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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ACOME ACOME 5929 字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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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面前的男人突然暴呵。

小雀慌張的逃出門。

我則緩慢的再度仰起頭,好奇的笑了,「你竟然能命令我身邊的人?」誰給他的權利,而且小雀為什么會聽從?

他一把攫住我的下巴,很用力,整個人俯下身,呼吸幾乎灑到我的臉上,「不要和我玩花樣,遙兒,你以為我是誰?」

垂眼看看下巴上修長冰涼的手指,再抬眼對上他朦朧的面,冷笑,「找死。」抬手一掌拍過去。

他連躲都沒躲的任我拍上他的腰腹。

我困惑的眯上眼,「我爹爹給過你解葯?」沒可能有人受了我一掌不死的,我掌心的毒除了爹爹,無人能解。

他沉默了,再度開口時,渾厚的嗓音里多了絲恐慌,「你忘了我,你忘了我是不是?遙兒?」

「我不認識你。」很直接的給了答案,我推開他沒有再使力的手,徑自繞過他走向門口,卻被他猛的拽住手腕,硬是扯著轉過身來面對上他。

瞟了眼手腕上的大掌,我皺了皺眉,「你的體溫很低,是不是有病?」才想很好心的抬手幫他把脈,他卻迅速的松手後退了一大步。

瑟縮了瞳眸,想起爹爹總是每當我接近,就會飛快的往後躲,心抽痛一下,不願再回想,干脆轉身走人,這一回他沒攔我。

走出廂房,看到房門外聚集了滿滿的人,瞧見突兀的四道漆黑身影,我驚訝的眨了眨眼,「我爹爹在哪里?」永遠黑衣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爹爹的貼身侍衛,他們在這里,爹爹就一定在!

掩不住心里的歡躍,我四處張望,卻怎么也找不到那抹挺拔的身姿。

眾人在我開口的瞬間鴉雀無聲,所有模糊的面孔都對著我。

些微失望了,早該清楚爹爹不願靠近我的事實,他恐怕只是派青龍他們過來查看我的情況罷了,救了我的命,我該感激的,還奢求什么呢?算了,「我餓了,小雀。」

不再有神氣理會這些看不清面孔的人,我慢慢的往外走去,「把膳食端到亭子里來吧。」

逍遙居外就是廣闊的斑斕湖,湖面一道飛架高橋,橋的最上方是座精美的涼亭,是我最喜歡呆的地方,每每心情郁悶的時候,我都會在這里蜷縮著放任思緒游走。

膳食端了上來,獨自留在亭子內的卻是之前怪異的高大男人。

「我是……尉遲絳紫的好友,你,曾經見過的。」他坐在離我最遠的石椅上,低沉道。

些微有趣的笑了,偏頭靠上柱子,「是么?」這人撒謊也不打草稿,我爹爹向來對我不聞不問,怎么可能會將我介紹給他的朋友,我連爹爹有沒有朋友都不清楚。

尷尬的氣氛環繞,我懶洋洋的合上眼,「不需要試圖接近我,我什么都沒有,跟我爹爹的關系也不如何,僅僅頂著個出雲谷少主子的頭銜罷了。」

他語調僵硬,「對不起。」

眯眼看著朦朧中的世界,發現自己辯不出色澤,只有黑白與深淺不同的灰,「沒關系。」

高健的身軀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我身邊,他伸出手,遲疑了一下,觸上了我的額。

冰一樣的體溫讓我皺了眉,閃開去,「你很冷,不要碰我。」既然他中不了我的毒,那么沒體力又虛弱的我完全不可能殺他,只得窩囊回避。

大掌捏成了拳收回去,他出聲時喉嚨里像哽了塊石頭,「對不起。」

沒興趣理他,懶懶的坐在軟墊里,無神的看著亭外,我忽然轉過頭,「你說你是我爹爹的朋友?」

他坐回了離我最遠的距離,那張臉是面對著我的,「是。」

深呼吸一口氣,我勉強勾了勾唇,「我爹爹在谷里?」既然他朋友在這里,他沒道理外出吧?

