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走西顧(一)(1 / 2)

鳶望當歸 小鵝咩咩 1114 字 2021-01-02

</br>大半個月過去,在秦軍懷柔政策之下,丹陽城漸漸走出了戰亂的陰霾。

國破了,家還在,比起所謂情義氣節,更多人看重的還是眼下的溫飽。

楚地飲食本就文明天下,又是秦國的軍士賞光,酒樓一是敬畏二是懼怕,做得格外精細。長桌上擺了幾十樣菜碼,琳琅滿目,間錯放著壇酒,同樣香氣撲鼻。將士們鏖戰數月,出生入死,好容易得閑開個葷,座上的又都是要好的兄弟,湊在一起,再叫上叄兩彈唱助興,原本是很好的。

偏偏中途小侯爺來了。

還帶了那個荀副將口中的妖女。

氣氛一下子就尷尬起來。尋常將士帶位姑娘,紅袖添香,其實也沒什么。就連荀元念在兄弟多年的情分上,也給了面子,即便心中不悅,也沒有再面上表露。可是……可是這位妖女一上座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有人好意同她搭話勸酒,她也都照單全收。

她襟懷坦白,游刃有余,反而令座上的人們不知所措。

好在寧書和害怕霍星流記仇,為了保命拼命活躍氣氛,又是說笑又是裝醉,不惜扮丑賣傻,勸著大家有喝兩巡酒。有了好酒助興,一旁的節目也到了精彩處,大家才又漸漸活泛起來,甚至一來二去,又都和梁鳶聊了起來。

在這場宴席上,梁鳶不是梁鳶,而是竊脂。

是幼時家境清貧,被好賭的父親偷偷賣去宮中的可憐孤女。是入宮之後謹小慎微,卻還處處遭人白眼受人欺凌的伶人。她雖是楚女,雖沒承過半分楚國的好。她生長在最高的枝頭,卻從沒有被一縷光垂憐過。

霍星流注視著燈下的少女,看她靈動的眉梢,飛揚的眼角,流轉的波光,耳邊的那對東珠在白粉的脖頸間輕輕的晃。那雙舉起杯的手,白凈,美麗,修長,纖弱,指甲修剪的整齊,只在尖端泛著健康自然的粉。

就是這樣一雙手,把匕首沒入弟弟的胸膛,又在剛剛拔掉了舊仇人的十指。

偏偏又是這樣一雙手,和他在夜里纏綿,描摹過他的眉眼,羞赧又放浪的撫過他身上的每一處,也與他在意動情迷時十指緊扣。

「你痴了。」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透過嘈雜的交談,直穿霍星流的耳膜。

發現荀元端起酒一飲而盡,飛快看了一眼座上烈烈奪目的少女,又很快收回了眼神,繼續道:「早些放手吧。不是因為菀兒,是你自己。」

「你是不是喝多了。」小侯爺擺手,說他小題大做,「我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么?咱們多年的兄弟……」

「正因為我是們多年的兄弟,我才看得清。」荀元很難說出憑證,但他的確有強烈的直覺,「她把你的都魂勾去了。」

「那又如何。只是一個姑娘。」

「你瞞得了旁人,如何瞞得住我。她可不是什么孤苦無依的伶人,她是大楚王姬!她是姑娘,但是一個被你害得國破家亡的姑娘,一個被你殺了全家的姑娘,一個……一個被你關在府上做禁臠的姑娘!」荀元盡量壓低了聲音,卻把每個字都咬得很重,「你們!是有血海深仇的敵人!」

霍星流想起剛才在馬車上的相視一笑,不由得又笑了:「不。」他飲盡杯中的酒,逐字逐句道,「我們是知己。」

荀元一時語塞,氣急又喝了一杯,道:「你且看著吧,以後有你受的!」

小侯爺笑嘻嘻的,說他是嫉妒。

他氣不過,一腳踹了過去。

「呀。」梁鳶喝得微醺,聲音嬌嬌軟軟的,被霍星流撞了下肩,便側過臉瞧他,「你怎么了?」看見他臉色酡紅,星眸迷離,又道一句,「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