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2 / 2)

十二位同居女友 未知 6268 字 2021-01-02

……

人們隔著玻璃終於看到悲劇的一流制造者出現了。王庭作低垂著目光,跟在一流的酒吧歌手卓禮顏後面。他看上去那么憔悴,那么虛弱,恰如想象中那般令人悲惜。當他走出玻璃門時,陽光立刻落在了他清瘦的臉龐上。

他站住了,抬眼望著眾人,因為眾人也都站著望他。他沒說話,因為人們也都沒有說話。他疑惑著,可只有他一個人疑惑。他們知道了這個男人的故事,而他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

米樂樂看到他時,目瞪口呆、呆若木j了,因為她想起了石凌雨姐姐的相冊,想起了照片上那張給人印象深刻的臉。如今照片上的人活生生地走出來了,不過添加了很多胡子——確實老了很多。但那股氣息一成不變的。回頭看看凌雨姐姐,不出所料,她眼中的淚花多到就像懸崖邊堆著的圓石頭,馬上要滾下來了!

這位一直被大伙忽視的姑娘突然離開座位,跑上前去,似乎要去擁抱他,但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讓她站在了一丈開外。大概是因為她看清他實在太齷齪了。

老李正想過去跟這哥們握手寒暄,卻冷不防被一旁竄出的靚女嚇了一跳。

王庭作吃驚地看著突如其來的兩個人——老頭跟靚女。最後,他把注意力放在靚女身上。他本是一個孤獨的人,從不期盼在哪個地方碰見熟人。多少年來,老天的安排早讓他出離了悲憤,懶得再作什么抗爭。可今天,老天一反常態,讓他連連出乎意料地皺眉。

石凌雨淚流滿面地說:「三年以前,有一個委屈的男人,他總把自己的痛苦和故事深深埋藏;有一個自私的女人,她卻無知地背棄了一段平淡無奇的苦澀戀情。她也是一個悲劇。三年以後,她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心已經被悔恨掏空,淚已經無處可存。也許,她不配站在他面前,因為直到今天,她才了解了他那些令人心碎的故事。她祈求他的原諒,她戰栗著看著他,她惶恐地聽著他。她企盼他能給她一次懺悔的機會。庭作,是我呀。是我呀!」

「是你!可我……」

「你恨自己嗎?可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個自私虛榮,缺乏憐憫的女人。我壞透了,為了自己的理想,就不顧一切,就不顧你有多么難受和心痛。我如此貪婪。當這個幸福泡泡碎了,就去追求另一個幸福泡泡。我如此無知。我不知道你心的那些傷悲,我不知道你跟你姐姐的故事。我如此無情。當你最困難的時候,我竟離你而去,遠遠地離你而去,到了地球的另一端,開始了一段更加虛無飄渺的愛情。我如此膚淺。你曾挖苦我並不懂得愛,是的,我沒有仔細理解你的話。直到今天想起來,我才悔恨不已。我的理解能力太差了。我竟然把你誤會了。」

石凌雨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傾刻之間說出那么多話了,而且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因為王庭作的故事已將她的靈魂震出了身軀。

真相的第四層面紗:對與錯

「請您別這樣!那時候,我同樣自私虛榮,無知無情。你無需自責。」王庭作哽咽著說。

「不!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貧窮得一無所有,我知道你日子過得很艱難,可我也知道你胸中有無盡的才華,你出類拔萃,你需要鼓勵。曾經,我幻想能幫你擺脫自卑與困境,可我最終失去了耐心,我沒有堅守我們的那份愛。你可知道三年前,我在機場等候班機時,心里有多么猶豫。我甚至想,只要你一出現,我就立刻跟你回去,無論前路多么渺茫,生活有么艱難。可你沒有出現,我也沒留下來。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完全沒有用,絲毫無法減輕我心中的內疚。我們的愛如此脆弱,需要呵護,可我卻一再傷害它。三年來,我把你遺忘在世界的角落里。當我再次回到我們的學校,坐在我們曾經坐在的地方時,我才真正體會到什么是愛。你恨我吧,你責備我吧!因為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挽回我們的愛。我就在這里,懷著一顆破裂的心。」她用淚水模糊的雙眼凝視他。他只剩下一個大概的影子,所有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都給模糊了。

