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同室操戈,請君入瓮(1 / 2)

空地周圍是森林,原先出去的人群,這時都立在場地的邊緣圍觀,其中當然也有葉萍。鄭一虎仍然不出草房門,他伴著張大熊立在門內,今晚的決斗,他並不關心誰勝誰負,甚至連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小姑娘此來,當然是要替其兩位叔叔雪恥,最主要是為爭面子,因為她白家的名望太高了,也許從來沒有失過手。

二人對了面,小姑娘冷笑道:「你是老二,殺傷我叔叔的是你?」

蒙面人搖頭道:「本來有個是我的,可是我老大太貪心,他一個人獨占了。」

小姑娘冷笑道:「我的劍加在你身上也是一樣。」

蒙面人大笑道:「聽說你不僅得到令祖的全部精華,而且另有更大的成就,所以西域鳳之名竟壓倒西疆武林,可是我就不信。」

小姑娘突然拔劍在手,嬌叱道:「不叫你身上見血,諒你也不會服氣。」說罷,俞起萬道毫芒,帶出尖銳厲嘯,直取蒙面人胸窩。

蒙面人一見,大笑道:「原來你是「星宿聖母」之徒,這套「二十八宿劍法」我早就見過啦。」

小姑娘突然閃開,嬌聲道:「你會過我師哥?」

蒙面人大笑道:「「長根星」趙甘霖是我所逢的第九個用劍高手,你不會強過他。」小姑娘又撲上去,劍勢加強數倍,人影隱於劍氣之內,大有排山倒海之威。

蒙面人知道遇上強敵,不再開口,拔身而起,劍勢大張,同樣化成一團銀花。兩團劍氣一觸,異聲似萬鐵交鳴,勁風激盪,威力絕倫。旁觀者受不了勁風排盪,全被迫進林內,連十丈外的樹木也震撼得枝折葉飛。這一斗,真正是棋逢對手,一直斗到東方發白仍舊分不出勝負。

這時候山下又來了兩人,鄭一虎看到就是店里所見的白家兄弟。他們衣服換了,表面已看不到傷處,立向張大熊道:「小丫頭來了幫手。」

張大熊搖頭道:「不會,這邊還有鋼俠,一旦動起手來,吃虧的仍舊是那兩人。」

鄭一虎道:「白老頭今天要回來哩。」

張大熊道:「西塞之父名聲太高,他不會出手的。」

這時那蒙面人突然閃出圍外大喝道:「你我功夫互見,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現在天色已亮,應該收手了。」

小妞兒冷笑道:「好的,我查出你們的根據之地時,叫你安身不得。」

蒙面人大笑道:「我等著姑娘來時再決勝負。」他說完又向旁觀的道:「諸位,這幾天招待不恭,希請見諒,不送了。」

說完他拔身縱起,就這樣結束了,觀眾也紛紛散去,小妞兒又走到小房門口向鄭一虎道:「你看到了。」

鄭一虎點頭道:「強盜讓你打走了。」

小妞兒哼聲道:「你若不想吃鞭子就少講風涼話。」她扭轉身去,招呼白氏兄弟道:「叔叔,回店去罷。」

大漢之一問道:「你來的目的是試探他們的武功,這人的劍術到底是什么路子?」

小妞兒搖頭道:「並非中原各派的,其劍術我一時還看不出,不過我已記得幾招,回去問爺爺就知道了。」

張大熊一見他們走後,笑向鄭一虎道:「你對她那種態度,我生怕她向你下手。」

鄭一虎道:「她下什么手,武功再高,她難道要對付我這么一個不懂武功的人?」

張大熊道:「她打你幾個耳光也吃不消呀。」

鄭一虎道:「現在她打我不到了。」

張大熊哈哈笑道:「她的手出手如電,只怕連我也不易躲開哩。」他也不問義弟憑什么如此自信,催著道:「我們下山罷。」

鄭一虎道:「那葉大哥呢?」

張大熊道:「他早已向我暗示告別,我們就此上道西進罷。」

鄭一虎道:「你餓不餓,我出城時,替你買了一包吃的來。」

張大熊激動道:「你認為我在這里沒有吃嘛?其實鋼鐵雙俠對我們很客氣哩。」

在路上,鄭一虎幾次想將枯木大師那本書交給張大熊,可是他答應人不走泄消息,因此他不能食言,於是只得留了。那本書的一切,顯然他已悟出奧妙了,否則他哪有把握說小妞兒打他不到呢。張大熊一路擔心他這小義弟走不動,然而幾天過去後,他發現鄭一虎連疲勞的現象都沒有,暗暗驚奇不已。張大熊到底是個直心眼人物,他就不曾發覺有何異處。鄭一虎自己也糊糊塗塗,頂多他認為枯大師那本書有了益處,因此他在夜晚練得更勤。

