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雌雄莫辨·韓城鐵雁(2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976 字 2021-01-02

「啊?這么快?真是個蠢貨一點都不好玩……吳征呢?」

「還在原地未走,看樣子像是等咱們韓府去領人呢。」

「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嘻嘻,別管他先晾上一個時辰再說。」

吳征拿住趙書函喚來店家掌櫃道:「給這些兄弟們看座,算我的。」

掌櫃笑道:「公子爺有所不知,韓府的大人們若要喝茶歇腳,韓城里的店家都是分文不取,大伙兒心甘情願。不消公子爺吩咐,小人已安排下了。只是……公子爺,此人畢竟是韓府的人,您拿住他不打緊,咱們韓城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他計較了罷。」

話里雖為趙書函求情,計較的卻是韓府的面子,可見這只假公雞令人厭惡的絕不僅僅是一處。

「大師兄,交給小弟吧。」楊宜知湊上前來,上下打量著趙書函一臉淫笑。

戴志傑惡心道:「媽的昆侖集里的蜂寮玩不夠,又看上新的了?」

什么?吳征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急忙後退兩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志傑,他玩兔兒爺?」

「咱們師弟師妹都知道了,這么惡心的事情,誰有臉說起,沒人敢去污大師兄的耳朵。」

「我日他媽喲……你別過來……」吳征驚慌失措,一想起楊宜知日常與自己親近,莫不成打的是什么歪主意?好歹也是帥哥一枚!

「撲通!」楊宜知對吳征甚為了解,跪在地上掏心掏肺:「大師兄明鑒,小弟對您敬之重之,是絲毫不敢對您動念頭啊,您相信小弟……」

「不敢?那就是動過了是不是?」

越描越黑,眼看吳征就要暴起動手將自己立斃於此地,楊宜知情急智生靈台一片清明:「大師兄,小弟只是喜歡像小娘皮似的兔兒爺。您雖是英俊,卻是男兒氣概十足,倒真沒對您動念頭……」

吳征目視戴志傑,得到肯定的答復才放下心來,忍不住一臉惡心:「帶走帶走,別來這里惡心人。」

楊宜知見難關既過,淫念又生,嘿嘿笑著提起趙書函上客房去了,如同大熊捕小雞……

約莫一個時辰後楊宜知才帶著滿足的笑容出來,一見吳征面色陰郁急忙斂容正坐,目不斜視。

「僅此一回下不為例。還敢在我面前提相關的事,老子把你命根子切了。」

久等正主兒不至,一行人已酒足飯飽,吳征向韓府隨從道:「諸位兄台,在下要去韓府拜會,還請領個路?」招呼眾人動身。

行不出半里路,前方又有一行人前呼後擁迎面而來。

當先一匹高頭烏騅馬,坐著位一襲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怎么韓府上下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老韓這是搞什么鬼啊?」朱泊一眼瞧出來人真身,喃喃道。

「大師兄,這位就是……額……韓都尉!」戴志傑還待提醒,側望馬上不見人,吳征早已立在地下。「大師兄,韓都尉身份雖尊貴,您也不差了,她未必當得上。」

「當得上,這世間我認識的人里,最當得上的就是她。」吳征拋開韁繩迎身而上。已不知多少次臆想過韓小姐的模樣,運足目力只見她束帶包覆長發飄於背後,肩寬腰細,一雙攝人心魄的修長美腿緊夾馬腹,身形挺直如槍。

雙方距離接近看得越發清晰,那眉似青鋒,目放星光,修鼻如山,朱唇若花,腰上系帶已緊緊束起仍顯空空落落,顯是腰如牝蜂。端坐馬上的豐臀綳得胯下衣料緊緊的,可見其渾圓隆碩。

若說陸菲嫣已是嫵媚與英風兼而有之,韓小姐則在英風上更勝一籌,所遜的嫵媚只因胸乳太過平平,令人扼腕。

率八百屯軍硬撼兩千虎狼之騎的女將就是這般模樣?就該是這般模樣!無論世人如何看她,如何在背地里唾棄她骯臟,不知羞恥,在吳征心里,她永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位滿心敬佩,傾心相折的大英雄!韓家三女,戍邊都尉韓鐵雁!

