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部分(1 / 2)

甄嬛傳 未知 6119 字 2021-01-02

我心中傷感,亦有些欣慰。莫言連生兩女被夫家嫌棄,掃地出門。而我卻慶幸我的朧月幸好是女兒之身,才能在宮中安安穩穩生存下去,避過多少人的明槍暗箭。可是若我還在宮中,還是妥妥當當地做我的莞貴嬪安享富貴,只怕我也會暗自遺憾我的朧月是女兒之身吧。

我暗自壓下心緒,想起一事,問道:「你說你女兒跟著你出來了?」

莫言「嗯」一聲,冷笑道:「你以為甘露寺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尼姑們瞧不起我出身貧寒,能收留我一個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我便想盡辦法安頓了女兒在山下尋了份工做,也算能互相照應些。我初來時還好脾氣些,她們平r里冷嘲熱諷刁難欺侮我也都忍了,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砸了寺廟里百來斤重的一個大水缸,從此沒人敢再欺負我了,到底是人善被人欺,柿子撿軟的捏。」她慨嘆著拍一拍手,向我道:「你也忒好脾氣了些,由著她們欺負。」

我笑一笑,道:「你還有個成年的女兒可以依靠,反正在寺里也是赤條條單身一人,沒什么好怕的。而我呢,我是從宮里出來的,甘露寺是我最後的容身之所,若離了這里,我當真也是無路可去了。何況還有浣碧和槿汐兩個,又要被我拖累了。」

莫言若有所思,點一點頭道:「也是的。那真是委屈你啦!」

我苦笑,「不過是得過且過罷了,若說委屈,又有哪里是不委屈的呢?」

莫言道:「那也是,你瞧甘露寺這一群姑子的樣子就知道,平r里為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明爭暗斗、花樣百出。你以前是宮里頭的貴人,那里的女人可比甘露寺的多得多,但凡牽扯上了男人、牽扯上了富貴和權力,哪一個女人不是放出了手段殺紅了眼睛一般窮凶極惡,你從前受的委屈也不會少。」

她本是個粗人,說出這樣體貼暖心的話來,我當真是有些感動的。放眼甘露寺中,除了浣碧和槿汐,誰又會對我來說這樣的話。

我眼圈微微一紅,終究是要強,不願意被她看出來,只低頭揉搓著衣裳,輕聲道:「你倒看的清楚。」

莫言輕輕「哼」了一聲道:「有什么不清楚的,放眼去看這世間,享福安樂的總是男人。女人哪,無論是窮人家的還是富貴人家的,還不是一樣受苦。」她嘆息道:「就如你我一樣,人要不是被到了極處走投無路,誰肯拋家別子半路出家。」

這話如重重一記擊在我心口上,猛地一震。然而心里如何震動,我亦只是笑笑,不做它言。

莫言見我只是怔怔的,曉得我心里不好過,笑道:「我說件笑話兒給你聽。」

我勉強提神,笑笑道:「什么?」

她神秘一笑,復又坦然道:「我從前那個臭男人上月又來找我了。」

我「啊?」了一聲,道:「你可要跟他回去?」

她斜斜瞪了一眼,道:「他是要我回去,可我若是跟他回去,現下也不在這里了。」她笑道:「臭男人新娶的老婆生的也是個女兒,而且臭男人對我說,他新娶的老婆年輕是年輕,樣貌卻不能和我年輕時比。而且手爪子又笨,從前我織布,一天就能織兩匹,而且織得又密又好。那女人兩天織不成一匹,還常常斷了線頭錯了針,把臭男人氣的要死,打也不中用。」

「那你如何跟他說的?」

莫言眼中有柔和而冷厲的光澤,「我只告訴他一句話,把我死了的小女兒的命還回來。只要她活過來,我就跟他回去。那臭男人沒話說,只得訕訕走了。」她的語調變得溫柔而悲戚,「你不曉得我的小女兒,她有多可愛,我愛得不得了。只可惜她在這世上活了才不到三天。」四周寂靜的,有風聲穿越而過,嗚咽如訴,和著莫言的傷心,格外叫人覺得悲傷。

