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於群於黨·孤心何守(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001 字 2021-01-02

御書房里吳征的話語擲地有聲,以俞人則之見多識廣與精明一時也有些舉棋不定。新任的侍中大人在朝中正意氣風發,秦皇對他看重與偏愛,他又有實打實的巨大功勞加身,連霍永寧也不得不在歸國後談論燕秦兩國止戰之功里心悅誠服地贊一句:「若非俞大人在黑胡處一錘定音,臣亦無把握。」

可侍中大人的兒子讓人暴揍了一頓,偏偏還一句話說不出,甚至不敢私加報復!這不啻於被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記耳光,還得笑面迎人。如今籌謀了許久的計劃到了關鍵時刻,居然又是這個人一句話便讓自己產生了遲疑!俞人則臉上時陰時晴,竟回不出話來。

「你又有什么高論?說來聽聽,朕想聽。」始終在假寐的秦皇睜開龍目問道。

俞人則心中忐忑。吳征自來了御書房起都在勾起秦皇的興趣與注意,正是拿住了問題的關鍵。事涉前朝遺黨,秦皇當然希望此事解決得越快越好。可牽連又大,秦皇也是慎之又慎。結盟江湖人士是一步絕佳的好棋,秦皇本人是絕對支持的。不僅能借力剿除暗香零落,此後既結成了組織,順勢將把這些江湖人士約束到朝廷之上,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只是吳征也摸不清秦皇心中所想,是期望放在更為親近的青城派手中多些?還是願意給予更有能力,也更年富力強,卻不願又因此而坐大的昆侖派手中多些?

秦皇的話里可沒有偏袒吳征,一個【你】字已說明很多問題。至於能不能改口為愛卿,就看後面吳征說的話值不值得秦皇的【想聽】之意了。

吳征心中一凜,定了定神道:「啟稟陛下,俞大人所言一黨之徒,微臣以為用於微臣身上不妥。黨者,舉同而伐異,其固為利益而結社,所言所行以利為先。只需利之所向,則顛倒黑白,混淆視聽,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沆瀣一氣無有不為。是以有結黨營私之說!此等人所作所為,真小人也!然則結群成社者俱為小人?微臣以為不然!有人一心為國,以力惠民,自有志同道合者趨之成群。然此等人不為一己之私,不以利行,只因一個道義二字,言行君子也!是故微臣以為,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俞大人或是平日里習慣了的,以為世間皆以利來利往,把至交好友或是志同道合之士亦認黨徒。微臣因此蒙受許多不白之冤,請陛下明察。」

「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吳愛卿此言有禮。屠沖!」

「老奴在。」

「錄此言入翰林院,遍傳天下仕子訓之,仕子需引以為戒。」秦皇的話剛讓吳征懸著的心掉回胸腔,隨即又道:「吳愛卿既言君子小人之別,群黨之議。朕再問一句,如愛卿所言,群可為黨,黨亦可為群,愛卿既言冤枉,可有實證?」

三言兩語,即使是百世經典之句也不能將一件干系甚大的風波甩脫干凈。吳征借用經典固然讓秦皇聖心大悅,你字也改為了愛卿,可到了決斷之時還要落到實處。秦皇的意思很明白,天陰門人來了大秦要干什么?又能給大秦帶來什么好處?

「事關機密事,微臣不敢當眾說。」吳征早與祝雅瞳商議好了說辭,其中確實涉及機密。

「諸君暫且退下。」秦皇干脆地將幾位重臣打發了出去,只留下屠沖和幾名貼身宦官:「說吧。」

「陛下,微臣斗膽直言。」吳征跪地匍匐道:「微臣與祝家主與暗香零落多番交手,實感賊黨潛力甚深不可小覷。大秦強軍雖可剿滅賊黨,然對付其中高手將其斬草除根,亦需高手!微臣身為大秦之臣數度央請祝家主多多出力相攜剿滅賊黨,以免出現如燕國長枝派孟永淑之慘事。祝家主雖女流之輩不讓須眉,亦有俠義之心,特致信天陰門召喚高手至大秦助拳。其間曾以書信稟報燕皇陳明利弊,燕皇遣冷月玦口諭祝雅瞳,言道燕國使臣不日將至成都商議三國聯手剿滅賊黨一事,命祝家主溝通秦燕二國促成此事。微臣也知燕國高手至成都之後,嫉妒者有之,擔憂者有之。微臣只知利大於弊,亦知首當其沖擔了其中干系,日以繼夜絲毫不敢怠慢,更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使天陰門人一心為除暴安良計!微臣更以自身利益與之交換,近日合作順利互相滿意,天陰門人安分守己,未與微臣商議不出府門。請陛下明察。」

