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音希聲·慧眼識賢(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036 字 2021-01-02

秋日的清晨陽光柔魅,高飛的雲雀歡唱之聲不需清風也能捎來陣陣脆亮。水霧像層薄薄的輕紗,旖旎而嫵媚。可一片片的葉子由青轉黃,終究在干枯了之後落下,旋轉著,跳躍著,帶著無盡的遺憾無可奈何地投入大地的懷抱。

柔惜雪推開房門時,正面對落下了不少枯葉的院子。她心中一跳,在憂傷的季節里,人總難以避免往日的思念與惆悵,即使淡漠如她也不例外。——那股峭然的愁緒就像山溪一樣時緩時急,在無盡的秋風里悄悄潛入人心,排不開,躲不去。

她雙眸一黯,情不自禁地垂下頭低吟經文,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佛堂走去。

腳步的沉重不僅是深深的自責與負罪感,也因功力全失,身軀慵懶無力,才使得院落里路雖平,步伐難安定。天陰門里百余年傳承連同著廣廈屋舍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同門死的死,歸順的歸順,震撼世間百年的天陰門金字招牌如今片瓦無存,只留下幾個幸存者苟且偷生,寄人籬下。更可恨的是,兩名仇人仍自逍遙,一人已是萬乘之尊,另一人也大有可能成為萬乘之尊。

支撐自己苦熬二十年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前途渺茫看不見任何希望,自己猶似個活死人,不是活死人還能如何?佛魔雙界分,人間劫紛紛;普法降甘霖,苦海現佛尊。可笑心中一片禮佛赤誠,危難之時佛祖不曾顯靈,甚至沒有點滴護佑。如果佛祖要給自己劫難無數,那同門又是何辜?

念珠上的名字就像用刻刀劃在了心口里,鮮血涓涓難止。柔惜雪面目表情地木然拿起念珠盤上手掌,燃香插好,盤坐在蒲團上低聲誦起經文來。

佛祖不顯靈,可一身罪業無從寄托,仍需歌頌著佛號尋求一點點心靈的慰籍。否則不再威力無窮的身體早已不堪承受。

誦過了幾篇經,柔惜雪睜開眼來。目蘊雷電,幾乎能直透人心,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視線,好一會兒才能聚集在一起看清。人之寄情於虛無縹緲,大多源於無力與絕望,現今這個沒用的身體,願望再多再好又有什么希望呢?

柔惜雪又木然起身,唯因坐久了腰腿酸麻而微蹙了蹙眉頭,步履蹣跚地一頓一頓挨至石桌。時至今日,黯然已變得麻木,就像血行不暢的腿腳一樣,沒有什么神妙之方,只能等著慢慢恢復。可悲的是,不久之後又將是一個循環。

蒲團前祈祝,石桌前稍事休息再發發呆,已是她的所有。這座小院就是她全部的天地,仿佛藏在這里就能躲開譏嘲與鄙夷,以及生生世世都難以償還消弭的罪業。

吱呀聲響起,嬌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小院不閉門,也時常有些人會來,比如前日的吳征與祝雅瞳。覆滅的天陰門里,最為熟悉親近的另三位幸存者都對她保有尊敬,但唯有這個嬌小的身影才能讓柔惜雪心中一暖。

對她的栽培,還有從前一番維護的苦心沒有白費。這個冷冰冰的弟子不知何時被剝去了身周的堅冰,越發活潑,越發可人,甚至有一股激人向上的力量。而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強要將她許配給皇室,打心底全是出於對她的愛護。更加慶幸的是,自己的一番好意終究沒有稱心如意,否則現在她要面對怎樣的苦難。天家無情,最安全的後路也是萬丈深淵。

「師尊。」冷月玦背著個背囊,雙掌在小腹前捧著一大疊直抵脖頸的書冊,以下頜按穩了行來放在石桌上,拍了拍手道:「徒兒來晚了,師尊勿怪。」

「嗯。」即使心生暖意,柔惜雪依然淡淡地應道,徒兒的用心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然而一切都不會有什么不同。自己沒有開口,只是從前對她苛求太多,現下沒了未來和希望,不如由得她去了。

「吳掌門來信說您答應了要一同重修典籍,徒兒刻意多拿了些空白書冊來,等用完了再取。」冷月玦解開背囊,整理出狼毫香墨,硯台筆洗道。

「什么?」

「嗯?」師徒都是清凈寡淡的性子,但互相之間頗為知心。柔惜雪不明所以,冷月玦便醒悟過來道:「他誆我……」

少女紅著臉,三分薄怒,三分嗔怪,另有四分羞悅,似在嬌嗔情郎拿她玩笑取樂,卻偏生沒有半點怪罪。那楚楚動人的俏臉純真而明媚,正是發自心底的愛意才有的模樣。

柔惜雪心中一動,竟生出些羨慕來。她當然知道徒兒生就一副絕色之姿,可從前又哪曾見她這般模樣,又何曾會去關注她一喜一怒的嬌俏。

「師尊既沒答應也無妨,徒兒來做就是。」冷月玦一邊磨墨,一邊自顧自地道:「他們昆侖派重修典籍之事進展甚速,咱們天陰門也不能差了。師尊您忙您的,空閑時若是無聊,幫著徒兒看一看是否有缺漏可好?」

