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連番征戰樂淘淘(2 / 2)

大俠魂 花間浪子 10398 字 2021-01-02

華雲龍道:「你別把事情視之太易了。」

李博生道:「雲龍弟對敵之策,是否已有成竹在胸?」

華雲龍道:「也只有隨機應變了。」語音一頓,苦笑道:「主要是因我方友雖多,而能與東郭壽對抗的,卻無一人,群起圍攻,縱能斃敵,死傷必大,況……」

蔡昌義叫道:「別長他人威風,公公說你必可擊敗那老鬼。」

華雲龍搖了搖頭,道:「將來或可,如今只怕還差了此。」

蔡昌義口齒一張,又待講話,華雲龍卻轉向余昭南道:「伯父母有消息?」

余昭南容色一黯,卻靜靜地道:「未得近訊,不知玄冥教對他們兩位老人家如何?」

只聽蔡昌義道:「我說去沂蒙山區闖闖,他人都沒反對,偏是他獨持異議。我妹妹隨侍公公,公公說要找一處地方閉關,修復原有功力,另外還有那賈嫣……」

華雲龍面色倏變,驚聲道:「公公怎地了?」

蔡昌義濃眉一軒,道:「你不必大驚小怪,公公說沒什么。」華雲龍暗暗忖道:以公公胸襟,天大的事,也淡然處之,當然說沒什么,目光一轉,見余昭南、李博生、高頌平,俱面現茫然,似是對元清大師向他施「圓光灌頂」大法,毫不知情,略一沉吟,覺得還是不說為妙。

忽聽蔡昌義道:「公公命我帶一句話給你。」

華雲龍斂容道:「公公有何教誨?」

蔡昌義道:「公公說,仁心即佛心,你本著仁心,如何做都可以,只是你機智雖夠,德量未弘,勸你於此多加磨練。」

華雲龍點頭道:「他老人家的教誨,我必永銘於心。」

蔡昌義突然笑道:「其實我總覺得他老人家未免仁慈過份,婆婆媽媽的,嗨,依我脾氣,打就打,講什么德量。」

眾人不禁齊齊展顏一笑,忽聽一個宏敞的聲音笑道:「說得是,應該,應該。」

由獨院小廳走出侯稼軒,拂髯長笑,蔡昌義沖口道:「你是誰?」

華雲龍笑道:「這位是侯伯伯,大名稼軒,當年人稱「翻天……」

侯稼軒截口笑道:「夠了,夠了,龍少爺何苦將老朽昔日匪號抖出。」華雲龍微微一笑,替雙方引見畢,幾人進入小廳,也不分賓主,隨意落坐,自有一番商量。

華雲龍問及元清大師與蔡薇薇閉關處所、時間,誰知連蔡昌義也不曉得,心中雖然惦念,也只有暫且擱下。當晚,蔡昌義等便宿於院中,這座獨院頗大,有廳有房。

初更,華雲龍依然輕袍緩帶,單人攜劍,飄身上屋,直奔城北「王家客棧」。這家客棧規模可較「天福客棧」小多了,並無獨院,上房僅有五間,皆是黑沉沉一片,查幽昌箋上並未言明在哪一間,華雲龍猜測薛靈瓊主仆必是選位置偏僻的,略一沉吟,正待弄出聲響,引她出來。

忽聽房中傳出悠然一聲長嘆,及蹀踱之聲,隱見窗上一系纖細黑影幌動。華雲龍心念一轉,身形一掠,閃電般啟窗而入,房中雖暗,他神目如電,見房中一位玄色勁裝,腰插一柄短劍,瓊口瑤鼻,楚楚動人的少女,正是於司馬家的鍾山見過的那玄衣少女。那玄衣少女聽得窗欞響動,一驚回身,嬌軀轉處,光華一閃,已將短劍掣出。

華雲龍哈哈一笑,拱手齊額,道:「有擾清眠,恕罪恕罪。」

玄衣少女見到他,並無驚容,玉面反而掠過一抹喜色,納劍人鞘,冷冷說道:「深更半夜,你來干么?」

華雲龍暗道:她只怕早料我會來此,吟吟一笑,道:「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況將近半年,在下心頭思慕難禁,不覺失禮,姑娘原諒。」玄衣少女玉面微暈,朱唇一啟,方待說話。

忽聽房門一響,薛娘的聲音道:「姑娘誰來了?」

玄衣少女道:「你別管,去睡去。」

只聽薛娘的聲音道:「是姓華的那紈絝小兒?」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承蒙誇獎,愧不敢當。」