半個月後,他們踏進雲南省境了,這日晚上,二人落在廣南城中。剛落店不久,他們還沒吃,詎料店伙計竟拿來一張字條交給張大熊道:「客官,這是食客中有人叫小的送給您老的。」

張大熊接過一看,竟然立即變了臉色,急急將字條搓成一團,緊緊的捏著,良久才向鄭一虎道:「小虎,你單獨吃飯,我到外面去一趟。」

鄭一虎見他面色不對,問道:「什么人約見你?」

張大熊似怕嚇了他,裝作淡然道:「是當年三個朋友,你不要出去。」說完就向外面走去,鄭一虎知道不對,拿起東西,暗暗尾隨在後。

食堂里有很多人,他東看西望,發現張大熊這時走近一桌三個大漢的座位前,只見他向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見禮坐下。鄭一虎看出那三人都帶兵器,而月人人都有怒容,立知不對,他立即偷偷的從光線暗淡之處靠過去。耳聽大熊道:「大哥,多年不見了。」年紀最大的大漢還端著酒,這時猛地放下,啦的一聲,震得酒飛碗跳。

「誰是你大哥。」大漢凶霸霸的,大有怒不可遏之勢,另外兩個大漢看也不看仍在狼吞虎咽。

張大熊似也有氣,大聲道:「既然如此,那又為什么找我?」

那大漢嘿嘿陰笑道:「幾年前,你不願參加那件事情也還罷了,居然暗中破壞我的買賣,接著就藏起不見了。張大熊,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天你怎么說。」張大熊當護院,顯然是為了逃避什么,這時被大漢點破,鄭一虎竟也豁然了。

那大漢又待接下去,但被張大熊擺手道:「吳兆奇,慢點,當年那件事我早說過,對方是可憐人,我不干,同時我也極力阻止,誰叫你們不聽勸告。」

姓吳的大漢吼聲道:「因此你要破壞?」

張大熊道:「日後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何以見得是我破壞?」

姓吳的陰笑道:「我們商量的行動,連鬼都不知,可是那一晚有五個高手將我們擋住。其中還有瀟湘三義,嘿嘿,三義與你最要好,不是你走泄的消息,他們會來得那樣巧。」

張大熊道:「原來你們是遭三義打敗了,因此竟把氣來向我出,好,我接下來就是了,不過我得約個時間。」

姓吳的搖頭道:「沒有時間可約,馬上出城去。」

張大熊大怒道:「你不能等我辦完一件重要事?」

姓吳的道:「什么事,說來聽聽么,當許則許,否則免談。」

張大熊道:「我要送個孩子去西昆侖去,人家是孤兒,你們總不會連這點人性都沒有吧?」

吳兆奇沒有立即答復,但另一個大漢哈哈笑道:「大哥,這段時間太長了,你能等,我們可不耐煩。」

吳兆奇聞言,主意已定,冷聲向張大熊道:「不行。」

張大熊恨聲道:「吳兆奇,你們心真狠,好,你們到城外去等,我就來。」

二個大漢同聲冷笑道:「誰相信你,一道出城。」張大熊無奈,立即搶先出門,三大漢緊緊盯著他。

鄭一虎知道不好,也在後面跟著,他自己無力幫忙,但心中恨透了那二個大漢。街上的行人多得很,鄭一虎不知閃擠,看著張大熊和二個大漢愈去愈遠,他的腳步快也沒有用。到了城外,前面那有四人的影子,這一急,可真不小,好在行人少了,他得空就拼命追。越追心越慌,漸漸到了無人之處了。

倏地傳來長長的一聲慘叫,聽來使人驚心魄散,鄭一虎聞聲心中一慘,幾乎暈了過去,他知道完了。在一處道旁的空地上,直挺挺的躺著張大熊,肩上、胸前,流出一大堆鮮血,氣斷了,但雙眼仍然睜著。鄭一虎走近他,立即放聲大哭,他傷心極了。這一生,只有張大熊是唯一愛護他的人,現在連這個人也完了,怎不叫他傷心?