「你沒什么可以責備的。我們的愛本是一個錯誤幻覺,幸虧您及早提醒了我,否則,我攜帶的災難將把你席卷在內。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活著就是個錯誤。其實,從一開始我活著就是一個大錯,可我父親不承認這一點,讓我活了下來。我也一直拼命掙扎,想努力證明我活下來是對的。可是,在我乃乃去世前,我無法證明我活下來是對的;在我母親去世前,我還是無法證明我活下來是對的;如今,我的父親就要離開這個人世了,我仍然無法證明我活下來是對的。我只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他們如此含辛茹苦地養育了我,而我卻辜負了他們所有的希望。我才是這世界上最應該受到責怨的人。」

一旁的老李實在受不了兩個小青年長篇累牘感天動地的煽情對白,抹一把眼淚說:「行了,你們倆就到此為止,好不好?唉,想不到故事里的女配角也跑這里來湊熱鬧了。這世界真是巧得一塌糊塗。」

掌聲莫名其妙地再次響起來了。嗯,人群里響起了掌聲,大海中央響起了掌聲。人們千里迢迢來到海的中央,就是為了給一個正在進行的巧得驚人的故事不斷鼓掌。

小晴家的同居女友們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暈頭轉向,忍不住七嘴八舌起來。

「天啊,想不到石凌雨隱藏得這么深。」

「我早看出她身後有極多的故事了。」

「這么一來,石凌雨到底跟哪個男人才好呀。」

「當然是王庭作了,他更加前途無量。女人可不要目光淺短,光拿現狀來比較。」

「這下可把楊曉笛擱哪里呀?」這個問題倒把幾個女人問得心花怒放,那是一個機會。

「人家楊明星可不會在乎個把女人。」

……

王庭作跟石凌雨久別重逢,心中有無數的話要傾訴,就是給他們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可現在卻給一個老頭粗魯打斷了。王庭作疑惑地看著他。

老李要是遇上自己極想說話,卻無法c嘴的時候,就喪失了耐心,但他可能覺得這么打斷一對相互爭錯的鴛鴦,也實在太過分,於是說:「我知道你們有說不完的話。其實,大家都很想聽聽你們纏綿悱惻的話。呃,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今後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多得是,你們可以找個沒有閑雜人但有月光的地方互相傾訴個通宵。怎么?喜歡坐在花壇邊的年輕人,你不記得我了嗎?前一陣,我可是跟你在xx賓館前打過賭的。」

「……記得。我輸了?你肯定缺乏應有的耐心把它讀完,我從來就不指望它能讓您感動。」王庭作說這話時,石凌雨來不及阻止他。他還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物有多么大。人們不禁為他出言不遜捏了一大把汗。

想不到老李卻哈哈大笑起來,對著大伙說:「怎么樣?嘖嘖,我說的一點都不錯吧?像死我年輕時候了。知道我年輕時候為什么過得那么慘嗎?」

他回頭面對王庭作,緊皺眉頭說:「年輕人呀,你怎么能小看一個飽經滄桑氣度非凡的老人呢?你怎么能不信任一個將用畢生來追求藝術的藝術家呢?你難道從我臉上看不出我曾有的悲慘故事也很多嗎?年輕人呀,我像你這歲數的時候,也是一個到處碰壁的人,說不定我比你碰了更多的牆壁。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是懷才不遇的,不要以為別人都是一些不理解你的笨蛋。」

老李很不客氣地把王庭作數落了一頓,見他無話可說,很高興,繼續說:「嗯,你寫東西確實很有一套,至少我這么認為。不過,在人們知道你的存在以前,你那一套可養活不了你。你姐姐死後,你這手無縛j之力的家伙沒了經濟來源,是如何生存下來的?該不是還吃你老爸的吧?你家不是債台高築嗎?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另外,我還很納悶,你這么窮困潦倒的一個家伙,不老實呆在岸上收我郵件,跑到這個花天酒地的地方來干什么?」