「嗯?」柔惜雪張了張嘴,最終未發一言,只看著冷月玦攤開第一本未曾裝訂牢固的書冊,翻過封面,在扉頁里寫下二句。

「昆侖也是一身的血海深仇,但和咱們天陰門相比還要好上些許。吳掌門不服輸,不認命,門人士氣也旺,連林師姑都打著精神。徒兒前段時日又旁事纏身擠不出功夫,咱們天陰門氣勢上可不能弱於昆侖派,現下開始追趕也不遲。師尊重傷初愈也不忙於一時,從前師尊照料徒兒多年,現下讓徒兒來照料師尊,打點門派。」冷月玦細心地寫下兩句七字詩,舉起來以嘴輕輕吹干擺在柔惜雪面前曼聲吟道:「手握靈珠常奮筆,心開天籟亦吹簫。師尊您看吳掌門贈的這二句如何?」

一口一個吳掌門,叫的如口中含蜜,甜膩無比,與嘴角淡淡卻掩不去的笑容相得益彰。柔惜雪心中暗嘆,愛徒已是全心撲在吳征身上,愛的銘心刻骨。想來吳征待她也是極好,才能讓冷月玦這般情深。——除了疼愛之外,幫襯也是竭盡全力,冷月玦不灰心喪氣反倒斗志昂揚,只怕吳征占了好大的功勞。柔惜雪心下頗寬慰,比起自家從前的孤軍奮戰,愛徒有能人誠心誠意地幫襯,就是大大的幸事。

從前嚴苛的性子隨著武功的消失,希望的泯滅似也消散,只要愛徒開心便好。柔惜雪輕聲道:「昆侖是道家,修行法門與咱們佛宗有別,這兩句么……」

「吳掌門說,天下大道殊途同歸,武功如此,修行也是如此。佛也好,道也好,不都是勸人向善么?」

柔惜雪不願與愛徒爭執,只道:「依上下兩句的意思,這個【亦】字當用【不】字更妥些。以他的才智,不知是怎生想的。」

「師尊所言大有道理,此前我也這么想,到了這里我才忽然明白個中之意。」冷月玦興高采烈道:「若是這里用不字,兩句的意思便是說自家修行,即使靈珠在握也不可忘了精益求精,修行更上一層樓。而這些均未必為外人所道,心有天籟之音何須鳴蕭奏曲,悟得大道自當遠離凡俗。可是我等均是俗人,在凡俗中為聲名所累,恩仇所牽,現下這座府邸里的每一位都是如此。若是只做自家修行,豈不是逃避現實?這個不字改作了亦,含義便截然不同。昆侖派也好,天陰門也罷,豈有甘於沉淪者?師門恩重,徒兒就算哪一日悟得大道,必然引吭高歌,叫天下知曉,重振天陰門才對。」

冷月玦說完,院里一時沒了人聲,只余她興奮地左右踱步時踩著落葉的沙沙聲。柔惜雪仍是木然著臉龐,許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這一席話說下來,讓柔惜雪覺得比愛徒一輩子說過的話都多。而看她略有些興奮地逡巡著,柔惜雪猜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保證,才會如此激動。

「是。只是徒兒先行應承了吳掌門保密,現下還不能說與師尊。」冷月玦大方地承認,歉然道。

「嗯。」柔惜雪隨口應道,隨手拿起了支筆,隨意攤開一本書冊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寫字了……」

提起的手臂顫巍巍的,手掌也遠不及從前的穩定。可筆鋒一落在頁面上留下墨跡,柔惜雪腦中便不自覺地涌過無數從前藏經閣中的典籍,妙語,再也停不下來,唰唰唰地寫了下去……

…………………………

即使在多雨濕潤的江南,在草葉枯萎的原野里,蕭瑟的秋風起時依舊刮得漫天塵土飛揚。

什么枯黃改變了世界的眼色,還是最浪漫的季節,再好的形容與贊賞都讓塵土給吹得一干二凈。吳征實在不喜歡這個季節——久久沒有一場雨,只消起了風,不需多時就能讓桌面浮上一層灰土。一個時辰不擦,摸上去便是又粗又臟。何況是在曠野中的軍營。