「昆侖派吳征,見過韓都尉。」吳征抱拳弓腰誠心一禮。

「誰動了本都尉的人?」韓鐵雁既不回禮也不下馬,傲然乘於馬上居高臨下問道。

「是他!」吳征回身一指毫不猶豫出賣了楊宜知,美人當前,兄弟算個屁?

「哦?」韓鐵雁長腿一跨飄身下馬,正眼也不瞧吳征行至昆侖派一行人面前,先朝朱泊一禮對楊宜知道:「楊宜知楊公子?誰許你動本都尉的人了?」

吳征跟在韓鐵雁後頭像只癩皮狗,瞪向楊宜知倒是威勢十足,吃人的目光讓壯漢縮了縮脖子拱手道:「韓都尉明鑒,趙書函冒犯昆侖,在下不得不維護師門尊嚴,事出有因還請見諒。」

「可以!」韓鐵雁得意地賊笑:「趙書函的事情既往不咎,人也由你們處置。不過昆侖這下落了韓家的面子,又怎么辦?」

此話出口,吳征一副如我所料的得意勁兒,笑的更歡。

「韓都尉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大師兄被狐狸精迷了魂,徹底胳膊肘兒往外撇沒得救了,朱泊又不管事,楊宜知也只好自求多福。哎,吃個兔兒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啊。不過那小兔子的滋味倒真不錯。

韓鐵雁平伸右臂,隨從中一位渾身黑衣面色冷酷,步履沉穩如大鍾的壯漢遞過一對爛銀鋼鞭,弓著身子退後。

「久聞昆侖派金剛橫眉力拔千鈞,本都尉便向楊公子討教一番。」

大師兄攝人的目光又來,不會是要我不還手讓她打一頓吧?楊宜知一臉抽搐,取出根一人多高的熟銅棍無奈道:「請韓都尉賜教。」

「看招!」韓鐵雁嬌叱一聲騰空躍起,右手單鞭以劈山之勢砸下,鞭風呼喝尤似起了陣飆風。

楊宜知不敢怠慢橫過銅棍舉起,「咣當」一聲,鞭棍交擊轟然巨響,塵土飛揚,楊宜知足下竟沒入泥地少許。

吳征嚇了一跳,看不出來韓小姐還是位女金剛。兩人均未用內力,純以氣力能讓楊宜知齜牙咧嘴的,他是生平僅見。

「好力氣!」韓鐵雁稱贊一聲,回鞭一扭小蠻腰,借著旋身的力道全力出手。

楊宜知再不敢存半分輕視之心,熟銅棍舞出一片黃光。一位高挑的麗人與鐵塔般的壯漢戰在一處,兩件硬兵刃咣咣敲擊,聲浪震耳欲聾。

「嘖嘖嘖,這妮子潑成這樣,誰人能治得了啊。」朱泊不住搖頭,似對這等打法不屑一顧,當然也知韓鐵雁未出全力,否則以她二十二年精修的內力,楊宜知早已敗下陣來。

韓鐵雁與楊宜知招式相當,力道也是半斤八兩一時分不出勝負,吳征越看越愛,一顆心砰砰直跳,恨不得把這颯颯英姿的女子摟進懷里好好寵愛一番。然而現下不是時候,如此鮮嫩的小辣椒還需細細研磨,屆時熱油一澆才能烹出噴香的味兒。

