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荼蘼肆野 未知 6223 字 2021-01-02

「這不是我怎么想的問題,這問題是……你、你知道我是一性取向正常的人……我……我可能跟你太好了……給了你某種錯覺……那個……你知道,你懂我,我……」

「我知道。」武曄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了一口煙,「我明白你的意思。」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了極點,仿佛連空氣都不流動了==

他還坐在我的床邊,淡然的抽煙,直到香煙燃燒將近殆盡,他才拿過灰缸,語調平和的說,「許唯,我覺得你應該清楚,我對你一直很禮貌,我沒怎么樣過你,一直客客氣氣的。」

「是是。」我猛點頭。

「所以你用不著拿那么恐懼的眼神看我。」他猛然起身,「你這樣讓我感覺我好像很齷齪。」

我知道我傷害他了……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很生氣,不是一般的生氣。

「武曄!」我一把拽住了他,不知道為什么。

「干嘛?」

一句干嘛把我給問住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

「我……我……」

「放手吧,我去練琴。」他不看我,而是看著牆上那些攝影作品。

「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怎么會呢?」

我拽著他的手腕,不想放開。我明白我該放手,我這么拉著他干嘛呢?可思維不受我控制,我放不開。

「放手,你手剛好,我不希望傷著你。」他捏住了我的手腕。

手漸漸松開,我感覺我放開的不僅僅是手腕,還有些別的什么。

門被輕輕的帶上了,我看著緊閉的房門,腦子空了。

武曄沒有拉琴,我沒聽到大提琴的聲音。房子里安靜的離譜,好像……它的主人根本就不在。

(十三)注定

「嗯……是……我挺認真的你怎么不信啊?」彈了彈煙灰,我推開了窗子靠在了窗口,我覺得我媽一定是更年期到了==絕對的。

「那你這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又從上海折騰到北京?」

「你以為我願意啊?」我最近也比較沮喪,我們雜志社在亞洲的發行做的很好,本來投石問路的企劃終成正果。然後因為這邊的負責人實在不習慣上海,挑來選去在北京買的寫字樓==

我有兩個選擇。

一,回美國,繼續以前的工作。

二,留在北京,負責亞洲的專題策劃,升職加薪。

二者我選了其二。原因很簡單,美國那邊發展的前景不大,而且頂頭上司跟我不是那么對付……這邊就好多了,除了我,就一個專項負責人,亞裔,溝通良好。

很多時候不得不承認,背井離鄉容易被欺負。比如我的影集,早該出版的,可其他幾個本土攝影師死死的壓著我。我不能說他們不如我,但我肯定不輸給他們。你的英文說得再好,跟那里生活的時間再長,才華再出色,甚至國籍都在那邊,你也還是黃種人。挺無奈的。

不過……留在這邊我也不是那么情願。畢竟我媽長期窩在美國,再來物質生活也還是有差距。

「我不干涉你,你總有你要做的事情,只是……那邊你習慣么?有沒有考慮買房子?現在住哪兒?已經到北京了么?」

我一直沒敢告訴我媽我一直住在北京,住在她生活了很多年的那所房子里……

「嗯,到了,暫時住酒店。」

「這次扎根兒了?」

「不好說。」

「那成吧,你稍後去刷一下卡,我讓dana給你轉帳,你看看買個房子,總住酒店你受不了。」

「你不是吧你?不用啦,我自己看著辦。」

「別,你這孩子天天路上晃盪,能湊活就湊活。聽我的,買個環境好點兒的。還有,你有沒有堅持看醫生?頭疼最近有沒有發作過?」

「媽……你該睡了……你那邊都幾點了?」我從沒覺得我媽這么嘮叨過。

「睡不了,我在拍外景。」

「服了……你注意一下身體,都幾歲了?還這么掙命?」

「唉,別給我打岔,你過兩天查收就對了,車也要買,聽見沒?」

「是是是。」

「還有,生日快樂。」

「謝啦。」

院子里的微風吹拂在臉上很舒服,又跟媽扯了幾句,她才不情不願的收線。臨掛之前還刺激我:小唯,跟媽說,是不是相上合適的姑娘了?這么不願意回來。

崩潰!

