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 2)

郭靖暗暗苦笑,高聲道:「蓉兒,好好把大師傅送回屋。」

黃蓉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郭靖苦笑不已,雖然被大師傅罵一頓不算什麽,但卻更令他意興闌珊了。

他坐下來靜思,剛才大師傅說的話在他腦子里盤旋。也許大師傅確實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但他說的不錯,幾個師傅對自己的恩情可不是假的,無論是書中別人的安排也好,還是真實世界存在的也好,自己總是受了他們的大恩,再想一想蓉兒,也確實對自己情深意重,這些可都是印在心里忘不了的。

唉,他暗嘆一聲,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時黃蓉走了進來。郭靖一愣,便聽她說道:「大師傅不讓我送,要我回來再接著罵你。」

郭靖看著妻子臉上古怪的笑容,知道她在笑話自己,也不以為意,只是悶著頭不作聲。

黃蓉在他身邊坐下,正色道:「靖哥哥,我真希望大師傅罵你一頓能讓你振作些。我知道你心里怎麽想的,任誰突然變成別人手里的傀儡都不會好受,但你再仔細想想,其實無論是在哪里,難道還真有人能完全不受擺布麽?」

郭靖茫然不解地望著妻子。

「靖哥哥,你現在冷靜下來,我才跟你說。你想啊,人一生下來,資質便有不同,有的人聰明些,有的人笨些,有的生來富貴,有的生來貧鄙,這些難道不是老天爺的安排麽?咱們現在即便不在這里,還不是一樣要看老天爺的臉色?這又與咱們現在有什麽不同?」

「人吶,總是不能全由著自己。有時候咱們要做一件事,可偏偏有諸多為難,明明花了好多心思,作了好多努力,也不管你有多聰明,有多能干,可最後卻功敗垂成,這又有什麽法子?咱們也只能認了。」

郭靖聽著妻子侃侃而談,細細品味其中的道理,不覺暗暗點頭。

黃蓉接著道:「靖哥哥,你的資質便不高,但你有如今的成就,可不是憑空得來的。你現在無非覺得自己有今天都是被別人安排下的,但你吃的那些苦可都是真的啊!」

郭靖回想平生,自己確實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挨師傅的打,被師傅罵,為了練功身上弄得都是傷,別人休息的時候自己還在太陽下曬,在風雨里滾爬,那些艱難心酸早已融入了自己的血液,成了自己一生的記憶。

「靖哥哥,咱們是憑著自己的本事闖下的名聲。你為了守襄陽,幾天幾夜不合眼;跟韃子兵交戰,渾身浴血;為了保護百姓,你拋家舍業。即便這些都是別人的擺布,可那血是你自己流的,罪是你自己受的,難道這些不都是真實的麽?我以為,一個人只要自己干了,不管是不是天意的安排,都足以自豪而無愧。」

黃蓉一提起襄陽,郭靖立刻感到全身暖烘烘的。的確,那里融匯了自己一生的驕傲,是自己生平最為光彩耀人的篇章。如果能夠選擇,自己寧願在襄陽灑下最後一滴鮮血。

他精神一振,挺起身道:「蓉兒,你說的不錯!不管是在哪里,只要自己問心無愧,那便什麽都值了。」

黃蓉見郭靖振作,不由喜上顏色。

「靖哥哥,我先前只想能和你在島上終老,不願你再管世事,所以一味隱瞞你,還想拉著你沉迷於肉慾,是我錯了!現在我想通了,你是有擔當的男兒,我該早些跟你說這些,不能讓你總是窩在這島上,我決定了,要和你再入江湖,咱們一起再轟轟烈烈地闖他一番,也好教世人知道咱們郭大俠的豪情。」