老李的問題讓王庭作陷入深遠的回憶,似乎是在回憶很多年以前的事兒……不過,他大概實在站累了——這幾天可把他折騰得夠虛弱的。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自個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小晴的同居女友們立刻聞到一股餿味。老李一揮手,一個端盤子的給他送上了一杯咖啡。

可憐的王庭作仿佛是餓得虛脫的乞丐,顫抖著喝了幾口咖啡,吃了一塊餅。一旁的文月影遞給他一支煙。他擺手不要。李德震數落文月影說:「又喝咖啡又抽煙,會把牙齒搞得很難看的。」文大樣連忙抿緊了嘴。

抱頭追憶了一陣後,王庭作開始了他凄厲的往事。

「我是如何活下來的?想起那些日子來,我很懷疑我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活著。當我知道我的身世後,我非常後悔我曾荒度的歲月。我想悔過自新,我發誓要混出個人樣來,我想按家里人的意願爭取到國外留學,我不能再讓我的父親傷心了。可現實……可現實是那樣殘酷無情呀,我們家幾乎快完了!那時候我母親跟我乃乃都還活著,可只有我父親才懂得傷心了。我母親因為c勞過度已經成了植物人,我乃乃得了老年痴呆。我們家已經四處借了很多債。那是怎樣一個凄慘的局面呀。當我想到父親那張蒼老風霜的面容時,當我想到他一個人無比艱難地支撐這個潦倒不堪的家時,我就覺得羞愧無比,悲痛萬分。你們能理解我嗎?」

「您說得對,我的那一套根本就一文不值。我曾幼稚地以為靠我的文字,我就能活下來,可現實的一切背離著我的幻想。沒有人理睬我的故事。我在人們眼中只是一個可笑可悲的人物。嗯,因為交不起學費,因為想著減輕我父親的負擔,我輟學了。我四處打工掙錢,可那些曾遠離我的疾病重新回到了我身上。它們阻止我的努力;它們讓我喘不過氣來;它們讓我陷入絕望。我甚至還在人行天橋上乞討過。」

「除了將我的悲慘故事重復出來以外,我一無是處;除了那些呼之即來的淚水和滿腔悔恨以外,我一無所有。世界真有意思,老想把我趕走;生活真有趣,老想把我折磨成瘋子。可我沒走;大概也沒成瘋子。我活到今天,因為有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幫我渡過了這些艱難的日子。我始終沒能見上她一面,可我覺得她像我的姐姐,從一開始,我就把她當作我那在天堂里上網的姐姐。呃,我的一個同學將我的故事發在了一個『乞討網』上。可笑嗎?可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笑。有人相信了我的故事,她就相信了,她真的相信了我的故事。她不斷給我援助,她鼓勵我好好寫下去。我向她傾訴我的心情和感受,她給我信心和勇氣。她是我文學上的恩師,她是我生活的精神支柱。」

「起初,我非常不理解為什么世上有傻成這樣的人,居然輕而易舉地相信了網絡,相信了我的故事。可我發現,我比她更傻,我很快從感激她變成了崇拜她。我曾以為她會有什么企圖,但是沒有。我絲毫不害怕那是個陷阱,因為我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連生還是死都是個問題。我就這么一頭陷入她撒下的網;我把一切告訴了她。我向這世上的另一個靈魂毫無保留地表達了我的靈魂。」

「網絡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東西!你們能理解我嗎?我恐怕你們體會不到,因為你們一般都不上網。也許我在你們眼中只是一個可憐渺小的網蟲,可是沒有網絡,我真無法在這里跟你們說話。是的,我一有機會就想好好贊美一下這種通信手段。請不要嘲笑我的幼稚!從我身上,你們找不到一丁點的簡單的幼稚。如果你們一定認為我是幼稚的,那也是復雜的幼稚。」

「盡管我始終沒見過她,幾乎不知道她的一切,可我照樣能讀懂她的靈魂。她肯定是一個非常有思想非常有感情的人類;她才氣四溢,思維如此獨特;她斗志昂揚,總是那么固執;而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樣孤獨。」