「大哥,大哥啊,他們是些什么人?他們為何要殺你啊!……」鄭一虎一聲聲哀叫,伏在張大熊的頭上,那是多可憐啊,終於暈過去了。在天亮前,他醒來了,張大熊的眼睛還是睜著,顯然,他沒有把鄭一虎照顧到底,他是死不瞑目的。

「大哥,我要替你報仇,大哥,你對我的義氣,我永遠不會忘的。」鄭一虎醒來又哭,他訴著,輕輕的將張大熊的眼睛摸著閉上。

天大亮了,鄭一虎用衣襟兜著土,一回又一回,他就在當地把張大熊埋了,留下標記,再哭訴一陣才動身。現在,鄭一虎又是一個孤兒,沒有人照顧的小孤兒。鄭一虎孤單單的走了幾天,一路上邊走邊打聽,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這天他來到一處湖邊,問得地名叫「陸京海」。然而天黑了,四下看不到鎮市,他又打算走夜路了。夜路在他已成習慣,無所謂,問題是他摸不清方向。

一個人坐在湖邊,他希望有個人來問問。側面不遠處,真的有三個人影出現了,他一見起身追去。可是剛剛站起就知不對,那三個竟是殺他義兄張大熊的凶手。他在天黑里就能看出兩箭之外人的面貌,這是奇跡,可是他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人卻已慌張的藏起來了。三個人影正對著他來,在前的就是那吳兆奇。鄭一虎心中恐懼,身不由主,發起抖來,不料竟帶動藏身處的樹葉。

三大漢內功深,聽力強,還沒走近即察覺了,走在後面的吳兆奇一覺即大喝道:「什么人?」

鄭一虎知道藏不住了,咬牙行出道:「是我。」

吳兆奇一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顯然放了心,喝道:「你在這里作什么?」鄭一虎不知如何答,混身直抖。

第二個大漢喝聲道:「老大,這小子的口音不是此地人。」

吳兆奇點點頭,踏近幾步大喝道:「不說實話我宰了你。」

鄭一虎被逼得隨口道:「我是個孤兒,我錯過宿處!只好在此過夜。」

第二個大漢想起什么似的,搶上去喝問道:「你由廣南城來的吧?」

鄭一虎發覺自己露了口風,心中一急,忖道:「我如說是,他們一定會懷疑我與張大哥有關系。」急中生智,立即提起勇氣,搖頭道:「我不知廣南城在那里,我是,我是……」

那大漢大喝道:「你是什么?」

鄭一虎想不出該說從那兒來才好,但不說不行,答道:「我是由北面來的。」

那大漢冷笑道:「你由貴州來來的?」

鄭一虎確是說不出地點,這時只有隨聲附和道:「是的,是的。」

吳兆奇不信,突然冒問道:「你的同伴呢?」

鄭一虎這下可聽出苗頭了,急忙搖頭道:「我沒有同伴,我只有一個人。」

第二個大漢道:「大哥,他不會是張大熊要送的人,走罷。」

關兆奇搖頭道:「這小子眼睛亂轉,顯然是個鬼靈精。」他仍向鄭一虎問道:「你小子要去什么地方?」

鄭一虎這回答得快,信口道:「我沒有錢,到處混飯吃,沒有去處。」

吳兆奇冷聲道:「我們要去西昆侖,你願跟我們去嘛?」

鄭一虎暗驚道:「該死的家伙,你仍在誘我。」

「不去,我沒有錢。」

吳兆奇見他答得快,完全釋疑,笑道:「你小子一定另有什么鬼名堂,不去不行,快跟我們走。」

鄭一虎知道再要不答應,也許就有苦吃,調轉話頭道:「你們給我吃的?」

吳兆奇道:「我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小子,你的皮包里是什么?」

鄭一虎愈來愈精靈,立即裝著要打開道:「你們看,只是衣服,確實沒有錢……」

吳兆奇道:「誰要看你的,縱有幾兩銀子,我們又不搶你的。」鄭一虎只好提著,不得不跟著走了。

天亮時,三大漢真的帶他走進一座鎮里吃東西,而且盡他吃個飽。鄭一虎小心應付,他一點也不敢大意,甚至處處想主意,他想能有機會就報仇,何必等將來。三個大漢喝得醉醺醺,出門已是歪歪斜斜,吳兆奇似知無法趕路,回頭道:「老……老二,我我們,落……店……店……」舌頭打卷,語意糊塗,可見他們已醉到什么程度。

那老二一個踉蹌,幾乎倒在地上,口中接道:「好,好罷,今,今天……不走也,也罷。」不遠處確有一家客店,他們又歪歪扭扭的走了進去,鄭一虎只是跟著,心想:「也許我有機會了。」