「愛卿言燕皇將遣使商議三國聯手剿滅賊黨一事?命祝家主促成此事?」秦皇又問了一遍確認道。

「正是!祝家主曾與微臣言明,一字不差。」吳征依然匍匐在地道。

「愛卿平身,看坐。」秦皇龍目眈眈,待吳征起身後又閉上雙目靠在椅背,臉上難得地露出笑容道:「朕記得愛卿初下山門之時師門贈劍,愛卿言道【以一身熱血,守衛大秦國與昆侖派】。如今見愛卿拳拳之心,朕心甚悅。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愛卿之絕妙好辭朕甚愛之,望愛卿時刻以大秦為念,無有懈怠,勿負朕望!屠沖,賜吳征金釧一對,明珠一盒。呵呵,日後還有誰贈與明珠,吳愛卿就不必再左右為難了罷!」

難得喜怒不定的秦皇也幽默了一回,吳征忙又跪地謝恩。屠沖靠近秦皇低聲說了幾句,秦皇面色一沉冷笑道:「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也罷,吳愛卿喬遷新居之時朕未曾道賀,現下補上。賜金匾一塊,上書……英武俠義!讓龐侍郎手書罷,屠沖取朕的金印去落款。朕看誰還敢無理取鬧!」

「微臣謝陛下厚恩!」吳征終於松了一大口氣。

翻翻滾滾說了許多,重點無非兩樣!第一,我全心全意給大秦出力剿滅賊黨,賺錢的事情也沒落下。第二,天陰門人這里我一直關注著,幾個人也出不了什么亂子,真出了,我願意背負責任。至於燕國派遣使臣前來的消息算是祝雅瞳的一番態度。當然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近來昆侖樓生意火爆,看得出吳征的能耐且與祝家配合十分默契,占了份子的秦皇自也是十分滿意與期待的。

「吳大人若無別事先退下罷。」屠沖深諳秦皇之心,朝吳征微笑道。

吳征見秦皇復又閉目養神,忙向屠沖投去個感激的眼神,朝秦皇施禮道:「微臣告退。」

出了御書房吳征抹了把冷汗,才覺背心已濕得透了。幾位重臣候在門口各個神情古怪又不爽,身後又傳來屠沖宣他們入內的聲音,吳征不敢造次,只朝胡浩遞了個眼神匆匆離去。

秦皇親囑,屠沖又上心的事情落實極快。吳征剛回到府院門口,十名羽林軍後腳便到,衣甲鮮亮,刃閃寒光,分了兩撥在吳府前後大門一站,立刻就是一股生人勿進的肅殺之氣。旋即又有仆婦將門前的骯臟物事清理一空,手腳干凈利落,連半片殘渣也沒剩下。

午間休憩之時已過,領頭的羽林衛取出一份告示每隔小半時辰便當眾大聲宣讀一番,內容倒沒直說迭輕蝶污蔑給迭雲鶴留了面子,只說吳征忠君愛國,流言中頗多誤會之處雲雲。吳征笑吟吟地立在府門口聽完,又謝主隆恩,吩咐仆從供上好酒好菜犒勞羽林衛們,又端了些冰制甜點來。

領頭的羽林衛喚作谷宜豪,官封羽林衛長史,與吳征同品。見吳征禮遇忙道:「吳大人太多禮了。」

「哪里哪里,勞動諸位前來下官深感不安。但見了昔日袍澤又感親切,本該請各位入府小酌兩杯又怕誤了公事,只好改日再請谷大人了。」

吳征初入成都就在羽林衛里當差,那段時光當真不堪回首。谷宜豪當年也是看他笑話的人之一,兩人身份權勢天差地別,吳征都不知道有這號人物,莫說搭過話了。可現下吳征一步一個台階走得又穩又快,羽林衛長史身份不低,吳征比他也不遑多讓。再者秦皇還青眼有加,能派遣羽林衛來此看守府院已是天大的恩寵。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谷宜豪可不敢再有半點架子。

「吳大人書讀得多,敢問袍澤二字何意?」谷宜豪能做長史自是有學問之人,情知袍是外袍,澤是內衣,但說昔日袍澤則前所未聞。吳征年紀雖輕,處事向來得宜,忽然說起這二字而非同僚,必然大有緣故。

「額,下官一時習慣了沒改得了口。袍澤來源日前寫的一首小詩,就贈與谷大人吧。」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妙!妙!妙之極矣!」谷宜豪交口稱贊,大喜過望道:「吳大人惠贈,下官卻之不恭!翌日定當稟報鄒大將軍遍傳軍中,定可大漲軍心士氣,狀我大秦軍威!」

