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2 / 2)

無處釋放的青春 未知 6111 字 2021-01-02

「我才不喝什么天使之吻。我才不准你去什么大地公司。」推開酒杯抓住她的肩。我狐狸般嗅到一股不祥的氣味。

「雨桓,人家不得不去。」邵美放下酒杯,兩手繞著我的脖子,飛紅了臉,「不得不去呀,合同都簽了。」

「簽簽簽,往後怕你工作不起。在哪個年齡做哪個年齡的事。你家送你來打工?天氣這么爽,多好的百~萬\小!說戀愛的日子。你俗不俗?」

「打工也是學習的一種方式。」邵美笑。杯子里盛滿星光,輕易將她的睫毛顛覆,仿佛長夜漫漫。

「胡鬧!馬麗不是已經證明了這種方式?」

面紅耳赤爭半天,邵美不但沒回心轉意,反倒勸我快喝酒吃飯送她去禮堂。兩點鍾大地公司的車來接她們。

我無動於衷,向樓板翻著一雙死魚眼。

對於愛,我可以遷就;對於女人,卻不見得。

「我嫁給你了?」邵美甩出這句話,拎起包,兔子般沖出獨院。

我氣咻咻地站到綠窗邊,她已經跑得無影無蹤。白花花的水泥路上,賣牛奶的小販也不見了。

抬過高腳杯,我狠狠地一飲而盡。

三姑娘回家這天下午,塌鼻子女婿在院子里跳著罵著足足鬧到太陽落山才收場,嚇得三姑娘坐在我床上臉青面黑大氣也不敢出。楚昕兒偷偷煮了幾個j蛋過來,三姑娘哪里吃得下,她捋起綉著荷葉邊的袖子伸手撿一個遞我。扮個鬼臉,我毫不客氣地剝j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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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19)

從我和邵美搬到校外租房子住的兩個多月後才聽到塌鼻子女婿說起三姑娘的,那時候她已經私奔有一年零幾個月了。塌鼻子女婿父母雙亡,父親在糧食部門默默無聞干了一輩子,後來因病去世,而她的母親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畫家,在西南大學都赫赫有名,曾經做過名譽教授,她的繪畫作品自成一家,在重慶畫壇頗有影響,邵美就把她作為偶像。後來因為老伴過世,郁郁而終。塌鼻子女婿本來有三個妹妹,大妹和二妹相繼去海南打工,六七年了沒有一點音訊。三姑娘是塌鼻子女婿最小的妹妹,塌鼻子女婿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巴心巴意供給她上學,等著她有了出息,找個好人家,以寬慰父母在天之靈。天曉得三姑娘吃錯了哪副葯,才聽說她在自由戀愛,放棄了學業,把她塌鼻子哥哥的一片心血白白枉費,一晃就晃進他家鄉重慶郊縣的鎮山村蘭老五家里去了。塌鼻子女婿在鎮山村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家。雖說自從父母去世後,兩個妹妹又離家不歸,家道逐漸衰落,但還不至於潦倒到笑罵由人的地步。塌鼻子女婿糾集家族中幾十人去蘭老五家幾次問罪,都因為逮不到三姑娘而怏怏而歸。我曾經仔細打聽過,但塌鼻子女婿死活不肯說,支著邵美去問,還被塌鼻子女婿指桑罵槐說幾句,弄得邵美訕訕的,好久不肯去他家里看老夫人的遺照。

「你老哥也是,干什么棒打鴛鴦,又不是舊社會。」我撕塊蛋白丟在嘴里細嚼細嚼的,「先頭聽他罵得有山有水,好像蘭家祖宗先人都對不起他,三姑娘你也真是。」三姑娘聽到有人依依嗚嗚地在堂屋里開始念神念鬼了,她說得小聲小氣:

「怎么回事?蘭老五的大爺爺解放前是劉財主家長工。有一天劉財主守屋的狗莫明其妙暴死。財主扭住姓蘭的不放。也是蘭家老人軟,硬是給死狗披麻帶孝大鑼大鼓c辦三天才脫手。據說當年還掛了挽聯,叫什么『黑狗老大人,孝男蘭忠誠』。十里八里都在傳。」

「老一輩干的憨事,和你們相什么關了?我以為是十大冤家九大仇呢。要說辱門庭,你大哥坐牢才是辱門庭。你甭管,我幫你勸解幾句。實在不行去法庭告他。我請法律系的朋友們幫你當律師。又不是舊社會。怕是不要王法了。」我嘴里嚼著,腮幫子鼓動著。

