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 / 2)

高干 翻譯官 未知 5848 字 2021-01-02

電影里,女人是繞指柔,男人如百煉鋼。

輪到我的身上,就恰恰相反,真是讓人不平。

我在這一個路口調頭,奔向外語學院。

我打喬菲的電話,沒人接。

我在宿舍樓下打內線電話找她,仿佛一年前的一幕重演,同學告訴我,喬菲回家收拾行李。

喬菲

我回了家,跟媽媽說,我要去法國了。

媽媽說,你做夢啊?那你去吧。

是真的,媽媽,我給她看我已經辦下來的簽證,你看看。

她說,你隨便拿個東西來騙我,反正我也沒見過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

我爸爸說,這是真的。鄰居家也有小孩子去日本念書,他過來仔細看我的護照和貼在里面的法蘭西共和國的簽證。

這回信了吧?我過兩天就走了,公派留學,一年以後回來。

他們接著就犯了愁,法國,東西比沈陽還貴吧?

媽媽說,生活費怎么辦?

有政府提供的生活費。每月合人民幣也有6000多塊。

怎么這么多?學校給你的機會?他們問。

我想了想,媽媽,你記不記得去年來過咱們家的那位大哥?

她說,記得,記得,是他幫你辦的?

我說是。

菲菲,你記得要報答人家。

我點點頭,不過自己也心虛,我怎么去報答程家陽呢?有什么東西是我有而他沒有的?

我收拾了行李,將它們托運走。自己一個人坐火車去了大連。我在這個城市的海邊坐了很久,想起那次旅行,我與程家陽,飛機上的溫言軟語,相握著的手,徹夜的激情。如今成了一個人對一段情緬懷的內容。

程家陽

乘飛機,坐火車,我又一次來到她的家鄉。

到了她的家,菲的爸爸在,我看過他的照片。

我用手比劃著問他,菲去了哪里?

他用筆在紙上寫道,回來不久,昨天已經回去了。

我一下子坐下來。旅途長,不要緊,撲了空,卻讓人頓覺疲憊。

菲的爸爸給我倒水,我謝謝他,一口飲干。

我寫字給他看,說,我是菲的朋友,知道她要出國了,想要見一見她。您的心臟好些了?

好許多,謝謝你。

我得離開了,得去找她。這是一些錢,不多,請您收下。

他執意不肯,推推搡搡了半天。

我不得已,只得將錢收回。

我要盡快趕回去,在她走之前,見她一面,有些話,沒有說過,現在想起來,後悔是可怕的感覺。

我在喬菲家樓下的小市場里找到一間鮮r鋪,問老板:「5號樓的喬家,您熟嗎?」

「兩口子都是聾啞人?小姑娘學外語的?」

「對。」

「老鄰居了。什么事?」

我從懷里掏出錢:「這是兩千塊錢,麻煩您周末還有過節的時候給他們家送些鮮r、排骨。」

老板用圍裙擦了擦手,看看我,尋思了一會兒:「行啊,我給你打個收條。」

我把收條接過來,這樣總算辦成了一件事。

我馬不停蹄的回去,喬菲的同學仍是對我說,她不是回家了嗎?

「還沒回來?」

「沒有。」

「她不是已經去法國了吧?」

「沒有沒有,我們今天早上才替她收了行李。」

我松了一口氣,好在她還沒有走,那我就在這里等她。

可是這天下午,部里忽然就下了任務,我頂替生病的師姐去上海,為國際大律師年會作同聲傳譯,為期兩天。

可是,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也太突然了,您怎么才告訴我啊?我連准備都沒做呢。」我跟主任說。

「你大少爺突然失蹤三天,讓誰做准備了?」他搶白我,又轉到我後面,拍拍我的肩膀,「再說,我也沒辦法啊,她突然病了,我怎么辦?處里別人也沒准備啊,還就得小程你出馬。」

干這一行的,沒有辦法。軍令如山。我只好祈禱喬菲不要在這兩天離開。

會場如戰場。

我本來狀態不佳,沒有准備好就上場翻譯,絞盡腦汁,好在上海方面的同行素質不錯,我們合作的翻譯效果姑且算是理想。

在回來的飛機上,以為是稍稍打個盹,不小心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心神已不在此地,問空姐,她回答說:「這是國航去大連的班機。」