今天也是忙忙叨叨趕回來的。

跟武曄僵持了不短的時間了。那天我口不擇言之後……他就沒跟我說過話,我挺反感被別人臊性著的,手也好利索了,就干脆充公拍片子去了。我想早點兒結束今年依舊在中國的部分。明年的工作不會太輕松,都壓在一起死的絕對是我==

大前天接到武曄的電話挺意外的,他的語氣不急不徐,只是問我最近忙什么呢。我說拍片子,他問我什么時候暫告一段落,我答,馬上。然後他就讓我今天回來……

我屬於那種別人給了台階就下的,更何況……

怎么說呢,武曄挺讓我感動的。

看著桌上那個蛋糕,和下面的便條,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細心。他居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回來睡一會兒,別亂吃東西,晚上安然他們都過來。】

我生的日子不是那么好,好記不好聽==

四月十九號——419

為這個沒少被認識我的人恥笑。nnd

伸了個懶腰,看看表,兩點剛過,武曄應該剛剛離開去上課。我們趕了個前後腳還沒見著。

點上煙,我琢磨了一下,有了想法。

簡單洗了個澡,我換了衣服決定出門。

從沒見過禿子武曄教課的樣子呢!

我承認,我這人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強烈。

這也是我第一次走進校區,看得出來這兒剛翻修過沒幾年,挺氣派的==

到教務處問武曄「老師」的課的時候,戴眼鏡那小姑娘遲疑了半天,居然惋惜的跟我說:你也是選了他的課一直沒去?等著補考吧。

呦呵,難道武老師的課那么難pass?不過……他教世界音樂史讓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這么教條的東西我總覺得該是老頭子教==

靠的,越來越好奇了,嘿嘿。m

我想他了,真的,是那種真的想念。這次走的匆忙,又是僵著走的,我也沒好意思給他打電話……

1103很容易找到,前面的門關著,後面的門開著,挺細心的老師么,還知道給遲到的學生留後門。

整理了一下圍巾、棒球帽、把遮住半邊臉的時裝眼鏡推了推,我貓著腰進去了。

後排坐的學生很多,我找了個最不顯眼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還別說,自打大學畢業我就沒進過學校了==還得承認,我上大學的時候經常溜課,溜的都是武曄教的這種基本上沒用的課。沒轍,我不喜歡也不欣賞一切教條的東西。我們指定是沒「世界音樂史」可我們有「藝術賞析」。到現在我還能想起教課那中年女人……她那些電影,我都看過一百八十遍了==

武曄的聲音很好聽,當然,如果他現在不是在說什么弗拉明戈舞蹈形式我會覺得更好聽一些……

我實在沒法把這儒雅的教師跟那個在舞台上的人聯系起來,完全兩種氣場么。

裝模作樣的開了本子之後,我就開始認真聽課。實在太逗了,我得錄下來拿回去給安然他們聽,然後一起嘲笑這家伙!

無聊的寫著我的稿子,偶然抬眼間,感覺有點兒恍惚。這種生活離開我太久太久了,以前跟mina一起上課的日子總是那么愜意。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個生日,又老了一歲。可生活,卻是一成不變的。

「好,關於弗拉明戈藝術大概就是這些。」不知道過了多久,武曄放下了手里的筆,往下面看著。「離下課還有五分鍾,我們來說說交上來的作業。」

周圍立馬一片噓聲。

這是什么名堂?

「曾哲。」

隨著武曄的聲音,我旁邊那孩子站了起來,「啊,是,怎么了?」我趕緊壓低了頭。

「你作業寫的特順利吧?」

「呃……」我發現那孩子手有點兒抖。

「關於牙買加音樂的部分你的看法很通透啊,都借鑒了一些什么參考書?怎么沒有標注?」

「我……我著急給忘了……下次給您補上。」

「不,沒必要了,我就想跟你說,我沒要求你老老實實去圖書館查資料,但是在網上找資料也要用心一些,或者您稍微注意一下看看作者的名字,不要照搬。」

那孩子在本子上鼓搗著,我看著他的屏幕,噗哧就樂了。網頁打開了,作者:武曄。

這倒霉孩子,抄論文抄到他老師頭上去了==

「旁邊那位同學,說說,你笑什么呢。」

哎呦我c!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我又不是這兒的學生,我怎么能那么隨便樂得這么開心?

「說說,沒關系。」還好,他沒認出來我。我多不容易啊我,為了來個微服私訪,我把自己倒嗤的特不像自己==黑色的棒球帽,紫色的圍巾,大眼鏡,白衣服……

「作者……武曄……」男孩另一邊的一個女孩開口了。

全場哄笑==

「曾哲,麻煩看看你任課教授的名字。」

靠,這武曄真夠狠的,這么擠兌學生……

「還有,旁邊那位同學,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

媽的,丫不是認出我來了吧?