想到此處心頭一股火氣便壓不住了。

「志傑,志傑,過來。」戴志傑也被韓鐵雁的天生神力驚得呆了,好在未曾失神。

「大師兄,什么事啊?」

「我奉命入京面聖,這一路無人能攔阻吧?」

「是啊。怎么了?」

「就算我無故打人甚至殺人,也得入了京再由聖上發話處置,對吧?」

「理是這么個理,大師兄您別亂來啊。」

「你少廢話,那兩個是韓守韓圖,錯不了吧?」

吳征所指兩人正有先前遞上鋼鞭的那位。另一人則和沉穩的韓守截然相反,整個人猶如出鞘的鋼刀,銳利無匹。

「正是兩位。」

「很好!老子今天要打死這兩個護主不力的混蛋。」

戴志傑傻了似的看著大師兄氣勢洶洶前往搦戰,頓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大師兄這是……喜歡上韓都尉了?握草,看他一臉色眯眯的樣子簡直和楊宜知望向趙書函無異!親娘,這事情鬧大發了。昆侖派大弟子怎能撿個破鞋回家?兩家關系再好也不能夠啊。萬一還撿不回家,做了人入幕之賓……簡直不敢想下去。

「老爺,出事了……」

韓破軍微一皺眉,能在韓城里被管家韓峰這么說,事情小不了,惹得正對坐的奚半樓也凝目猶疑。

「慢慢說,天塌不了。」韓城的王怎會懼怕韓城發生的事?

韓峰擦了把汗,顯是趕來甚急:「小姐正與楊公子比武,兩人都打出了火氣,不拼招式不運內功,純比力氣一通亂打……」

奚半樓嘖地一聲:「征兒呢?怎么不約束門人?」

「吳公子不知何故忽然搦戰,正被,正被韓守韓圖追著……這個……躲閃……」

韓克軍與奚半樓同時重重抹了把臉……

「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韓峰離開,韓克軍臉色一沉乜著虎目:「我說,著這幫家伙結伴入京,你這計策怎生想出來的?這不是胡鬧嘛……」

「分明是你的計策,關本刺史何事?」

「媽賣批,本將閉門不出不聞窗外之事,何時想的計策?分明是你這敗事有余的家伙出的。」

「老匹夫,血口噴人……」

「豎子不足與謀……」

「韓都尉,咱們走走?」吳征一身大汗,韓守韓圖都是七品高手,且一攻一防配合無間,吳征一接上手便知不妙。韓守顧名思義,韓圖則是個大騙子,應該叫韓突!不由大嘆裝逼失敗。幸好輕功極佳反應敏捷,倒沒吃虧。

「成,帶你逛逛韓城。」韓鐵雁也是香汗淋漓,看她眉飛色舞,顯是勝得極為痛快心情大好。

從見面至今,這一刻的她笑得最為開心,心上人的情緒亦讓吳征心頭大爽。

「你很聰明嘛,一下子就猜中本都尉的心思。」韓鐵雁領著吳征四處逛盪,毫不避諱。——對於一個聲明如此的女人而言,還避諱什么呢?

「比不上韓都尉蘭心蕙質。」吳征馬屁如流,怎么肉麻怎么來。

「聽聞吳公子才情了得,這一句蘭心蕙質倒是少聽,嘿嘿,本都尉喜歡。」

「靈感因人而發,在韓都尉這等天仙佳人身邊自是文思如泉涌……」

「你拍馬屁的本事誰教的?」

「自學成才……啊,不是,在下句句發自內心絕無刻意。」

「嘻嘻,害什么羞。拍本小姐的馬屁很屈了你么?」

「簡直三生有幸。」吳征一邊恭維一邊瞟了眼韓鐵雁挺翹的屁股,心道我是真想拍拍你的屁股。只不知英姿颯爽的將軍這一刻的小女兒神態,本都尉改成了本小姐究竟還對誰有過?媽了個蛋,韓守韓圖,總有一天打死你們!

