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就這樣(5)(2 / 2)

翠屏鄉一共有四個自然村,人口最多的上壩村有四百多口子人,人口最少的楊村只有七八十口子人。不過這事兒有時候就有點矛盾,最靠近山外的上壩村,交通還算便利的人最多卻地最少,尤其是能出產優質竹原料的地就更少了。

而楊村吧,是人最少,尤其是能干大活出大力的壯勞力就更少的吧,可是這樣楊村卻地最多,而且能出產優質竹原料的好地就更多了去。

在慕生初來到翠屏鄉實施扶貧計劃的時候,這開山炸石,整地造林等一系列基礎建設的力氣活,幾乎全靠的是上壩村拉出來的六十來個壯勞力,才得以打開局面的。那現在吧,艱苦的建設期基本告一段落,也就是說,經過著近五年的苦干,翠屏鄉的全流域生態治理不僅初見規模,而且隨著先期種植的竹林進入了豐產,這隨之到來的經濟效益的分配就成了重頭戲。

是啊,人多的地兒種不了幾棵竹子,可是就是因為人家這邊人多,所以在基礎建設上人家是功勞大大地!人少的地兒可是沒有幾個人能來種上幾棵竹子,可是這邊的人就是把地往那一攤,那可是祖祖輩輩都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一面是對著人頭來分配經濟效益,一面是根據地的多少來平衡經濟效益,只是不管是怎么分配平衡,大家都是個互相依存的關系,沒了哪一個,翠屏鄉都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

稍稍明白一點事理的人都是懂得這個道理的,可是是個人的都是有上那么一點私心的。就比如說,出大力干大活的時候,能干的人里邊總有一些人,看著地多這邊的人沒怎么干活卻能從干活的工錢里拿到那么一點兒錢時,他不光是心里不平衡不說,一頓大吵大鬧唧唧歪歪的總是少不了的。

而現在,干大活的日子已經基本過去,當地里邊開始嘩啦啦地往外生錢的時候,地多的人這邊已經有人在開口嘀咕了:干活的時候你們不是都拿過工錢了嗎?

為什么你們還要再跟我們分地里的錢啊?

慕生很信服一些古話對人性的詮釋,比如像這句:防人之心不可無。在慕生的理解是,凡事吧,都要面對最壞局面作為制定措施的標准,而不是樂觀的對利好的因素再錦上添花。這是因為不管任何萬全的措施,只要針對於人,針對於心的時候,它都隨著環境的變化,事務的進展,內外部條件的轉化,以及人本身的情緒起伏等無數不可預測的變量變化而變得漏洞百出的。

說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如一個非常嚴謹的技術措施,當一個男性執行者因為一不小心發現了老婆在偷情後那極度惡劣的心情在作祟,他省略了嚴謹的技術措施中的一個環節,那最終的結果……還比如,某個女性正好來了例假心情煩躁的時候,你卻一不小心去問了她去衛生間怎么走的時候,你就萬分不幸地被這心情煩悶的女士給淋了一頭的狗血……

諸如此類的實例說明,面對人心是最沒有萬全的措施來保證它不會偏離正常軌道的,所以大到善惡是非,小到家長里短,我們都不能把人心作為最後一道依存的屏障。可是如果這個世界連人心都無法得到信任了,那我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嗎?

於是針對這個常常把慕生自己都問得有些流汗的問題,慕生就想了:這輩子讓我相信過,且一直信任的人有幾個?而相信我,又一直信任我的人到現在還有幾個?

知己,知交,窮其我們一生,富有的人三五個已經很多,貧苦者或許一個皆無。所以面對人心,我們有其信任的大多數,但是對於那些極有可能讓一切失去掌握的萬一的出現,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充分的認識。

正是對人心有了這樣的認識,所以慕生在制定這個扶貧計劃之初,就把很多的量變因素考慮了進去,而且考慮的最多最細的,就是這最終利益平衡問題。

平衡,光靠人心是最難以實施的,於是慕生和翠屏鄉的一眾老老少少聯合起來簽署了一個大合同,一個期限為五十年的大合同。

合同的核心內容就是:鄉,村等所有集體土地,除了預留的宅基地和必須保留的預留土地,剩下的所有土地都納入合同范圍;所有村民的土地,除了宅基地,口糧田,其他所有的土地都納入了合同范圍。

就是這個合同,規定了從基礎建設開始到現在初見成效的利益分配的每一步,而慕生跟楊村村委說的是合同的另一個內容,即,每一個五年周期,要對合同中利益的分配進行一定范圍的調整。也就是說,慕生在跟楊村的人解釋著,下一步的錢要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