我眼看著武曄朝我走了過來,謝天謝地,下課鍾響了。

「你留一下,其他同學下課。記得下次的作業誰也不要鼓搗出今天這笑話。」

武曄修長的手按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身邊的孩子陸陸續續的開始撤退了。

「紫色很適合你。」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你丫真夠損的,有你那么擠兌孩子的么?」我摘了平光鏡,看著武曄。這混蛋絕對一早就認出我了!

「不過我更喜歡你的上衣,羽化的限量紀念版。」

「漂亮吧?我買的最後一件呢!網上定購費勁死了。」

「那vv123是你?」武曄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該不會是那個拍死vv123吧?」我立馬想起了訂這件衣服的時候,跟我叫板那人,以前名字是另一串數字,跟我較勁以後改成:拍死vv123==

「看不出來啊,許唯,你夠狠的,嘴巴不是一般的臟。」武曄的眉毛都擰到一起了……

「崩潰!你英文怎么那么好?」

回去的一路上,武曄都在罵我……我沒敢回嘴,我網上把他罵慘了==可是……我怎么能想到那家伙是他?

而且。。。我也沒敢告訴他我耍詐了……我給他電腦終端傳了病毒。。。所以……他沒買到,我先了他一步(t。t)

這世界上什么都多,就是巧合少,可,我愣是碰上了!

tnnd丟臉丟大了。

武曄居然跟我是一天生日!!!

「摸摸猴子,別哭喪著臉了,要知道你跟武曄一天生日……我就把你們倆名字都寫上了……」小旭粘著我,恨不得都要給我遞紙巾了。

蛋糕盒子打開的時候,我臉差點兒沒掉在地上。上書:禿子,生日快樂!

「猴子,喝,別跟個娘們兒似的,不就我媳婦沒把你名字塗上去么。」

「喝死你丫的,我不喝酒!」我推開了安然遞過來的酒杯。

我真是頹了,武曄的禮物堆得天高,朋友來的也齊全。

從小到大,我最討厭過生日。我總是被忽略,這我很習慣,但我反感那種事後補來的禮物,那是一種應付!今年媽表現良好,記得給我打電話,可也只是一通電話,我知道她忙……

每到這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沒什么朋友。

挺可悲的。

mina離開之後,我已經多年沒有過生日派對,沒有過禮物了。雖然她送的禮物都比較離奇……可我還是懷念。我估計誰也想不到mina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什么==是個女人,我當時不是一般崩潰!她的說辭更是氣死人,419,送這個多合適啊,放心吧,干凈的。

後來拜她所賜,我跟女人的關系通常都是419。

簡直是詛咒!

不過其實挺好,我這么一不靠譜的人非常不適合跟任何女人建立長久以往的關系,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的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多半不出現……

「想什么呢?」武曄給我倒了果汁。

「沒……小旭手藝很不錯。」我打岔。

「那是,我在家里忙了好久呢。猴子,你干嘛不喝酒?」

「我不會喝。」

「太掃興了吧?」安然湊了過來,「喝點兒,你看禿子,一直陪我喝呢!」

「你們倆一起喝死世界就太平了。」我笑,低頭的瞬間,看見了墊在鍋子底下的報紙,厚厚一打,小旭說要不桌子燙了就不好了。在那報紙上,我看見了小古。「她出專輯了?」我這話一出,樂隊的朋友們都安靜了。

