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 / 2)

高干 翻譯官 未知 5835 字 2021-01-02

我在這次會談中,終於被此人陷害。

我們的分工是我作中翻法,她做法翻中,起先進行的還挺順利,我很快進入角色,因為事先也作了准備,翻譯得挺流暢。不過,會談中途還是遇到了難點,中方代表介紹給予外資企業的稅務優惠,提到「三免五減」等政策,中文我都不太了解含義,只好硬著頭皮翻字面,說完之後看看老外的表情,基本上是雲里霧里,他們也看看楊燕燕,希望這個年紀較長的更熟練一些的翻譯解釋得更為充分一些,可是她低頭做出做筆記的架勢,事不關己的樣子。

會談結束,老外對中方說:「感謝您的介紹,我們會回去研究,盡快跟您聯系。」

法國人很知道給中國人面子的,這樣說話,合作事宜基本泡湯。

我跟程家陽說起這件事,眼前還是楊燕燕的那張臉。我此時已經出離憤怒了,只覺得莫名其妙,別說我跟她還是同事,就算是從沒有合作過的陌生人,都是翻譯,也應該有協作精神啊。

「我知道這個人,」家陽說,「啊,原來去了那里,你原來也沒有提過。」

「我覺得不值一提。」我說。

「她還算過得去的一個翻譯,因為出了事故,被調離了。真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這個脾性居然不改。」

「她出過什么事故?」

「她原來在我們部作同聲傳譯的,有一次兩人一組跟人做搭檔給一個國際會議做翻譯,另外一個還是她的學姐呢,結果那個學姐做的時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身體原因吧,做不下去了。」

「楊燕燕沒頂上去?」

「沒有,她一直等到輪到她的時間,才張嘴說話。那次會議,法文同傳中斷六分鍾。」

「哇歐。這么拽。後來呢,怎么處理的這件事?」

「那個學姐因為身體原因,調離高翻室,去駐比利時大使館了。楊燕燕卻挨了處分,被調離我們部了。」

「誰讓她這么不合作。」

「哎,不過話也不能這么說。」家陽說,「你沒有做過同傳,不太了解,身心都好像崩在弦上,一刻松懈不得,精神壓力極大,所以每次翻譯時間都不能超過15分鍾,然後馬上休息,我想那天楊燕燕也是超負荷了,否則怎么會那么沒有責任心。」

「……」

「知道嗎?上海有個英文的同傳,工作了一年,掙了三十多萬,累得摘掉一顆腎。我聽說,原來在部里的時候,楊燕燕在專業上挺鑽的,不知道現在結沒結婚。」

哎,說得我對這位大姐還挺同情,我想,算了,誰讓我技不如人,准備不充分呢?如果我會那個「三免五減」怎么解釋,也用不著指望別人了。

「嗨,姑娘,來日方長,你慢慢熟練,我對你有信心,你肯定能成為傑出的翻譯。」家陽說。

「你這么想?」我聽了挺受用的。

「當然,你這人特別能三心二意。」他笑嘻嘻的說。

這人說話,我從來都弄不清楚是在誇我還是諷刺我,我一下子把酸奶塗在他的嘴上。

「來來來,一起吃。」他要把我摟過去,吃他嘴巴上的酸奶,被我用胳膊隔開。

「老夫老妻的了,害什么羞呢?」

「討厭。」

「哎說起來,菲,你想不想出國進修一段時間?」

我看看他。

「我認識了一個留學生同學。」

「男的女的?」

「女的。」我瞪他一眼,「從蒙彼利埃來的。說那里可好了。地中海邊,離尼斯,戛納,馬賽都很近,城市漂亮的不像話。」

「蒙彼利埃啊,確實不錯,第三大學有很著名的翻譯培訓中心。而且城市確實很漂亮,是成都的友好城市。怎么,你想去那里嗎?」

「說說而已。」我坐起來,「我現在只想把國內的書念好,畢業找一個好工作。賺夠了錢再說吧。」我抻一個懶腰,親親程家陽,「哥哥,你為我做的事夠多了,你不用再替我忙活啊。」