醒過來,是一個夢。

突然想起來,自己就笑了。對啊,怎么沒有想到,菲會不會去了大連?我回去了,她想必也已經回來。見了面,要對她說,這一路,一定小心,用功讀書,回來作了高級的翻譯,為她的爸爸媽媽賺大錢。她的行李會不會很多?好在托運處我有熟人,超重多少,也沒有關系。她帶沒帶一些干菜?蘑菇,木耳,好吧,這個我來買。衛生巾倒不必,我也曾留意過,法國那邊跟國內差不多的價錢。不過這個,不說也罷,免得她又說我是事兒媽。

這樣想著,就好像歸心似箭,下了飛機,腳下生風,一溜小跑的沖出通道,在出港口登上單位的車子。

車子還未走出機場,我的視線被對面大巴士上的巨幅廣告吸引,草本精華洗發露的廣告女郎,微微眯著貓一樣的眼睛,黑色的頭發綢緞一樣光亮。好像喬菲。

我的粗心在此時演變成不能挽回的錯誤,我都沒有向上看一眼,沒有看見坐在車里,即將踏上飛機的喬菲。

正文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喬菲

一直向西飛行了將近10個小時,當地的傍晚時分,我抵達巴黎。

取行李,出港,到處是高眉深目,低聲說話的外國人,一轉眼,原來已經來到陌生的城市。

我要去南方的蒙彼利埃,要到城里的火車站乘高速火車。一路打聽上了大巴士,車子在夏天蒙蒙的細雨中穿過城市,駛向里昂火車站。

暮靄中的花都。

我這一路只覺得眼睛不夠用。

古老梧桐,霓虹街燈,細雨潤澤幾百年的街道,水氣氤氳神色暗淡的行人。有美麗的少年牽著大狗在街頭匆匆過,有神秘的女郎在咖啡座透明的櫥窗里點燃一支煙,靜靜看向外面,不知誰是誰的風景。依稀可辨的是遠處鐵塔高高的影子,虛虛的,是印象派的造型,我用手指輕輕敲打窗子,用法語低聲說,埃菲爾,埃菲爾。

前面同乘的老外回過頭,問我:「第一次來巴黎?」

我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啊,對。」

七點多鍾,我到了火車站,買票的時候,人家告訴我,最後一列去南方的火車剛剛離開,最近的一列要等到明天早上六點半。那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等待。慶幸的是,人家見我大約不到25歲,又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車,給了我五折的車票。

我坐在車站的長椅上,想要這樣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吃點帶來的餅干,碎渣掉在地上,吸引來大群灰黑色的鴿子,蹦蹦跳跳得直吃到我腳邊。

不知等了多久,車站里的人漸漸少了,我看見幾個高大的警察牽著嘴上帶著皮質嚼子的凶猛大狗走過來,幾個人在離我不願的地方站下來,低聲說話,不時向我看一看。

這么苟且,我心里冷笑,我從來習慣孤身一人,來之前,早已准備好,小樣兒,誰要是敢刁難我,看我如何發作。

我心里默默背誦一段准備好的話: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受法蘭西共和國教育部,蒙彼利埃保羅瓦萊里大學邀請,來法國留學,如果遭受不公正對待,我受我國大使館保護,並有權訴諸法律……

以及:哦,原來這是法國的民主?

好,再來一遍。

過來的是相對年輕的一個,誰知他面露微笑,用僵硬的英語說:「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

我用法語回答:「中國人。我說法語的。」

「太好了。」他搓搓手,「小姐,你不能呆在這里。」

「為什么?」我已是箭在弦上: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馬上就要張口而出。

「一來這里不夠安全,單身女性最好不要待在這里。二是,最後一班火車已經發走,火車站將在半小時之內關閉。」

火車站還會關閉?

我愣了一下,怎么教材上沒寫?

但他說的沒一句不是好話,可是,那我去哪里?我向外看看,什么時候了?怎么咖啡館都打烊了?