「我是個非常脆弱非常缺乏恆心的人,我曾對文學徹底喪失信心。可是她不斷用嘲諷來鞭策我,不斷用挖苦來激勵我。她最喜歡對我說『你必須寫下去,哪怕明天就死去』。正是靠著這句話,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把我的故事改成長篇。那都是一些怎么樣的日日夜夜呀!家里不斷傳來親人的死訊讓我痛惜不已;生活中的種種困難壓迫得我無法呼吸。我的信念不斷被疾病摧毀成廢墟,又不斷被網絡對面的她建立起來。靠著她源源不斷地援助,我不但生存了下來,還在一台破機子上碼了幾十萬字。」

「看了我的東西後,她把我和我的東西一起介紹給她的朋友,並給了我一個聯系電話。通了話,我才知道她朋友是新月亮的董事長鄭月秋。過了一些天,我再次打電話給鄭董時,她說小說寫得很好,不但想把它出版,還想拍成電影同步推出,希望我能把它好好改成劇本。接下來,我又花了非常艱辛的半年時間把它改成劇本。當我戰戰兢兢地把劇本往鄭董的郵箱里寄過去後,得到的答復卻是:由於這種文藝片的風險比較大,目前還差50萬的資金缺額,要我去拉贊助。這消息簡直讓我成為瘋子。叫我上哪去弄50萬呀?」

文月影忽然打斷王庭作:「那個網絡上幫助你的她可是『獨孤寒雪』?」

王庭作拿說不出有多驚訝眼神看著那個吞雲吐霧的女人。他原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己知道「獨孤寒雪」這條聽上去冷冰直透人心的名字,卻想不到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中央,忽然有一個陌生女人向他提起了「獨孤寒雪」。他還不知道這位也是一個同行,她有著堅韌的鑽研精神、強悍的求知欲、敏銳的d察力和優秀的想象力。

悲劇締造者的眼神讓人們意料到又一個驚人的事實正在出現。真相的第五層面紗:白與黑

文月影的同居女友們的心一下蜷縮得緊緊的,仿佛就要「打針了」,因為她們都已知道邱佩蘭曾用別墅抵押了50萬,但不知花哪里去了,文月影郁風輕一伙曾折騰著研究這個問題,一直沒有什么結果。現在,有個穿黑衣服的家伙摸上船來,忽然說出了這個數字。她們急切地盼望著疑惑了很久的答案。

大約過了一年的時間後,王庭作才顫抖著聲音反問:「你怎么知道?」聽到這話,女人們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她們互相揪緊了旁邊一位的袖子……

「給你一把5磅的鐵錘,讓我們一起把頭頂鐵幕般的愁雲敲開,不要擔心砸痛了老天。那是它活該!」

「可我只請您給我一根痛苦的稻草,把我這匹快要瘦死的駱駝,沉沉壓垮在無邊的荒漠中央。我再不指望這慘淡的人世會有什么色彩。」

這兩人像地下黨接頭對暗號一樣各念了一首飄逸朦朧煽情冶人的小詩。

「難道你就是……?」王庭作眼中露出的熾熱足以融化十年寒雪。

「不,我不是。」文月影從他眼神里,仿佛看到兩「獨孤」網友之間感天動地的深情厚意,不禁讓淚水模糊了一雙飽餐風霜的秋水。

小晴家出來的女人們渾身激動不已,只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發作,不過,連牢固地焊在甲板上的咖啡桌也跟著激動起來。小晴的媽媽終於在她們心中樹立起了屹立不倒光輝四s的偉岸形象。怪人文月影曾長期為這位出格的美女作家的委屈和清白而奔走呼吁,看來真不是傻事。邱佩蘭含了這么久的冤終於因混帳的王庭作的出現而得以昭雪。曾經的誤會讓姑娘們慚愧。很久沒細看邱佩蘭同志的美艷遺像了,女人們只好把崇敬的目光落到小晴身上。小男孩害臊地無地自容,他的小手被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