大風天氣卷來的沙土能讓人在呼吸間都吃上一嘴的灰。吳征與身旁的營中兵丁們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重重朝地上吐了一口。拉好了架勢,目光還百忙之中朝操演的校場邊一瞥。

軍營里的血氣旺盛,當然夾雜著豪爽男兒的體味。一天操演下來,曠野中似乎都是汗臭。向來優渥,又有過軍中經歷的吳征尚且有時難以忍受,何況嬌滴滴的女子。

張聖傑的旨意一經宣讀,倪妙筠便正式成了監軍,與吳征同桌而食,出入結伴,近乎形影不離。只是那日的調笑過後,吳征幾回搭訕均換來白眼冷哼,任憑他舌燦蓮花說盡了好話,除公事外再無半句閑談。幾回碰壁之後吳征學的乖了,說什么好話?說一回,便是提醒女郎一次失言之舉,便是讓她再難堪一回。

時至今日,吳征依然心中好笑,望向倪妙筠時也不免打心眼里佩服。大學士的女兒,偏生要來軍營里受罪。雖說她擔負監軍之職不需操演,照樣也是諸多不便。今日刮著大風,很快也讓她的衣甲蒙上一層黃沙。秋風又何解風情?佳人的秀發與嬌顏上同樣是肉眼可見的灰土。

「咳咳……」韓鐵衣清了清嗓子,點著校場運足了真氣道:「今日和從前一樣,兵器任選,三十人為一組焚香為記,闖過去用時少者為勝,最終勝者可免半日操演。至於這位勝者之外的么,呵呵,不好意思了,午後加練。」

這種大操演五日一回,吳征還是第一次參加。校場上設置了重重障礙,事先以黑布蒙上,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機關。——戰場之上,哪有什么預定的套路。這迷宮一樣的校場,不是親身進入從外難以得知個中玄機。

吳征所處是最後一組,韓鐵衣所宣稱的抽簽決定其實還是暗箱操作了一回,否則以吳征鶴立雞群的功力,一上場便要斷了其余人奪取頭名的念想。

信香點燃插入了香爐,比賽便即開始。三十人爭先恐後地沖入【迷宮】,便見密密麻麻交錯的絲線如蛛網一般,顯是設置好的機關。絲線縫隙一指難容,絕不可能不觸動便閃過去。吳征氣運丹田鼓足了目力,身形絲毫不停撞開絲線,但聽砰砰砰暴雨般密集的弦音想起,周圍土壁上無數竹箭射了出來。

竹箭無尖,若是任由打在身上也不好受,更難過的是頂端均裹了只粉包,打到身上便是令人難堪的記號。三十人前後撞入,黑布蓬里的竹箭全數發射出來,從不同的角度四下亂飛,像極了戰場上流矢處處,無跡可尋。

吳征躲不開絲線,但使開【聽風觀雨】,竹箭的來龍去脈卻盡在腦海。他伸手一抄捉了根射向面門的箭枝在掌,揮舞著撥打箭雨。

優勝者僅能有一人,那些頗為自負的,或是自覺有望爭先的,互相之間怎可能相安無事?另有些純屬看吳征不順眼,想著法兒找機會使絆子。

吳征揮手擋開迎面的兩箭,一個縱躍橫著身子低飛過去讓身後襲來的箭枝落了空,這一下子還竄到了前排,在誤中副車者的咒罵聲中回身笑道:「要暗算我,那就跟得緊些。」他手足不停,一邊輕易地撥開箭枝,一邊連連點地,與眾人越拉越遠。

這一下使出了真功夫,眾人便自覺與他差得太遠。這般舉重若輕,無論內外功都已是上乘之選,加之此前見過他闖陣的本事,心中氣餒也好,不爽也罷,都不免暗暗佩服。

穿過了箭雨,前方微弱的燈光里現出一個拐彎。吳征刻意顯擺武功立威,足下加勁側著身轉過,不防眼前忽現數百桿竹竿!

韓鐵衣的布置極為巧妙,精准地卡住了視線的死角,不轉彎看不見,一轉彎已在眼前。竹竿便是長槍的模樣,數百桿列在一起,仿佛長槍如林。

吳征應變奇速,幾在間不容發之際一點足尖,借著前沖之勢飛躍槍林。槍林之後,還有槍林,這一片後置的槍林尖端朝天,且不再是槍頭上包著粉包,而是真正削得尖了,雖非金鐵,扎上了也要掛彩。

兩片槍林,除非肋生雙翼否則不可能一躍而過,但對輕功高手而言不是問題。吳征伸手抓住槍尖腰桿發力,兩個翻身騰躍沖了過去。這一下翩若飛鳥,校場上圍觀的軍士們發出連連的彩聲來。