郭靖聽著妻子一番話,不由熱血澎湃。

「好,蓉兒,咱們明天便走,再去江湖闖闖!」

「嗯!」

兩人此刻心意相通,相視而笑。

次日,兩人一早便起床,只見窗外已是紅霞漫天,看來又是個好天氣。

黃蓉忙著去收拾行李,郭靖則又撿起那幾本書翻看。

此刻他已想通其中道理,也不再覺得有何不妥,看著書中所寫內容,倒頗感有趣。

「蓉兒,咱們不如將這書也帶上吧。」

黃蓉沒好氣地道:「行啊,不過要單獨打個包袱,你來背。」

郭靖看看桌上那一摞書,也不覺失笑。這麽多書,背起來確是累贅,只得罷了。

不多時,黃蓉已打好兩個包裹,拿了過來,道:「好了,靖哥哥,這便可以走了。」

郭靖不由一陣猶豫,遲疑地道:「蓉兒,我們這樣走了,島上怎麽辦呢?」

「他們都那麽大了,難道還要咱們操心麽?」

黃蓉望了郭靖一眼,又道:「你是還放不下那回事吧!」

郭靖點點頭,道:「咱們便真的由著他們去麽?我總覺得有點不妥。再說,大師傅也還在島上,誰來照顧他?」

黃蓉嘆道:「他們的事你能管得了麽?管得輕了吧,他們不會聽;管得重了呢,難道你還真想清理門戶不成?至於大師傅,這個你放心,咱們走了,他們自然會照顧的。他們雖然胡鬧,但也還知道尊敬師長。」

郭靖想了想,妻子也說得是,便也不再言語了。

兩人出門,並肩而行。一想起不久便能在江湖上比翼齊飛,都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似乎又回到了青年時那神采飛揚的時光。

走了一截路後,黃蓉道:「靖哥哥,你先去收拾船只,我去交待他們幾句便來。」

說著獨自去了。

郭靖來到碼頭,只見一片海闊天空,悠悠白雲之下群鷗翱翔,好不暢快!

他心情大好,跳上船來,仔細地檢查各處,看有無破損缺失。

不多時,船已檢查完畢,郭靖站在船頭,一面欣賞海景,一面等著妻子。

只過了片刻,他便心焦起來,暗暗嗔怪妻子拖沓。

好容易看見有人影往這里走來,郭靖大喜,卻又見一行竟有叄人。待他們走近,只見黃蓉身邊跟著耶律齊和完顏萍。他們二人身上也帶著一個包裹,看起來竟是要出海的模樣。

郭靖心下奇怪,不由暗自猜測。

叄人來到船邊,一起跳了上來。

黃蓉走到郭靖身邊,道:「我已跟他們都交待好了,大師傅你不用操心了。眼下島上的補給也有些不夠了,齊兒和萍兒正好可跟我們一起出海,等倒了岸上,咱們走咱們的,他們補給完了便自己回來。」

郭靖雖有些不願,但也不便反對。

這時二人已走上前來,齊聲叫道:「師傅……」

郭靖「嗯」了一聲,也不多說,自行走上船頭去了。

二人見郭靖神色不善,都不敢多口,連忙去解了纜繩,拿起長篙一點,船便悠悠盪了出去,又扯起帆來,順風之下,不多時便已飄進了大海之中。

郭靖站在船頭,只見四面茫茫都是汪洋,此時日頭已漸高,照得海面波光粼粼,微風吹來,拂過海面,頓時漾起點點金星,晃得人睜不開眼。

黃蓉也來到船頭,站在郭靖身邊。她臉上迎著朝日,細膩的肌膚像被鍍上了一層金色,裙裾在風中吹得飄飄慾飛,直似要踏著海波而去一般。

兩人心曠神馳,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遠處,眺望那海天交接的壯闊景色。

直到日頭已高,有些曬人了,兩人這才慢慢轉身,准備回到船艙內休息。

這條船並不太大,兩人轉身便見到耶律齊和完顏萍二人正並肩站在船尾,面朝大海,似乎低聲笑語著。

郭靖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

黃蓉見狀,輕輕推了他一下,道:「怎麽?又看不慣了?」

郭靖哼了一聲,卻不說話。他心下的確有些不快,眼見女婿和別的女人狀甚親密,自然是很不舒服。但女兒自己也不像話,又如何怨得別人?說不定她現在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想到這里,他腦海里不禁又浮現出樹林中的那一番景象,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完顏萍,落在她挺翹渾圓的屁股上。那個肥嫩的屁股包在一條紫色的薄綢褲子里面,陽光此刻直射過來,照在上面,泛出一片朦朧的光暈,隱隱約約地透射出豐美的曲線和誘人的弧度。

