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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縹緲錄Ⅰ zh19961111 6549 字 2020-12-31

,撥轉了戰馬帶著小隊人迎了上去,貴木依舊帶著大部騎兵硬攻。

「發火箭發火箭」鐵由大吼,「告訴九王我們在這里」

三支火箭騰空而起,對面的騎兵似乎看見了,來勢更疾。前鋒匯聚在起,結成沖鋒的陣型。

「真的是九王么」比莫干也從陣前退了下來,急喘著問。

「那還能是誰」鐵由指著前方,遠遠看去,旭達罕所帶的小隊騎兵甚至沒有機會停下來說話,就被大隊的騎兵吞噬了,繼而他們直撲而來。

「那輪到我們反攻了」比莫干吼了聲,「剩下的還有不怕死的么都跟我上全部擒住,個都不准放過」

家奴們的士氣振發起來,家奴們呼嘯著死沖,兩翼各有幾十人的小隊突出,硬生生以人數的優勢彎出了個包圍敵人的半月牙。短瞬間,馳援的騎兵已經接近,橫沖直撞地突入了貴木部下的輕騎中。比莫干也帶著小隊的家奴從正面沖殺進去。

虎豹騎絕非般的武士可比,比莫干親眼看過這支強兵的實力。重騎武士們全然不需要依賴火把,在黑暗中快速地帶馬閃過,敏捷有力地以刀柄撞擊輕騎的頭盔,或是以刀背下擊馬腿。只是片刻間的事情,強悍的輕騎就潰不成軍。

名武士在黑暗中馳近了他,烏鎧重衣,臉上罩著鐵環編成的鐵面幕,似乎是領頭的人物。

「你很好」比莫干收住了刀,「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聽見任何回答。烏鎧武士絲毫沒有停馬的意思,斜沖上來,手中的重劍揚起,比莫干的名伴當根本來不及抵擋,就被對方以劍面側擊在頭盔上,頭盔飛拋出去,伴當滿嘴吐著鮮血,從馬背上歪斜地栽下去。

「瘋了么」鐵由大喝著,「這是大王子」

對方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帶著戰馬向著比莫干直沖過來。他的背後,更多的重騎兵也在擊潰輕騎之後轉向了家奴們。瞬息間就輪到比莫干部面對那種可怕的壓力。

比莫干顧不得再想,揮刀上去想親自截住那個騎兵頭領。比莫干的刀術強勁,對手的重劍卻不遜色,每擊都帶著霸道之極的力量,並不用劍刃,而用劍身力砸,令比莫干的腰刀幾乎脫手。

幾乎就在同時,帶著最後的小隊輕騎死戰的貴木也被面前黑馬上名剽悍的騎兵震懾住。那人揮退了周圍的所有人,單刀匹馬地阻攔在呂賀面前,他並不高大,渾身卻滿是豹子般的敏捷,也不舉火把,擋住了貴木的去路。

「九王么」貴木已經完全不在乎死活,他狠狠地抹了抹臉上的血。

「給我死」他咆哮著帶馬揮刀上去。

對方也在同瞬間帶馬直沖。雙馬交錯的瞬間,貴木暴吼聲,伴著馬力,半身擰,「轉狼鋒」全無保留地砍殺出去。黑暗中「嚓」的聲,他什么都看不見,只感覺手上輕,脖子上微微寒,對手已經帶馬閃過,靜靜地立在他背後。

貴木戰栗著舉起刀,手中的長刀只剩下了半截,腦海中片空白。對手就立馬在他身後,長刀斜斜地架在他後頸上。

「木木犁將軍」他滾鞍下馬,跪在地下。

草原上能夠這樣破他的狼鋒刀的人,不會有第二個人。他瞬間清醒過來,那記對擊是狼鋒對狼鋒,都是全力發出斬勁,誰的勁道弱,誰的刀差,就會被斷刀。這個人只能是他的老師。

木犁靜靜地坐在戰馬上,佩刀「斬鋒」在馬側帶著道凄冷的寒芒。

戰場上的聲音越來越低,方才貴木還在死戰的那片剎那間全無人聲,比莫干心里不安,想要脫身而走。惶恐中,他猛地錯刀,刀鋒挑起,拼著讓那人的劍打在肩膀上,也要刀斜刺殺了他。這式刀法陰詭,眼看就要得手,旁邊卻猛地沖過來個人,肩膀撞在比莫干身上,跟他起栽下了戰馬。