到了軍營之中,無論願不願都只能認命,否則做了逃兵不是鬧著玩的事情。軍中最令人敬佩的就是強者,軍士一層而言,對勇力的敬佩更甚於智計。吳征飛縱騰躍,不僅迅捷無比遠遠拉下了後續的競爭者,且姿態瀟灑,大有舉重若輕之感,就更加叫人佩服。

連過箭雨槍林兩關,前方道路分岔,進入後又是陷阱處處,檑木過後又是滾石,將戰場上的一切模擬得十足十。吳征避開檑木陣後躍入土坡,這一處是校場上唯一能看得清的所在,但見一人高的滾石連珠炮似地順著山坡壓了下來,無機巧可言,唯憑個人能耐與勇氣。

吳征大喝一聲,力貫雙臂左右連揮,將一人高的滾石連連拍開。

此前也有外功高手硬闖此陣,但絕沒有吳征的迅捷,凶猛,精准。他一邊大踏步地前進,一邊拍擊,巨石應聲偏飛,足下穩穩當當地前進。這一手功夫不僅顯露了高明的內功,更顯身子骨強勁有力,內外兼修已達極高的境界。在場都是行家,更是引起震天價的叫好聲。

上了坡頂,又是一堵三丈高牆,翻過高牆便是終點。吳征刻意賣弄,足尖在這里一點,雙掌那里一按,施展開昆侖輕功青雲縱,像一抹青煙一樣躍上高牆之頂。

回首四顧,只見離得最近著也不過到了檑木附近,燃起的青香也不過燒了一半多些。一時之間,吳征也有些得意,自幼起的勤修苦練,輔以【道理訣】的神奇與完全符合他個人特質,終於也到了即將登臨絕頂,可以俯瞰芸芸眾生的這一步。再有三五年的時光,自己還會怕誰?普天之下的高手誰敢正眼看吳府?

韜光養晦的盛國會強大起來,吳府也會有應對天下高手的力量。

「霍永寧!你給老子等著!」吳征忽然面目猙獰地一咬牙,冷哼一聲躍下高牆,虎著臉一屁股坐在韓鐵衣與倪妙筠當中的位置上。

大獲全勝,殊無喜意,主將心情不佳似發了怒,軍士們自然有些心頭惴惴不安,噤若寒蟬。

「恭喜恭喜。」韓鐵衣低聲道:「吳將軍今日大發神威,要收服這干野性難馴的猴子也就差了一席話之功,不知吳將軍准備好了沒有?」

「好不容易想了些生氣的事情板起臉!老子現在殺氣這么重,被你一調侃你說多尷尬?」吳征嘴皮子微動,憋著怒容道:「前頭你往死里折騰他們,一副要折騰出營嘯的模樣,還以為你有什么高招要他們心服口服,原來就是把我推出去是吧?」

「嗯?老子當壞人,好處全讓你占了還不成。」韓鐵衣怪道:「要不你給我出個更好的主意。」

「……」吳征無語凝噎,嘆道:「人長的帥就是麻煩。」

「……」倪妙筠張口想鄙薄兩句,終是被這人的自鳴得意與奇怪腦洞也搞得無語凝噎,只能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心中暗道:怎地忽然會扯到長相上面去,定是腦子有毛病和常人長得不一樣。

操演陸陸續續結束,軍士們又集中在校場上,結果已然很是明顯。這一次韓鐵衣沒有起身,吳征第一次站到了眾軍之前。

還是第一次做主將站在點將台上,吳征脫下衣甲,摘去頭盔擺放好了,露出內著的天青色長衫來。除去衣甲頭盔,便不是以主將的身份,但內里的長衫飄逸出塵,才讓人又記起他的另一重身份來——昆侖派掌門。

「實話實說,從前我真不屑與你們這些人為伍。我在昆侖山修行的時候,在大秦為官的時候,與你們都不是一類人。占山為王是賊,是盜匪,橫行鄉里的也都是些沒用的紈絝,廢物。從前我瞧不起你們,一點都瞧不起。總覺得是怎樣的一群人,才能墮落至此。不過我也沒有要與你們這類人為難的意思,只消不是犯到了我頭上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吳征低頭,珍愛地彈了彈身上長衫的皺褶處。即使昆侖已不復從前的威名,可於他而言銘心刻骨,也仍為之自豪:「只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也會和你們一樣。大秦對我百罪加身,要將我剁成肉泥。世人諷我敗家子弟,甚至是喪門星,才給昆侖派帶來滅門之禍。哈哈,於是我和你們一樣,都成了戴罪之身,還有不成器的二世祖,紈絝。」

吳征攤手搖了搖頭,又道:「所以,我才真的放下了從前的架子還有優越感,平心靜氣地看你們。這里的每一位都是我向陛下啟奏請來的。額,倪監軍不算,她是自願來的,想來是怕我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