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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縹緲錄Ⅰ zh19961111 6519 字 2020-12-31

手里的燈籠,馬鞭打在小馬的頭上,小馬撒開了四蹄,在雨幕里狂奔起來。

背後的蹄聲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那些騎著黑馬的人確實是追著他們上來了,他們追得並不緊,就像捕食的猛獸咬住了羊群,緩緩地追著獵物的腳步,還沒有真正開始閃電般的撲擊。

嘯聲刺耳,阿蘇勒和蘇瑪猛地低頭,什么東西從他們頭頂掠過。

「箭是箭他們在射我們」阿蘇勒意識到是追逐的人在發箭。那枚箭走高了兩尺,還不是要取他們的命,可毫無疑問是威脅。

「是丹胡么」阿蘇勒問自己,腦子里片混亂。

他身上的那股惡寒至今都沒有消退半分,反而越發地濃烈起來,像是有柄冰冷的刀抵著自己的後心,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刺進來。他說不清楚,但是直覺上那些騎乘黑馬的人和般的蠻族武士不樣,蠻族武士像是虎豹騎用的帶著鋸齒刃的戰刀,而這些武士就像他們用的細刀,陰冷而鋒利,帶著刺心的寒氣。

小馬帶了兩個人,漸漸地跑不起來了。那些黑馬似乎緩緩地逼近著,他們也沒有打火把,可是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那些人像是可以視物,無論蘇瑪怎么兜轉下馬,背後惡鬼般跟隨的蹄聲始終都無法擺脫。

前方忽然出現了燈火,串火光似乎是夜歸牧民的火把。阿蘇勒心里松了下,放聲喊了起來:「救人啊救人啊」

持火的小隊人馬立刻散開圍了上來,他們馬後掛著野雞和獐子,還有人肩上扛著匹帶箭的鹿,整個小隊都穿著整齊的青灰色革甲,隊伍整飭有序。

「是是大風帳木亥陽將軍的人馬么」阿蘇勒認出了這裝束。

「什么人」領頭的武士大吼,他非常的警惕,手中角弓上搭著羽箭,直指阿蘇勒。

「我是五王子」阿蘇勒舉起了手腕,「有人,有人在追我」

他的手腕上束著豹尾裘,白得耀眼。豹是青陽的圖騰,敢配白豹尾的,除了大君和世襲的親王,只有世子。武士們被驚動了,紛紛放下了弓箭,領頭的武士按著胸口行禮。

「什么人敢追逐五王子」武士頭領大吼著策馬走到阿蘇勒身邊。

借著大風帳武士們的火把,可以依稀看清那些黑馬的武士都已經策馬停在了百步之外,他們聚成線,手中依舊提著長刀,沒有人發出絲聲音。黑暗中隱約覺得有冷銳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人敢追逐五王子」頭領惱怒起來,覺得被忽視了,「不怕死么」

他們人數占優,這么說的時候,大風帳下巡獵的士兵們已經操起了獵弓。蠻族的獵弓也是武器,發箭准確有力,百步距離上的洞穿力不遜於戰弓。

還是片安靜。

但是只是極短暫的,鐵蹄聲猛地震響起來,黑馬武士們的陣勢橫掃上來,他們發起了沖鋒

只有幾騎對著大風帳的三十幾個人,他們卻主動地進擊了。

「找死來了」首領猛地揮刀,「世子請在邊觀戰,抽出你們的弓來」

數十枚迅疾的箭齊投射出去。弓箭是蠻族引以為驕傲的武器,強悍的武士箭可以射穿頭氂牛黑馬的武士們手中只有長刀,可是他們揮動長刀的時候,那些強勁有力的箭都被揮開,奇跡般地,沒有人中箭,他們像是連那些箭的軌跡都能看清。

瞬間,戰馬就直沖到了面前。大風帳的武士們也齊拔刀。

「來啊」首領大吼著激勵士氣。

對著沖鋒在最前的武士,他猛地刀斬向他的馬首。他是這群人里面刀術最好的人,先殺人,是要立威。可是刀落下,那些黑馬的武士仿佛變成了影子,不知怎么地,那刀就走空了。首領正詫異,忽然感覺到身體輕了起來,脖子上傳來的劇痛瞬間之後令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而在其他武士的眼里,兩馬交錯的瞬間,對面黑馬武士們的為首者像是只詭異的蝙蝠,輕輕離開馬鞍躍,而後首領的刀就走空了。他的人頭忽地濺血飛起,屍身依然端坐在馬背上。

