錯,可像對方那樣為了這塊僅僅是不錯的地皮耍盡流氓手段,就連阮修都覺得頗為稀奇。

阮修在競標之前將已經封存好的競標文件偷偷取出來瞞著所有人進行了數額改動,競標結果出來之後,鵬飛地產的出價僅僅只比杜行止他們原先的價格多上十萬。

地皮到手之後,杜行止的公司先後遇上各種施工方問題,銀行貸款問題,如果不是一早就對各種危機有所准備,這個地皮杜行止即便是拿到手,也免不了最後血本無歸的下場。

在查出鵬飛地產的幕後老板是吳王鵬時杜行止覺得十分驚訝,他並不明白對方要和自己拼個你死我活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吳王鵬察覺到杜行止不帶溫度的視線,輕輕瞥過去一眼。

他皺了皺眉頭,勾唇露出個友善的笑容,推了推眼鏡,邪氣盡去,整個人散發著溫和友好的氣息。

杜行止牽起一個如出一轍的微笑。

同樣是新年,萬戶燈火,合家歡聚。

章奶奶拄著拐杖艱難地站起身來,視線從窗戶透出去,昏沉的天色下,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光,屋外的鞭炮聲震耳欲聾。

孩子們的歡呼聲,婦女們的談天聲,鍋碗瓢盆碰撞杯盞相觸的脆響,電視晚會中婉轉悠揚的音樂,主持人的高呼,這一切近在咫尺,卻也離她太遠。

房門被砰地一聲踢開,她嚇得扭頭看去,羅慧臭著臉端著一個搪瓷飯缸進屋,沒好氣地將飯缸砸在桌上。

快點吃,吃了我去洗碗

飯缸里是白生生的胖乎乎的餃子,熱氣已經快要散干凈,但仍舊香氣撲鼻。老太太早就餓了,立刻端起吃了一口,咀嚼片刻後有些不滿地說:怎么全是白菜,肉味都沒得多少。

羅慧撇了撇嘴:有的吃還羅里吧嗦。明年你去你去村里的敬老院住一段時間,我和凌志明天下午趕車去淮興,然後要打工,沒時間照顧你。

村里的敬老院幾乎是擺設,里面統共就住了兩三個沒兒沒女的絕戶,住進去就是喘著氣在等死,老太太嚇了一跳:為啥要我住敬老院里去我跟你們去淮興,還能幫你們收拾家務,還能給你們煮飯。

我們現在住在單位的宿舍里羅慧沒好氣,統共沒有十平方大,還是高低床,你去了你睡哪里你吃什么敬老院里一百塊錢包半年的伙食費,你去淮興光吃米就不止這個數。我們還要攢錢打官司,哪里有那么多額外的錢給你花哦

老太太愣了片刻,想起正在監牢里受苦的孫子,眼眶頓時紅了。

老大那一家畜生我生他的時候怎么沒給摁倒尿桶里淹死哦她跺著拐棍捶胸頓足,恨不得立刻就沖到章澤面前撕爛他的臉,可是再如何不甘心,章寶林仍舊是進了牢房,知道現在的章澤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老太太恨極了便也只有罵上兩句的膽氣。

羅慧白了她一眼,嘴上說的好聽,當初說賣房子救章寶林的時候還要死要活的。這老太太就是個自私鬼,只要自己過得好,誰都可以舍棄。

端著只剩下底湯的搪瓷碗轉身離開,手扶到古舊到發干開裂的房門,羅慧腳步一頓,心頭發堵。

這是村里大隊以前用來堆柴的柴房,羅慧賣了家里的幾間瓦房和十多畝地,老太太無處可住,羅慧便租來了這處房子給她搭了床和灶台暫時住著。想當初章澤一家就住的是類似的廟屋,如今風水輪流轉,換成了他們。

如果當初留一線,現在,會不會就不是這么個結局

羅慧知道自己不該後悔,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可吃。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這些問題,從當初分家開始想,一直想到章寶林推章澤入水的那件事。