店家一見來了三個醉漢,生怕生事,小心應付,替他們開了一間大房間。房中有三張床,三個家伙一人躺一個,剛躺上床就大叫要水喝。鄭一虎謹慎的照顧著,要水就給水。這時他要離開很容易,可是他不干。那老二的嘴最多,喝了茶仍在窮叫喚,不知他叫些什么。

那老三大概還稍微清醒一點,這時側轉身,面向那老大吳兆奇,睜著血紅的雙目,大聲道:「老大,這小子一點武功都不懂,你帶著干嗎?」

吳兆奇一邊身子擱在床外面,仰面哈哈大笑道:「老,老三,過兩,兩天那,那件事,事情,我,我們須要這,這孩子哩……」什么事,鄭一虎不懂,但知決不是好事,他守著三人睡了之後,自己坐在椅上,想辦法如何下手。

三大漢的兵器,都在身上,沒有一個解下來,鄭一虎想到插在鞘內的長劍,忖道:「我如能抽一把出來,等到店中全睡時,殺一個毫無問題。」殺一個必定驚醒另外兩個,同時也把店中的人驚起了,這是作不得的,自己逃不脫,他又搖搖頭。忽然靈機一轉,他似想到什么了,只見他輕輕的拉開房門,溜到門外,再把門帶上,來到街上。

街上人很多,天色還未黑。他邊行邊看,最後找到一家鐵器店,買了一把半尺長的小鋼刀,藏在身上,轉回房中。鄭一虎仍然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三個大漢,眼睛冒著怒火,心頭映著張大熊死後的情景。三個大漢已睡成泥巴一般,可是天還早,鄭一虎不敢下手,他只有咬著牙根等。拔劍殺人,和買小刀殺人有什么兩樣,同樣只能殺一個,驚醒兩個,他仍舊逃不脫,也許他另有妙計?

終於時間到了,大約二更時分,店中已經死沉沉的,鄭一虎摸出短刀,他有點發抖,因為年紀小,從來沒有殺過生,害怕自是難免。他立起身來,但未移動一步,可是他的眼睛卻滴溜溜的轉。吳兆奇仰著頭,脖子伸得長,咽喉露得很明顯,鄭一虎的目光移到上面去了。可是,那吳兆奇的紅眼是睜著的,明知他是睡著的,但鄭一虎不敢接近。老二側身而睡,背朝外面,由背後下手固然好。但鄭一虎搖搖頭,顯然他怕刺不到要害。老三的胸襟敞開的,胸前露出一叢黑毛,鄭一虎似乎擇定了,只見他口中喃喃道:「大熊哥,你對我有義,我替你報仇了,我今晚殺他一個撈回本,你若陰靈有知,助我成功。」口中念著,腳下慢慢移動!他先把後窗打開,再向老三行走。漸漸的接近了,手已舉起……

「不許動」猛聽那吳兆奇大喝一聲。鄭一虎嚇得直哆咦,他幾乎暈了過去,手中的小刀一松,差一點落到地上。

他不敢動,惟耳中又聽那吳兆奇嘿嘿笑道:「動一動,我,我就宰了你!快,快把你的金銀拿出來,否則大爺要放火……」鄭一虎暗暗吁口氣,忖道:「原來他在作夢,嘿,連作夢都打劫。」良久,吳兆奇再未出聲了。

鄭一虎牙一咬,手中小刀全力而下,直透老二心窩。緊接著,老二慘叫一聲,胸口血如泉涌。鄭一虎似是早行計劃,刀不拔,就勢一滾,反向吳兆奇的床下滾去。這一聲慘叫,吳兆奇和老二全都跳起來了,他們的酒意盡消,一看老三的樣子,同時又見後窗開著。老二拔身縱起,身已追出後窗去了。