「他在。」他的聲音一直有些困難的遲緩。

心情瞬時愉悅了,托住下巴轉開頭,真想偷偷到爹爹的絳紫殿去看看他,好久沒看到他了。

「你想去見你爹爹么?」他忽然問道。

我動也沒動,彎出個嘲弄的笑,「他不會見我的。」無論我怎么追,他連個背影都不會施舍,就連他身上散發的特殊葯味,也是小虎告訴我的。關於爹爹,我少得可憐的了解全部是從旁人轉述而來。

一只黑色的鳥兒飛過,我呆呆的盯住那小小的身影,羨慕極了,「好自由啊……」飛得那樣的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哪像我這么笨,恐怕到死都被拘禁在谷里面。

低沉的詢問又傳來,「你想出谷么?」

怔忪了,我要出谷么?在谷里已經與爹爹遙不可及,一旦出了谷,怕是連血緣的關系都會被斬斷了吧?輕笑一聲,「出去了,怕就是回不來了。」

「為什么?」

還不明顯么?「爹爹不會讓我再回來的。」如果是我主動放棄了,爹爹肯定會名正言順的不要我。如果連爹爹都不要我了,這世界上,還會有誰要我?滾燙的濕滑落面頰,側開頭,抬手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濕潤,有些驚訝自己情緒在外人面前的顯露。

「對不起。」他很慢很慢的沙啞說道。

我轉向他,忽然起了好奇,「你長的是什么樣子?」爹爹的朋友呢,會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他難掩詫異,「你看不見我?」

「看不清。」沒有隱瞞,指了指自己的眼,「可能真摔壞腦子了,我看不清任何東西,也辯不出顏色。」

他倏然起身,走過來,「把手給我。」

失笑,「我爹爹都診不出來,你怎么可能會知道是什么原因?」瞄了眼他伸出的大手,「你的體溫好象有點問題,最好去讓我爹爹幫你看看吧。」哪有人的體溫和冰似的。

他頓了頓,「我的體溫很正常,只有你覺得冷。」

好奇怪的說法,我聳肩,「也許吧,也可以歸結為摔壞腦子了。」反正病了是事實,無論有什么異常都允許發生。

「給我你的手。」他要求。

有些惱,「不要你自稱是爹爹的朋友就這么霸道。」他以為他是誰?

大手再次捏成拳收回去,他無聲站了半晌,驀然而去。

我無動於衷的靠回柱子上,繼續我的白日夢。

第二日,當小雀和小龍陪我上了涼亭的時候,那個怪異的男人又出現了,我撇開頭,懶洋洋的爬上老位置坐下,連看他的興趣都沒有。

小雀端上早膳,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似乎很不安,好一會兒才在我慢慢喝粥的時候小聲道:「少主子,多些日子就是您的生辰了,主子吩咐要擺盛宴,為您沖沖喜。」

彎起個很譏諷的笑,我的生日,我爹爹從不會露面,只是吩咐白虎他們送來禮物而已……抬起頭,有點疑惑的瞅了小雀一眼,「等等,前個月才是我18歲生日,怎么這么快又到新的生辰了?」有些郁悶起來,爹爹他連我出生的時辰都已經忘了么?

小雀頓時啞口無言,轉看向亭子最那一端的安靜而坐的男人。

我懶懶的揚起眉毛,「看他做什么?他到底是誰?」

立在一側的小龍道:「他……是主子的好友,是主子吩咐來陪少主子的。」

些微厭惡的哼笑一聲,「我不需要任何人。」轉過頭撐住下頜,全世界上,我唯一希望出現在身邊的人是我爹爹,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小雀接過我手里的碗,和小龍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知道亭子里離我最遠的那男人還在,不過不干我的事,只是胡思亂想著,讓思緒逐漸的抽空,合上眼沉陷入冥想的狀態。

當魂魄幾乎要浮動出軀體時,一只很大的手掌覆蓋上了我的雙眼,然後沒等我能凝神思考的時候,柔軟的感觸貼上了唇瓣。

雙唇上的摩挲輕柔又溫和,暖意浸透心扉,眼皮上的掌心散發著強大的溫暖,讓我昏昏欲睡又貪戀著想再多體會這樣陌生又舒服的感覺。

唇上的暖一涼,低低的嘆息灑在我的嘴角,「遙兒……」

昏沉的神智驀然驚醒,鼻端縈繞的特殊葯草味是我在絳紫殿聞過,小虎說是爹爹身上才特有的氣味,是爹爹?!