玄衣少女峻聲道:「你好羅……」忽聽「嚓的」一聲,房門一開,當門立著那肌膚如玉,而臉上傷痕累累的薛娘,盯住華雲龍。

玄衣少女芳心大為不悅,道:「退下。」

薛娘一指華雲龍,道:「他……」

玄衣少女王面一沉,怒聲道:「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不認我這個主人了?」薛娘呆了一呆,狠狠的盯住華雲龍,一步一頓,退了出去。

玄衣少女蓮步輕移,將房門重又掩上。華雲龍微微一笑,道:「瞧尊仆的神態,我若要對姑娘不利,她非將我生吞不可。」

玄衣少女冷然道:「憑公子的武功,她還不是找死。」

華雲龍放聲一笑,道:「薛姑娘……」倏然改口道:「姑娘大概奇怪在下如何知姑娘尊姓?」

玄衣少女櫻唇一撇,道:「這有何奇,你必由薛娘身上猜出。」

「我還知道姑娘芳名靈瓊,姑娘必然驚奇了。」

玄衣少女嬌靨微現訝色,隨又漠然道:「你見過那丫頭了?」華雲龍心中暗道,看她與那雪衣少女之間仇隙不小。

只見玄衣少女薛靈瓊行至桌邊,皓腕一抬,燎亮火折子,就欲點亮桌上油燈。華雲龍卻一把將火折槍過,滅去放在桌上。薛靈瓊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華雲龍含笑道:「姑娘猜猜看。」

薛靈瓊心道:「這華雲龍死不正經,不要做出什么無禮舉動。」只見華雲龍卻倏地從懷取出描金折扇,展開輕搖,道:「姑娘放心,在下只是覺得星月之光已夠,何必點燈,並無他意。」

