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br>因著喻教授換病房,一家人早早醒了,慕長安起得尤其早,至微換完衣服,他已經跑完五公里,帶了早點回來。

大家隨便吞了幾口,就忙忙地上醫院。

至微剛走到肝膽外科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一夜之間,整個肝膽外科擺滿了鮮花,層層疊疊,堆積如山,從喻教授病床一路蜿蜒到了休息區,已經影響到了正常通行。

護士長叉腰堵在門口,一面指揮護工把花挪走,一面截住後面不斷涌入的花潮。

這些花大部分來自喻教授曾經醫治過的患者,也不知他們從哪兒聽到喻教授患病的消息。

至微看過許多花海,可沒一處如這般令人震撼。

她終於明白,為何遭遇醫鬧,被家屬無端質疑,無數次身心疲憊難以喘息,喻教授卻始終不曾拋棄當初的誓言。

因為無論環境多惡劣,醫患關系多緊張,總有人還信任她,願意把命交給她。

這就是學醫的意義,為這些不能被辜負的信任,不能放棄的一線希望。

至微熱血沸騰,握緊了拳頭。

這樣的人,值得全力以赴。

至微決定,喻教授挪病房最後一刻,來次曲線救國,和喻教授做個交易:

只要你做手術,我就留在臨床,當一名醫生,我要證明給你看,我也是一名好醫生。

你好好活著,好好看著,我絕沒有給你丟臉。

至微醞釀了好大一會,將前半生所學慷慨之詞通通搬了出來。

如此這般遂了喻教授畢生所願,怎么著也能把她忽悠上手術台。

到了病房,麻科大主任帶著一隊人馬在抄抄寫寫。

至微以為他們來給喻教授做癌症鎮痛方案,可他們手里拿的不是紅處方,而是「術前評估記錄」。

喻教授什么時候答應了手術,還把手術單都遞上去了?

喻教授沒有給至微展示小作文的機會,自己想通了。

至微高興,抱著喻教授吧嗒親了一口,喻教授嘴上嫌棄,臉上慈藹的笑卻很誠實。

「慕醫生,術前評估做完了,我和王茵將全程負責喻主任的麻醉管理,王茵剛從克利夫蘭進修回來,有大型疑難腹部手術麻醉經驗,你放心,我們麻醉和重症監護一定會全力配合你。」說話的正是麻科大主任汪薪。

汪大主任是麻醉協會主任委員,妥妥的麻界扛把子,除了疑難雜症,一般不出手,而他親自跟的台,要么台上病人分量重,要么台下主刀規格高。

他僅和蘇格儼打了一聲招呼,便一直和慕長安在交談,顯然,慕長安雖年輕卻已入了汪大主任的法眼。

至誠昨夜已和喻教授通過電話,是以,八卦群眾想看的母子重逢抱頭痛哭得戲碼並沒有上演。

確定了手術,一家人放下成見,效率超高地聯動起來,不多時,各項術前准備均已完善,第二天就可以手術了。

夜涼如水,至微睡不著,端了瓶啤酒跑到陽台看月亮,慕長安拿了件衣服披在至微身上,攬住她的腰,要和她一道「舉頭望明月「

至微趕他:「明天手術,你得休息。「

慕長安沒後退也沒言語,將她腦袋一掰,直接吻了上去,很用力地在至微唇上輾轉,恨不得把她吞下去。

月亮西斜,兩個黏在一起的影子逐漸拉長,最終斑駁地投進房間的木地板,涼風過境,窗簾翻飛,一派繾綣之情。

至微幾乎窒息,幾次想掙脫,無奈,慕長安箍得緊緊得,她又舍不得給他一個過肩摔,只好任由他閉著眼睛,投入地吻了大半夜。

吻完,某人意猶未盡,將她牢牢困在懷里,彎著腰,硬是以極其不舒服的姿勢將腦袋擱在至微肩上。

至微推他毛茸茸的頭:「怎么了?「

慕長安咕噥:「沒什么。「

「真的?「

至微直挺挺站了一會,以為他睡了,正想將他搬進屋,卻聽慕長安如夢囈般在至微耳畔呢喃:「無論將來你在哪兒,請記得,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愛你,一直,永遠……愛你!「