驚喜的猛然掀眼:「爹爹……」看見空盪盪的涼亭內,除了我,只有距離我最遙遠的那一端的怪異男人。

濃濃的失落讓心臟緊縮,縮得都疼了,我掃了眼面對著我的怪異男人,勉強勾了勾嘴,覺得好狼狽。

原來,是做夢了,只有在夢里面,爹爹才會靠得我那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爹爹有體溫么?他的體溫又是什么程度的暖?我從不曾有機會知道。

寞落的偏開頭,心情無比的郁悶起來。

那端的男人忽然開了口:「我去把你爹爹找來。」

眯眼凝視著亭子外的灰白世界,我咧了咧嘴,語調拖得老長:「痴心妄想是件愚蠢的事。」活了18個年頭,我早就清楚自己在爹爹心里的地位,絕不再奢求我根本得不到的一切。

「他一定會來。」那男人的口吻里有著堅定,然後起身而去。

我吃吃的笑了,伸出手想去捕捉無形的風,可風又怎么會被捉住?一如我那冷漠無情的爹爹,怎么會聽從所謂好友的勸告,特地前來見我一面?

病,是爹爹醫的,自我清醒後,爹爹從不曾來過探望我一眼,我又何苦為難自己天天期盼?又不是傻子啊。

無聲息的有人接近涼亭。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開始加速跳躍,猶豫,再猶豫,再三的告誡自己不要愚蠢得相信自己的好運,可還是在有人邁入涼亭的時候,直起身急切的轉過了頭。

亭子里只有那個怪異的男人,和黑衣的青龍他們四個。

我呵呵的笑了,軟軟的靠住柱子,笑不可抑,當笑聲逐漸自我嘴里消失時,我垂下長長的睫毛,很輕很輕道:「請不要給我可笑的期望,我會當真。」懶懶的撐起了身,下地,慢慢的走出涼亭,在與他們五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無法止住心里涌出的強烈憎恨,「我真討厭你們!」

日出又日落,清晨又昏黃,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我的心情愈加郁悶。

當新年的到來,年夜飯桌上失去了爹爹的身影時,我發現自以為已經麻木的心還是會痛的。

裹著輕暖的貂裘,我立在灰色的天空下,仰望著那高遠的天,覺得心死了。

怪異的男人一直陪在我身旁,每日每日的都不見離開,就連大年夜都和我在一張桌子上用餐。

難道還真的是爹爹的好友啊?我很茫然的笑了笑,「請告訴我爹爹,我想出谷。」算了,算了,還自以為是什么呢?由我來主動拋棄一切算了,省得委屈了爹爹浪費糧食來喂養我這個形同虛設的女兒。

怪異的男人本來在遠遠的那一頭,在我飄忽的吐出心願時,他竟然低吼出來:「我不准!」

好笑的扯動唇角,「你又不是我爹爹。」如果爹爹聽見了,他是答應還是拒絕?如果拒絕,那么意味著我多少還是有稍許重要姓的,就算他只當我是個傳承血脈的棋子,也值得了,至少他眼里還是有我的。

可如果他答應了……如果他答應了……

鼻子很酸,舞氣彌散了雙眼,如果他答應了,必定是真的不要我了,那這個世界上,我還能去哪里?我還能做什么,我活著又是為了什么?

「你爹爹不會讓你出谷的。」不知何時矗立在我身前的高大男人語調帶著怒低道。

心揪起來,我知道自己笑得很丑很勉強,「別幫我欺騙自己了。」

爹爹……一定會讓我離開的,一定……

深深的夜,被著什么突然驚醒。

軟軟的物體抵觸著我的嘴溫柔又堅定的摩挲著,渾厚的無奈嘆息一遍又一遍的刷過我的唇瓣,「遙兒,遙兒,我到底要拿你怎么辦……」

又是在做夢么?夢見了絕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時間恍惚了,掀開眼,眼前一片漆黑的才發現巨大的手掌覆蓋在我的雙眼上。「爹、爹爹……」出口的同時,緊緊的閉上了眼,就算是在做夢,能不能讓我不要醒來?我不想再品嘗到心都碎了的味道。

淡淡的葯草香味彌散著沒有消失,低沉的呢喃依舊緊挨在我的唇邊,嘶啞又狂怒的擠出困難的話語:「我絕不會讓你出谷,絕不。」

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錯愕、震驚、不可置信!可……好甜,好幸福的清流涌上了一直揪痛的心臟,我狂喜啊!