他手中的火把已經轉到了對手的手里。黑馬上的武士沉默得像塊石頭,他舉著火把立在首領的馬旁邊。靜了片刻,他揮手以火把打在首領無頭屍體的背心。

首領的屍體栽落馬背。

火把熄滅。

大風帳的武士們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犀利的刀風已經逼近了面門。

藏在數百步外的叢虎舌棘中,阿蘇勒死死地握著拳,覺得那些飛濺的血像是要噴到他的眼睛上。那完全是場屠殺。黑馬的武士們快速地帶馬在敵手的身邊經過,准確地遞出戰刀,敵人立刻被開膛破腹,殘肢血淋淋地落下。而他們像是風中的鬼影,根本無從捕捉。

每次的火把墜落都伴著凄慘的嚎叫,那些跌落的火把最後照亮的是武士們驚恐的臉,然後他們的頭就忽然落了下去。

阿蘇勒顫抖起來,滿眼都是濃猩的血紅,滿耳都是哀嚎和戰刀斬裂骨頭的可怕聲音。他在恐懼中探出手去,緊緊抓住了蘇瑪的手,那只手冷得發冰,顫抖得像片風里的枯葉。他低頭看去的時候,蘇瑪的臉上全沒有了人色。

他心里咯噔下,明白蘇瑪和他想到的樣,都是那場南方草原上的屠殺,當青陽的鐵騎兵沖進真顏部的營寨時,蘇瑪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定也映著這樣殘酷的場面。親人的殘肢在飛舞,溫熱的血濺在臉上,地獄般的哀嚎,半死的人掙扎著爬行,有人帶馬飛快地在背後補上刀

「蘇瑪,不要怕」他壓低自己的聲音,卻發現所有語言此時都是蒼白的。

他伸出雙手,想捂住蘇瑪的耳朵。雙微微顫抖的手也在同時捂住了他的耳朵,兩個人都微微地愣了下,然後阿蘇勒使勁地抱住蘇瑪,蘇瑪也使勁地抱著他。兩個人就這么貼在起,聽著外面的慘嚎聲越來越弱,天像是要塌了,會落下血雨,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互相倚靠。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安靜下來。

阿蘇勒大著膽子,借著高達兩尺的虎舌棘的掩蔽,偷偷地看去。火把都已經持在黑馬武士們的手中,鐵蹄踏在沾滿血的土地上,那些體格雄壯的馬就著血啃食草皮,剛才還活生生的三十騎,現在只是三十個人以及三十匹馬的屍體。

那個瘦削的人是黑馬武士中的領隊,黑馬武士們四散在人群中翻檢那些屍體,最後圍聚在他身邊,都默默地搖頭。瘦削的武士沉吟了下,忽地舉手招,武士們嘩地散開,打起火把在周圍,寸寸草皮地搜索起來。只剩下瘦削的武士獨自立馬在殺過人的草地上,冷銳的目光掃視周圍,似乎漸漸地投到這叢虎舌棘來。

他蒙著面,阿蘇勒看不清他的容貌,卻覺得那目光像是在自己的臉上割了刀。

那是殺人者的眼神阿蘇勒猛地俯下身子,緊緊地靠著半截土坡,單是面對那種眼神,就有無法呼吸的感覺。瘦削的武士掃視了周,帶動了戰馬,有意無意地,他兜著圈子逼近了那叢虎舌棘。他的馬蹄聲在所有的蹄聲中最沉重,下下都像是踩在心口上,他的長刀斜指地面,鮮血滴滴地墜落。