華雲龍若無其事,目光一轉,見室中僅一榻一桌二椅,逕往椅上一坐,折扇一指另一木椅,道:「姑娘也坐。」

薛靈瓊遠遠站著,冷然說道:「我站著很好,不勞費心。」

華雲龍也不再說,折扇一搖,道:「姑娘一聞在下巳曉姑娘芳名,即知是玄冥教主那女徒所說,知姑娘姓名的,必是極少……」

薛靈瓊截口道:「自然比不上你花花公子名滿江湖。」

華雲龍繼道:「因何不猜是遇上玄冥教王,那教主必知姑娘吧?」

薛靈瓊一聽他提起玄冥教主,美眸中突然掠過一絲恨色,道:「如逢上了,你還能安安穩穩坐在這里?」

華雲龍心道,她與玄冥教主必有大仇,口中卻道:「哦,玄冥教主這般厲害?」

薛靈瓊哂然道:「幾時見了,你就知道。」

華雲龍忽然收起折扇,肅容道:「姑娘所知定然不少,如蒙見示,在下必當有以報命。」

薛靈瓊一抿朱唇,道:「如果不說呢?」

華雲龍誠懇的道:「在下知姑娘必有凄涼身世,此乃彼此兩益之事,姑娘何樂不為?」

薛靈瓊冷冷說道:「我就不樂為。」華雲龍劍眉軒動,有些不悅,忖道:「我好話說盡,你這般拒人千里,也太豈有此理了。」

只聽薛靈瓊道:「咱們主仆縱然武功低微,人單勢孤,卻從不受威武所屈。」

華雲龍暗道:「原來她秉賦高傲,不願受人之助。」念頭一轉,微微一笑,道:「算在下求姑娘如何?」薛靈瓊聞言,怔了一怔,櫻唇微動,卻未出聲。

華雲龍沉聲道:「姑娘……」

忽聽房門「呀」的一聲,推了開來,薛娘重又入內,卻奔至薛靈瓊身旁,急聲道:「姑娘,你就答應了吧。」

薛靈瓊垂目望地,道:「先頭是你力加反對,現在贊成的又是你,不行。」

薛娘怔了一怔,囁嚅道:「這……是為姑娘好……」

薛靈瓊截口道:「決不。」嬌軀忽轉,面向牆壁,香肩微微抽動。薛娘手足無措,望著小主人。

華雲龍蹙眉道:「薛姑娘還不滿意?」

薛靈瓊頭也不回,道:「你嘻皮笑臉,那有半分誠意。」這一開口,頓時忍不住啜泣之聲。

華雲龍暗道:這丫頭好一份傲骨,微微一笑,道:「姑娘說怎么辦?」

薛靈瓊面對牆壁,道:「假如我不說,則華公子不肯白走一趟,非將咱們主仆擱下了?」她微微抽咽,說話也是斷斷續續,三句話說了半天。

華雲龍啞然一笑,道:「姑娘將在下說成邪魔了,若是如此,在下也只有黯然退走。」

薛靈瓊默然半響,似在沉吟,忽然說道:「既然如此,你發一個誓,我就講。」說話中,緩緩轉回嬌軀,只見她玉頰清淚闌干,嬌靨一片凄涼之色,本來楚楚動人的容貌,而今更彌足顫人心弦。

華雲龍睹狀又心頭一軟,忖道:她主仆勢窮力蹇,卻傲然不屈,無論如何,我也當盡力臂助。心念一轉,苦笑道:「姑娘何必逼人太甚,在下實乃誠心相助,發誓卻又何必?」薛娘突然悄然退出房中,反手掩門。

只聽薛靈瓊道:「好吧,我就說,只是我所知不多,你可不要失望,或認為我隱瞞了。」

華雲龍將手一拱,道:「在下只感盛情,焉敢再費猜疑。」

薛靈瓊一抹淚珠,道:「野外說去。」蓮足一頓,幌身欲出窗子。

華雲龍知她防隔牆有耳,卻含笑攔阻道:「就在此處不好,何苦去野外喝風?」幌亮火折子,將桌上油燈點亮。

薛靈瓊立定旋身,道:「就在這里?」

華雲龍笑道:「在下覺得姑娘未免多慮了。」

薛靈瓊冷笑一聲,道:「華公子必是自恃功力,以為敵人欺近,必可察覺,其他不說,玄冥教中高過公子的,怕不下十人,華公子保的住?」話聲中,卻坐了下來。

華雲龍劍眉聳動,道:「哦!玄冥教高手偌多?」

薛靈瓊道:「華公子大概以為小女子聳人動聽?」

華雲龍笑道:「豈敢。」

薛靈瓊見他意似不信,冷冷一笑,話題一轉,道:「華公子心急玄冥教內情,小女子……」

忽聽華雲龍截口道:「在下急欲一聆的,是姑娘身世。」

薛靈瓊微微一怔,道:「大丈夫總以天下事為重,況小女子身世平常,不聞也罷。」

華雲龍哈哈一笑,忽又由懷中取出折扇,「唰」地打開,扇了兩扇,始道:「天下的大丈夫,或許均是如此,在下幼而不肖,長無經世之才,卻獨重美人……」薛靈瓊面上一熱,螓首一側,望向他處。只聽華雲龍繼道:「何況姑娘這等佳人,遇有不幸,在下若不略效綿薄,如何安得下心來聽?」

他的話半真半假,薛靈瓊芳心直跳,半晌始道:「玄冥教與我身世有關,那一個先敘,皆是一般,還是先講玄冥教的事。」

華雲龍拱一拱手,道:「悉聽尊意。」

薛靈瓊轉過面來,道:「那玄冥教主小女子倒見過幾次……」

華雲龍道:「姓名是什么?」

薛靈瓊道:「不知道。」略一沉吟,道:「他說的名字,必是假的。」

華雲龍搖頭道:「不然,那玄冥教主必是狂傲絕倫之輩,只怕不肯改名換姓。」

薛靈瓊微微一哂,道:「你可聽過武林中有姓施名標的?」

華雲龍想了一想,苦笑道:「或許是未出過世的魔頭。」

他心中卻暗道:「那玄冥教主與爹媽均有怨仇,理當行走江湖過,只是……」饒他聰明絕頂,一無頭緒,卻是猜不出來。

只聽薛靈瓊道:「那魔頭猶在盛年,三綹長須,面目倒也不惡,最扎眼的穿著一襲大紅長袍,教中對外稱教主,自稱神君……」

華雲龍陡然道:「是否「九曲神君」?」

薛靈瓊星目一睜,道:「你怎么知道?」

華雲龍忖道:我說那根碧玉簽上武功,如何與那幾個仇華所施相像,果然如此,難道「九曲神君」另有傳人?他暗念不已,道:「我見那仇華武功似是九曲宮一脈。」

薛靈瓊訝然道:「「九曲神君」的武功,從未流傳世上,華公子如何得知?」

華雲龍道:「我偶得一記有「九曲神君」武功之物,故而得知。」只見薛靈瓊朱唇微啟,旋又閉住。

華雲龍知她是想一觀,微微一笑,由懷中掏出那根碧玉簽,遞給薛靈瓊,道:「姑娘請看。」

薛靈瓊怔了一怔,心道:「他將此物任由我看,顯然是真以我為友了……」卻又恐華雲龍不過是弄手段,面龐一仰,兩道秋水,澄澈的目光,投注在華雲龍臉上,道:「華公子,妾身與那玄冥教仇若海深,既有此物,可否請公子成全?」