比莫干掙扎著爬起來,才發現撞他的人竟然是弟弟鐵由。

「你也叛我么」比莫干大吼。

「不不是」鐵由顫巍巍地指著那個騎兵,「那是」

周圍的鐵騎兵高舉著火把簇擁在那人的身旁。對手將手中重劍橫置在馬鞍上,緩緩地掀起了細鐵環編織的鐵面幕。他的眸子冰冷,眼中那塊白翳帶著懾人的霸氣和蕭瑟,看見他面容的瞬間,周圍片悄無聲息,仿佛都冰凝住了。

「父父親」比莫干心里冰涼,長長地嘆息聲,拋下了戰刀。

馬蹄聲從後面傳來,兩騎駿馬擁在大君身邊,各從馬背上扔下個人來。九王扔下的是旭達罕,木犁扔下的是貴木。王子們跪在那里,火把劈里啪啦地燃燒著。

「真想殺了你們啊」大君咬著牙,仰頭看著天空。

誰都能聽出他的話里那股錐心的恨意,木犁略略帶馬上前步,擔心他怒之下斬殺了王子們。可是大君沒有再說下去,他只是望著天空,像是尊雕塑。

「可是我能殺你們么」他輕輕地說,「你們的弟弟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再殺了你們,我就沒有兒子了」

「押走」他猛地揮手。

「父親我還有話說」旭達罕被虎豹騎揪著,依然放聲大喊。

「還要說什么」

「我們不只是懷疑大哥,是真的接到斥候的消息,說大哥把東陸的密使藏到自己帳篷里阿蘇勒忽然就不見了,難道不能是外來的人所為父親只要查過大哥的帳篷就都明白」

「哦」大君低下頭來看他,「所以你深夜帶兵來打哥哥的寨子」

「是」

大君沉默了片刻,點頭:「好我就搜遍比莫干的帳篷。若是有人,我定比莫干的罪,可若是沒有可疑的人,我就趕你出北都城,再也不要回來。旭達罕,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兒子願意受罰」

旭達罕大吼,鐵由的臉色煞白。

大君揮手:「木犁,把這里每個帳篷每寸地方都給我搜個仔細」

虎豹騎沖破了寨子的門,沖進了比莫干的帳篷。無數的火把照亮了草原,火光凌亂,人影穿梭,女人們號哭著閃避,有人踩翻了火盆。

比莫干遠遠地回望,想起他和九王的大軍襲滅真顏部的時候,也是這樣沖殺進婦孺的帳篷,天地間的切驟然間就變得如此荒亂,天地倒懸,仿佛地獄。

他身邊的旭達罕也在回望,嘴角卻有絲冰冷的笑意。

「旭達罕,你看起來真的很有信心啊。」大君低聲說。

「兒子安排的斥候不會出錯。」

大君忽地笑了起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旭達罕我的兒子,你就是聰明,太聰明了。可是你點都不懂你的父親在想什么,你哥哥是不是藏了東陸人又怎么樣呢難道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記禍害你的親兄弟么」

旭達罕呆住了,他的心里片空白,看著紛亂的人影中石頭般策馬眺望的父親。縷花白的頭發從大君的鐵盔縫隙中流出來,在紊亂的風中飄著,有種別樣的寂寞和荒涼。

第四章 青銅之血

阿蘇勒醒來聽見的第個聲音是水聲,滿耳的水聲,像是整個世界都在下雨。

他努力地蜷了蜷手,使勁地握拳,身上有了些感覺。他摸索著身下,是有些濕的干草,再往下是冰冷濕潤的石地。他把眼睛睜開絲縫隙,只有黑暗,沒有絲光。

他掙扎著坐起來,胳膊似乎扭傷了,不住地疼痛。

他站了起來,不知道眼前的是不是幻覺,那么深邃的黑暗,仿佛這個世界上什么都沒有,只有他個人。恐懼悄悄地包圍了他,他顫抖地退後,猛地撞到了石壁。他死死地貼在石壁上,雙手在濕漉漉的石壁上摸到了個個光滑的孔洞。

「這是哪里」他問自己。

不是因為天黑,頭頂只有純粹的黑暗,沒有天空,倒像是地底。

「地底下」他猛地清醒過來。

這樣濕漉漉的石頭,陰暗潮濕的空氣,還有那光滑石壁上圓圓的仿佛被水沖刷出來的小孔他忽然間明白了,他所知的地方只有個是如此的北都的地牢。

安放祖宗靈位的石宮是在天然的溶洞里。很小的時候,燒羔節跟著大君祭祖,曾經有武士帶他見過附近的地牢。北都城距離彤雲大山的山腳不遠,這座神山的山岩下,有很多深不見底相互勾連的地岤,沿著探下去,有時候會找到可容數千人的巨大地宮,有時則會迷失在里面,永遠都找不到屍體。

