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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縹緲錄Ⅰ zh19961111 6510 字 2020-12-31

間,錚然聲清悅的鳴響,經久也不消失。他手腕震,刀身隨之急劇地輕顫,刀尖出顫得極快,只有團蒙蒙的影子。

「這柄刀是我二十年前從東陸商人手里買來的,雖然沒有石齒那么厚重有力,但是東陸的鑄刀技術非常高超,刀身是紋鋼折鐵煅打成的,刀背很韌可是刀刃的鐵料極硬,鑄刀的韌又在刀背上抽緊了,像是拉張弓,我每次磨完了它,刀刃都會崩彈出去些,這樣刀刃就更利。它砍中敵人的時候,刀身會彎曲點,就算砍中鐵甲,刀也不會崩斷,只要入肉,輕輕劃就能斬開骨頭。」

他把半張羔子皮往刀刃上隨手拋,羔子皮就自己裂成了兩半。

阿蘇勒驚嘆的目光中,木犁又抄起了柄刀。出鞘的時候,刀身的反光亮得刺眼,那道鮮明的血槽帶出兩點寒星,角色像是磨亮的銀,筆直的刀刃,極鋒銳的刀口,刀身像是蒙在層光芒里。

「這柄刀是柄真正的刺刀,不是用來砍殺,而是從夾縫里刺進去殺人。旦刺進去,敵人的血就從血槽里面噴出來,他立刻就沒有力氣了。刀刃不重要,刀背卻是最直最硬的,無論怎么用力也別想拗彎它。這柄刀是當初九煵部個將軍的,憑著這柄刀,他殺了我們青陽許多的戰士,最後他中箭死了,我拾到了這柄刀,才明白他是怎么用刀的。刺殺比劈砍更快,我們的戰士把刀舉起來的時候,他就算後動手,也能搶先刺中胸口。」

木犁把三柄刀依次擺在阿蘇勒面前:「能上陣的刀,就只有這三種,石齒是柄真正的劈刀,用的是力量,你要能夠掄開它,對准敵人,刀砍下他的頭這柄紋鐵刀是牙刀,要用它,要學會用力量和技巧,過馬時候,要看清敵人的動作,不要和他拼刀,閃開他的進攻,牙刀的刃最快,背手刀就可以結果他。這柄銀色的是貫刀,用它,要看你的速度有多快,就是眨眼的工夫,你刺不中敵人要害,你也許就被他砍掉了頭。你想用哪種」

阿蘇勒摸著這些刀,手指有些僵硬,木犁看見他的指尖微微地抖著,本來蒼白的臉更沒有血色了。

「世子,要學刀術,首先就要清楚你還是要用刀殺人的。不要怪木犁這么說,如果你害怕見血,那么什么樣的刀到你手里,都是廢鐵,再好的刀術,臨下手殺人的時候手軟,也沒有用。」木犁的聲音嚴厲起來。

「我明白。」阿蘇勒低低地說,「木犁將軍,我只是想問,這些刀中,什么樣的刀術最強」

木犁皺著眉頓了下,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狼鋒刀生青色的切口上凄然帶著冷氣,刃文後絲絲的地肌里面夾著褐紅,仿佛帶著血絲。這柄刀上自然的帶著股凶蠻,靜靜的都像是要撲起來傷人。

阿蘇勒驚得聳。

「木犁用得最好的,是劈刀,世子只要願意用心,也可以像你哥哥四王子樣,學會用這柄狼鋒刀。」

「那木犁將軍,」阿蘇勒直視著刀刃,「我就要學狼鋒刀。」

太陽接近落山,木犁坐在草坡上整了整馬鬃琴,低低地起了個音。連續幾日都是晴天,琴弦干爽,聲音分外的高厲,他扯開弦,沙啞地唱著,都是些草原上口口相傳的牧歌。當了幾十年將軍,他還是和當初那個牧羊的奴隸樣,每天傍晚就會扯弓看著落日拉馬鬃琴。現在放眼看去,奴隸們趕著出外吃草的羊群回來,綿綿的像是大片發灰的雲。