華雲龍慨然道:「此物對在下用處不大,姑娘既是急需,就請收下。」

薛靈瓊也不客氣,果將那碧玉簽收入懷中,沉吟有頃,忽然忙道:「華公子之言,賤妾可有些不信哩。」語氣神態,都益見緩和。

華雲龍楞了一瞬,笑道:「姑娘何處動疑?」

薛靈瓊道:「華公子正向玄冥教挑戰,若得玄冥教主武功,豈能說用處不大?」

華雲龍「哦」了一聲,道:「姑娘原來謂此。」

薛靈瓊道:「有何不對?」

華雲龍道:「非是在下自誇,擊敗玄冥教主之徒,易若反掌,要對付玄冥教主,則那魔頭已煉至爐火純青,想要由此尋出破綻,那是休想。」頓了一頓,道:「當然亦非毫無用處。」

薛靈瓊浩嘆一聲,道:「事實如此,則我領你之情」忽將那玉書簽重又掏出,送至華雲龍面前,道:「華公子請收回。」

華雲龍略一沉吟,笑道:「在下倒變成出爾反爾的人了。」搖一搖頭,收回書簽。

只見薛靈瓊嫣然一笑,道:「你本來就是嘛。」

她原來無論何時,都是幽怨滿面,生似永遠不知天地間,復有歡樂之事,雖與梅素若的冷若冰霜有異,卻同樣令人感覺無法親近,眼下燦然一笑,則是寂寞已久的芳心,驟然受到了滋潤,故忍不住發山歡笑,那完全是由內心深處而起,自然而然,連她自己都未覺出,愈見出色,愈顯得美艷。

華雲龍也為之欣然,飽餐秀色之余,不禁暗暗想道:她有何憾事?致今她這樣本該是終日巧笑的少女,竟是滿懷郁郁?華雲龍轉念上下,但覺讓如此佳人,日坐愁城,乃萬分殘酷的事,道:「姑娘身世……」

薛靈瓊截口道:「你不必問。」語音微頓,幽幽地道:「我本來不想說的,如今卻又改了主意。」

華雲龍柔聲道:「你最好是說,這樣會好受些。」

薛靈瓊螓首微點,忽又笑道:「我先將玄冥教內部簡單說明吧。」想了一想,道:「玄冥教教主以下,設有副教主一人……」薛靈瓊又道:「再下是總壇與天、地、人三壇壇主,分司內外,各地分壇壇主,武功不高,不說也罷,非同小可的是「萬有殿」供奉了一批奇人,個個莫測高深……」

華雲龍暗道:「聽說九曲宮當年也有座「萬有殿」,那魔頭既自命「九曲神君」自然要仿建當年的「九曲宮」。」轉念下,道:「那批人再高也高不過玄冥教主吧?」

薛靈瓊怔了一怔,道:「應該是在玄冥教教主之下。」

華雲龍忽然放聲大笑,道:「想那批人不過玄冥教主手下奴才,如何夠得上奇人之稱?」

薛靈瓊方自一怔,忽聽「嗤」的一聲銳響,一縷勁風直接華雲龍面門。華雲龍何等身手,如何會被擊中,頭一偏,卻不慌不忙地躲開,那顆小石卻「碰」的一聲,穿破門扉。但聽一聲長笑,窗外有人道:「小子貧口薄舌,理當一懲。」

華雲龍身若閃電,穿窗而出,大喝道:「說要一懲,因何逃走?」

這兩句話,洪聲震耳,客棧中人,及左鄰右舍,早被驚醒,只是知道江湖人爭殺,少惹為妙,一個個裝聾做啞,依然一片沉靜。華雲龍上了屋瓦,依稀見一條人影,向東北激射而去,心中一轉,疾追上去。忽聽薛靈瓊叫道:「華公子……」