三姑娘不置可否地坐在木床上。我三口兩口吃完j蛋正准備出門伸張正義,塌鼻子女婿y著臉站在我的獨院門口叫我。

「雨桓,論理說呢家丑不可外揚,我鄭家也算知書達理的人家。論理說呢你是外人,但是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我也不把你當外人看。三姑娘跑出去我認了。她現在踏進我鄭家的門就得聽我鄭家的規矩。我請先生來推算,說是家里要祭三天的腳。這三天不管蘭家白家的人都不准進我鄭家的門兒。你跟三姑娘說,三天後要留要走由她。只是若要正正規規親是親戚是戚呢,叫她帶個信給蘭老五家,把禮節給我補清楚。砍了林子,烏鴉就不叫了。」塌鼻子女婿氣勢洶洶地說著。

吃j蛋時我世紀末、愛情自由、婚姻自由地想了一大堆,在這個六十年代的老生產隊長面前,我只是憨痴痴站著。待他說完,我反而憨憨地想:塌鼻子女婿要在鎮山村做人,三姑娘這樣走得名不正言不順,叫他老臉往哪兒擱?再說,養大個姑娘也不容易。

「雨桓,按理說呢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米湯。你跟三姑娘說,若是要親是親戚是戚地走呢,我好在院牆邊挖個側門。她這樣跑出去的,正門三七二十一天是跨不得的。」塌鼻子女婿又補充道。

我唯唯喏喏,滿口應承。婚姻自由歸自由,三姑娘也做得過火,雖說是你自己過日子,但終生大事,確實應該從長計議。你一見到蘭哥哥,翻牆跳院,一心想生米做成熟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不是哭爹喊媽。封建就封建一點吧。蘭老五愛你,跟他蘭家商量,大家都將就著點兒吧。

楚昕兒一聲不吭。她像天底下所有軟弱的母親一樣只有干坐在木椅上抹眼淚的份。

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20)

在我的獨院里,白吃了三姑娘兩個j蛋的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菜花黃了,楊柳青了。春天,又有許多新朋友走進我的獨院。他們帶來廣味香腸,尼采的情人莎樂美支持精神分析運動,中國需要進口女人等等好吃好聽的。我樂滋滋的,一有客人來就顛著p股忙這忙那。

邵美對他們卻淡淡然,禮貌得像只機器貓。自從劉素素來這里半明半暗地穿走她的華倫天奴西褲,她買的幾張磁盤也不翼而飛了以後,她對於光顧我獨院的新朋老友,通通小肚j腸起來。我呢,剛被張思穎、劉素素她們從大男子主義的布袋里拎出,又披上所謂寧願得罪十個女人也不肯失去一個朋友的袈裟。這頗傷邵美的心。

從教室趕回獨院,見門背後立著碗口粗的木棒,奇怪之余,才恍然這就是邵美自衛的武器。禁不往啞然失笑。這世道,有了黑夜,法律永遠不會淘汰。

先頭一進院子楚昕兒就跟我嘮叨,前天夜半三更,有幾個人吃得醉醉的來找我,邵美給喊起讓鋪。她做我的女友,好多時候,為照顧我的臉面,只得忍作大度,委屈求全。有時邵美好生生做著她的功課,突然光臨三五個男女,少不得擱筆讓座,泡茶備飯。夜深人散,掃地洗碗,已算份內小事。

「下次不理他們了。」事後沉不住氣,我心煩意亂發牢s時,邵美往往中庸兮兮。

「何必呢?誰教我們家沒客廳?再說,都快畢業了。」

至而今,究竟有多少朋友吃過我炒的菜,究竟有多少朋友睡過我的獨院我已記不清。意識中,還找不出沒對我的獨院浮想聯翩的朋友。

邵美昨天的日記結尾處說:「拿我們的青春跟這些朋友周旋,一事無成的恐怕只會是我們自己。」

我深有同感卻毫無辦法。

結廬人境,難啊!