「若能作歌更漲軍威!」吳征微微一笑。

比之贈與金銀珠寶的尋常之禮,遠比不上一首適用的詩詞。這首小詩若是使用得當,自家的聲望上個台階輕而易舉,此後再加以運作潛力巨大。見谷宜豪如獲至寶不住默念記憶,吳征拱手道:「谷大人請稍坐,下官換了官服再來陪同。」

皇城里釋放的信息十分明確,稍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意味著什么。白雲書院的儒生們迅速閉上了嘴,有些膽小的甚至四處搜羅流傳的篇章。身嬌體弱的仕子們再一次四處奔忙,比之早前已是一個個如喪考妣,面色蒼白幾欲暈倒還強撐著踉蹌奔走,倒有些狼奔冢突的既視感。

有了秦皇明面上的支持,吳征也預料到如此結果。只是昨夜間與祝雅瞳詳加商議之後倒摸出不少疑點。

這一回可說是一個不小心就要大翻車,總算涉險過關!可俞人則與迭雲鶴的伎倆手段太過直接,有些上來就擺明車馬魚死網破的意思。迭雲鶴還罷了,本身就是個武夫與看門狗,手下幕僚給的建議也未必聽得進去。可俞人則久歷大秦官場,向以智計卓絕著稱,能說動草馬黑胡亦說明他的絕頂能耐!否則又如何與胡浩平起平坐?一副好牌捏在他的手里若說沒有伏線千里,後招無盡,莫說是他,就是他兒子俞化傑也不至於。

可事情偏偏就這么剛猛又略帶生硬地發生了,有種狂風暴雨鋪天蓋地,卻戛然而止的感覺。吳祝二人商議之後總覺還有什么後手未出,只是猜來猜去也拿捏不著其中脈絡,只得暫時作罷。

今日是大朝會,吳征早早換了官服又去了皇城。與迭輕蝶的齟齬昨日被秦皇當面揭過之後,朝會上沒人再提半個字。在犄角旮旯里站定的吳征也沒人理會,只是旁聽而已。

一邊耳聽朝政議事,一邊也不由想起昨夜陸菲嫣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吳府之外風狂雨急,白雲書院鬧得凶,雨霽山上一般暗流涌動。陸菲嫣到得不早不晚,山頂之上的異樣氛圍幾乎已浮於表面。陸菲嫣刻意行得施施然,途中便遣人一路來回奏報,對山上情形了若指掌。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雨霽山上群豪大都已知成都城中事,又見主持這場會盟的吳征久久不來,心中疑惑更甚,不少豪傑心中已認定了吳征心中有愧害怕面對詰問,故而不敢現身。

若論局面之棘手,雨霽山上不遜成都城里的風波。陸菲嫣體質本就易汗,此刻手心里更緊張得俱是水珠。她不住運轉著《道理訣》平心靜氣,盡力保持著自信的外表與溫婉的儀態。

成都城的風波會快速擴散,與雨霽山上形成聯動反應,一些此前與青城派親厚的門派也必然會藉此發難。吳征的憂慮正在於此,夜間居然狠下心拒絕自己的求歡迅速睡去養足精力,實在是片刻輕慢不得。

陸菲嫣輕舒了次滿口馨香下了馬車,長腿交錯娉娉婷婷向山上走去。

會盟之處嘈嘈雜雜,陸菲嫣抵達後出現片刻的寧靜又是嚶嚶嗡嗡的竊竊私語聲,群豪指指點點不斷。陸菲嫣玉體一旋媚目四面一掃行了個禮,周遭的一切盡收眼底。質疑者,鄙薄者,譏諷者,艷羨者,貪其色相者俱有之,早到的林瑞晨與顧不凡亦忍不住一臉憂色,遑論穆景曜等人了。

陸菲嫣先向林瑞晨低語幾句,在昨日吳征的位置上坐下,寶劍一橫架在兩條扶手之上,面帶微笑靜候時辰到來。

這已是今日昆侖派由陸菲嫣做主之意。林瑞晨並無異議,說明兩人交耳之時已分說清楚是吳征的吩咐。昆侖派在成都城的事宜以吳征為主,林瑞晨是師姐,陸菲嫣先行請示理所當然。至於顧不凡雖主持昆侖山大局,成都城里卻管不到,陸菲嫣與他關系不睦加之排行更大,故而也不需說明。只是這一坐就顯氣定神閑派頭十足,連顧不凡也眉頭微微一動頗感詫異。