郭靖心里跳了一下,連忙低了頭,不敢再看了。

黃蓉看著他的表情,暗暗好笑。幾十年的夫妻了,自然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她輕輕地道:「想怎麽樣便怎麽樣唄!又何必躲躲閃閃的。」

郭靖一愣,隨即明白妻子是在說自己。他咳嗽一聲,一面掩飾著尷尬,一面訕訕道:「什麽躲躲閃閃的?胡說八道!」

黃蓉一笑,轉過臉來,凝視著郭靖,柔聲道:「靖哥哥,我還是希望你能拋開那些個包袱,咱們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又何必在意旁人的議論?再說現在已經不像從前了,若你不能放開心胸,只怕還有好多事你看不下去呢!你這樣強忍著,又能忍得多久?何必如此苦了自己!」

郭靖怫然不悅,雖知妻子說的是事實,但能否接受卻另當別論了。

他也注視著妻子的眼睛,懇切地道:「蓉兒,我不能管住別人,卻怎麽也要管住自己!若我也隨波逐流,那便不是我郭靖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

黃蓉也知道郭靖執拗,當下嘆了口氣,輕聲道:「還是那句話,我總是什麽都聽你的,你要怎樣,我便怎樣,誰叫我跟了你這樣一個傻哥哥呢!」

郭靖聽妻子說得既有些幽怨,又柔情無限,不由心下感動,便將她輕輕攬進懷里。

其時春日當空,暖意逼人,郭靖摟著妻子溫軟的身子,不由血氣上涌,情慾漸熾,胯下沉睡之物竟蠢蠢慾動起來。

黃蓉察覺到他的變化,輕輕捶了他一拳,嬌嗔道:「說得一本正經的,現在卻又不老實了。難道昨夜還不夠麽?」

郭靖笑道:「一次怎麽夠。難道你便夠了麽?」

黃蓉臉微微一紅,咬著嘴唇,低了頭,輕聲道:「那你想怎樣?」

望著妻子略帶羞態的神情,又隱隱覺得她的話里含著挑逗,郭靖慾念大熾,一把緊緊摟住了她,呼吸也粗重起來。

黃蓉也情慾大動,眼睛里像要滴出水來。她望著郭靖,膩聲道:「你……你想便在這里麽?」

說著瞟了一眼船尾的二人。

郭靖一驚,跟著向船尾望去,只見他們竊竊私語著,不時偷笑,似乎還隱隱指點著自己。他一陣尷尬,情慾頓時熄了下來。

只見黃蓉臉上紅霞漸褪,神色間似乎帶著一絲失望。郭靖不安地道:「蓉兒,你……你剛才不會是想便在這里吧?」

黃蓉幽幽地道:「我便不在乎,難道你會不在乎麽?」

郭靖遲疑片刻,試探地問道:「蓉兒,你……是不是很喜歡被人那樣看著啊?」

黃蓉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停了片刻,才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見妻子承認此事,郭靖心里五味雜陳。既有些擔心,又忍不住有些興奮。他又想起那晚自己在大師傅房中看著妻子的情景,她那時便似快要瘋了一般。

郭靖小心問道:「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的?」

黃蓉不答,卻走到船舷旁邊,身子倚在上面,眼睛望向遠處,眼神閃爍不已,似乎想起了很多心事。

郭靖跟著她過來,望著她,也不催促回答。

過了片刻,黃蓉才輕聲道:「靖哥哥,我現在也沒什麽瞞著你的了,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只是,其中有些細節你還不知道罷了。既然你問了,我便詳詳細細地說給你聽。」

這時,船尾的二人也移到了船的另一邊,幾人中間隔著船艙,便彼此看不見了。郭靖也沒心思去理會他們,只是凝神聽妻子說話。

「他們幾個從陸家庄回來後,便將書交了給我,還說了那些事情。當時,我很是吃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又怕你擔心,便瞞了你。後來,我看了書,心里更是緊張,那些日子我便不斷地揣摩其中的道理,也更加不敢告訴你了。」