「木犁,吃飯了。」英氏夫人從後面趕上來,坐在他的身邊,卻沒有真的拉他去吃飯的意思,只是坐著聽他慢悠悠地拉琴。

英氏夫人是貴族出身,嫁給了奴隸崽子出身的木犁,因為她喜歡他縱馬揮舞戰刀的豪勇,像是匹無法拘束的公野馬,可是日落的時候又會特別安分,總是駕著馬鬃琴坐在山坡上看晚歸的羊。幾十年過去木犁都變成將軍了,家里的牛羊和人口數也數不過來,漸漸地也就變了。只有每晚木犁坐在家里帳篷前的草坡上拉琴,還讓她想到以前,心里不由得就柔軟起來。

木犁邊拉著琴,邊看著遠處,英氏夫人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羊群背後的草地上,阿蘇勒揮著刀,下下地劈殺在木樁上,夕陽下他的身影小而模糊,像是畫中的遠景。他似乎已經很疲倦了,微微含著胸,劈幾下就要歇息下,可是擦擦汗,又雙手支起刀,重復著單調乏味的劈殺。

刀劈在木樁上空空的聲音,聽著極是遙遠。

木犁掀開了金絲織綉的羊皮簾子,低頭鑽進了金帳,聞見熟悉的熏香氣味。裊裊的香煙里,大君半倚在坐床上,端著盞子羊奶,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看見木犁進來,大君招了招手,招呼他坐在邊。木犁是年輕時候就追隨大君的親貴將軍,外人不在的時候,總有坐床的恩典。

「大君找我來,有什么事么」

大君搖搖頭:「沒事,想跟你敘敘。」

木犁欠了欠身子:「這些天還安靜,就是厄魯大汗王的伴當帶著人來收戰馬和兵器,對將士們很不敬。」

大君笑笑:「你和厄魯都跟比莫干走得近,厄魯手下的兵多了,對你們有好處,為什么你倒不滿起來了怨我沒有把虎豹騎撥到你手下么」

木犁神情不變,搖了搖頭:「木犁和厄魯大汗王都支持大王子,可是木犁以為自己跟厄魯大汗王不是群里的馬。何況虎豹騎是我們青陽最強的騎兵,是大君用來守衛北都威懾諸部的軍馬。無論撥到誰手下,木犁都是不贊同的。」

「不說這個了。」大君隨意地擺了擺手,「世子還好么我讓阿蘇勒跟著你學習刀術,他的進步快么」

「世子的身子很虛,胳膊上的力道也不足,能提起刀揮舞已經是勉強得很了,刀上沒有力氣,也說不上什么進步。」木犁直言不諱,「木犁以為,世子不是個學刀的材料。」

「哦是么」大君淡淡地說,眉梢也不動,只是低頭飲著銀碗里的奶子。

「只有點」

「點」大君忽地抬頭去看木犁,「什么點」

「很久沒看見有人那么努力地練刀了,即便是木犁教導四王子的時候,也沒見他這么拼命。木犁每天只給世子講解種劈斬,即使是種劈斬,世子也練不熟。練了後面的忘了前面的,刀上全沒有力氣,別說殺人,殺只黃羊都不成。可是他偏能刻不停地練下去,直到夜里,還能聽見木樁那邊空空地作響,都是世子練刀劈樁的聲音。那種拼命的勁頭好像」木犁猶豫了刻,還是說了,「有時候看著他,就像看見木犁自己小的時候。那時候木犁是個奴隸崽子,不練刀,就得放輩子羊,就活不下去。」