吳兆奇也追了出去,但沒有多久,他們又雙雙的跳了回來,只聽老二道:「那小子呢?」

鄭一虎在床下故意抖著道:「我,我在這里。」

吳兆奇衡過去,一把抓他出來,輕喝道:「你怎么睡在我床下?」

鄭一虎道:「我,我看到他進來,我,我嚇得朝床下滾。」

他衣上全是滾起的灰,吳兆奇相信了,又喝道:「你看到什么?」

鄭一虎道:「是,是個書生。」這是他的計劃。

老二喝道:「什么模樣?」鄭一虎比手劃腳的說了一番。

吳兆奇哼聲道:「瀟湘三義的祝文,好,好,他們竟追上來了。」

店中全遭驚動,門口有店家在大聲問道:「貴客,出了什么事?」

老二急向吳兆奇道:「說不得,驚動官家就麻煩了,也許連我們的底細都會查出。」

吳兆奇點點頭,立向門外道:「店家,沒有事,我兄弟作了個惡夢。」其實店家早已聽到里面的情形,然而生意人心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人自己不敢說,店家自是求之不得,在門外啊啊兩聲就走了。吳兆奇打開行李,取出幾件舊衣,向老二道:「你背老三到外面去埋掉,我來收拾血跡。」

忙了大半夜,店中都起床了,未幾店家送來了早餐。吳兆奇把門打開,面上故作泰然。店家一看少了一個人,他心中更有數,哪還敢查問。吃過早餐,吳兆奇兄弟又帶著鄭一虎出門起程。到了野外,老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由衣袋里拿出一把刀。鄭一虎觸目認出,暗叫道:「怪,他沒有將我那把刀丟掉。」

老二左看右看,突然向吳兆奇道:「老大,不對,你看這把刀。」

吳兆奇接過一看,問道:「什么不對?」

老二道:「瀟湘三義怎會使用這種普通匕首?」吳兆奇似也起了疑心,立將目光注定鄭一虎。鄭一虎早已心驚膽戰,不過他表面還能沉著,也許他經過昨夜一次下手,膽子比以前大多了。

「小虎,你拿著這把刀。」

鄭一虎故意問道:「大爺,你老要我作什么。」

吳兆奇叱道:「前面有棵樹看到了吧?」

鄭一虎點點頭,吳兆奇大聲道:「走過去,全力把刀插在樹上。」鄭一虎豁然醒悟,舉步走出,手舉小刀,裝出全力,及至走近,他還嘿的一聲,將刀向樹干插去。揚得高,落得輕,刀尖入樹不到兩分深。

吳兆奇和老二走近一看,面色改了,他向老二道:「你會意了?」

老二點頭道:「這把刀插在老三胸口,直透後心,刀尖還穿過墊板,絕非普通人可以辦到的,這小子尤其不行。」

吳兆奇哈哈笑道:「老二,今後你用不著再懷疑這小子了。」鄭一虎暗暗吁了口氣,忖道:「我又過了一關了。」

他們繼續前行,老二走著又道:「老大,那件事怎么樣,沒有老三了,還干不干?」

吳兆奇道:「沒有老二事小,瀟湘三義追著我們,他暗我明,八成又要壞事,過一段日子再說吧。」事情真巧,鄭一虎昨夜假借瀟湘三義名義行刺,誰料祝文這時真的出現了,可是他只遙遙跟在後面,沒有讓吳兆奇兄弟看到。大概祝文只是一個人,也許自知力量不足,因之他始終在暗中盯著。

鄭一虎更不要說,他怎會想到背後有人尾隨,他這時的腦子又在動主意,苦思下一步如何動手。想來想去,他忽然到吳兆奇要他拿刀刺在樹上面,暗暗奇怪自己昨夜的力量,心想:「怪呀,我那里來那么大的力量。」突然,他眼中射出異彩,忖道:「枯大師那本書,難道我已有了收獲。」鄭一虎想到這里,他急於要考驗自己一下,可是沒有空隙,他不能無故離開二人。

直到中午時,鄭一虎的機會終於來了,吳兆奇拿出一點銀子對他道:「小虎,側面那座小山後面有條街,拿這些銀子去買點吃的來,我們在前面林中等你。」

鄭一虎道:「你們兩個為什么不去?」

吳兆奇道:「不順路。」

鄭一虎接過銀子,翻過那座山,確見有條街市在半里外,他回頭一看,小山擋住視線,知道吳兆奇看不到了,於是他就當地打了一趟拳,又練了一套掌,可是他不知這些拳掌能不能派用場。正當他在考慮之際,忽然有人叫他道:「小弟。」鄭一虎聞聲一震,急看時,只見側面山角上奔來一個書生。