馬蹄聲呼吸,馬蹄聲呼吸,蘇瑪竭力想要屏住呼吸,可是那是枉然,她的呼吸在跟著那人的馬蹄聲走,步步地把她逼到盡頭。

蘇瑪忽然感到和她樣顫抖的阿蘇勒安靜下來,而且正把她摟在腰間的雙手掰開。蘇瑪抬起頭,看見他認真的臉,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力量忽然變得那么大,蘇瑪想要死死地摟住他,可是阿蘇勒用力地根指頭根指頭地掰開她的手。

蘇瑪去扯他的袖子,阿蘇勒狠狠地甩開了她。他凝視著蘇瑪的眼睛,步步倒退出去。

蘇瑪拼命地搖著頭,她不明白自己是否是在做夢。那種可怕的恐懼感又回來了,她不會忘記真顏部的寨子被點著的時候,從小帶她長大的奶媽拋下了她不顧切地跑向外面。然後個騎兵刀劈倒奶媽,縱馬踩在她的頭上。那種刻在心頭的孤獨比死都要可怕。

她不怕死,可是她害怕被人拋下。

阿蘇勒對她無聲地搖著頭,腳下毫不停息地退了出去。他略顯蒼白的小臉在月光下透出股嚴肅,甚至有著難以抗拒的威嚴。

冰冷的恐懼仿佛只巨大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臟,令他覺得每次心跳胸口都像要裂開。他舔了舔嘴唇,止不住戰栗,他很想撲進那個草窪里和蘇瑪縮在起,緊緊地抱住她來忘記那種恐懼。但是他不能,他要趁那股勇氣還在支撐自己的時候做決定。

「不要出來蘇瑪不要出來不要怕」他輕聲說,「我會保護你」

蘇瑪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已經遲了。

阿蘇勒猛地跳出了虎舌棘的掩蔽,他站在那里,也不抖了,從自己胸前拔出了青鯊。騎著黑馬的武士們策動戰馬緩緩地逼了過來,為首的人帶馬立在阿蘇勒的面前。他並沒有看阿蘇勒手里青色的小刀,而是默默地打量著這個孩子。

誰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阿蘇勒忽然間就被他完全地提了起來,押在馬背上。不需要下令,所有人跟著他調轉馬頭而去。

為首的武士離去之前回望了眼那叢虎舌棘,蘇瑪覺得他的目光像是針刺般釘住了自己,令她根本動彈不得。低低地,他笑了兩聲,陰陰的,像是柄小刀在刮著人的耳骨。

她早已被發現,孩子的勇敢瞞不過這些可怕的殺手。

夜深,帳篷外已經很涼了。

帳篷里是暖洋洋的,火盆上擺著銅甑,乳白色的羊湯咕嘟嘟地沸著,腥膻的肉香飄得四處都是。年輕武士把著火鉤子撥開炭火,細細的火星飄起來,旁邊的人撮唇吹,紛紛亂亂地閃而滅。

吹火的人抽了抽鼻子:「成了」

他叉起條鮮嫩的羊肉,吹吹就塞進嘴里,愜意地大嚼起來,又旋開白銅酒罐,猛地灌了口,仿佛從心肺里狠狠地吹出口辣氣來,拍著膝蓋叫了聲好:「這才算地道的辣羊雜,辣料不夠,怎么燒也是寡然無味」

他挽起寬大的袍袖,又拿小刀在湯里撥弄,撈起整個羊腎。這時他才想起燉湯的同伴來,就沖年輕武士努了努嘴,示意他也動手:「班扎烈,自己動手。」

吹火的是個年輕俊朗的東陸文士,二十多歲,黑幘廣袖,看上去是儒雅溫文的人物。

班扎烈也扎了小刀肉,慢慢地嚼著,好奇地打量對面的文士。他是比莫干的伴當,比莫干最信得過的幾個人之,被派來隨侍這位東陸來的尊貴客人。

東陸的行商班扎烈見過不止次,多半是些虛胖的人,他們蓄著整齊的胡須,遠看去倒像抹上的兩撇墨跡,見了貴族們常常在皮肉外浮起層笑,見了普通的牧民卻把臉板起來,三角形的眼睛斜斜地看過去,背負雙手腆著鼓囊囊的小肚子。有些人腰間配有華貴的細劍,可是騎馬跑上十幾里路就累得牛喘。他們也不喜歡蠻族的飲食,往往隨身帶著廚師甜酒和腌菜腌肉。