大君沉默了片刻:「可是他是世子,我們呂氏帕蘇爾家族尊貴的小兒子,沒理由這么拼命的,是不是」

「是如今世子把九種基本的戰法練熟了七種,再過幾日就要練到沖斬,然後就是上馬劈樁。只是木犁看他這么練,時間長了只怕是會傷身的。」

「會傷身啊真是個傻孩子。」大君靜了刻,笑了笑,「別教什么沖斬了。讓他練著玩玩,也不必教他騎馬,做個樣子就是了。」

「這」

「木犁,你也太認真了。學不學刀,有什么要緊小孩子的心思,也許明天他就忘了呢」

「可是可是如果這樣的話,大君為什么要指定木犁去教世子難道大君不是想」

大君擺了擺手:「他畢竟是世子,該有最好的老師。可是我的心里,並不想他成為武士,要做樣子,也要做個好看的樣子。木犁你記住,阿蘇勒,是不適合學刀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大君遞過盞奶子,木犁端在手里沒有喝。

他忽然放下盞子跪了下去:「大君,木犁有句話。」

大君瞥了他眼,拿著銀盞的蓋子指著他笑了:「怎么連我的木犁說話也這么吞吞吐吐的了草原上只有羊兒叫聲大了被狼叼走的,還沒聽說獅子老虎不敢出聲的。木犁你跟我那么多年,是我們青陽的獅子老虎,你有什么話盡管說給我聽,我不怪你。」

木犁用力點點頭:「木犁是要問大君立嗣的事情。」

「立嗣」大君挑了挑眉毛,「我的小兒子是阿蘇勒,草原上的規矩,我的帳篷和牛羊將來都是他的。木犁覺得不妥么」

「木犁覺得不妥」木犁提高了聲音,「以世子的身體,能活幾年何況世子的母親是朔北部的人,朔北可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啊。木犁跟著大君那么些年的征戰,不都是對抗朔北的白狼么」

「能活幾年」大君低低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至於朔北部的血統,木犁啊,我也有半的東陸血呢。我不知道阿蘇勒是不是算半個朔北部的人,我只知道他的母親是我帳篷里個可憐的女人。」

他背著手在金帳里踱步:「木犁,我知道,你們擁護比莫干的撥人,私下里叫長子窩棚,擁護旭達罕的撥,叫三子窩棚,爭來爭去,還是個立嗣的事情。你們誰都覺得,我遲早有天要廢掉阿蘇勒,另立個儲君,因為阿蘇勒的身體,因為阿蘇勒不像是我們草原上真正的男兒。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要告訴你的句話是,我心里很是愛阿蘇勒這個兒子,在我倒下之前,我不想聽任何廢掉他的話。」

「可是大君」

「木犁,這個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們的心思,我都知道。我心里有主意,有天我要死了,會給你們選個最合適的大君。阿蘇勒學刀術的事情,你要讓他知道不可能,他自己就會退卻了,安心去休養身體。不必真的教他任何刀術,明白了么」

「是。」木犁點了點頭,「只是我還有句話說,不是為了大王子,是為了世子。」

「你說。」

「無論世子怎么體弱,都還是我們草原上的男孩。大君答應了他讓他學刀術,又囑咐木犁不教,不是騙了他么」

「就算我騙他吧」大君沉默了刻,笑笑,「做父親的,不過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好長大,多活些日子,當不當英雄,又能怎么樣他的爺爺是蓋世的英雄,他的爺爺下場如何,木犁,你還沒有忘記吧」

「狼突,中門,雷」

「左後,腰斬,左中平」

「左後,逆身,刺胸」

空氣中犀利的鞭聲炸開,三丈長的絞皮鞭子輪次抽打在四個方位的木樁上,阿蘇勒拖著那柄犀利的紋鐵牙刀,喘息著突進退後,依著吼聲劈斬那些木樁。木樁上都伸出突兀的鐵枝,他的刀每擊都要避開那些鐵枝劈斬進去,在木樁上留下道痕跡。木犁拄著他的馬鬃琴坐在背後的土坡上,三丈長的軟鞭子在他手里像是個活物,每擊都不走空。他小時候牧羊就靠了這個本事,遠遠地用響鞭驚住想離群的羊,自己卻踞坐在馬背上絲毫不動彈。當時還只是王子之的呂嵩遠遠看了,贊嘆說像是帶著幾千個勇士的將軍。