貳拾叄

功課外的書,邵美一般不大理會。像炒得熱火朝天的《學習的革命》,她也不知道。

對此,我很是著急。

全社會都在反對林語堂,女人最好的出路是寫詩而不是出嫁。況且又有專家暗示,除了母j,女人的思維老化得最快。我於是想方設法借來《惡之花》、《伊豆的舞女》大段大段讀給她聽。遺憾的是,她對此毫無興趣。苦心孤詣的結果,她報以一臉茫然。我不安極了,暗自驚心,選來選去,難道抱回的真是個花瓶?

午飯時,見她把賈島的詩集墊盤子,我再也按捺不住,厲聲喝問還懂不懂斯文。她低眉低眼,一聲不吭,半點有辱聖賢的過錯樣也沒有。我突然對社會上背叛老婆擁抱情人的哥兒們理解極了。鐵打的愛情流水的女人。他們說得對。和一個喪失靈性的女人生活純粹是浪費。這時倘若門外有女行吟,我可能也會做出同樣高尚的事。

「雨桓,吃菜。別氣壞身子。我聽說作家餓死的不少。」邵美夾塊j蛋給我,輕聲輕氣像小妾。

「拿賈島的詩墊盤子,虧你還算大學生,曉得不,『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震憾了一代又一代的詩人。你試想想,一個『敲』字,幾多空靈,聽,那脆脆的回聲。」來硬的不行,我就使軟的化她,好在我浸y過古今中外數十卷名著,對情緒,收放自如。

「你昨天才說曹雪芹養活了好幾萬人,貢獻比一個集團公司還大,賈島又怎么了?算民政局?」

我於是繪聲繪色告訴她那段半舊的佳話。

「這么說,賈島又是詩人?」邵美斜眼立眉。

「天,豈止是詩人,是大詩人呢。」我又好氣又好笑。

「吹,會有這么多大詩人。韓愈呢?你說他碰到韓愈坐轎子。」

「韓俞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相當於文壇霸主。你倘若認真讀過初中就一定會記得他的文章。」

「p,韓愈算個老學究,賈島是個假斯文。」邵美粗野地打斷我,「你想嘛你想,這明擺著的,和尚胡亂喝了半碗清粥。眼見缸里米沒有幾粒了,心里煩悶之極。前天在陸家庄,約定一個女香客來上香,天已經暗到了這個地步——看來紅塵人大多言而無信。成天吃素,米飯吃得多是事實,若不是叫保定來的叫化子白啦啦吃去半個多月的口糧,也不至於到這地步——和尚掩了門,苦著臉往河後邊的饅頭庵走。老尼姑是山背後陸家庄人,時常有三親六戚送米送菜,何況女生飯量總要比男生小得多。向她討幾斤米,大不了下個月化緣回來還她。和尚趕到饅頭庵門口,只見得夜靜山空,月光如水,烏鴉心事重重地站在池子邊的苦楝子樹上,饅頭庵關門閉戶,和尚不敲門,你叫他推門?y僧差不多。當然,也許是和尚讀了兩篇《南華經》,眼痛腰酸,自個兒到房子外邊瞎走幾圈。月明星稀,烏鴉南飛,驀然回首,一別紅塵十又九年,身沒修成性沒養定,落得個兩鬢斑白,四大皆空。想要尋個一官半職,來個晚年娶妻晚年得子,又怕當今世上高手輩出,弄不好這慘淡的經營也保不住。越想越無地自容,只好推門回家長睡——他要是敲門,九成是個瘋僧。那賈島只注重文字而不考慮生活,看來也是浪得虛名。晚上做它一次和尚不就得了,偏偏大白天去街上比比劃劃,姓韓的偏偏下轎沉吟。後人更可惡,也一窩蜂跟著推啊敲啊。好在二十一世紀迫在眉睫,文人們都忙著打官司去了,否則,再擠到街上去附庸風雅,不出車禍才怪。我看雨桓也是,好的不教,盡拿這些爛骨頭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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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21)

明知是邵美強詞奪理,我還是被捉弄得昏頭昏腦,一時間竟無話反駁。

邵梅多次警告我說,就算畢業了找工作也是問題,如今的大學生多如牛毛,已經不是稀有動物了。應屆畢業生要想找到好點的工作,首先要有實戰能力,就憑學校里那點暫時還派不上用場的東西,去給人家用人單位掃地人家還嫌。有無工作經驗、有無工作能力,這是用人單位首先看重的。想了一下也有道理,如果真的找不到好點的工作,那我拿什么愛邵美?再說遠點,拿什么養家糊口?對此,我一直愁眉不展。所以我打算要自學考試。說起來挺有意思,在我選報專業的時候,少梅所帶給我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居然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幾乎是潛移默化或者說不知不覺中,我就選擇了網絡安全這個方向,也許還想著有一天會解開那個繞成心結的謎,盡管事實上我已經基本上遠離了電腦遠離了網絡,也遠離了曾經妙趣橫生也纏綿悱惻的那段網絡情緣。