莫言狠狠拭去淚水,道:「臭男人可想的美,叫我回去白白讓他享齊人之福,我才不給他做老媽子呢。我gg凈凈一個人,帶著我女兒,可比在他家自在得多。我的小女兒,可不能白白死了。」

我恍惚地記得從前翻閱《詩經》,見到過這樣一篇:

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復何如?」

「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顏s類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從門入,故人從合去。」

「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r一匹,織素五丈余。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

可見男子薄幸、女子薄命,古來皆是,並沒有一分更改。而莫言,自是比蘼蕪女堅韌勇毅得多了。

我緊緊握一握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了,終究已經過去了。」

莫言凄然一笑,「你曉得我為什么肯跟你說這些話?」

我搖頭微笑,「大抵是因為你覺得我口風嚴密。」

她默默一笑,反握住我的手,「因為我看的出來,你心里頭的苦並不比我少。」

我靜靜含笑,風從濕潤的手上吹過,仿佛有淚痕g後的緊澀感覺。然而,我能說什么呢。我終究,也只能是無言。'下期11月4r更新'

19——青裙玉面如相識(上)

於是很久很久的一段r子,溫實初再也沒有踏足我在甘露寺的斗室一步。我也漸漸放心了下來。他不來,想來也是在極力安置自己的心緒。我情願他不見我,也不願意見面尷尬,難以相處。

但願來r再見時,可以拈花一笑,雲淡風輕了。

時光緩緩從季節變更的痕跡上碾過去,碾過了暮春,碾過了盛夏,亦碾到了秋末。又是黃葉落索的季節了呵!

重y過去後的幾r,我的心漸漸不安定起來了。有那么一絲暗流,在心頭涌動,泛出焦灼與期待。

槿汐點燃了一柱檀香,甘甜沉靜的氣息緩緩四散開來,叫我能沉穩握住手里的佛珠。

槿汐輕緩道:「奴婢知道娘子煩心什么,下月初六,便是朧月帝姬周歲的r子了。」

我心中焦煩,也只能是苦笑,一顆一顆捻著佛珠道:「那又如何?我連想在夢中見她一面都是望向。我這個做母親的,只能為她多念遍經文祝禱了。」

槿汐微笑道:「這樣也是好的,畢竟是娘子的心意,雖然母女不在一處,但是母女連心,想必帝姬一點能夠感受得到。」

於是我rr早起晚睡跪在香案前誦經祝禱,只盼望我的朧月身體康健、事事如意。如此一來,每r睡得時間便更少了。一r午後在溪邊浣衣,一個困頓,手中的一件衣裳便隨著流水漂去了。水流得急,我去追也撈不到了。暗暗心驚,那件衣裳本是靜白的,這樣弄丟了,少不得又是一頓排揎,又要再起風波了。

果然回去靜白見衣裳不見了,大大地向我發作了一頓,她急著要去上晚課,也懶得現下救懲治我,只撂下一句話,「明r去把謹身殿的地板全都擦凈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謹身殿是甘露寺第一重殿宇,建得十分寬敞庄嚴,要把那里的地板全擦凈了,沒有大半天的功夫是不成的。且我還要照例洗衣、砍柴,連歇口氣的功夫也沒有了。

然而我不願再爭,只得趁著第二r天還沒亮就起來,等著眾尼都上完了早課,早早進了謹身殿擦洗地板。

謹身殿的地板原本是金磚漫地,我跪在地上,身子伏下才能擦到地面。烏黑的磚地光滑如鏡面,幾可照人,微微一點灰塵印跡便十分明顯。我伏在地上,絞g抹布,一下一下用力地擦在磚地上,每一塊金磚,左右上下各擦十次才能擦得g凈,堅硬光滑的地磚生硬地硌著我的雙膝,鑽心的疼。背脊彎下,彎的久了,有一點麻痹的酸意逐漸蔓延開來,似蛛網蔓延到整個背脊上,酸酸的發涼。