我看了看大家,閉嘴,點煙。果然,我永遠不與時俱進。

「托唐若的福,上位很快。」周童喝了一口酒。「超級新人啊。」

我默了。

唐若一次都沒給我回信。

「許唯,想要什么禮物?」武曄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禮物?」

「是啊,我不知道咱倆一天生日,沒提前准備。」

「我不喜歡別人補給我禮物。」我知道我又犯德行了。

「我沒說補,十二點還早,提要求吧,看看有什么現成的。」

我看著武曄,他說的真的挺真誠的,不容拒絕。

「呃……那等我想想,」我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我問:「可以獅子大開口么?」

「小獅子成么?」

「哈哈哈哈……」看他一臉恐慌的樣子,我笑抽了。

「猴子,不帶欺負人的啊。」安然眯著眼睛看我。

「你還敢張嘴,你准備禮物了?」我揶揄她。

「那不順手就來?」安然說著,摟住了小旭,「親愛的,去把我琴拿過來,我十分鍾給猴子寫首歌兒。這禮物天下獨一份兒!」

我眼珠一轉,有主意了,「成,然後大家給我專場表演。一個人的音樂會!」

後來,他們真的臨時給我來了場音樂會。我想,無論多少年過去,我也不會忘了這個生日。當然,我這個觀眾也不是那么稱職,我一邊聽著,一邊把這些都拍了下來。

大家折騰了很久,兩點才人去樓空。

安然又喝大了,霸占了我的床==還是小旭好,幫忙收拾。

我現在就想告訴全天下的女人,嫁誰也不能嫁酒鬼。

「猴子,你別管了,我弄就得了。」

「別啊,這么多你什么時候干完啊?」

「快,這算什么,你去洗洗休息吧,你不是剛回來么?不累?」

「還成,習慣了。」

「……小然又……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又得跟武曄擠在一起。」

「也習慣了。」我一邊把小旭洗好的碗放進櫃子里一邊說。

「唉,」

「嗯?」

「跟他一起睡你不別扭吧?」我知道她指的是武曄是個gay==

「不會。」

「你們倆很好呢。」

「嗯,挺好的朋友。」

「朋友?你就覺得是朋友?」

「錯,好朋友。」我更正。

「猴子……」

「還有啥問題?」

「問你個事兒啊,」小旭放下了手里的碗看著我。

「問。」

「你答應我不急。」

「不急。」

「如實回答?」

「如實。」

「說話不算數是小狗!」

「小狗。」

「你會喜歡武曄么?我說得喜歡不是朋友那種,你懂我意思。」

「什么?」我知道自己的聲音特大。

「回答。」小旭擦了擦手。

「……這有什么可回答的?」

「猴子,兜圈子不是好孩子。」

「本來就是無稽之談,有什么可說的。」我繼續收拾櫥櫃。

「那就是不可能嘍?」

「你真無聊,三八。」

「為什么不否認?」

「你!」

「你們倆完了沒有?」武曄推門進來嚇了我一跳。

「你來的正好,我去洗澡,你幫小旭,省得浴室一會兒打架。」我消失的速度不是一般快。我覺得害怕,小旭的問題讓我覺得害怕……我從小有個毛病,遇見害怕的就腳底抹油==

一天洗了兩個澡==還不是夏天。不是抽瘋是什么?

逃避。

我不想再跟小旭扯淡下去,我覺得她拿著一把刀要捅死我了。

水流嘩嘩的落在身上,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么模糊。

不行,我得買房子,搬走。

武曄也讓我害怕了。

「你會喜歡武曄么?」

無論我怎么搖頭,這句話都揮之不去。

喜歡一個人?我?

怎么可能。

我這人一向沒這方面的神經。

在浴室磨蹭了很久,我才出來,進屋的時候,武曄正在百~萬\小!說。

「看什么呢?」我盡量自然地問。

「小說而已。」m

「哦。」我爬上了床。

「想要什么禮物你還沒說呢,故意拖到十二點以後讓我補給你是吧?」武曄點煙,淺笑著看著我。

「不是送了么?」我也摸過了煙。

「那是大家一起送的,不算。」

「你是非得破財消災是么?」我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思維忽然跳躍了一下。我們倆是同一天生日!所以……

「還行吧,等你獅子大開口。」

「……拉首曲子給我吧。」

「嗯?」

「選一首我姥爺最擅長的,我聽聽你學的怎么樣,哈哈哈……」我干笑。

武曄看著我,似乎看透了我。「他真的很遺憾沒有見到你。」

「我大概能知道了……」

武曄從琴房拿來了大提琴,為我演奏。

很哀怨的旋律,如泣如訴的顫音令人生出幽幽的哀思,振顫心靈。不知道是為什么,它不至於太悲傷,但從頭到尾總帶著一份感傷,不至於讓人流淚卻足以讓人駐足傾聽。

像是一段人生,沒有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卻始終浸透著迷惘、失望與別離。就好像一個人過著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凝望再平常不過的天空,心中卻埋葬了太多的理想與夢幻。這就是現實嗎?現實無疑是平庸的,我卻懼怕了平庸,不想像紅松一樣生長在一處,寧願變成蒲公英的種子,飛遍天涯海角。

很長很長的一首曲子,我從沒聽過,但我知道他一次都沒有錯。很順暢,很好聽。

「名字?」曲畢,我看著武曄,他拿弓的樣子很優雅。

「《雅克迦可琳的眼淚》。」

「哦。」我點了點頭。

「聽過么?」

「沒……」

「巴赫的作品。」

「嗯……挺好聽的……別的我也不知道說什么……你知道我這人一向都是……」

「搖滾份子。」武曄笑了,把琴放到了琴架上。

「關於這曲子有什么可以指導的,武曄老師?」

「想聽什么?」他坐到了床邊,拿過了煙缸遞給我。

「謝了。什么都可以啊,你講講?」

「沒什么可講的,你又不用交論文。」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