「鐵衣,今日你在客店里沒叫人發現吧?」

「當然瞞不過朱師祖,他只看了孩兒一眼,什么也沒說。」比起大哥韓鐵甲一身鋼筋鐵骨,韓鐵衣雖也健壯,更引人注目的還是一身儒雅翩翩。

「那孩子如何?可是大將之才?」

「難。此子幾無半分統御之能,任性妄為,自私自利,難以為將。」

「唉。」韓破軍嘆息一聲,良久方道:「可有長處?」

「認事極准,狡兔三窟。且……還有一項極特殊處……」

「哦?說來聽聽。」興趣缺缺的韓克軍來了精神。

「其實我剛收到線報才明白過來他之前的做法為何總顯多此一舉。」韓鐵衣沉思中目光透著溫柔笑意:「趙書函不到半柱香便被他果斷拿下,心思可謂玲瓏剔透。楊宜知好男風……韓管家,這一點記下來,重點。吳征光天化日不做任何阻止,此怪異處一也。」

「雁兒甫一出現,他便跳下來馬來意態恭敬,以昆侖大弟子,聖命在身的身份,此怪異處二也。」

「的確不必如此。」韓克軍微微點頭。

「雁兒與楊宜知比氣力打出了火氣,好抹去故意送出趙書函的意圖。以吳征迅速拿下趙書函之聰慧,沒有理由看不出來。他反倒去惹韓守韓圖,此怪異處三也。」

「方才我明白大致是為了什么!」韓鐵衣嘆息搖頭中,笑意越發明顯。

「為何是方才?為了什么?」

「吳征斷然拿下趙書函是猜中了雁兒的心思,但他並不完全確認,楊宜知送上門來,他便順水推舟將責任推個一干二凈。不是怕了咱們韓家,而是在意雁兒。」

「他從未見過雁兒,但事情一定聽過,提早下馬是以示尊重。他真的……很尊重雁兒……真的……提早備下楊宜知這一招後手完全是擔心雁兒怪罪於他。吳征很介意他在雁兒心目中的形象。」

「至於去惹韓守韓圖,喊得還那么大聲誰都聽得見,根本不是擔憂楊宜知敗陣想找回場子,而是喊給雁兒一個人聽的。護主不力的混蛋,我原本也沒聽出來。方才線報過來,說吳征光明正大約了雁兒同游,我便明白啦。他未見雁兒時或許只是尊重,見了之後,一定是喜歡得不得了,毫無顧忌地喜歡。」

「嗯?」韓克軍虎目一瞪:「確認?」

「九成如此。」韓鐵衣智珠在握又眼神一黯:「其實拋卻名聲,誰會不喜歡小妹。」

「一番心思算計全花在兒女情長上面,這樣的狡獪小兒能起作用么?韓家不要廢物,即使真心待雁兒也不成。莫要因為他待雁兒不同變動了惻隱之心。」韓克軍臉色深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爹,這並不容易。吳征在發現了趙書函的蹊蹺之後,拿人毫不猶豫,推卸責任一氣呵成。反應不可謂不迅速,且雖是小心思,這般處置方式最為妥當,可將自身立於無憂之地。若是到了戰場,怕也是如此。」

「戰場?北燕那里的變故咱們都知曉了,兩國不久後便將交兵,他能去哪處?」

「別的地方不能,但有一處能。」

「哪里?」

「這個地方。」韓鐵衣一指牆上地圖中一處小城:「翌日讓他去雁兒身邊,能起大作用。他們,是天作之合。」

「這里?」韓鐵軍眯起雙目:「這里可是最為關鍵,能一舉定勝負的地方,這個小子去能成?」

「能!日後兩國大戰,定然是戰局膠著誰也占不著便宜。此處正是關鍵中的關鍵,雁兒統御守城之能全無問題,破局恐強人所難。若能輔以吳征的隨機應變,出人意料,或有可能。唯一所慮者便是聖上會否讓雁兒與吳征出戰。」

「哼!」韓破軍寒聲道:「朝堂上的事情他們說了算,戰場上的事情,我們韓家說了算!」

天色將晚,吳征游興未盡更舍不得初次意動的身邊佳人,然而皇命在身無力違抗:「韓小姐,承蒙款待。只是在下要走了……還請將師尊交代的東西交予在下帶走,日後還有相見之日。」

「交代的東西?」韓鐵雁微一愣神,眯起美眸透出殺意道:「奚叔叔是這么和你說的?」

「師尊是這么交代的……」吳征不知她為何突然變冷,只能嘆息女兒心,海針。

「很好,我就是那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