「我說得你聽懂了?好,那我再說一遍英語……」

我趕緊伸手阻止,老實的說:「您看我的行李,我不知道去哪里。」

年輕警官看看我,為難的樣子,回去請示同伴,又作一番商議,過程中那幾個人向我微微笑,現在覺得剛才的想法真是武斷,又覺得倒是為難了人家。

年輕人過來對我說:「不遠處有為學生提供的青年旅館,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空位,不過,我可以把您送過去。您看這樣合適嗎?或者……」

他提的第二個建議是讓我去附近的警署等我第二天早上的火車。

哪有這樣的道理?留學的第一天就進局子?殊不吉利。

我說:「麻煩您帶我去青年旅館。」我看了看那邊的幾個人,又多留了一個心眼,我笑一笑:「我怎么知道,你們是真的警察?」

年輕人也笑了:「我們不是警察,是巡邏的憲兵。我是實習憲兵祖祖費蘭迪,我的兵號是……」

我作放心的樣子,笑著說:「啊,是憲兵啊,哈哈……」

轉身就掏出小本子,用漢語寫道:我如果遭遇不測,是被一個叫祖祖費蘭迪的實習憲兵帶走,他的兵號是……寫完了,自己就有點發呆,這是寫給誰呢?誰會看到這些字呢?

程家陽。

我繚亂的寫他的名字。

人長得高大就是好,我沉重的箱子被年輕憲兵輕巧的提起來,大步子邁開,代我離開車站。

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走得真是不遠就到了青年旅館。我真幸運,還有空床。價格已經為世界各地的青年學生壓到最低,18歐元,我沒敢換成人民幣想。

登記完了,憲兵對我說:「現在是兩點鍾,您的車是什么時間?」

我拿出車票,看一看:「六點半。」

「不要晚了。再見。」

「謝謝您。再見。」

我洗了洗,青醒白醒的躺在床上。

雖然旅途勞頓,不過,心里是新奇而興奮的。

我現在人在哪里?巴黎啊。埃菲爾的巴黎,盧浮宮的巴黎,拿破侖的巴黎,雨果的巴黎……

而我將要去的是地中海邊風景如畫的蒙彼利埃。

人原來已經在實現了的夢里。

不過也隱隱心疼這容納我4個小時的18歐元,留給家里一點,我帶來自己的大部分積蓄,可是僅僅有放在內衣里的可憐的幾百塊歐元。

可得省著點。

我想起剛剛在車站的一幕,為自己的緊張兮兮和小心翼翼而覺得可笑。

這樣想著想著,天空就有魚肚白了。

我看看表,啊,還是北京時間,那么現在的巴黎時間是……

此時有人敲門,我打開,是高大的法國男孩子,仔細看看,哦,原來是脫了制服的年輕憲兵。

「小姐,現在是5點45分,您現在去車站,檢票上車,從容一些。」

「好好,謝謝。」

我關上門,火速換了衣服,洗漱一下。

憲兵仍然是幫我提著箱子,送我到火車站。

路上我問他:「你們法蘭西憲兵還負責接送外國人嗎?」

「在火車站工作的,要保證公民及外國人安全。」

「負責送站?」

「那倒不是。我下了夜班,恐怕您睡的太晚,耽誤火車,反正我回宿舍也順路。」

「哦,真是謝謝。」

我們進了站,我看見幾輛子彈一樣造型的高速火車已經停在那里。憲兵指給我檢票機:「請在這里檢票。」

車票一頭進一頭出,打上小小的缺口。

憲兵告訴我:「火車上列車員會檢票,請放在方便拿的地方。」

「當然。」我說。

車站里此時已有稀少的旅客。

我跟他握手,心里很是感激這個熱心的青年。一迭聲的說謝謝。

他看看火車:「您這是要去哪里?」

「蒙彼利埃。我要去學翻譯。」

「難怪,您的法語說得真好。」青年說著笑了,「蒙城是個好地方。氣候溫暖,陽光充沛。」

「您去過?」

「我是那里人。」

「哦。來巴黎工作?」

「實習。」

「是啊,您昨天告訴我。」

我要上車了,再次感謝他。

年輕憲兵祖祖費蘭迪對我說:「加油。」

1100多公里的距離,高速火車風馳電掣,這號稱陸地上最快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果然名不虛傳。

