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音殺(2 / 2)

祝鳳翔嬌聲的不屑道:「你們敢莫是倚仗人多勢眾么?哥哥你且退下,待小妹一試會主新授的『箏晉摧魂』奇學!」倏地解下那支七弦古箏。祝龍仰應聲迅退而回,插劍回鞘,肅然道:「箏晉摧魂曠世之學,小妹你可的謹尊會主吩咐,把握火候,以免多造殺孽上干天和。」

祝鳳翔麗魘亦是嚴肅之極,頷首道:「小妹體會得,哥哥放心好了。」話剛說完,纖指咚的輕輕撥弄一根箏弦,箏音清脆,隨風播散開去,竟是悅耳動聽已極。但送入鐵鷹黑龍堂眾人耳中,無異霹靂雷霆,震得真氣幾欲渙散,個個面色大變。

鐵髯秀士吳行面色慘變,心中大驚,暗忖:「久聞庄清音身懷絕跡武林百多年的『音殺』之技,如今看來,果是名不虛傳,盪人心魄殺人於無形!現下可如何是好?」

正強自運功抗拒,不知所措之際,只見祝鳳翔纖長玉指連續撥彈古箏,咚咚咚清脆音響滲夾著殺伐之聲,罡風飛射。突地換撥第二弦,波的一聲大響,嗡嗡不絕。周圍快意堂諸人慘嚎連連,大都心膽摧裂,口耳眼鼻鮮血狂噴倒地。

此際衣著素練的祝鳳翔,愁眉微微嬌蹙,淡映春雲,亦似不忍見周圍血雨橫飛的慘況;雅態幽閉光凝秋水,一意專注地揮撥琴弦,玉容平靜,微露皓齒,隨著琴音曼吟道:「十分春色蝶浮沉,錦花含笑值千金。瓊枝戛玉揚奇音,雅調大堤恣狂吟。艷麗芙蓉動君心,動君心,何時賞?願作比翼附連枝,有朝飛繞巫山峰。」

玉音嬌柔,細語喃喃,宛似情人間溫聲軟語,而近在咫尺聆聽的吳行卻是面容慘白,頷下練有異功的一把美髯戟指怒飛,挺立的身軀搖搖欲墜,嘴角噙著一絲血痕,顯是內腑已被祝鳳翔所奏詭異琴音中所含的真氣震傷,再也堅持不了多久,就即將和周圍快意堂嶺南壇的眾人一樣倒地不起!祝龍仰俊臉含著一絲不屑的微笑看著發生的一切,直身玉立,白衣隨風散拂。

驀然十丈開外猛地起了一聲激越長嘯,有人唱道:「疾伸將那飛箭抓住。慣看世間多沉浮,攜琴長嘯出神州。擬向煙霞煮白石,月上碧峰丹鶴唳。韶年淑質曾非固,花貌玉顏還作土。芳榛虛度春與秋,樂事難窮今與古。」隨著這高亢入雲的嘯聲,一條身影快如飛馬般掠至吳行身前,左臂扶住已然欲倒的吳行,右臂迅如電光石火間安在他背心,輸過一道救命真氣。

這人所唱之曲祝氏兄妹再也熟悉不過,正是武林人物描繪其師「琴劍」庄清音超邁流俗的絕世風骨、代表著庄清音武林威望的一首詞,此刻卻為來人一路吟唱而來,不覺一震。

祝鳳翔立時心神受擾,體內真氣為嘯音所引,異行出這一曲驚天動地的「箏印摧魂」所依循的經脈,纖指微震,彈跳琴弦,章法已亂,摧魂之音再無可繼續,裊裊琴音頓時在空曠中漸散無跡!

祝龍仰神色微動,默默看著來人以本身深厚功力為吳行療傷,卻也無所動作。

片刻之後,愕然的道:「來人可是鐵鷹黑龍堂的趙文華堂主么?」

那人果然邊是趙文華,此刻長吁一口氣,手掌離開屬下的背心,聞言頷首道:「少俠所猜不錯,令妹琴音絕學已得庄會主真傳,委實驚人,錯非本人,鐵鷹黑龍堂尚少有人可禁受得住。」

祝龍仰深深打量了對方一眼,正色道:「家師嘗言,四絕雖以丐幫向天嘯為首,但卻是各懷奇藝,無一浪得虛名之輩!趙堂主『離火神功』登峰造極,認是平生辣手強敵。如今看來家師所言果真不假——趙堂主該是早就來了吧?我等一無所覺,真是慚愧,為家師丟人已極!」。