偶爾幾個姑子走過,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憐憫,輕聲嘀咕道:「擦地這活兒最折磨人,腰不能直,頭不能抬,謹身殿地方又大,幾個時辰下來,身子骨都跟散了架似的。到底是靜白最會調弄人兒。」

烏黑的地面望得久了,眼睛幾乎發花,望出來一團團雪白的影子,連映在地磚上自己的人影也成了模糊一團。正想直起腰來捶一捶,抬頭見兩個時辰下來擦了連三分之一還不到,還有一大筐衣裳等著自己去洗,不由心頭大急,連歇息得心也沒有了。

謹身殿里靜悄悄的,所有的姑子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一人默默重復著擦洗的動作,手臂酸得麻木了,連頭也沒功夫抬一下。

忽然聽得身後有人道:「怎么就你一個人,槿汐和浣碧也不來幫你么?」

我聞聲轉頭,眼前一陣發黑,盯了許久才看清,正是莫言。我搖一搖頭道:「她們自己的工夫還做不完,我怎么還好連累她們,是我不許她們來的。」

莫言連連搖頭,「你這個傻子,由著靜白她們這樣欺負你么?那這樣零碎功夫來折磨你。」

我垂下雙眸,微微苦笑:「莫言,你還有成年的女兒可以依靠,而我,甘露寺是我最後的容身之所了,若我一力反抗,只會連這個棲息之所也沒有了。」

莫言嘆一口氣,利索卷起袖子,擰g抹布,道:「那我來幫你就是。」

我連連擺手,低聲道:「若被靜白知道,又是一場風波。」

靜白乜斜了眼睛,輕松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倒要看看,靜白有沒有那本事和我g一場。別叫老娘和她撕破了臉,有她好瞧的。」

莫言說得雖然粗俗蠻橫,然而別有一番豪爽義氣。我心中溫暖,含笑道:「那我先多謝你了。」她二話不說,伸手遍利落擦起地來。

有她相助,自然快了不少。大殿里佛像金身威嚴,我擦至佛像底下,見巍峨金身高聳,寶相庄嚴,不由心下一酸,眼中幾欲落下淚來。

我的朧月,她的母親這樣無用,除了祝禱,什么也不能為她做。我所惟一牢牢記得的,是她出生時那張小小的通紅的臉。後來的三r,玄凌便把她送去了敬妃宮中,再沒有讓我見她一眼。我的朧月,她有多高了?應該會說話了吧?她今r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樣的衣裳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這種對親生女兒完全的不了解讓我心慌而失落。佛法精深,誰又能讓我見一見我的女兒,讓我知道她好不好。心底空茫茫地無助,驀地一軟,不由整個人伏倒在地上,無聲地哭泣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手自身後扶起我,我勉強鎮定下來,哽咽道:「莫言,我沒有事。」

卻是一把溫和如暖y的聲音,漫天漫地揮落了蓬勃y光下來,「沒事了。沒事了。」

是男子的聲音,那樣熟悉。我陡然一驚,立刻轉頭去看,逆光的大殿里,殿外秋r晴燦的y光為他拂下了一生錦s輝煌。他頎長的身軀因我的仰望而格外高大。他的掌心那樣溫暖,那種暖意一點點透過他的皮膚傳到我的身上,叫我安定下來。

我幾乎沒有片刻的思量,隨著自己的意願脫口道:「六王。」

他的回應里有滿足的嘆息,「是我。」

他扶起我,我清晰地看清他。他的目光明凈如天光雲影,有如赤子般的清澈和溫和。清明簡凈的臉龐上多了幾許上京煙塵里風塵仆仆的堅毅。而他一襲簡約青衫,妥帖著修長的身姿,帶著杜若淡淡潔凈的清香,分毫不染世俗塵埃。我有一剎那的恍惚,仿佛大暑天飲到一口冰雪,清涼之氣沁入心脾。