邵美沉沉地睡著了。看著台燈的光輝映照下那宛如邵美璀璨的笑臉的玻璃瓶,一陣很踏實很溫暖的氣息,籠在我的心里,也許,這就是幸福吧。已經很晚了,我做了一套英語題,又不自覺地打開電腦,我是想看看有沒有少梅給我的消息。果然,她在線,qq如白晝般明艷。好久沒跟她聯系了,這個神秘的女孩。

少梅:「最近好嗎?忘記我了吧?」

雨桓:「再這么下去,也就差不多了。我還好吧,你呢?」

少梅:「剛剛出差回來,你知道我去哪兒了嗎?」

雨桓:「北京啊,你出差總去一個地方。」

少梅:「我是去重慶了!」

雨桓:「什么?你來重慶了?怎么不給我說一聲?」

少梅:「只待了半天!本來想去看看你的,可時間太緊,沒辦法的。」

雨桓:「料到了。」

少梅:「呵呵,真想見我?」

雨桓:「廢話。」

少梅:「也許會有機會的,我就怕嚇著你。對了,你自考報名了嗎?我聽說已經開始了。」

雨桓:「報了。」

少梅:「什么專業?」

雨桓:「網絡安全。」

少梅:「呵呵,看來你要報復我了。」

雨桓:「不敢,不過,你可得說話算數。」

少梅:「好呀!一年,我等著你!」

雨桓:「考本這半年我是沒功夫了,考完再說吧。最近你又黑誰了?」

少梅:「想黑你呢!看你是不是對不起你老婆了,呵呵。」我想起了那次被她發現齷齪的狼狽情形。她很久沒讓我唱歌給她聽了,好像離開了網絡,那些朦朧虛幻的東西都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平淡了起來。

留在眼前的幸福把握不住,因為它不屬於我。我曾經那么愛她,現在也是,或許以後也是,她無法從我的眼前消失,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走不出雨季

你的名字和我跌落在泥濘里

而你磁性的聲音

還像泥土一樣

粘我濕漉漉的心事

千帆之外

你情感的潮汐

是否也起起落落

或許是我小時候貪睡的習慣至今還沒改過來,也許是我看慣母親晚睡早起,對邵美的賴鋪,我實在意見大得很。

第二天若是星期天,或許是幾節無關緊要的課,邵美一般不肯輕易起床。她回敬我「能躺著就不要坐著」的話,見我不高興,她又說她喜歡醒來翻翻書又睡的愜意——事實告訴我,她是在翻來翻去做夢。

「我們數世界之最,誰輸誰先起床。」邵美撇著小嘴說。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獨院是最前衛的,連民主也給普及到床上。

我滿口答應,數得心驚r跳,卻是十玩九輸,到頭來不是耍賴說不算,就是邵美扭著我的耳朵一道起床。老實說,對這兩個結局,我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雖說重溫舊社會士大夫舉案齊眉的生活也不是不好,可是總不自覺地泛起那種下水推舟的滋味。因而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堅持到底。作為男人,能靜靜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所愛梳頭洗臉,燒水弄飯,應該屬於比較紅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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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22)

「好好好,不算不算。我們辯一個論題,要不,猜謎語,講故事逗人笑也行。」我經常寬容她。劃出道兒,幾乎都是我贏,記得實例有二:用詭辯勝她「女人是人」的觀點,靠機智中她「十八女子倚門望」打一縣名的謎語,然而,她每次率先起床,並不是因為敗給我,要么時間的確不早,要么有人乒乒乓乓敲門,她哼哼唧唧穿衣拖鞋時,我的睡意也全無了。四平八穩躺在床上,無端覺得,讓女人起床並不比讓女人上床容易。

邵美摔筷子的聲音很清脆。再准確點,就是邁克爾?傑克遜《rememberthetime》的過門。

看完《羅馬假日》,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一路上都想念著那美麗的公主。天似乎要落雨,我們抄小巷坐車回獨院。在車上,一時神經,談到張思穎,邵美搶白我:

