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щángsんě,me 十九【民國等邊三角(1 / 2)

睡前游樂園 咦她居然 1885 字 2021-01-02

(十四)

周亭在屋里躺了多久,周嘉平就在屋外坐了多久,他走出房間時太陽有氣無力地倚著樹枝,小安回來時太陽在地平線掙扎,她迷惑地喚了一聲爺,他沒應,煙燒到他的手指,小安走到他面前來,手扶上他的肩膀,他只穿了件薄襯衣,春夜的風不算涼,依然吹寒了他的骨髓,她的手傳來溫度。小安的聲音里充滿擔憂:「怎么了?」

周嘉平轉了轉頭,小安這些日子養好了些,玉鐲掛在手腕上不再顯得空盪盪要掉不掉了,如今恰到好處地圈在腕骨凸起下一點,好水頭的玉都是養人的,溫溫潤潤地襯著膚色,手背上五個淺淺指窩,手指細長白皙,真是如水蔥般白嫩。

「沒事。」周嘉平說。

小安小心翼翼地提了旗袍下擺蹲下來,又覺得不太舒服,干脆膝蓋一彎跪進周嘉平兩腿中間,才伸手捧住他的臉,又問了一遍:「怎么了?」

她手心溫軟柔膩,源源不斷的熱量傳到周嘉平被黃昏的風吹得冰冷的臉,他被迫望向她黑如幼獸的雙眼,細茸茸眉毛微微皺起,他的女人,他的。

周嘉平可以歪頭蹭上她的手心,也可以握住她的手背,還可以把她摟進自己懷里,但他什么也沒做,他只是望著她,和她對視了好久,日落最後的暖光在她唇上的胭脂輾轉,他終於說話了,他說:「別離開我。」

「不會的。」小安說,「我永遠不會離開爺。」

她說永遠。周嘉平終於獲得了一點力量。他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還是無法說出自己剛剛做了什么事,太陽終究沉了下去,月亮在地平線發出無聲的哀鳴,寒鴉驚得在夜幕降臨前留下一串哀號。

「我是罪人。」周嘉平說,「我毀了一切。」

「你不是。」小安說,「你是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

「周亭呢?」周嘉平問。

小安沒有立刻回答。月亮一點一點爬上來,終於夠到了樹干,小安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你是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

周嘉平看著她,他確信她沒有說謊。他說:「別跪著了,膝蓋不疼嗎?」

小安搖搖頭,她保持著直身而跪的姿勢,往前移了一點點,她說:「爺,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周嘉平又獲得了一點點力量,不是很多,但足夠讓他的血液再次開始流淌,讓他的心臟再次開始跳動,讓他暫時勉強忘記躺在他房里他床上的是他的幼弟。

「我上了周亭。」周嘉平說。

他依舊看著小安的眼睛,漂亮的杏仁眼從睜大到垂下眼簾花了一萬年,睫毛顫動了五千年,她的手從他的臉頰落下是另一個一萬年,太久了,他冷透了。

小安慢慢地站起來,她跪了太久,下半身血液的不暢讓她站起來時甚至踉蹌了一下,周嘉平本要伸手扶她,但她先一步扶住了石桌,她趔趄著退了一步,周嘉平慢慢抬起頭和她對視,他聽見小安問:「為什么?」

他動也不動:「不知道。」

小安走進了房里,他摸了好久才摸到煙,終於點燃煙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他從窗戶的剪影里看見周亭轉過頭和小安說話,小安伏在他枕邊抽泣,煙又燒到了他的手指,這一次他沒有扔掉煙頭。

陳幼安走出房間,直直地去了廚房,一晚上沒人吃晚飯,仆人們都嚇壞了,擠在廚房里竊竊私語,還以為周家要不行了——周嘉平去周亭房間待那么一段時間,出來就那個表情,這不是因為周家要垮了,還能因為什么?

「把李大夫請來,二爺有急病。」陳幼安對男仆說,又轉頭看向廚子,「熬點葯粥——養傷的。飯菜一直熱著。」

得了令的倆人都連忙點頭稱是,男仆急急忙忙跑去給醫生打電話,廚子也開始按陳幼安的吩咐准備葯粥,其他在場的人都不免心里犯起嘀咕——二爺怎么就突然染了急病?還需要熬養傷的葯粥,就周司令進房再出來那個把時辰?難不成周家兄弟又鬧矛盾了?

陳幼安怎么會不知道下人們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不想管,就現在,真的不想管。她想回房間自己待會兒,走了幾步又想起躺在房里的是周亭,她的腳步一頓,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最後去了客廳,她扶著榻中間的茶幾慢慢坐下,往窗外看去。

周嘉平已經不在院子里了。

周嘉平在周亭床邊坐著。

周亭在周嘉平踏入房間第一步就聽出是他,他認得大哥的腳步聲,噠,噠,噠,不緊不慢,腳後跟先落地,前腳掌穩穩地踩實了,這才跟上下一步,他聽見周嘉平在他床邊坐下,呼吸輕又長。周亭盯著白慘慘的牆壁,暗黃的燈影惶惶搖動。

說點什么,周嘉平,你得說點什么。周嘉平對自己說。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只是讓氣息錯亂了一秒,沒發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