華雲龍略一駐足,回頭道:「薛姑娘,此人非除去不可,你快些遷居。」話甫落,見那人影在城頭閃了兩閃,已然失蹤,心中大急,拼力追趕。

追出城牆,依稀見前面數十丈,一條人影,他越發拚出全力,只因聽那人口氣,似是玄冥教人物,走脫了此人,薛靈瓊主仆更是危險。這一陣奔馳,疾逾電閃,已將徐州城遠遠拋下。又過一程,華雲龍忽見前面那條人影停了下來。華雲龍暗忖:以輕功而論,此人已是頂尖高手,我要取勝,怕不容易。轉念間,已沖至那人近處,只見原來一個面若重棗的青袍老者。

只聽那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迫老夫怎地?」

華雲龍止住腳步,道:「閑話不說,只問閣下是要受一段拘囚時日,或是埋骨於此?」

他淡淡說來,那青袍老者怒涌如山,暴喝道:「好狂的小子,老夫……」忽然驚覺,哈哈一笑,道:「好狡猾的小子,老夫吃過的鹽,比你的飯還多,焉能陰溝里翻了船?」

華雲龍確有激他心浮氣燥,相機取勝之意,也暗贊那青袍老者不可輕視,龜甲古劍一拔,漠然道:「我也是真話,聽不聽由你。」

那青袍老者一瞥他手中古劍,道:「你已准備與老夫一拚?」

華雲龍冷然道:「你知道就好。」振腕掄劍,劈了過去。

那青袍老者視如不見,仰天大笑,道:「可惜啊,可惜。」

華雲龍見那青袍老者不避不架,他雖自幼刁鑽古怪,卻天性豪俠,只得硬生生收回到招,道:「可惜什么?」

那青袍老者笑聲一收,道:「你以為老夫是什么人了?」

華雲龍夷然道:「大概就是那玄冥教主養在萬有殿的那批人。」

青袍老者道:「老夫可惜的即是,你事未弄清,即輕舉妄動,兵凶戰危,豈可不謹慎。」

華雲龍暗暗冷笑,道:「看來閣下倒像一位長者,尊謂如何?」

青袍老者淡然道:「又不作狀具結,報名干什么?」

華雲龍劍眉一軒,道:「可惜無論如何,今夜是必領教領教了。」

此際,天將破曉,四野茫茫。那青袍老者震聲一笑,道:「好小子!老夫不給你點教訓,也不知你將來要狂上哪一天了,也罷。」

只見金光一閃,那青施老者已雙手各執一大若海碗,外緣平滑,內若鋸齒的金環,既不似龍虎鋼環,也不似護手圈,倒是從未見過的奇門兵刃,華雲龍暗付:這兵器必可鎖劍,只是咱們華家劍法,豈你可所想像。但聽那青袍老者道:「老夫這「月日雙環」,招式另有神妙,你當心了。」

華雲龍道:「華家劍法的奧妙,想來是不必說了。」他殺心雖以稍減,卻不甘輕易放走那青袍老者,心念一轉,撲了過去,古劍斜揮,攔腰斬去。

他這一劍平平淡淡,乍看一無威勢,那青衣老者卻瞿然一驚,暗道:「如此功力,不愧天子劍之子。」心急電轉,仆身避過。

華雲龍曬道:「我當閣下武功多高,原來深諳閃避。」

那青袍老者怒氣一涌,暗罵:好個狂小子,非給你一頓教訓不可。心中在想,口中卻道:「好啊,你不是要領袖群倫?玄冥教比老夫高的,大有人在,打不過老夫,還是乖乖滾回落霞山庄去吧。」語聲中,金光閃掣,有若一座金山般,朝華雲龍當頭罩下。

華雲龍也暗暗心驚,卻昂然不俱,手中劍一振,猛然迎上。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華雲龍登登登連退三步,左手痛麻不已,心頭一震,但見那青袍者者亦飄退丈余,面上微現驚色,暗道:「他未必占便宜了。」

那青袍老者心神震動,喝道:「好小子。」金環互擊,發出一陣震耳之聲,撲身上前,雙環一擊華雲龍百匯穴,一襲小腹。

華雲龍身形凝立,刷的一聲,古劍閃電般點向敵胸。他這一式,妙處全在一個快字,後發先至,竟比那青衣老者猶快了一線。那青袍老者瞿然一驚,忖道:「這孩子,劍法竟已練到這等地步。」心中在想,口中笑道:「孺子可造。」招式一收,轉至華雲龍左側。