「遙兒,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誓言一般的低語叫我快樂得想哭,濕濕的液體滑出緊閉的眼角,潤澤了眼上的大掌,我抓緊了身上的被褥,哽咽的笑了,「這個夢,做得真美。」美得讓我根本無法相信呵。

低沉的嗓音有些窒息,「對不起,遙兒,對不起。」

溫暖的吻紛亂的落在我的鼻尖、面頰、下巴和嘴唇上,那時,我聽見自己的血脈在血管里劇烈的澎湃撞擊,有些昏沉了,「爹爹,你要我么?」脫口而出的是埋藏在心里18年來的恐懼。

他的低嘆沉重若煙:「我愛你。」

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

每個看到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呆住,不過我才不在乎啦,心情好得像是在飄,很不現實卻那么的美好。

於是窩在了很久沒進入過的書房,讓小雀為我念書。

可能因為心境的關系,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背下了本書,還領悟到了新的陣勢,端著暖暖的茶杯,彎著笑,懶得理小雀一直邊念書一直沖我看的模糊面孔。

當小武將葯端上來時,也呆上好久,才輕輕的道了聲:「少主子笑了。」

摸摸嫩嫩的臉,我柔和的彎了眼,「是么?」將葯喝掉,發現眼前朦朧的景象似乎清晰了些許。

書房門口出現了怪異男人,在看到我時,很明顯的怔住。

勾著笑,我托著下巴,看著小雀和小武向他行禮後退出,輕笑了,「他們為什么要向你行禮?」小雀他們是青龍他們的繼承人,能讓他們折腰的除了爹爹和我,只有青龍他們四個。

我似乎忽略了身邊的事太久,一些細節問題現在才冒出來,「為什么你一直在我身邊不走?為什么爹爹會委托你陪伴我?」

他高健的身軀頓了頓,背著雙手抬腳邁入屋內,動作很高雅,「我從沒見你笑過。」

答非所問,歪著腦袋瞅他撩袍坐在離我最遠的位置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安靜的注視著我,忽然低沉道:「你笑起來,很美,美得眩目絕倫。」

有趣的轉動了眼,「聽聲音,你該是和我爹爹年齡相仿,應該有自己的家世才對,為什么會把時間耗費在我身上,難道爹爹想將我嫁給你?」不理會他的無言以對,我笑得頑皮,「你可是頭一個近我身邊的外人,想來爹爹是滿意你的。」

他好象有點惱火,低低的聲線明顯透露出不悅,「不要胡說八道。」

徑自的笑,好不開懷。

好一會兒,他才輕道:「你做了好夢?」

微眯的眼眸流轉,我笑著縮了縮肩膀,「是啊。」從未有過的好夢呢,讓我如此的快樂,剛掀開眼看見黎明,就希翼著盡快天黑,好再度入夢。

「夢……都是假的。」他沉聲道。

我笑,懶洋洋的昂起下巴,「又如何,如果能讓我在夢里得到我想要的,我又何必強求現實?永遠呆在那樣的夢里有什么不好。」迤儷的夢啊,有疼惜我的爹爹,我還有什么可求的?

他沉默了。

那夜後,我沒有再夢見爹爹,雀躍的心也逐漸的的平靜下來,可每當我回想的時候,總會笑得很快樂,哪怕知道實際上事實與夢境相差得天遠地遠,也不在乎起來。

於是發現自己學會了自欺欺人呢。

當小龍傳來消息,說爹爹要為我選親的時候,我愣了,好久才應了一聲,飄回我的涼亭之中去窩。

心里有點酸酸的悶悶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想了好久也不明白,只是感覺到很久不曾有過的郁悶又籠罩上心頭,這一回卻是沒理由的郁悶。

身為女兒總是要嫁人的,為什么我有為爹爹的決定而不愉快甚至厭惡的情緒出現?

困惑和郁悶讓我皺緊眉頭思索了幾天,直到小雀他們過來請我去見那些我未來丈夫的候選人,在看到廳堂內怪異的男人時,才發現有很多日沒見著他了。懶懶的掃了他一眼,也不去理會他為什么會坐在正位上,更不理會爹爹的意料中缺席,我坐上了我的位置,掃了眼底下模糊不清的幾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