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2 / 2)

無處釋放的青春 未知 4081 字 2021-01-02

「喂!老公,雨桓!你怎么不說話呀?怎么了?」

「……」

「別嚇我啊老公,我會擔心你的,怎么了嘛?」

「邵美,下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坐飛機了……要坐,我們一起坐。」我忽然覺得心頭發熱,眼里的淚水已經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清理了電腦里所有有關少梅的記錄,她的郵箱,我也幫她清理干凈,永遠地關閉了。我想,這也是我能為少梅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伍拾陸

送走邵美,我回到了貢鎮。爸媽看起來老多了,滿臉的皺紋里寫著歲月。

「邵美呢?」爸爸媽媽異口同聲。

「回家了,她媽媽病了,讓她回家看看,過段時間回重慶。」我軟弱渙散,似乎用最後一絲氣息說完這句話。

妹妹睜著疑惑或者失望的眸子看著我,手里的書都拿反了。

含著淚,燒毀了那張相片,好像要了少梅的一個心願似的,看著一點點在火光中逝去的她的身影。

那一夜,或許是太過疲勞,我死死地睡去了。

我坐著大客輪,沿著長江逆流而上,一路上風光無限,舒心愜意。

船行到江y,靠在一個很小很小的碼頭,我上了岸。走到一個樓梯拐彎的地方,來往的人群中有個男人湊到我身邊,他說:「伙計,借你的手機用用。」旁邊有個電話亭,他居然借我的手機。而且,他怎么知道我有手機呢?

沒再多想,我給了他,那人長得凶巴巴的樣子。

好像有個很熟悉的面孔從人群中顯現過來,很像少梅,不不,是邵美,我們開始聊天。

那男人打完了電話,把手機還給我,可我總覺得不是我的,這個手機破爛不堪,顯然是被掉包了。於是我追上前去,隨著他進了一個很像我第一次撿到少梅相片的那個教室的房子里,人多非常擁擠,我找到了那人,向他索要手機。

那人一句話不說,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烏黑鋥亮的手槍,徑直向我走了過來。四周的人開始倉皇外逃,混亂不堪。我被擁擠的人群推倒,一步也動不了,只能沖著那人喊道:「別這樣,我不要了!不要了行吧。」

那人已到了我面前,冷冷地說了一句:「你不要了,好啊,老子再給你這個。」說著,就把冰冷的槍管抵在了我的腦門上。腦子一片空白,好像能聽見邵美呼喊我的聲音,她在找我吧。我似乎沒有力氣反抗,又好像根本不想反抗,只停頓了幾秒鍾,然後,我聽到了他摳動扳機那一剎那清脆的一聲響。

無處釋放的青春第四部分(22)

我的腦子突然一熱,身體開始輕飄飄的,一瞬間,痛苦、絕望、解脫,以及腦殼迸裂後那種空盪盪的感覺,一點一點地滲透了我的全身。

我體驗到了死亡,這就是死亡。

我的臉上全是汗,我不敢閉眼,喘著氣,靜靜地躺著。

醒了,原來是個惡夢。

伍拾柒

從貢鎮出來,再度踏入重慶,好多朋友已經不在了。

馬麗和趙強還有他的准老婆娜娜來看我。

見了面像是久別重逢的夫妻似的抱頭,泣不成聲。

在一個有月的夜晚,我們去張思穎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去跳舞。一群一浪的人影在我眼皮底下盪來盪去。

花裙子嗎?為什么飄忽不定?長發嗎?為什么拴有許多咒語?

額上滲出汗水——見鬼!我的手自己發抖,一如前年,那片慘白慘白的月地。

曼妙的音樂撩撥著我的神經,翻滾著我的血y,那久別了的溫柔頃刻間又全部向我涌來,我感受到了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幸福。舞池里看不見現在,看不見未來。過去,化作一條美麗的花裙子,在我面前飄揚飄揚……

舞曲柔美而婉轉,透著些許昏黃曖昧的燈光,我專注地用視線勾勒著馬麗側臉的線條,剛硬而溫柔,那么真實。是的,她就在我身邊,觸手可及,我清晰地感覺到時間停止了,不再流淌,不再驚動。我貪戀得像個孩子,緊緊地抓住這份久違的寧靜和安詳。

那時在我們新房的小區廣場,邵美也一身花裙子坐在木棉樹下笑咪咪地畫著《獨院的午後》。

我因為在北京辦雜志的願望破滅,很不愉快,見到邵美花枝招展,很不高興。

「對於女人,年歲是寫在心上的,花里胡哨,你還當你十六歲?」我摸著邵美的頭。

「就喜歡,不服氣?」她停下畫筆,昂首挺胸,視死如歸。

「看過那篇題為《女人為誰打扮》的通訊嗎?」那是篇小說,我知道。之所以睜眼瞎說,我有我的用意。

「女人為女人打扮。」邵美頭也不抬。後來聽說馬麗和她一道去找人家換裙子,三個女人吵半天也沒有結果。

舞曲終結。趙強回到我身邊要煙抽,模樣成熟了許多,像是一顆爛巴巴的柿子。

「她至少也快到重慶了,你別干巴巴坐著。搞得生離死別似的。」趙強勉強睜開被煙熏眯了的眼睛說。我點燃煙,看著煙霧彌漫,一言不發,拿在手里把玩:「好多人都為羅米歐哭過,但天底下只有一個朱麗葉。」