華雲龍身隨劍走,古劍指定那青袍老者,忖道:「這青袍老者來的突兀,雖似惡意不深,但同道中並未聞用「日月雙環」的,不可不防,天色巳明,伍伯伯及昌義兄等,見我失蹤,怕不大肆搜尋,還是速戰速決為是。」心念電轉,大喝一聲,刷刷兩劍,全力進攻。

那青袍老者揮環迎敵,暗道:「瞧他似已視我為大敵,要不要將身份講明了?」他一念猶豫,已被華雲龍搶了先機。只聽華雲龍一聲朗笑,一連攻出十余劍,攻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那青袍老者功力固高,手中一雙金環,雖有傲視江湖的造詣,一時間,也勢窮力蹙,招架唯艱,再也不暇旁慮,全力對敵不遑了。

那青袍老者如陷泥淖,縛手縮腳,數次搶攻,都扳不回平手,他個性高傲,如何肯於此等情況說明身份,心念數轉,忽然甘冒奇險,賣個破綻。這等高手互搏,稍一疏忽,那是必死無疑,那青袍老者也不過是奮力反攻,略為急燥一點。

華雲龍動在意先,自然而然就欲施出一招「大河星散」蹈隙而入,卻忽然想道:「我這一招施出,他是不死必傷……」不覺劍式一頓,欲吐還吞。

那青袍老者等的就是這個,震聲一笑,金環疾出,連連進擊,華雲龍頓時失去上風。只見朝陽照耀下,一團金光中,一道青光,翻騰不歇,刺目驚心,那金環與古劍劈風之聲,如狂風怒吼,震耳欲聾。華雲龍心神凜然暗道:「天下奇人果若過江之鯽,這老者我何嘗聽過了,竟有這等功力。」

忽聽那青袍老者沉聲道:「華雲龍,你還不認輸?」

華雲龍冷然道:「你這話說早了。」說話中,但聽嗆啷巨響,劍環交擊,兩人兵器都蘊足了真力,一震之下,頓感虎口一麻,華雲龍手中劍固遠遠盪開,空門大露,那青袍老者左手金環,也被挑飛。金光沖天而起,一閃而逝。

那青袍老者哪顧及護回金環,只聽他哈哈一笑,右手金環一插,疾朝華雲龍左肋擊下。這一環快如閃電,華雲龍看著難以躲過,誰知他不躲不閃,黽甲古劍由左而右,借勢一招「龍戰於野」,亦將點上那青袍老者腰際。

那青袍老者未待金環沾衣,即便收回,也算小勝一場,眼下卻見若不撤招,則必拚個兩敗俱傷,無奈之下,金環一收,飄退二丈。但聽華雲龍大喝一聲,如影附形,緊隨而上,古劍倏吐,沾衣即即古劍歸鞘,拱手一揖,道:「晚輩得罪了。」

那青袍老者為之氣結,道:「好小子,老夫那一環如原勢不變,你現在只怕只可申吟了。」

華雲龍笑道:「晚輩早料前輩是位尊長,必然不會擊下。」

那青袍老者怔了一怔,道:「小無賴。」

華雲龍含笑道:「何況前輩此來必是試試晚輩武功機智,能否應忖強故,小子如窩窩囊囊豈不惹前輩不悅?」

那青袍老者暗忖:好聰明的孩子。心中暗贊,口中卻道:「少年人要忠實點,你一味賣俏不嫌膚淺?」

華雲龍已篤定他必是同道尊長,道:「老人家教誨,小子敢不拜領。」果然仆身一拜。

那青袍老者側身避開,道:「老夫也當不得你的禮。」

華雲龍肅容道:「老人家尊號……」

那青袍老者截口道:「你還想刮老夫的臉皮?」

華雲龍陪笑道:「小子是怕失禮。」

那青袍老者哼了一聲,道:「你早失禮了……」倏然頓住,目光一閃,向右邊一座青蔥茂森望去。

忽聽華雲龍道:「來者是友。」

那青袍老者冷冷一笑,道:「是女子?」

華雲龍一點頭,道:「老人家功力高強,老遠便聽出來了。」

那青袍老者臉色一沉,道:「好極了,隨處都有膩友,嘿嘿,老夫真不信你是天子劍的兒子。」

華雲龍心頭一震,隨笑道:「老前輩……」

但見那青袍老者猛地身形一幌,掠身撿起那只飛去金環,毫不停頓,向東而去,華雲龍忙叫道:「您去哪里?」但那青袍老者並未答話,人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