「想她了?去看看,懷舊是男人成熟的體現。」我沒答腔,任由她發揮,「只要走過,自然尋得到痕跡。」

回到孤零零的獨院,內心忖度:顧城失去的會在我這兒悄悄出現,怕沒這樣的好事吧,其間必有詐。

她摸鑰匙開門時,我一針見血指出:「若今天的理解是為了換回明天我的理解,那先謝了。」

小時候有本書花言巧語告訴我,除了母親,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女人會無緣無故寬容你。二十年來我一直牢記心中,從沒見過例外。沒想到這句話惹惱了她,甩我一人到黑黑的床上。她自個兒去借楚昕兒的灶台炒飯吃。

夜是女人的。難怪那些偉大的作品驚人的愛情都要夜間進行。玻璃窗透著一塊灰色外,獨院里什么也看不見。第一次靠夜靠得這么近,我差不多聽見老木床咯吱咯吱的解體聲。

邵美炒飯回來,拉開燈,魔鬼身材在我面前晃來盪去。我的手順著她微凸的前額在書架上拿下一本我不想看的書,我的胳膊似乎在暖爐前伸展過地愜意。「『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經飛過』,印度老頭,你去騙小學生好了。」我心里嘀咕著。見沒有我的份,我默默地撐起身解鞋帶。

「男人為什么喜新而又不厭舊?」邵美沒覺察我的不快。吃了半碗飯,她才問,還扭過頭望我,認真兮兮的。

「當新歡獨食時,他好和舊愛睡覺。」我笑著說。

脆生生的是筷子落地的聲音。

我慌忙側身、閉眼、蒙臉。

張思穎真的了不得,她曾經斷言:當人們的心靈無法溝通時,一切r體上的結合都算犯罪。

歐洲有個人口學家提出,人類的優生來自男人最初一顆j子和女人最初一粒卵子。我向來贊同。

問題是,避孕要做得毫無差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邵美對孩子同文憑一樣神往,她一貫的腔調是:一個女人要想立業,那最好先成家。她還舉例說,職業女性成為女強人或富婆,幾乎都是曇花一現。因為沒有牢固的婚姻,她們的感情容易泛濫和摔碎。一般情況,感情是通過婚姻固定下來的。

我看過好些小說,它們都有意無意地暗示,女人要在社會上有頭有臉,那得先在家庭中站得住腳,要在家庭中站得住腳,肚子爭不爭氣至關重要。今天,在我家鄉,因為懷不上孕而被社會單純地默許離婚的女人,每年都有三四個。

由於這些原因,我自然不得不豎直耳朵,聽邵美發表她對下一代的深情厚意。

「我當然要我的孩子漂漂亮亮,男孩由他做海盜,女孩讓她學跳水,跳水好拿金牌。」邵美舔舔嘴(仿佛她的金童玉女,已經男才女貌地開放在她的面前)。她又補充說,「不過,女兒家太漂亮了,反而不好。」

「你放心,有父如我,你的寶貝想漂亮也漂亮不到哪兒。」我干巴巴地笑笑。

在這個酸不溜秋的中午,我站到穿衣鏡前,黯然傷神了許久。隱隱約約的絡腮胡,寬寬大大的鼻梁骨,渾渾濁濁的眼睛,組合成我。說真的,若不是靠y差陽錯或非常手段,邵美也沒興趣看我第二眼。(長得稍盡人意的,就是我身上僅有肚臍眼。但對男人或兒子兒孫而言,肚臍眼是無關緊要的。)這不但有損於孩子,而且見辱於青春。本該有一則千古絕唱的愛情,本該有幾個出類拔萃的後代,皆因我而庸俗地破滅了。我驀然發現:女兒最大的悲哀是不能選擇父親,妻子最大的失望是不能美化丈夫,男人最大的苦痛莫過於看見女兒越長越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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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二部分(23)

畢業後,邵美決定送煙送酒分配在一個正規得可以把戶口也轉到市里面的單位。

「以後孩子上學方便。」她這么說,不由我不肅然起敬。女人鼠目寸光,錯了錯了。自從第一次同女人上床,我就知道,某天冷不防會做父親。生兒育女,不外乎是婚姻的附屬,至多算得上婚姻的一部分而絕非婚姻的全部和目的。我胡亂地想,優生不優生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