正文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程家陽

在工作的過程中,遇到困難,喬菲並不過分的介懷,不過很知道接受教訓,上次的「三免五減」沒有翻出來,開始惡補稅務方面的功課,時間不久,終於也頭頭是道了。

周末的時候,如果我們都有空,大部分的時間會待在家里,我上網的時候,看著她伏在窗下的桌子上學習,冒出來的想法很奇怪,我想,如果我是一個父親,我的女兒這樣的努力,傑出,又聰明漂亮,這可真是為人父的美事,我會竭盡我的全力的培養她,最好的條件,最珍貴的機會。像澆灌一朵生機勃勃的綠色植物一樣。

她有一天非常高興,對我說當天的會議翻譯非常成功。

「你知道,我跟誰搭檔?」

「楊燕燕?」

「能給點面子,假裝猜不出來不?」

「我也不想,智商太高,管也管不住。快,說一說。」

「非常順利,完美演出。我修正了上次的所有錯誤。而且氣氛調動得很好。當然了,中間也有個別錯誤,不過,我自己基本滿意。周賢福也說我翻得不錯啊。」

「那太好了。其實,翻譯也得靠積累,你能每次做得比上一次好就行。」

「謝謝程老師。而且,我最高興的是,這次把楊燕燕顯得很沒電。」

到底還是小孩子的心性,我在電腦上將桌球一桿進d,回頭對她說:「你就這么點追求?就為了把老楊同志顯得沒電?」

她沒說話。

「其實,這一行有競爭沒錯,不過,協作也是非常重要的。」

「怎么你總有話教訓我?」喬菲在我身後說。

我在網絡上又入新賽局,對手名叫「我就不信注冊不上」,開局很好,估計又是一個強手,我准備全力迎戰。

「知道為什么不?年齡,經驗,和一顆熱忱的吹毛求疵的心。」我回頭看看她。

我頭上被她用紙巾砸中。

旭東終於問起了我的事情。

我說,沒換,還是那個年輕的女人,應該是戀愛吧,說不清楚,反正迷迷糊糊的,性生活嘛,基本克服初期的問題,現在很愉快。

「你什么時候帶出來,讓哥哥看看吧。趁我現在還沒結婚,還有機會。」

「去你的。」

「那我帶你嫂子,你把這位帶出來。」

我在想。

「你不是沒搞定,人家不願意跟你出來吧。」旭東斜眼郎當的看著我說。

我倒並不在意他的激將法,不過,我想,我是應該讓喬菲見一見我的朋友,我會把她正式介紹給他們。

我跟喬菲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情。

「周末我請一個朋友打網球,吃飯,你也去吧。」

「這個周末啊?白天我還得到老周那里值班的。你自己去不行嗎?我也不會打網球。」

喬菲啊喬菲。

我一下子想起去年,我邀請她去看吳嘉儀電影的首映式,她借口說要帶團拒絕了我,我的手機里還存著她那天發給我的短信。

當時的事情究竟怎樣,時間長久,已無從考察。

而今天,她用同樣的理由搪塞我。

我想跟她說,我當然知道她周末要工作,我剛剛打電話到周賢福那里托個後門請假,老周說:「家陽,你都過糊塗了,我們這邊修法國假期的,這個禮拜是復活節,我早告訴小喬休息。」

「喂?家陽。」菲在電話的另一邊說。

「哦,好吧。那我們再約。」

我緩緩放下電話,手放在辦公桌上機械的轉動鋼筆。心中為我的一廂情願和女人難測的心緒而有淡淡苦澀。

桌子對面正打國際長途的同事說:「家陽,家陽,快,幫我記一個電話號碼。」

我打開鋼筆,把他說的號碼記下來,寫完了發現,手上都是鋼筆水,什么國際名牌,還是外國人當禮物贈送的,我扔下它去洗手。

手放在水下沖洗,洗了很久,仍然留下了淡藍色的痕跡。我看著鏡子里自己毫無表情的臉孔,說:「笑。」

「笑。」

「笑。」

「笑。」

我還是笑了出來,輕輕嘆口氣。還有工作,還要生活。

這是周二發生的事情,那之後,雖然單位里沒有什么重頭工作,但我幫文小華翻譯了一些法文的資料,晚上在家里上網,跟「我就不信注冊不上」打桌球。這個家伙,要么興致極高,要么就是跟我一樣無聊,我們每天都打球到深夜。

我並沒有因為喬菲的拒絕而取消跟旭東他們的約會,我自己去也可以,為什么不?