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變成了均勻的呼吸,抱著至微的力量卻越發大了。

鄰居家高中小屁孩不知怎么也出到陽台,看到抱著的兩個人,饒有興致地用手機卡擦卡擦拍起來。

至微腳勾起地上的啤酒,一點沒想著愛護祖國的花朵,直接朝他腦袋擲了過去:「拍什么拍?沒看過大人親/嘴啊?「

小屁孩捂著頭上腫起的大包,落荒而逃,至微肩上掛著的頭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至微:「……」

這家伙還笑得出來,看來一點也不緊張,害得我白擔心。

至微掐了他一下,把慕長安掐出一聲慘叫。

月亮快要落下去了,至微趕緊把慕長安趕去客房睡覺,慕長安厚著臉皮賣乖:「孤枕難眠,必須抱著你才能睡著。」

至微臉紅了。

這是在家也,隔壁房間可是老爸和老哥,你不怕他們起來揍你?

「沒領證,這事非法,知道嗎?」

要說慕長安是個狠人,人神□□常,說:「正好,讓他們知道,你已是我的人。」

至微啐了一口:「呸,少做夢,誰是你的人?」

慕長安沒跟她廢話,直接把她扛起來,丟在床上,壓上去,撩撥似的點她鼻子,就在至微以為他要做什么壞事,正要阻止他,他卻停下來,驟然深情:「還是等喻老師手術成功,我要持證上崗。」

至微:「……?」持證上崗是幾個意思?

慕長安真覺得這姑娘裝得很社會,其實毫無閱歷,笑她:「領證啊,傻子。」

至微睜大眼:「慕醫生,你有點趁人之危哦。」

慕長安這才意識到自己真情流露太多,再說下去,恐怕至微會把什么都想明白,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他嘴角一耷,苦澀地笑了笑,將被子拉過來,蓋在她身上,在她額頭上深深地印了一吻:「早點睡,晚安!」起身離開了。

門關上時,至微隱約聽見一聲重重的嘆息,然後腳步聲起,漸漸走遠。

晨起,一家人整整齊齊出現在肝膽外科,這個手術引發的關注非同小可,從肝膽外科到中心手術室,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停下來朝他們行注目禮。

為了不影響慕長安手術,蘇家喻家所有人均不參與手術,是以手術室外家屬等候區烏泱泱聚集了一堆人。

至微送慕長安進更衣室,臨別之時,慕長安拉過她:「乖,去爸爸那邊,安心的等我出來。別怕,有我在!」

至微怔怔地說:「嗯」

慕長安進去刷手,背影消失在男更衣室前。

手術進行了26個小時,慕長安不吃不喝拼了26小時,至微在外面,每傳出一個消息就和至誠抱在一起,蘇格儼坐在一旁,表情嚴肅,可是襯衣已經濕透。

醫生從台上下來,變成家屬的時候,也一樣忐忑一樣緊張。

說到底,醫生不是神,也只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普通人。

只不過,穿上白大衣,他們就變成了天使。

手術最凶險的一步——剔除腹主動脈腫瘤順利完成後,一家人懸著的心總算得到些許放松。

至微下去買了幾瓶維生素飲料。

喝著飲料,蘇格儼突然說:「至微,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手術失敗怎么辦?」

至微一抖,她腦子里一門心思只有手術成功,媽媽能活下來,她從來也沒想過手術失敗。

「這個手術難度大,成功率低,如果失敗,你會不會怪小慕?」

至微說:「手術不是快成功了嗎?說這些沒有意義。」

「有意義。至微,你得明白,小慕為了媽媽,做了多大的犧牲,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甚至做好了被你拋棄的准備。」

至微搶道:「我不會拋棄他。無論手術成功與否,我永遠不會拋棄他。」

「真的嗎?」

「真的。」

「希望你記住剛才說的話。」

「等媽媽手術成功,我就去和他領證。」

至微一番搶白,說完就發現蘇格儼和蘇至誠都以懷疑的眼光盯著她,她整個人一下愣住了。

原來,她和慕長安都在心里給領證加上了條件——手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