原來是瀟湘三義的祝文追上他了,見面大喜,他高聲道:「真是你來了。」

祝文道:「你昨晚的勇氣真正了不得。」

鄭一虎大駭道:「祝三哥看到了。」

祝文道:「我只一個人盯上他們,無力對敵,昨晚你太冒險了。」

鄭一虎道:「祝三哥,我對不起你。」

祝文大笑道:「你借了我的名,不要緊,這反而證明你足智多謀。」

鄭一虎道:「我大哥被他們害死的事,祝三哥也知道?」

祝文道:「我聽一個朋友說的,因此我就單獨追來,明知斗他們不過,但不放心你,小弟,快快脫離他們罷,跟我走如何?」

鄭一虎搖頭道:「不,我非得將仇人全部殺了不可,否則我難以泄恨。」

祝文嘆聲道:「你沒有功夫,年紀又小,似昨夜那種行動,決不可再來,今後殺他們的機會太少了,小弟,要報仇,日子長著哩。」

鄭一虎道:「我已下定決心,祝三哥,謝謝你的勸告。」

祝文道:「你可是出來替他們買吃的?」

鄭一虎道:「嗯。」

祝文道:「你千萬勿買什么毒葯下在食物里,那是不行的,他們的內功深,不怕毒,同時他們也嗅得出來。」

鄭一虎道:「那是下流行為,我不會做,暗殺我還是不得已而為的呢。」

祝文豎起拇指道:「好,你是英雄,小弟,祝你成功。」

鄭一虎去到街上買了東西,回來又不見祝文了,他立在原先那地方重新思想,看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沒有。忽然,他猛地跳起大叫道:「有了,「同室操戈」與「請君人翁」,我報仇有望了。」他順手摸出那本書,急急打開,翻出其中一頁,撕下來,再將書收起。他拿著一頁書喃喃道:「只有這「伏氣秘訣」我還未練,也沒有機會練,現在竟先用來報仇了。」那頁書上只有一個圖,幾行字,他拿在手中,摺疊一會又打開,作出不是剛撕的,於是邊行邊看,顯出拾到什么津津有味的東西一般,不忍釋手。

吳兆奇和他兄弟也許等得不耐煩,這時竟在林邊跳腳大叫了:「小虎,你曉得你去了多久?」他喝叫著,同時也看到鄭一虎手中拿著什么在看,甚至忘形的沒有回答他的話,於是就大步迎上。到了跟前,他發現鄭一虎手中竟是一頁書,同時還看到「伏氣秘訣」。心中一動,伸手奪過去道:「給我看看。」到手一看內容,他猛地跳起,居然大叫一聲:「這是寶典。」

他兄弟一見,也走了過來問道:「老大,什么寶典?」

吳兆奇突然將那頁書揣入懷中,面色一整,道:「沒有什么。」

他兄弟起了疑心,扳著臉道:「老大,什么東西瞞著我?」

吳兆奇霍然變臉道:「李明,能給你看的東西就給你看,不能給你看的就不能給你看。」鄭一虎一見,他早就料到這種人多半是見利忘義的,立即退開心想:「快到「同室操戈」的時候了。」

一點不錯,李明眼紅了,冷笑道,「同生共死的事情都干過,今天老大怎么藏起私來了。」他突然一閃,如風逼近鄭一虎,伸手抓住道:「小子快說,那張紙是什么?」

吳兆奇大急,大吼道,「鄭一虎,你說我就殺你。」

李明嘿嘿笑道:「老大,他不說,我也一樣殺他哩。」

鄭一虎大出意料之外,現在自己反倒作了二人威脅的目標,靈機一動,他向吳兆奇道:「吳大爺,我看你們都不要逼我,否則你們的損失就大了。」

幾句話,霎時打動吳兆奇,忖道:「難道你還有寶典?」接著又大聲道:「小虎,你從哪兒得來的?」

鄭一虎道:「你們都要殺我,試問我還肯說嘛?」

吳兆奇知道名堂,立即道:「好,我不殺你。」

李明陰笑一聲,向鄭一虎道:「你偏到他那邊去了?」

鄭一虎搖頭道:「我誰都是一樣。」

李明道:「那你快說。」

吳兆奇接口冷笑道:「李明,我告訴你,這是練內功的口訣和秘法。」

一聽是內功口訣,李明順手將鄭一虎推開,冷笑道:「大概不是普通內功,否則老大不會這樣獨吞。」「鏘」的一聲,他拔出了長劍。

吳兆奇一見李明拔家伙,居然狂笑道:「李明,你想硬奪?」「鏘」,他也拔出了長劍,接著又道:「可惜你還差一點。」

李明大怒,猛撲而上,劍如游龍,大吼道:「我殺死你這無義之人。」

吳兆奇揮劍迎敵,嘿嘿笑道:「有你不多,無你不少,李明,我送你回老家。」小人反目即成仇,二人瞬息殺得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