可是,禮拜四的下午,喬菲給我打電話。

「你在部里嗎?」她說。

「啊,在辦公室。」

「能不能下樓?我在外面等你。」

「什么?」

「我在離你們最近的真鍋咖啡等你。你有沒有時間?」

「有,有。你不要動,我這就下來。」

我來不及跟主任打一個招呼,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下樓,離開單位,在街角的真鍋找到喬菲。

「你怎么來了?」

「沒事,今天小考停課,我考完了,也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你。」

我沒說話,松松領帶。

「哦,對了。我問過老周了,他說,這個周末給我假,你不是說要去打網球嗎?」

我看著她。

「我可是先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會,給你丟臉,別怪我。

怎么了?你,你又修改計劃了?」

「沒有,沒有,我們去。」我說。

她怎么想得通了,終於同意見我的朋友?

說謊是為了保護我還是她自己?

我不願再多想,無論如何,菲願意聽從我的安排,她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那天,菲打扮得非常漂亮。她的長發束成馬尾,麥色的臉上略施薄粉,塗著綠色的眼影和透明的唇膏,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阿迪達斯的運動裝,裙下是一雙修長結實的小腿。

看到她走過來,旭東指著我的臉:「啊,啊,啊,你這個小子,這不是那天我在外院看到的女孩嗎?」

他居然還記得。

好在他的未婚妻還沒換了衣服過來,我說:「對不起了,找到之後,一看太好,我自己留下了。」

我當然不能跟他提起另外一段奇特的淵源。

菲過來,旭東握她的手:「你是菲?久仰,久仰,你是中國人嗎?你看起來好像外國人。」

我說:「菲,你不要介意,這是我的寵物旭東,它習慣這樣表示對主人朋友的熱情。」

菲笑起來:「你好,旭東,家陽說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寵物。」我堅持。

旭東的未婚妻換了衣服過來,我們四個上場打球。我跟菲講了簡單的規則和技術要領,沒多久,她就打得似模似樣的了。

她有她的優勢,她的勁大得很,經常一發得分。我心里笑得都不行了,說她此時像個男人,恐怕又會翻臉的。

打了一局,下來喝水,旭東的嘴像塗了蜜:「家陽,你說你是不是弄個專業隊的過來滅我的?」

「不至於吧?」我說。

菲很高興,拿起西柚汁喝。

「不對,」旭東說,「除了在外院,我肯定還在什么地方見過你。」

我眼看著菲的手抖了一下,西柚汁撒出來,撒到裙子上。

我一直自詡聰明,此時方知如此愚蠢。

喬菲刻意避見我的朋友,心中有如此敏感的苦衷。

她之前的經歷,一直是心里隱秘的傷痕。

她輾轉反側多久,終於決定委屈自己,成全我的面子?

還要打扮漂亮,裝得高興。

我想握她的手,我看見她幾乎在抖。

我看著旭東,我想他會說什么,這將會決定我們從此之後還是不是朋友。

「你說,你小時候,是不是在《天地之間》,就是中央台的那個少兒節目里,當過主持?要是的話,我告訴你,我從小就暗戀你了。」

他的未婚妻笑起來。

我笑起來。

菲笑起來:「沒有,沒有,我上了大學才來這個城市的。」

旭東的未婚妻說:「菲,你的果汁撒到衣服上了,要不要清理一下?」

她這才發現,站起來去洗手間。

我看著她的背影,想,找一個什么理由,盡快結束這次聚會。

正文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程家陽

打完了球,我想盡快結束這應酬,跟旭東說還有事,帶菲離開。我們另找了地方吃飯,菲吃得不多。

我說,你剛剛打了球,不餓嗎?

不餓。她擦擦嘴巴,喝了一口冰水。「我等會兒回學校,下禮拜還有考試,我回去復習。」

我喉嚨間的食物停了好久沒下去。

「你現在好像比我還忙。」我說。

「嗯。」

開車送她回去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沒怎么說話。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我知道她並不願意應酬我的朋友,我想到這件事,一方面心疼她,另一方面,覺得自己也挺委屈,我讓她出來,讓她見我的朋友,是因為,我真地把她當自己人,把她當作我的女朋友。現在她不高興,我這不是里外不是人嘛。

可是誰讓我這么喜歡她呢?一丁點免疫力都沒有。

我嘻嘻笑著說:「哎我忘了跟你說,你知道旭東是誰?」

「你的朋友嘛。」

「他是吳嘉儀的前男友。是他甩了她。」

她震驚的回頭看我:「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以為是誰呢?這么一個花花公子,我今天還跟他打了網球。切,什么東西。」