車上乘客不多,有人小聲地聊天,有人睡覺。我因為第一次乘坐,而心生感慨,我只見一路的風景影子一樣的向身後飈去,快得讓人措不及防,像峰回路轉的人生。

正文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程家陽

這一年的夏天,有這樣幾件事情發生:我與喬菲不及見上一面,她終於遠赴法國念書,走了月余,沒有給我任何音信;我在局里被擢升,除了日常的翻譯工作外,還要頂替跳槽的同事,負責新進翻譯的培訓;關於網友「我就不信注冊不上」,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一些,以冷靜的態度跟我批評女人的這位,確是個女人,網絡上的寫手,忙著自己的第二本小說。

「小說是有關於什么?」我問。

「住在天井對面的男女,對對方的性幻想。」

「有結果嗎?見了面嗎?」

「沒有。沒有見面。為什么要呢?徒增煩惱和失望。」

「又是距離產生美的主題。」

「這是句實話。」

「噢。

我要下線了。」

「時間還早啊。」

「睡覺了,還要上班。」

「少見你這樣沒有不良嗜好的男人。」

「謝謝呵,回頭聊。」

我關閉電腦,打開台燈,閱讀文件。

隨手拿出抽屜里的大麻,點燃,吸一口,便又覺得不是那么疲憊。

不久我母親過生日,家里舉行小型的宴會。

小姨是司儀,她是風雅的高手,從音樂學院請來兩位鋼琴家助興,自助餐是瑞士酒店的名廚到場精心炮制。

宴會當天,親朋好友濟濟一堂。

另外一家很給面子,文小華的父母親親自赴宴,她那天與我母親握手,聲音輕輕地說阿姨生日快樂。

我眼看著我母親眼睛一亮:「這是小華?多漂亮的姑娘。」

她自那時起對文小華留下深刻而良好的印象,因為在當天的宴會上,文小華也即興演奏了一首鋼琴小曲《小綠蘋果》,技藝嫻熟,不亞於專業好手。

啊這種女孩子讓人佩服敬仰,身上有無懈可擊的亮麗光環。不過不是我這種千瘡百孔的人能配得上,所以在之後不久,我母親要我送一些來自南美的好煙好酒去文家當作還禮被我斷然拒絕。

「您要么讓司機去送,覺得不夠分量,就自己去送,讓我去算干什么呢?」我說。

我母親狠狠瞪我一眼。

家明不像我一樣有這些無聊的問題。

一方面,他讓我父母親瞧夠了厲害,至少在這個問題上,在上次那場戰役後,雙方都不輕舉妄動,家明沒有來歷不明的固定的女友,而我父母對他的私生活也不敢橫加干預;另一方面,無論在誰的眼中,他的風流生活讓他看上去比我更像個正常人。

我深知這點,索性如法炮制。免得我母親為我瞎c心。

只要有空,我便流連於夜店。漸漸悟得樂趣。

我喜歡年輕的女孩子。坐在酒吧的深處,孤身一人,神色迷離,不知在什么地方也有自己的問題,來到這里買醉,買遺忘的片刻。

話不用說幾句,眼神不用太多來回。覺得順眼,便可以一夜風流。

有人肢體柔軟,經驗豐富,做a的時候可以擺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態,可是越是這樣,我只覺得新奇滑稽,越不得投入。仿佛看活色生香的表演。

有人在第二天早上跟我要錢,有人在第二天早上提前消失,給我留下錢。

我心安理得的付款或是收錢。金錢是與性是等價的東西。

我在吧台前喝酒,也有男人上來搭訕。

我禮貌的解釋我並非樂哥兒。

來人說,我也不是啊,我有老婆,是個名模。

「我不好此道。」

「不如試試,試了之後才知道。」

這樣做,就讓人厭惡了。

我推開他,離開酒吧。

在外面點起一支煙,找自己的車子。冷不防被人推倒在地,回頭看,是剛才那惡人的一張臉,他的身邊還有同伴。

我的臉上又遭重拳,嘴里有腥味。不知道是哪里流了血。

「長張小白臉就把自己當神仙了?出來混還裝處男!」

反正他說得也沒錯,我也沒反抗。

這人出了氣就走了。

我拿出手帕擦臉上的鮮血,手發抖,手機掉在地上。

鈴聲突然間響起。

我先看看號碼,是法國的區號。

是喬菲,我此時心如擂鼓。接通了,我只說一聲「喂」,自己聽到聲音哽咽。

「家陽。」

「我聽著呢。」

「我到這邊安頓下來了。不過剛剛從同學手里買到電話卡,所以才打電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