她嘆了口氣,心頭涌上淡淡的落寞。

其 實她現在手里也沒剩多少錢了,賣房子賣地和煎包店的轉讓費請了幾次律師起訴,最後都無疾而終,章寶林在牢里過的並不好,聽說老叫人打叫人欺負,羅慧每次去 探視,都叫他委屈的哭訴弄的泣不成聲,剩下的錢大多用在打點監獄了。監獄里的消費很高,一百塊錢才能換來一次加餐,香煙更是論根賣,為了不被打,章寶 林總是要常備香煙拿來送獄友,就那么點錢哪里夠用為了能叫章寶林少受點苦,羅慧夫妻一起進了皮革廠打工,白天打工早上就推著三輪車在菜市場賣煎包,一天 堪堪睡夠六個小時,剩余的時間全都在忙碌中度過。

這種生活,距離她原本的想象,真的是太遠太遠了。

遲緩的腳步又邁動起來,羅慧輕嘆一聲,推開門走入夜色。

等吧,等到兒子出獄了,生活會慢慢好轉的。

章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一個急剎車停在路中間,後面響起連串的車喇叭聲,他回首望了一眼,急忙掛檔踩油門。

他還是新手,剛考出駕照沒多久,這輛別克車是年前買的,現在處於互相熟悉的蜜月期。

車外的人行道上是放鞭炮後殘留的紅色碎屑,厚厚的,如同鋪上了一層鮮艷的地毯,寒風被阻隔在車窗外,車內是如春的暖意。

他要趕下午六點去北京的飛機,再不抓緊一些就要來不及了。然而他還是不敢把油門踩太重,畢竟安全要緊。

遠 遠的,淮興百貨大樓出現在視野中,大樓牆體上粘貼著制作精良的巨幅廣告,從取色到攝影角度無不盡善盡美。廣告上的青年一襲黑色風衣,立領、腰帶、作戰靴, 如同納粹軍裝般干脆利落,銀色的紐扣和肩章在燈光下倒映出璀璨的光芒。青年神情冷漠,眼神銳利,干凈的短發顯得他越發傲慢,眉心當中一點紅痣更起到了畫龍 點睛的作用。他正大步朝著人群的方向走來,身後刮起一陣無形的旋風,眼神帶著懾人的氣勢。

假如他再加上一件披風的話,那一定是袍角飛揚,俯視眾生的。

章才俊心中涌出一股驕傲,這個廣告上出色的青年是他的兒子,他看著長大,見證他成長,雖說對他有著諸多的虧欠,然而如今在看到他獲得了成功之後,還是有一種獨屬於父親的欣慰。

想起以往一家四口人和樂融融的畫面,章才俊眼神放柔,微微牽起一個笑容。

然而很快的,這抹笑容被心中的悵然若失取代。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兩個孩子了,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的怎么樣。

章才俊跟合伙人的超市已經做出了優異的成績,他們如今正在准備開設第二家,地點就選在人口最密集的北京上海這些城市。等到他這個父親有了足夠的能力,他一定會用盡自己的余生補償三個被他虧欠的家人章澤,章悌以及杜春娟。

想起妻子,他眼神有些黯然,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前方就是汽車站,人流密集,章才俊集中精神放緩了車速,緩緩越過紅綠燈開了過去。

春節後的返工潮逐漸顯露出來,他的視線從車站前的廣場上掃過,心中一頓,重新凝神尋找,皺起了眉頭。

剛才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章凌志和羅慧

然而確實是沒有了,扛著大包小包的工人們都在步履匆匆地前進,並沒有章才俊方才看到的熟悉身影。

大概是看錯了吧

章才俊將視線放回前行的路上,腦內劃過母親的身影,心中更加黯然。

章寶林坐了牢,她如今只怕恨不得將自己拆骨剝皮,哪怕早知道自己在老人心中無足輕重,章才俊也不想明知山有虎地回去受一回傷。

還是不要去看她了,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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