北都城的地牢也是設在個溶洞里,草原蠻族不善於築屋,地洞就是最好的監獄,只是武士們那時不讓好奇的阿蘇勒往深里去探,據說多數被押進地牢的人都沒有活著出來。不是受不了折磨,而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瘋掉了。

阿蘇勒心里最深的印象就是釘在洞壁上作為扶手的鐵鏈,那些鐵鏈固定在個個的孔洞里,以免行走的時候腳下打滑。

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他的心里安定了些。那些騎著黑馬的武士沒有殺死他,而且把他送到這里來了。他摸了摸腰間,青鯊也還在。

他抽出短刀,緣著石壁摸索起來,摸到了冰冷的鐵欄。這似乎是個天然的石隙,簡單地裝上鐵欄。他嘗試著把頭伸出去,不禁驚喜起來,他瘦削的身材剛好可以從鐵欄間鑽過去。

渾身忽地輕,他已經自由了。

「啊」他興奮得忍不住,輕輕地喊了聲。

立刻,他就發現了這個愚蠢的錯誤,急忙撲到石壁邊貼在上面,憋住呼吸不發出點聲音。周圍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守衛奔過來,只有細細的水聲,無休無止。還來不及慶幸,更大的恐懼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他確定了這里沒有人,只有他獨自被封閉在這個找不到出口的石岤里。

他覺得全身的力量都溜走了,他忍不住想蜷縮起來坐在地上。

「我我得走不能留在這里」他還是站了起來。

他嘗試著沿著石壁前進,每隔幾步,石壁上就有鑿孔,鐵鏈直延伸著。沿著這些鐵鏈,阿蘇勒覺得自己還在往出口的方向移動著,鐵鏈現在變得像是根細線,把他和外面的世界拴在起。地下濕滑,他打了個趔趄,雙腿軟坐在地下。

「休息下,」他對自己說,「就下。」

絲冷冷的風在周圍流動,似乎是從什么縫隙里穿過,發出低而尖銳的嘯聲。他覺得胸口很悶,躺下去仰頭對著洞頂。

「蘇瑪逃掉了吧」他想,「那就好了」

這種念頭讓他心里暖和了起來。自己救了蘇瑪,至少還有點用。他想念自己溫暖的帳篷,想起蘇瑪纖細而溫暖的手每個晚上摸索著為他蓋上被子,輕輕拂過他的額頭。他忽然比以前任何時候更能感覺到那種溫存,希望蘇瑪就在他的身邊。

「要出去定要出去」他咬了咬牙。

他勉力地挪動著,次又次地去摸索下個鑿孔。嘴唇似乎被他自己咬破了,腥咸的血味在他舌尖打轉。

「百二十七百二十八」他數著那些鑿孔,鑿孔無窮無盡地延伸下去,像是有十萬百萬個。

前方忽然有了光明

他的心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他再不用扶著牆壁和鐵鏈,爬起來沖了過去。那些細碎的光,仿佛星星的碎片,雖然微弱,卻照亮了他的眼睛。

光亮看著很近,卻怎么也跑不到。腳下滑,阿蘇勒猛地撲倒在地,額頭上濕漉漉的,似乎磕破了。他忍著痛想再次爬起來,卻呆在了那里。

他忽然發現光明不只處,前面片亮光之外,另有星星點點的細光從他背後漂浮地游了出來,正從他的身邊經過。

他戰戰兢兢地往旁邊爬了幾步,忽然看見了水。原來他直不曾注意到,洞壁不遠的地方就是條地下河,難怪那嘩嘩的水聲總是填滿整個洞岤。而照亮那水的,則是幾尾綠色的魚,身上泛起粼粼的幽光。它們聚在起,連骨骼都透明,安安靜靜地懸浮著,隨水流動。

小魚瑰麗的色彩令他時忘記了恐懼。他跟著流水前進,漸漸地前面的光也慢下來了,那是群泛著淡淡藍色的長尾魚,它們不像綠色的魚那樣全身有如通透的水晶,前額上顆小球泛起更加明麗的光芒。

越往前走,魚也就越多,鵝黃色的淡紅色的青蓮色的,還有遍身白光足有阿蘇勒身長那么大的魚,它像是這些魚中的帝王,靜靜地浮在處開闊水域的正中。魚群圍繞它環游,五色的光映在石岤的頂壁上,令人覺得石岤的頂壁竟也透明了,仿佛看見了五彩斑斕的星星。