木犁的呼喝越來越快,手里的鞭子幻化成片影子,漸漸地他不再指點攻殺的手法,緊緊抿著嘴唇揮鞭,無數的鞭子聲在周圍響成了片。看著年少的世子赤裸著上身,跌跌撞撞地拖著刀沖向下個目標,他卻沒有停下的表示,每當阿蘇勒錯了次,長鞭就連續地打在他錯過了的木樁上,勒令他奔過去補上刀。

英氏夫人捧著阿蘇勒的上衣在木犁後面站著,看著丈夫鐵鑄般的面容,想要說什么,卻又不敢。

阿蘇勒喘息著撲前,記「雷」劈殺在木樁的正頂,鞭聲已經響在了右後,他守不住平衡,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以腰勁帶動旋轉,刀平斬在木樁的中間,卻沒有避開鐵枝,刀幾乎被震得脫手。他覺得渾身像是灌滿了鉛,沉甸甸的眩暈就要把他壓倒,前後左右無數聲鞭響起炸開,他旋轉著感到茫然片,隱約中那些木樁都像是真的敵人,緊緊圍繞著自己。

像是有刀光在閃,笑聲在回盪,又聽見馬蹄聲狂風樣撲來。

「世子」英氏夫人的喊聲像是無比的遙遠。

他跪在草地上,雙手撐著地面,急劇地喘息著,舌頭干得像是要裂開,他努力吞了口唾液,唾液粘得像是膠,心臟在胸膛里狂跳著。他用力按著心口,這是從小的疾病,每當勞累的時候,那種紊亂的心跳簡直像是要把他人從頂骨震成兩半,又像是有人在里面狠狠捶著他的胸膛。

英氏夫人奔上去扶住他,看見他瘦得見骨的上身泛著異樣的血紅,胸膛起伏得令人驚懼。

「錯了」木犁大步上前,扯開了英氏夫人,「剛才那刀,你該用的是逆劈竹我告訴過你不止次,雷之後若是右後有敵人,應對的手法絕不是左中平你仔細看看,你退步揮刀,這轉身,大半的力量都耗在轉身上,就算你的左中平砍中了敵人,又有什么力量劈開敵人的甲胄」

「是」阿蘇勒拄著刀,喘息著又站了起來。

木犁以鞭柄不斷地敲打著方才的木樁,阿蘇勒雙手舉起刀,細弱的胳膊不住地顫抖。他腳步虛浮著,側身,刀光從下面轉起,逆劈在木樁上,牙刀發出嗡嗡的震鳴,他整個人都被反力推了出去。

「這不算逆劈竹」木犁拋去了鞭子,「那就再練五百次逆劈竹」

他手提著馬鬃琴,手扯住英氏夫人向帳篷走去。年少的世子孤零零地站在夕陽里,頭發全被汗水打濕粘在臉上,他抹開了頭發默默地看著西邊的落日。木犁走出幾十步,聽著那單調的劈砍聲又響了起來,他手指在馬鬃琴的弦上撥拉幾下,沒有回頭。

「木犁你讓世子練了天了,沒完了么」

路過最近的帳篷時,大合薩干瘦的老臉從簾子後面探出來,有些凶惡地喊著。

木犁冷冷地瞥了他眼:「呂氏的祖宗哪個不是這么練出來的他哥哥貴木七歲喝的奶里就攙了烈酒,下午就可以砍斷四根木樁,我小時候練刀,冬天滿手的血泡都結上冰,也不敢偷懶。不逼他練,上陣就是被人劈的木樁,現在這樣,已經是輕的了。」