又一曲開始,紅的綠的燈接二連三熄滅。小提琴越過厚厚的人群落到我面前,蛇一般扭著身子,跟邵美學拉的那把提琴一模一樣。

諾言、明天、叛離、開花的樹……恍惚中,有人割開我的頭骨。

伍拾捌

就在獨院,我想起了塌鼻子女婿說這間房子鬧鬼的話。可不是嗎?生活似乎被攪得烏七八糟,沒有條理,沒有邏輯。

在夢中,邵美一襲黃裙,背著旅行包,一臉燦爛的笑。她長發如瀑,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我,好像以勝利者的姿態在跟我說:瞧,我不是來了嗎。我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出色。脫俗的美麗讓我有點回不過神來。只是傻傻地盯著她,足足有兩分鍾,真的。

我看到邵美動了動身子,摟著我,輕聲而又急促地囈語著:「老公,我愛你,愛你!」

「邵美,我們離婚吧。」我面無血色,鎮定自若地說。

「為什么?」她突然坐起,揉揉眼睛,微笑的臉慢慢地變得僵硬。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光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深深地嘆口氣說,「唉,累死了……」

「老公,不,不能,我們不能分開!」她哭了,斷斷續續地哽噎聲如一把鋒利的齒鋸拉扯著我的心。突然,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雙手使勁抱住我,似乎怕我跑了似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她靠在我的胸膛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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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釋放的青春第四部分(23)

看著她酣睡中安祥寧靜的臉,我鼻子一酸,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從不相信注定的。可現在動搖了,一顆心差不多竄到了嗓門口。

我跑到隔壁休息室的長窗邊眺望,眼皮下的bt路,車如馬龍燈如水。

黑顏色的寶馬車亮著紅顏色的尾燈,我想,它定然會轉過該死的紅燈,掉頭駛向東南方。

車窗邊那位穿花衣裳的乘客,定然會在湘西鳳凰縣城的街道被邵美看見……那么,我的凝望,也定然會被她看見了。

如此,她定然一如從前那樣擺弄著花裙子,對我嫣然一笑……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作者後記

整理完《無處釋放的青春》這部長篇小說,已經是午夜了。依山傍海,風景秀麗的溫哥華總是讓人如痴如醉,午夜的燈光總是很絢麗很夢幻,總是可以構築起我心靈深處的夢想。

多少年了,我總在一種低沉的苦悶中一次一次地洗滌著我的靈魂,而在溫哥華的這些時光,那秀美的景致在我內心深處慢慢地環繞,淺淺地溢出,淡淡地漂浮,又柔柔地回盪,我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這上帝所創造的原始境地,給予我的撫慰以及安靜的滋潤,是我成長中的一次全新體驗。

而我的靈魂在這里得到了徹底的凈化。

我想象著用怎樣的一種心態面對自己和我的周邊,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地處,都使我清新自然,我的眼睛不再繚亂,我的耳朵不再喧囂,我的內心不再浮躁,想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轉過頭看看身後走過的路,不知道有多少深深的遺憾和難以名狀的痛苦在心底交融,閉上眼睛,任眼淚從我瘦削的臉頰滑落;風雨過後,黑夜過後,嘆息過後,就有了這些作品的誕生。

瀟瀟的風雨洗去了那一段蒼茫悠遠的歲月,許許多多醉心的往事在朋友遙遙的祝福中演變成了不老的記憶。記憶中有流淚著寫下的歡笑,也有含笑記下的悲傷。我並不刻意追戀楓葉在涼爽的夏日里潤出深色之成熟,也不總是在凄迷的晚霞中去感悟虛靈而又真實的人生。在擁有美麗的生命,在走向人生極限的匆匆旅途中,會有許多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令我珍惜、令我回顧。

我相信,如果一個人有機會體驗一下那種純潔得近乎高尚的友愛,那么他的眼睛會不止濕潤一次。

生活的波瀾深沉得如夜的雙眼,無邊的濤聲中,歲月將塵封所有的歌聲,可總有些什么是退潮的水所帶不走的,那便是深深根植於人類心靈土壤里的友愛與和平。

這些文字是愛的履痕,每一部作品里都有淚水和歡笑,就如真實生活,都有喜悅和悲傷。

這究竟是誰的玫瑰?開得如此富麗堂皇。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玫瑰,有的盛開了,在掌心里;有的未曾開蕾,深埋在心底;有的枯萎了,在淚水浸泡的回憶里。