趙文華一臉峻容,點頭道:「本人與令兄妹到達之時,只是先後之差而已。」

頓了頓,問罪道:「令兄妹仗著令師所授絕學一下傷了本堂這多人,不知兩位對此作何交代?」

祝龍仰臉色一沉,道:「只怪貴堂所屬意存不良,舍妹才略加薄懲!趙堂主一派宗師,尚望明斷是非。若是趙堂主立意護短,我們兄妹亦無所懼怕!為友為敵,全在堂主一念方寸之間。」

趙文華面色立時沉凝如霜,心知蝶衣會素為西南霸主不可輕惹,自己雖有嚴府勢力可峙,但值此情勢奇妙異常之際,亦是不願輕啟爭端。況且自己確實秘密扣押了對方重要人物楚行雲,一旦沖突勢必為人發現,如因此而誤了嚴相在金陵吩咐自己的大事,那可不妙之極了,此刻不能逞一時意氣,須得忍住才好。當下強耐怒氣,雙手緩緩拂弄了一下長發,強顏一笑賠罪道:「趙某確知實是本堂所屬行為不當,他們一向驕狂已慣,現下令兄妹肯賜予教訓,趙某尚是求之不得,何來怪罪之說呢!少俠言重啦1 」

「趙堂主確實一代高人,果然戒律嚴明,難怪貴堂在閣下手上蒸蒸日上,日益壯大!」祝龍仰似是難以相信桀驁不遜的「南鷹」趙文華竟會如此好說話,臉露訝容的贊道。

趙文華心下受用,鷹臉上難掩得意之色,口中卻遜道:「過獎!過獎!」

祝鳳翔本是一直在旁靜靜聆聽,見這二人言來言去的不著調,芳心暗恚,不由向兄長打了個眼色。祝龍仰知道妹妹心里焦急楚師兄的安危下落,當下一整斂容,向趙文華詢問道:「不知趙堂主是否知曉鄙師兄楚行雲的行蹤?若得告知,感激不盡,他日不只是在下兄妹,縱是蝶衣會亦必當回報貴堂!」

趙文華目中詭色一露即斂,搖頭道:「趙某委實不知楚公子的下落,適才本堂吳壇主所言不虛,兩位莫怪!」

祝氏兄妹滿臉失望之色,祝鳳翔更是雙眸迷蒙,珠淚欲滴。祝龍仰嘆道:「趙堂主武林大豪,諒來不要會欺瞞我等後輩!在下兄妹這就告辭,得罪之處,尚請堂主諒恕!」言罷扯了一下妹妹衣角,疾掠上崖遠去。

一直運息調神的吳行此際驀地睜開雙目,觀視了一下祝氏兄妹消逝的方向,定了定神,向趙文華恭身道:「堂主定力如山,不為箏昔所惑,若非堂主施救,我等而今怕在那對辣手兄妹手下俱已喪命!此際屬下代表所屬向堂主救命之恩謹表感激,有生之日皆為嚴相和堂主效命之時!堂主明鑒!」

趙文華伸手虛扶,搖首示意毋須如此,贊嘆的道:「庄清音果然厲害,其弟子已然若此,本人則更是神功莫測啦,他日本堂與蝶衣會掙雄武林,此人當是極大阻礙!」

吳行一覷他臉色,口中不服氣的道:「屬下所見,堂主『離火神功』厲害絕倫,高深莫測,庄清音的絕技『箏音摧魂』便對堂主全然無用!」

趙文華苦笑道:「吳壇主所言未必盡然,如若不讓箏音先發制人,預先有防,箏音未入耳之際,立施真氣凝氣密護」風府「、」雲際「二穴,縱然不能全無可慮,亦能大大降低箏音威脅之力,不過,那也是我縝密觀察後,才悟出其中一些玄妙,所以本座遲遲未現身。」

吳行想不到向來傲視蒼穹的趙文華會對庄清音擔懼至此,知道此時說這些無益,說不定還一不小心觸怒了堂主,雖說自己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但惹怒了他同樣沒好下場,昔日同僚「情狼」笑天涯就是前車之鑒,轉首低聲道:「堂主,當日押送楚行雲從金陵來此時竟會被人發覺有異,致招致祝氏兄妹尋上門來,好在他們年輕,江湖經驗不夠,未曾發覺馬腳。只是畢竟存有隱憂,依堂主看,該如何處置方好?」

趙文華低首沉吟道:「設法找到泄露楚行雲行蹤給祝氏兄妹的那人,干掉他!再趕緊把姓楚的轉移到別處,這里已不安全!此事不得告知上官老兒和商筱孀那丫頭知曉,免得另生枝節。你快快去辦吧!」吳行恭身應是,無聲離去。趙文華再沉思一會,嘴含冷笑,亦轉身隱沒於山林群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