「你這頭老蠻牛,世子才九歲,能跟你比么」

阿摩敕努力扯著他的袖子,可是老頭子完全不理會這些。

「上了陣,是奴隸是世子有什么區別」木犁聲音硬得像鐵石,「大君命我教世子刀術,大合薩懂刀術么」

他扯著回望的英氏夫人,頭也不回地去了。

老頭子惡狠狠地瞅著他的背影,啐了口在草里:「輩子都是個放羊的死木頭」

他跺跺腳噔噔噔地回了帳篷,坐在木櫃上猛喝了口烈酒,還是透過掀開的塊羊氈看著遠處揮刀劈殺的阿蘇勒,縮了縮腦袋。秋風起了,帳篷里沒生火盆,隱隱的有點寒氣。阿摩敕扯了件羊皮短襖給他壓在背上,大合薩畢竟也六十多歲了,在草原上能活到六十歲的人已經不多。

世子在木犁的帳篷里已經住了四個多月,大合薩也就跟著賴在木犁的帳篷里呆了四個多月。木犁倒是不缺這點食物供養合薩,不過他明顯是不喜歡整天看見大合薩那張醉醺醺的老臉。英氏夫人倒是經常烹調香辣的手抓黃羊肉和烤麂子腿,阿摩敕吃得胖了許多。

不過阿摩敕心里有隱隱的不安。自從世子回來,老頭子的精力全在世子身上,大王子二王子已經不再來巴結了,別的貴族也都對老頭子敬而遠之,倒是三王子旭達罕和九王還是照舊,不時的能收到三王子送來的禮物。

阿摩敕旁敲側擊地問,老頭子總是哼哼哈哈的,誰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整個北都城里,大概沒有第二個人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體弱的世子身上,阿摩敕也不覺得老頭子真的相信石鼓卷上虛無縹緲的說法,若是他對天神真的那么虔誠,也不至於用他的旅鼠占卜了。

「我可真不知道世子為什么要拼命地練這劈刀。」大合薩拈著幾粒硬米逗著旅鼠磨牙,「練刀有什么用」

「不練刀,當不了武士啊。不上陣,誰都瞧不起。」阿摩敕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如果不是我身體太弱,阿爹也不會送我來學占星的。」

老頭子冷冷地哼了聲:「後悔啊」

「也不是。」阿摩敕看著帳篷頂,「我就是想跟我阿爹樣騎馬打獵,多威風。遜王,欽達翰王,我們草原上的英雄,不都是勇敢的武士」

「可笑都跟木犁那個蠻牛樣,只知道跨馬舞刀,上陣都不知道用腦子。東陸人說我們是蠻族,這些人就真的蠻勁發作,就知道拼血勇。十個九王也未必拼得過個木犁,可是青陽的神弓還是九王,木犁也不過是個將軍。早不是遜王的時候了,拿把刀想在草原上當英雄刀術練得再好,又殺得了幾個人蠢」

「那合薩你說怎么算英雄跟東陸人樣縮在石頭的宮殿里,馬都不會騎,算英雄」

「其實最英雄就是算星相,當合薩說吉祥就是吉祥,說凶險就是凶險,出征出牧都聽你的,喂個旅鼠就有人供養。」老頭子從腰里的小袋里摸了顆黑粟和顆莜麥出來,扔進旅鼠的小籠子里,那個小東西瞪大了黑眼睛,小爪子抱著,盯著兩顆谷子看了看。

「這回又是什么事」

老頭子撓了撓光頭:「呼魯巴家生了小孫子,他們主人送了禮物要我給孩子起名,我想巴呆要是選黑粟,我就叫他呵由斤,要是選莜麥,我就叫他博赤爾。」

「呵由斤什么意思博赤爾又什么意思」

幾百年來蠻族學習東陸的文化越來越多,貴族們紛紛改了東陸名字,說話早就是東陸腔調。蠻族古語被忘得差不多了,只剩守著古書的巫師合薩們還曉得那些饒舌的古詞什么意思。阿摩敕學了幾年,呵由斤和博赤爾這兩個詞還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