他柔和道:「我來遲了。」

我掩面,只是搖頭,「何時回來的?」

「三r前」,他緩一緩道,簡短地道:「皇兄召我回京。」他環顧四周,見只有莫言一人低頭勞作,輕聲道:「此處說話不方便,可否借一步。」

我略想一想,點頭,直直向莫言處走去,低聲囑咐了兩句,在莫言疑惑的目光中,跟他出去。

跨出謹身殿大門時,金燦燦的y光無所顧忌地撒了下來,將我撲面裹住。眼前微微一晃,腳步便踉蹌了。他扶我扶得及時,托住了我的手臂。我心中微微一窘,悄然不覺地縮回自己的手,低聲道:「多謝。」

自己的住處是不便同他回去的,只得信步走出寺外。甘露寺外的一番天地,我其實並沒有仔細欣賞過,一則是沒有心思,二則每r忙碌於勞作,也無時間仔細一觀。如今與玄清一同行走,不敢去看他,目光便在山光水s上多多流連了。

連續打了四天點滴,高燒39。5度加上病毒x重感冒總算有了好的跡象,謝謝親愛的讀者的掛念。下期11月7r更新。

20——青裙玉面如相識(下)

不知不覺走得遠了,山下有一條大河蜿蜒貫穿而過,水s青青,群山環繞,別有一番開闊風景。有一匹白馬正低頭在河邊嚼著青草,啜飲河水,怡然自得。

我一見之下輕聲而笑,「這馬必定是王爺的。」

他燦爛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有一點點頑皮的孩子氣,道:「娘子如何得知?」

我微笑撫摸著馬背,它溫馴地舔一舔我的手掌,十分可親。我含笑道:「因為它那種意態閑閑的樣子,與王爺你如出一轍。」我問:「它叫什么名字?」

「御風。」

「是出自《庄子》?」

「是」,玄清大笑,「這匹白馬跟隨了我六年,把我的壞處學得十足十。」

我彎腰摘下一束青草,喂到白馬嘴邊,摸著它的耳朵問玄清,「是什么壞處?」

他半帶微笑的回答:「你對它好,它便聽你的話。」

我想一想,驀地想起與玄清初見時的情形,他因醉酒而被我冷淡,不覺側頭含笑,「我第一次見到王爺時,待你並不好。」

「至少你叫內監把我扶去休息,並沒有把我一腳踢入池中。」

我折著細細的草j,柔軟的草j根部,有潔白如玉的恬凈顏s,氣味新鮮而青澀。我「撲哧」一笑,「其實當r,我是很想這樣做的,只不過礙於禮儀身份而已。」我凝神想一想,「這個不算,還有別的壞處么?」

玄清的帶一點淺薄的壞笑,眼神明亮,「清與御風都愛慕美人」

他的話語讓我神s黯然,我曉得的,在甘露寺的r子里,我的憔悴r漸明顯,容s萎黃,發s黯淡,如簾卷西風後的黃花,再無昔r的風姿了。然而玄清看我的目光一如既往,絲毫沒有在意我容顏的萎敗。他發覺了我的黯然,凝視著我的雙眸,坦盪盪道:「所謂美人,並不以美s為重。若以容貌妍媸來評定美人,實在是淺薄之至了。心慈則貌美,心惡故貌丑。」

我泠然道:「我其實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

他清朗臉孔上的肯定,如十五六的好月s,清澈照到人心上,投下光亮的影子,「可是,你從未主動去害過任何人。」

玄清始終帶著的微笑,如脈脈月光,涓涓清流,融融流淌到我的心上。他迎風而立,雖然只是最簡朴不過的青衣,然而比之輕裘膘馬、驕行陌上,騎馬倚斜橋、滿樓招的五陵少年,更多了幾分含蓄恬淡的蘊藉很沉靜氣度。