郭靖努力回想,那時倒確似曾見妻子魂不守舍的,但也沒多想,誰知竟是此事。

「他們那時已經食髓知味,暗中干了不少勾當,只是躲著你,不敢讓你知道,我卻撞見了好幾次。我開始也勸過他們,他們卻說什麽世界變了,該當及時行樂。我勸了幾次,也只得罷了。」

黃蓉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似乎在回想。

郭靖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見我不說什麽了,就更是肆無忌憚了,有時當著我的面便調笑起來。那個樹林只因你從來不去,他們便常去那里鬼混。我有時會去那里采些松菌、蘑菇之類,便撞見了好多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有時明明見到了我,還更加誇張些,做些下流的事情來刺激我。」

郭靖想起聽妻子說過,他們有意要拉她下水,此時聽到這里,不由氣往上涌,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

黃蓉望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也很難為情,但見得多了,便不覺得了。其實,我也和你一樣,身體比以前更加敏感了,只是沒跟你說罷了。我猜他們是在打我的主意,這個我是不會答應的。」

「只是,我雖能忍著不做,卻不能忍著不想。有時我會忍不住跑去偷偷地看他們,看他們那快活的樣子。我不知不覺地就想象著自己也能像那樣,肆無忌憚的瘋狂,還讓人瞧著,瞧我有多快活。」

黃蓉低聲述說著,越說越是情動,臉上涌出一片紅霞。

郭靖聽得痴了,竟不知妻子還有這種情思。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亂來,做的那些事簡直要把人羞死,可也真讓人大開眼界!我給你用嘴含,又讓你弄後面,都是那時看著他們做了之後學的。」

郭靖奇道:「咦,你用嘴不是在大師傅那里學的麽?怎麽又是跟他們學的了?」

黃蓉臉色更紅,道:「如果不是看著他們做過了,在大師傅那里我又怎懂得是什麽意思?」

郭靖「哦」了一聲,不再問了。

黃蓉出了會神,又低聲道:「那天,在大師傅房里,他站著把那個東西放到我臉上,當時啊,我心里又羞,又怕,又忍不住想去嘗嘗,看看那個東西放進嘴里到底是什麽滋味,為什麽他們那麽喜歡這樣做。」

郭靖「咕嘟」吞了口唾沫,腦子里浮現出當時的情景。

他一時沖口問道:「蓉兒,你那時說要自己去陪大師傅,到底是……」

黃蓉聽他問而又止,當下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臉上神情似笑非笑,緩緩地道:「你是想問我,我到底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慾,還是為了你才那樣做,是麽?」郭靖尷尬不已,臉上也漲得通紅。他明知這樣問會傷了妻子,但他也確實想知道答案。雖然在他心里是願意相信妻子的,而且妻子也說過是為了自己,但又總是放心不下。

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黃蓉輕輕嘆口氣,道:「靖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存疑,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說罷了。雖然我現在是變了,變得下作淫盪了,但是在我心里一直只有你啊!若不是為了你,我怎會心甘情願去陪一個老頭子?如果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為何不找更年輕的?」

郭靖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是我見你在大師傅那里……你好像……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啊。」

黃蓉白了他一眼,道:「那之前我又怎知道大師傅那麽……那麽厲害!」

說到厲害二字,她臉上更是紅得狠了。

郭靖想想也是,看來妻子確實為了自己才主動獻身的。他訕訕地道:「蓉兒,我說這些,你不會生氣吧?我……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啊!」

黃蓉柔聲道:「靖哥哥,我不會怪你的。你放心,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雖說我現在是有些變了,但是對你的心可沒有變!我不會再讓別人碰我的。」

郭靖感動不已,他知道情慾煎熬的苦處,原先本以為只是自己突然之間情慾大增,現在才知道原來島上諸人竟全都如此。想到妻子忍耐的艱難,也不由深感她對自己的情意。

他望著空闊的海面,慨然而嘆,這個世界到底想要怎樣?

一陣海風吹來,吹得海面波濤滾滾,船只在波浪之中起起伏伏,顛簸著直向遠處的陸地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