他的,你的,我的。玫瑰是愛情的象征,而愛情又象征著美麗的心靈。

你的心靈被幸福包圍著還是被痛苦籠蓋著?你的心靈周圍有瑰麗的玫瑰花嗎?盛開過幾次?枯萎過幾次?他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玫瑰花總是浪漫的一瞬,流光逝水後便是物是人非,這種刻骨的痛楚只有自己才能體會,而誰都不願意重溫。

淡淡的一縷清香,嫩嫩的一片綠葉,靜靜地保持自己的聖潔。

是誰的玫瑰?這火紅的,盛開在掌心的玫瑰。

心,一如海有潮汐也有風雨,但不愛婀娜多姿,香氣四溢,不愛贊美的目光和愛戀的火花,因為我不敢嘗試朦朧詩褪色的苦澀,不敢想象青春過後的一片黃葉。

所有的日子疊起,用細膩溫柔的感情編寫最真的童話,那金色的夢和幻想使繁花的凋零升起了欽佩,這朵晶瑩的玫瑰點綴了深秋。

不知道這是誰的玫瑰,它就在這里盡情地綻放。

沒有人告訴我,這樣的夜晚會不會有雨,可我依然緊閉我的窗戶,不敢看一個人慢慢地走遠,我怎么能夠推開那扇窗,忍心讓自己失落到那個遙遠的影子里。在深夜,我在痛苦地呻吟,如怨如泣。

無處釋放的青春第四部分(24)

窗外的梧桐樹,從來就沒有留下過鳳凰的蹤跡,卻在夢中,見到這種鳥的翅膀和著自己的身體,如火如荼地燃燒。只有一棵孤零飄盪的心在海面上獨自憂傷,輕輕地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還有什么比這還要疼痛。是誰的悲哀漫透著我的心,每個日出之前,都做著同樣的夢,一雙緊握的手只有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柵攔外的紫藤蘿早已褪色,曾被吻過的玫瑰花瓣也已凋落。轉過身去看看,唯有默默無語的水仙獨自開放在角落,在深夜里呻吟。如私語,如低訴。

夜的來臨,是我走累的時候,我想停下來,做些情的保留,為一個人守候。夜冷的時候,我無法擔負太多的傷悲,我願意得到一些安慰,和一句溫柔,愛的日子里,我不知道還有自己。

今日的午夜沒有玫瑰的芬芳。

下雨了,打開窗任由清風拂面。雨在夜幕中纏綿不休地訴說著點點滴滴的往昔,回盪在耳邊的好像是那永不褪色的歌聲,雨聲試探地敲著我的窗欞,它想進入我的內心。

跋涉在情感的世界,一步步地邁向迷惘,邁向愁緒縈繞的季節,這個時候才感到無助和疲倦。當情緒低落的時候,美麗的玫瑰花,柔情似水的月光也會引出莫名的淚水,並非憂傷。

我常常在雨中奔跑,卻找不到你的身影,又一次跌倒在泥濘中,淚水混在雨水里,說不清,道不明,還有撩撥我食不甘味、夜不能眠的情緒,都經過了這次風雨交加的洗禮,昨天像雨後的梨花一樣清新。

天晴了。我的心也透明了,如同雨後的世界一塵不染,就這樣走出雨季。

清晨獨朝陽,任意念漫游心海中的玫瑰,倔強的花枝上灑滿了澀澀的往事,從嫩綠的葉片上滴下將要斷了的錯誤和心淚。曾經深綠而現在又將枯萎的葉,它曾經添補過夏日空白的一段時光,又將給冬日沉靜的日子拋下一抹悠漫的思索。一片綠葉披著霜衣枕著夏日的夢醉著根本不想冬的凄厲。

——初春的思緒,似落英般紛繁雜呈。

經歷了春的蘊育,經歷了夏的狂熱,也經歷了秋的嚴肅,還得經歷一歲一枯的自然規律。我知道,當深秋的巨手在大地上捋一把的時候,玫瑰花葉自然地結束了一生,它曾經為季節裝點過人們的愉悅。

我的早晨依舊從中午開始,住在斯坦利公園(stanleypark)附近無比愜意,常常可以享受自由出入公園這樣一頓免費的午餐,走在環島便道上,迎面的是清新甜潤的空氣,遠方是城市繁花似錦的樓宇,還有輕霧漫凌的山巒,白雲藍天下的海灣,不由得自己輕歌漫舞起來。

海風習習,我心飛翔。

就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玫瑰花已經死了,我鼻子一酸,將淚灑在花瓣上,淚珠如清早的花露一般嬌嫩,和著一絲絲鮮艷的紫紅順著枝葉流了下來。

我把這個夜晚盛開的玫瑰安放在我瘦小的掌心。

送給你。

赤ll地來到這個世界,仍是赤ll地離去。

殷謙

2008年月5月於溫哥華斯坦利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