不過這個文弱的年輕人卻是全然兩樣。他能喝北陸的烈酒,唱牧人們喜歡的歌謠,掀袍子就能上馬,雖然不佩劍,可是兩道斜飛起來的眉宇仿佛比劍還利。

比莫干直到深夜還沒回來,文士要吃北都城里有名的辣羊雜,嫌仆女們調得不夠辣,就和班扎烈在帳篷里架起銅甑,自己點火燒湯,大包大包的辣料香料扔進去。

羊肉入口仿佛化了樣,那股辛辣的味道卻仿佛小刀在嘴里刮著,班扎烈的鼻尖上很快就沁出細汗。

「怎么樣」文士遞過酒罐,「喝酒,定要喝酒」

草原漢子中也少見那種火樣烈的眼神,班扎烈覺得和他之間少了顧忌,接過酒罐也灌了口。酒是淡碧色的,青陽部馳名的古爾沁烈酒,入口仿佛道火流般直燒到心口。

「洛先生這樣的東陸人,真沒有見過」班扎烈對著文士豎起大拇指,「像我們蠻族的好漢」

「哦」文士舔了舔嘴角的油腥,「東陸人該是什么樣子」

「東陸人」班扎烈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文士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東陸人跟你想的可不樣。東陸很大,若是都是草原,從這頭放馬跑到那頭,也許年都跑不到。東陸人也是各種各樣的,我們東陸南方有個離國,我們叫他們南蠻,他們的戰士你沒有見過是不會相信的,他們都穿赤色的輕甲,打起仗像是紅色的獅子。他們攻城不用雲梯,戰士們嘴里咬著刀,互相之間牽著繩索,拿匕首扎在城牆的縫隙里往上爬。砍到顆敵人的頭,就把頭發系在腰帶上,再去找下個敵人。」

「這樣」

「是啊,南蠻的武士,打完仗放盞大秤,邊稱著人頭,邊稱著金銖。女人只喜歡最強的小伙子,村子里誰最勇敢,最好的姑娘隨便挑。不過這又算什么呢不過是匹夫的勇敢,我朝立國的皇帝白胤,本來不過是個低賤的武士,可是他只用了十年就統了整個東陸。火薔薇旗幟所到的地方,敵人都不敢接戰,灰溜溜地撤走,這樣野火樣的英雄,想起來才叫人心里發熱」這么說的時候,年輕文士眼睛里有種灼熱的神情。

「白胤的武功是很好了是你們東陸第的武士么」班扎烈忍不住問。

「不。他雖然也是武士,可是武功不是最好,他手下的四柱國和四日將,就遠比他強。」

「驅使別人打仗,那也說不上勇敢,就是打敗了,總不用自己去死。」

文士搖了搖頭:「這可錯了。薔薇皇帝絕不怕死,他年輕的時候在建水據河大戰,親身帶著騎兵沖陣,敵人的弓箭就跟在他後面追。他中了三箭,胯下的戰馬死了三匹,每次,都有四柱國將軍把戰馬讓出來給他,然後跟著他步戰,最後終於大破敵人。你想想以四柱國那樣威震東陸的傑出武士,為什么不顧自己都要把戰馬讓給他那可絕不是因為他是首領,而是因為只要有他扛著火薔薇的大旗,騎馬立在那里,所有戰士都會跟著他沖鋒。這跟他會不會騎馬舞刀,能殺幾個人又有什么關系男人生在世上,像他那樣,又怎么會怕死建立千秋的功業,統四州的山河,那是帝王之勇,縱然他死了,也是蓋世的英雄」