「哎你不要罵我的朋友。」

「我跟你罵他都是便宜他,我要是知道,剛才就應該罵他。」

「喬菲!」我說,「你這火發的可是莫名其妙,那女明星跟你什么關系啊?你犯得著嗎?你就知道我的朋友甩了她,你知道她背後做過什么?」

「你是想說誰都有見不得人的歷史吧。」

「我什么都沒想說。我想說的是,你不要因為別人的事情對我這么大聲。」

喬菲停了下來,這突然的怒氣讓她的臉色緋紅。

我真不該多說那么一句話,沒話找話的說是旭東甩了吳嘉儀。可是我覺得無來由的是她的突然發作。

她低頭看看沾染上果汁污漬的白裙子:「哼真是的,我新買的衣服就是為了見這么個人。」

我把車停在道邊,看著她:「你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套運動服嘛,我給你買十套!走,走,去商場,現在就去!」

「你不用拿錢砸我!程家陽。我知道你有錢,你去買,你現在就去買,你找別人去穿!」

她說著就跳下車子,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

這是喬菲第一次向我發脾氣。我都不知道,向來溫順快樂的她會這么突然憤怒起來。

可是我的委屈多過震驚。

我做錯了什么說錯了什么,讓她把陌生人的糾纏遷怒到我的身上?

我做了許多事,我一直想讓她高興。

如今換來她這樣對我。

我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四處找煙找不到,我狠狠地把拳頭擊在方向盤上。

我回家喝酒,上網,跟「我就不信注冊不上」打台球,輸得一塌糊塗。

他說:「兄弟,怎么今天不在狀態?」

「沒有。」

「跟女人吵架?」

「……怎么你會知道?」

「男人心念大亂,問其原因,又說沒有,那就是為了女人。不要太過介懷,若是喜歡,要把姿態放低,要是覺得無所謂,盡快再找別的。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還有,不能再一棵樹上吊死。」

「道理全都明白。放在自己身上沒用。」

「啊你已經被她吃定。」

「我小心翼翼討好她,她還生我的氣。因為別人的事情跟我吵架。」

「這人脾氣不好?」

「再沒有比她好的。」

「你一定是戳到她的痛處。」

「我都不當一回事,也想讓她忘掉。」

「哎呀情況復雜。是長篇故事?」

「有些離奇。」

「……!!!」

「不想講,眼睛酸痛。」

我跟「我就不信注冊不上」道別,下線。迷迷糊糊的躺在自己床上。酒喝得多了,身上發熱,好像就回到一年前,我第一次跟喬菲做a,她年輕的激情四s的身體讓我不能自已。

我的身體接著有了反應,我用手幫自己解決,s精的一剎那,眼前幾乎一片黑。我翻個身,眼淚就流下來了。

我們之後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

我沒有找她,她也沒有找我。

我的工作忙碌,幾乎不得喘息。

四月下旬,部里例行體檢。輪到我,是一個下午。終於偷得浮生半日閑。我心安理得的在醫院的門診部排隊。

家明也在這家醫院工作,我在胸外科門口坐著的時候,看見他從樓上下來。他見到我也挺以外,知道我是來例行體檢,就問我:「你著不著急?我給你走個後門,快點檢查,快點結束。」

「不用,不用,我巴不得在這里休息一下。」我說。

他看看我,坐在我旁邊:「哎,剛做完手術,我也休息一下。」

「最近好嗎?好久沒有回家。」

「還行。」我說,「就是工作有點忙。尤其是上個月,你知道的,剛開完兩會。」

「胃還疼過嗎?」

「好像沒有。」

「哦,輪到你了。」

我進去胸科辦公室,醫生進行了簡單的檢查,開了單子,讓我去作透視。我出來,家明還等在那里:「我帶你去放s科吧。」

去照相要去另一棟大樓,我們經過門診的正門,一輛救護車急馳過來停在門口,人們從車上抬下擔架,架子上的病患帶著呼吸器,擋住半張臉孔,我覺得有點面熟。正在此時,聽見醫護對迎出來的急救醫生大聲傳達患者的情況:「病患吳嘉儀,26歲,煤氣中毒,血壓40,60……」

家明看著我說:「吳嘉儀?這不是那個女明星嗎?」

我也愣在哪里。

喬菲

周賢福差我出去送文件,接收單位是建設大街黃金地點的一家外貿公司。

我將材料留到秘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