我輕輕慨嘆道:「我因為不曾主動害人而到此地步,你卻因幫我甄家上書而被逐至上京。這一年,到底是我們連累了你。」

他搖頭,只把在上京的一年時光置之於一笑,「我如今歸來,皇兄依舊待我如初,我也依舊是清河王,並沒有分別。」他灑脫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在上京,譬如當年去蜀中一樣,只是游玩罷了。不過借個思過的名頭而已,唬人的。」

我十分過意不去,「總是因為我甄家的緣故……」

他抬手制止我的話語,溫言道:「你若再說下去,我便不敢說出今r的來意了。」

我微微詫異,道:「王爺請說。」

他從馬背上囊袋中取出一卷畫軸,道:「兩r前我進宮向皇兄謝恩,又拜見了太後,因而見到了一個人,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所以特意畫了來,請娘子指教筆法。」

我謙遜之外更有些驚異,如實道:「我並不擅長丹青,何來指教筆法呢?」

他解開畫軸上縛著的紅繩,畫卷徐徐展開,我的神思在一瞬間被畫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開半分。畫卷上各s秋菊盛開如雲霞,菊叢之中,兩名衣著華貴的少婦含笑賞菊。左邊是一位婷婷而立的宮廷貴婦,她肩披淺紫s紗衫,身著紫綠團花的朱s長裙。體態清頤,發髻如雲,斜簪一朵紫紅大麗菊,髻前飾翡翠玉簪步搖,垂下串串珍珠流蘇,她面龐上淡薄的紅暈、柳葉長眉、朱唇隱隱含笑,正是敬妃的模樣。她身邊立著另一位貴族仕女,身姿略纖,披鐵銹紅緞衣,上有深白s的菱形花紋,下著r白s柔絹曳地長裙,髻上只簪一朵紅瓣花枝並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統共只用紅白兩s,分外素雅清麗,不是眉庄又是誰?眉庄懷抱一個小小女嬰,指著近旁一只白鶴逗她嬉笑,敬妃反掌拈著一朵大紅菊花,目光注視著女嬰,引她到自己懷里。二人皆是神情專注,灌注在那女嬰身上,無限憐愛。而那女嬰則一身俏麗大紅的團錦琢花衣衫,脖子中小小一掛長命金鎖,足蹬綉花綠鞋,趴在眉庄肩頭,憨態可掬,而望向敬妃的眼神,也十分依戀。

畫中人物衣裳簡勁;s彩柔麗,極盡工巧之事。畫者用心之深,可見一斑。

有熱淚奪眶而出,溫熱地彌漫了我的雙眼,我因激動而啞聲,指著畫上女嬰道:「這是……」

玄清溫然道:「我初見朧月帝姬,便為她畫了這幅畫像,略盡我這個做皇叔的心意。」

我貪婪地看著畫上的朧月,心中大起慈母之情,不覺淚如雨下,沾濕衣襟。須臾,我忽地想起一事,問道:「王爺畫這幅畫,宮中的人可否知曉?」

他道:「為謹慎起見,清只是把在太後宮中所見之景在回到王府後如實畫下,連沈婕妤與敬妃都不曾知曉。」

畫上的眉庄與敬妃栩栩如生,宛如就立在眼前,容貌神態無一不鮮活,我的朧月,自然也是樣貌如實了。

我的手指輕輕摩娑著畫上的朧月,含淚道:「一年時光,朧月已經這樣大了。我幾乎不認得她。」

玄清亦含笑,「是。孩子總是長得格外快。聽聞過幾r就是朧月帝姬的周歲生辰,清想娘子是朧月帝姬生母,自然應該長得自己孩子的近況,才能安心。」

他回到京中不過三r,想來瑣事繁多,卻先就已為我畫下朧月的畫像,來安慰我這個母親牽掛不已的心思。我心中感念非常,盈盈福了一福道:「平時偶爾聽芳若說起朧月,只字片語總不能詳盡曉得她究竟如何。王爺此畫,勝過旁人對朧月千言萬語的描述。我在此深深謝過王爺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