「好」簾子外響起了掌聲,「帝王之勇」

帳篷簾子掀,比莫干大踏步進來,席地坐在班扎烈身邊。將肩上大袖解下來,赤膊把衣袖結在腰間,就著熱氣騰騰的銅甑翻出塊羊肝來,吹了吹大口吃了。

「好夠辣。」比莫干捂著嘴,失笑起來。

東陸文士卻收斂了,灼人的眼神全都不見,眸子清明犀利。他微笑著把酒罐遞了過去。

比莫干飲了口:「有些急事,父親召見我們,完了又在九王的帳篷里和幾位將軍議事,來得晚了。洛兄弟著急趕來,有什么事情還請直說。」

文士笑:「我來的事情,和大王子的急事,其實就是件事啊。」

比莫干點頭:「我猜到了。直說吧,父親和下唐有意結盟,我們幾個兄弟中要出人為人質,目前北都城里人人都在猜是誰去做這個人質。九王和三位將軍全力保我不去,但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和下唐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比莫干嘆息了聲:「比莫干不對洛先生說謊,我知道這件事,只怕還沒有洛先生早。父親這次出動了大合薩南下,點消息都沒有流出,這時候再說挽回,已經太遲了。」

文士苦笑:「太遲我們淳國在北都城里經營了足足四年,希望能和青陽結盟,至今連大君的面尚未見過。下唐居然能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定下大事,我們所有苦心都歸流水了,大王子叫我怎么向梁秋侯爺交代啊」

「你們東陸有句詩說:劍在英雄手,登台傲王侯。」比莫干黯然,「我和洛兄弟相熟四年,自以為以誠相交,可是如今劍不在我手,又有什么辦法」

「如果我國願傾全力,」文士試探著,「大王子向大君進言,下唐願出的條件,我們淳國都出樣的,另開天拓峽水路。只求轉而結盟我國,可否」

「這不能。如果我進言,是代淳國向父親出價。父親忌諱私自結交東陸,對我們幾個兄弟管得最嚴,洛兄弟也該知道。否則洛兄弟每次前來,也不必費心躲開旭達罕的眼目。我這個時候出頭,未必會有洛兄弟想要的結果。」

「水既也涸,魚之將死,焉能不全力搏」文士直視著比莫干的眼睛,目光炯炯。

「洛兄弟要全力搏」比莫干沉吟片刻,「那么由我來想辦法,居中請九王為洛先生引薦。但是到了議事的時候,我自然全力支持和淳國結盟」

「那么將軍們和各家首領面前,也要大王子為我們主持了。」

比莫干點了點頭:「我和洛兄弟有四年的交誼,比莫干是那種口說不做愧對朋友的人么」

文士緩緩伸出只手:「那么洛子鄢是怎樣的人,也毋庸再多說了」

比莫干想也不想,掌擊在文士的掌心,聲脆響。兩人的掌心都火辣辣地痛,他們對視眼,同聲笑了起來。

「洛兄弟這次來得好快,要是晚幾天,我也放飛鴿和你聯系了。」

「是追著大合薩的馬尾來的。沒想到大合薩年事已高,居然縱馬狂奔了兩千多里,我從畢止啟程,就落在後面半日的路程。」

比莫干吃了驚:「淳國知道大合薩的行程」

洛子鄢點頭:「大合薩南下北上,都要渡過天拓峽,是我們淳國所轄的海面,怎么可能逃過斥候的耳目年前天師南渡的時候,梁秋侯爺就得到消息,只是那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就悄悄放了過去。這次斥候聽到天師的從人議論,才知道出了大事。」

比莫干驚得把小佩刀拍在地下:「天拓峽海防竟有這樣森嚴」

文士緩緩點頭:「也不瞞大王子,天拓峽海面上沒有艘私船,就算是漁民,也都入軍籍,父子相傳,不繳納稅賦,為國當差。若是不持行牒想偷渡過海,消息連夜就會被送到附近的軍機府衙。這還是四十年前風炎皇帝所下的七海稅兵制,風炎皇帝心思深遠,可以想到數十年之後,真是英雄。」

比莫干默然。

「風炎皇帝」他低低地嘆息聲,「草原外真還有無數的英雄。」

文士忽地大笑:「來來,不要只顧說。我親手燒的辣羊雜,對不對大王子口味」

「辣得眼淚都要出來。」比莫干笑,「你哪里是淳國密使,純粹個東陸的辣椒販子」

班扎烈愣了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騎上快馬,去鐵由帳篷里叫他也來喝酒吃肉,見見洛兄弟。」比莫干對他說,「不要整天跟女人膩在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