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仇恨(1 / 2)

當今天子嘉靖帝寵信道士陶仲文,而陶仲文深感以龍虎山一教之力,難以與整個中原佛門的代表「千善寺」抗衡。因此,在五年前京城大興隆寺之案後,親赴西藏邀請格魯派第二代傳人宗南卻郎出山,助他完全擊潰中原佛門禪宗。

格魯派是密宗之一,在原噶當派的教義思想和行持作風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認為世界萬物、佛和眾生皆由地、水、火、風、空、識「六大」造。前「五大」為「色法」,屬胎藏界:「識」為「心法」,屬金剛界。主張色心不二,金胎為一。兩者賅宇宙萬有,而又皆具眾生心中。佛與眾生體性相同。眾生依法修習「三密加持」就能使身、口、意「三業」清凈,與佛的身、口、意三密相應,即身成佛。

宗南卻郎野心勃勃,意圖將師尊宗磕巴創下的格魯派發揚廣大,使其成為密宗第一大派。然而在西藏,密宗各派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勢力范圍,格魯派想獲得極大發展難度甚大。因此宗南卻郎將目光瞄准密宗自少涉足的中原地區,而密宗要在中原發展,必將和已在中原實力最大的禪宗產生根本的利益沖突。恰好此時陶仲文前來游說他是,兩人當即一拍即合,訂立了聯盟。

禪宗,即主張修習禪定,和密宗的教義完全不同,兩宗教義不同,自古即勢若水火,兩不並存。而自漢時佛教傳入中國後,禪宗的修禪思想一直獲得廣泛流傳,在東漢至南北朝時曾譯出多種禪經,禪宗成為中原最主要的流派。

它提倡心性本凈,佛性本有,見性成佛。主要依據是達摩大師的「二入」「四行」學說。「二入」指「理入」和「行入」。理入是憑借經教的啟示,深信眾生同一真如本性,但為客塵妄想所覆蓋,不能顯露,所以要令其舍妄歸真,修一種心如牆壁堅定不移的觀法,掃盪一切差別相,與真如本性之理相符,寂然無為。這是該宗的理論基礎。

行入即「四行」:報怨行、隨緣行、無所求行與稱法行,屬於修行實踐部分。

一切般若智慧,皆從自性而生,不從外入,若識自性,「一聞言下大悟,頓見真如本性」,提出了「即身成佛」的「頓悟」思想。其禪法以定慧為本。定慧即「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指「定」,「生其心」即「慧」。禪宗的一切思想,皆從此義引申擴充而來。

宗南卻郎極端仇視禪宗教義,認為除本宗外其余皆是外道邪說,他准備進軍中原和幾位禪道大師一較高低,但因其時他的「密乘圓滿神功」正自修煉到了緊要關頭,無暇分身,所以決定先將一眾門下弟子派遣過來。這些弟子來到中原後,在陶仲文龍虎山道教的全力支持下,在全國各地廣建廟宇,宣揚黃教教義,令禪宗大受打擊。

此刻金陵城內就有座喇嘛寺廟達拉寺,此寺地處城北,占地廣闊,樓殿聳立,氣象萬千,充滿了藏邊的異域風情。常常吸引了不少民眾來此進香禮佛,其鼎盛的香火令周圍各座禪宗寺廟大是眼紅不滿。

此刻在達拉寺正殿後側的一座不起眼的寺廊中,一個身著青色披風的人正站在那里。他遮住了大半面目,只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在了外面。不久,廊前的一叢大樹下忽然顯出了一個人影。

此人身著錦衣,身形瘦小,面上一只紅紅的酒糟鼻子又圓又大,極是顯眼。

青衣人待他來至近前,鼻中微哼了聲道:「柳叔,都安排好了嗎?」

那被稱做柳叔的人先向他作了個揖,顯得極是恭謹,回答道:「稟香主,所有一切都已打點好,幽燕歌舞團的賈老板和屬下是拜把子兄弟,他答應幫我這趟忙。」青衣人道了一聲好,露出感動之色道:「此次行動不管是成是敗,『幽燕』都拖不了關系,這賈老板能有如此義氣,極是難得!柳叔,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柳叔望著他堅決的眼神,有些遲疑的道:「這倒也不必,老賈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只是仇爺這般著急動手,以禎王府的實力和鄢老賊的奸狡,怕是難以一擊成功?縱是得手了,香主和上官姑娘恐亦不能安然脫身!」

青衣人聞言,眼中射出痛苦悲慨的神色,悲憤的道:「我已不能再忍受下去啦!師傅從小把我兄弟養大,對我們恩重如山,他臨死時的凄慘,幾年來時時刻刻的煎熬著我的心,每當想起那時情狀,師傅都似乎現身眼前,質問我為何到如今還不能為他報仇!今趟縱然舍了性命,我亦再所不惜。」

柳叔看他臉上肌肉扭曲,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心中知道面前這人急於報仇的迫切心態,只是此行實在太也凶險,他還是盡力勸道:「仇香主,何不等與沈小姐聯絡上再做重長計議呢?今日縱然如願殺得了鄢老賊,小姐異日歸來,對未能親手報仇只怕亦會耿耿於懷呢!」

黑衣人臉上一黯,語音忽轉低沉的道:「自當日下達聖旨將師傅緝拿在大內天牢,思晴立誓救父,和無心一去之後再無音信,也不知她如今是生是死?她和我兄弟倆青梅竹馬情同一人,想來不會怪我自做主張的?當日雖是李振衣這廠衛頭子帶領東廠密探動的手,但嚴嵩才是首惡,我們暫時奈何不得嚴老賊,然而老天有眼,秉承老賊旨意在皇上面前參本極力污蔑師傅的鄢懋卿,明日肯定會在陵陽郡主的慶宴上露面。如此良機我們怎能錯過?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已下定決心此事已不能再等,就在今日動手!」

柳叔見他意不可回,只得叮嚀道:「鄢賊平日防范嚴密,今日在禎王府必致有所疏忽,香主看准時機一擊而退,不管成功於否,千萬不可留戀!就算你不顧惜自己性命,但若上官姑娘有個散失,不但會損害我教和上官世家的合作關系,而且教尊必然大為震怒,不會善罷甘休,到時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語聲戰栗,顯是想到那時情景駭異異常,不可自制。

青衣人想起教尊對那嬌艷若仙的小女子的寵愛以及他的恐怖殘忍的厲害手段,不由感到一股涼氣直串上來,亦是十分驚懼。他默然了一會,望著這自師傅時起便忠心耿耿的跟著自己的屬下,安慰道:「我理會得,柳叔毋庸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