阿蘇勒呆呆地坐在那里,扭頭看著周圍。

「啊」他驚恐地喊了起來。

借著魚群的威光,他看清楚了周圍的石岤。背後不遠的地方,乳白色的石壁上,具雪白的骷髏被鎖死在那里,它雙臂纏著鐵鏈,四支鐵楔穿過手腳骨頭中的空隙,把它釘死在石壁上。骷髏垂著頭,牙齒殘缺不全,頜骨脫落了半,留下個陰陰笑著的神態。

阿蘇勒調轉頭,不顧切地往回奔跑。現在滿耳的嘩嘩聲仿佛都成了那骷髏的獰笑,它仿佛追著過來了。他渾身都是冷汗,再也跑不動了,只能死死地貼在岩壁上,劇烈的心跳像是要把胸口給撕開。

還是單調的水聲,骷髏沒有追過來。他定了定神,扶著石壁想要站起來,忽然,他呆住了,絕望整個地包圍了他。這里的石壁上再也沒有鑿孔他已經丟掉了惟可以指示路徑的東西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頭,站在水邊,看著眼前光怪陸離的魚群和水流,四通八達的地下河分出不知多少支流,隱隱約約無數的洞口和石岤在他周圍,像是蜘蛛的巢岤,又像是他的件東陸玩具,幾面銀鏡拼在起,折射出的影子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他覺得渾身的血都在漸漸地變冷,他想哭,可是哭不出來,他想要跳進面前的河里,可是已經沒有力量邁動步。

他忽然聽見個低低的笑聲,他以為那是幻覺。還沒有來得及回頭,有人在他的肩上輕輕推了把。

他摔進了河里,冰冷的水嗆進他的鼻子和眼睛,他最後眼從透明的水里看上去,個模糊的黑色影子隔著層水,冷冷地看著他掙扎。那個影子漸漸地脹大,填滿了他的整個視線。

切都黑了下去。

黑衣蒙面的人們打著火把圍聚在處,片死寂。他們面前是個由鐵欄隔開的石隙,生了苔蘚的干草鋪在角落里,本該昏睡在上面的人卻杳無蹤跡。

蒙面巾上的目光透出了不安,所有人都看著沉默的首領。而首領仰頭望著洞岤頂上的水滴,似乎只是在出神。

他是名極其瘦削的武士,微微佝僂著背站在那里,像是虛弱的病人,又像是在荒野上餓著肚子奔行的豺狗,縱然瘦得肚皮貼住了背脊,牙齒卻依然鋒利得可以咬斷任何獵物的咽喉。黑巾遮住了他整張面孔,僅僅露出來的雙眼深陷在眼眶里,眼眶骨鋒利地突出來,像是生來就被柄小刀刮去了臉上的肉。

緊張的腳步聲傳來,出去搜尋的武士們回來了。他們臉上的陰翳更重,不安地跪在首領面前。

「只找到了這個。」個高瘦的黑衣武士走出了來,呈上織錦的帶子。

首領摩挲著帶子,白多黑少銳利如針尖的眼睛細細地看過去。那是東陸產的華貴細繒,幾層疊起來裁作圍腰,邊上用五色的絲線鉤織,翻開背面,滾邊旁有指尖大的字「長生」。

「在哪里找到的」

「水邊。」

高瘦的武士盡量說得短,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發抖。他不是第次聽首領說話,可是每次都覺得耳朵里針扎般地難受。首領的聲音毫無感情,帶著股不祥的意味。

「誰給他下的葯」

「是我。」另名黑衣武士近前,呈上小小的白鐵扁罐。

首領接過去在鼻端打開,細微的粉末騰起,股微辣過去,鼻子好像失去了感覺。這是蠻族最好的麻葯,在戰場上武士們用它麻醉身體,然後自己用小刀切去傷口邊的腐肉。中了這樣的麻葯,個孩子應該睡上三天也不會醒來。

「中了麻葯還能醒來,真是個奇跡。柯烈的,那條河通到哪里」

高瘦的武士柯烈的搖頭:「沒人知道,也探不到頭。」

武士們已經盡了全力循著地下河搜索,但是毫無結果,這條四通八達的地下河不知有多少條支流,更有許多支流直接注進地下的深潭里。這些不見底的潭水面不大,可幽幽地泛著深邃的綠色,不知有多深,觸手涼得刺骨。

溶洞里的潭水被牧人們敬畏地稱為「鬼泉」,傳說中死人之國就有那么股泉水,死人的靈魂循著它的水聲無意識地前行,最後不由自主地投入泉眼中。那泉眼深得無窮無盡。

水聲比前天他們來到這里的時候急了,沖過洞岤帶起隱隱的轟鳴。首領側耳聽著,柯烈的伸手接了幾滴滴落的水,水不復清澈,帶著點泥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