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斷議論紛紛,陸菲嫣忽然媚目流轉盯著一人,啪地一聲干脆利落抓起寶劍向他行去。

「齊大俠。」陸菲嫣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施禮道:「妾身方才聽見您在說我家師侄的人品,沒聽錯吧?」

齊排雲三撇老鼠須顯得有些尖酸刻薄,陸菲嫣問得雍容親切卻語帶機鋒讓他有些尷尬,勉強回禮道:「陸仙子有禮,在下不敢妄言非議,怕是仙子聽錯了。」

「是么?」陸菲嫣笑意妍妍中目光一寒道:「齊大俠確定?」

言猶在耳,陸菲嫣已是二指探出徑點齊排雲胸腹檀中與丹田兩處大穴,出手狠辣之極!指風凌厲,齊排雲大驚失色慌忙伸臂擋隔,不想陸菲嫣此招雖狠實虛。齊排雲雙臂剛出面前已失去陸菲嫣的蹤跡,旋即腿骨一疼已被掃倒。人仰馬翻之際後腰一麻身體一輕,竟被陸菲嫣拿住腰際倒提了起來。

「昆侖派這是要仗勢欺人么?」陸菲嫣驟然動手與從前的溫婉仙子大為不同,群豪驚異的同時也有人大聲喝問打抱不平起來。

「昆侖派自立派起便以俠義當先,門下弟子做不來骯臟齷蹉之事,可也不會任人非議欺凌隱忍不言。」陸菲嫣提著齊排雲向此前與他交頭接耳的一人道:「范大俠,方才齊大俠與您說的什么?勞煩大聲再說一遍!」

陸菲嫣低調了許多年幾乎足不出戶,從在江湖里享有盛名到近乎銷聲匿跡,傳言中她的丈夫顧不凡代掌昆侖,她也做了賢內助。今日見她果決而凌厲的出手,才讓人記起這位女俠可是武功天賦僅次於昆侖掌門奚半樓的高手。

范自果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於咬牙道:「齊先生言道昆侖弟子吳征昨夜夜闖女子香閨,致人受辱一事。旁的倒沒說什么!」

陸菲嫣微微一笑將齊排雲放下,回身環顧全場道:「不錯,諸位所議論的均是我昆侖派師侄吳征,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了這檔子事情,其心若何?有人以一面之詞污蔑構陷,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同道,還不至於偏聽偏信到如此罷?凡事皆有公斷,謠言止於智者,若是我家師侄當真犯了大錯,罪不可赦。可若是被人冤枉,諸君現下可有傳播謠言之罪,還望諸君留個心眼莫要中了歹人奸計!待水落石出之日再來議論不遲!」

她方才露了一手神技,群豪人人自問均無與之抗衡的把握。現下說的又合情合理,加之風姿不僅不減少女初出茅廬之時的艷冠江湖,成熟的風韻更勝當年。一時無人敢再加以辯駁!

陸菲嫣震懾群豪後翩然回座向穆景曜低聲道:「今日我家師侄身有要事,吩咐妾身代為主持。穆門主,還望莫要忘了昔日承諾。」

穆景曜心中猶豫難定,實在是這一場風波來得實在太猛太突然,雲龍門可沒有昆侖派的抗風險能力,難免有些退縮。此刻陸菲嫣一句話點醒了他:雲龍門此前始終作為昆侖派鐵桿盟友出現,開弓沒有回頭箭,現下想退也沒有可能!何況陸菲嫣一出現就將局面牢牢穩住,穆景曜要再不知道順水推舟也枉為雲龍門主。

當下他再不遲疑起身道:「吳大人一事尚未有定論,然除暴安良一事豈可受牽連?會盟之議不可有延遲,吳大人之事先不忙,盟約如何當照常進行!」

陸菲嫣嘴角一勾媚光四射……

一場風波在午後就傳來了消息,秦皇命羽林軍守衛吳府,同時公告示意四方言吳征無罪!陸菲嫣本已掌控全場,之後更是順風順水……

吳征感慨不已,此前曾常與陸菲嫣言道:「這才是你應有的樣子。」只可惜昨日沒工夫去雨霽山看不到她是如何的魅力四射,也看不到顧不凡的驚詫莫名!

下了朝會吳征不曾回府,悄然轉悠至後宮門前亮出了蟠龍金牌。昨日的風波傳得沸沸揚揚,聖上親自為吳征撐腰一事更是人盡皆知,當值的中黃門雖未曾謀面,一見吳征哪敢有半點怠慢,點頭哈腰地放吳征入內。

低頭行至掖庭見了趙立春先行謝過昨日援手之德,寒暄之後趙立春早已安排妥當,將吳征引至天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