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鉤心斗角鴻門宴(2 / 2)

大俠魂 花間浪子 7915 字 2021-01-02

華雲龍暗道:「看來連黃遐齡、紫霞子他們,也不以為谷世表能在五十招內擊敗我,故出場接下。」目光一轉,倒要看谷世表允許與否。

只見谷世表略一沉吟,轉面笑道:「華公子意下如何?」

華雲龍笑道:「在下無可無不可。」他心中暗忖:谷世表定是並無把握,於五十招內敗我,是言不過撐撐場面,換成東郭壽與九陰教主,縱可勝我,也非易事,他有何能為,心念一轉,又覺而今谷世表,心機似海,卻也不可大意。

但見黃遐齡拱一拱手,道:「華公子,老朽不自量力,意欲領教「落霞山庄」的武學,尚請手下留情。」

華雲龍抱拳笑道:「在下手底自有分寸,黃老前輩如不留情,未免說不過去。」

黃遐齡手下留情之言,不過客氣的話,詎料華雲龍竟似初出茅廬之人,居然當真,他怔了一怔,道:「華公子以為……」

華雲龍朗然笑道:「當場不讓父,在下以為一切客套都免了最好。」

黃通齡不覺動怒,暗罵:好狂妄的小子,面上卻含笑如故,一拂銀髯,道:「就如華公子所言。」

谷世表退至坪邊心中暗道:這小子,聞他日常雖然輕佻,臨敵卻頗能不驕不餒,為何忽然顯得輕狂?假如是想激怒本神君,偷窺本神君淺深,算你自費勁了。思忖中,華雲龍已說了聲「有僭」,欺身上前,一掌擊了過去,倏而化指。

華雲龍情知黃遐齡必是玄冥教中之三五位高手之一,那敢大意,一上來就使出「蚩尤七解」的「襲而死之」。黃遐齡何等眼力,一看便知起手是虛,殺手在後,見這一指勢若雷霆,當下喝一聲「好」,左掌一探,猛刁敵腕,左手五指齊彈,勁風應指而出,破空銳嘯,凌厲之極,的是名家手法。

華雲龍招式倏易,食指一挺,一縷勁風,已排闥而人,直擊黃遐齡太乙穴。黃遐齡出招之先,已留退路,哈哈一笑,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身子陡移半尺,躲開指勁,心中卻不禁暗道:這一套指法,確是奇奧武學。展眼間,二人或指或掌,巳是疾快的對拆起來。

這兩人功力都已稱得上絕頂,谷世表功臻化境,一眼已瞧出一場好戰的,凝神觀察華雲龍手法。詎料,四十招一過,華雲龍巳落下風,只仗著一二玄奧手法,突出奇兵,勉強支持,但神色毫無焦急。吳東川看了一陣,以「傳音入密」朝谷世表道:「華家小兒分明意在藏拙。」

谷世表點了點頭,也以傳音入密之法道:「你看小兒武功多高?」

吳東川目光一轉,向激戰中的華雲龍望了一眼,回過頭來,道:「只伯不在黃老之下。」

谷世表頷首道:「與我所見一般。」語音一頓,道:「如此看來,那華天虹的功力是益發高了。」

吳東川道:「要不由神君以「九曲陰手」在小兒身上留下暗傷,免得成了個禍胎。」

谷世表搖頭道:「不妥,華家能人極多,這小兒也不等閑,很難不著痕跡,目前准備未周,不宜與華家決裂過早。」

吳東川道:「今日之事如何?仍按先前擬議進行?」

谷世表正在沉吟,忽見一名教徒匆匆奔至端木世良之旁,道:「稟教主,庄外有大批江湖高手潛伏叢林,本教所設暗椿被拔去六七處。」

端木世良雙眉一聳,道:「是些什么人物?」

那教徒道:「屬下猶未察出。」

孟為謙插口問道:「有多少人?」

那教徒道:「至少有三十人。」

孟為謙朝端木世良道:「多半是華家小兒的朋友,本庄位置隱密,引那小子赴宴,沿途也密切監視過,對方如何知道偌快,端木兄稟告神君……」

谷世表早已聽見,轉面淡淡一笑,道:「對方能人盡多,此事不足為奇。」

端木世良道:「憑本教實力,不難將來敵盡殲,神君……」

谷世表截口道:「要動手還等到現在,斷沁不可。」微微一頓,朝董鵬亮道:「董壇主速去吩咐,勿與來人沖突。」董鵬亮躬身領命,隨即離去。端木世良、孟為謙雖覺如此似嫌示弱,但谷世表既巳決定,不便再言。

陰山雙怪,身居客卿地位,顧忌較少,睹狀之下,大怪忍不住道:「老朽是北鄙之人,有一句說一句,神君請勿見怪,那華天虹究竟有何厲害,神君如此忌憚?」

谷世表含笑道:「華天虹縱然厲害,本神君又豈懼他,只是近二十年,華家勢力已根深蒂固,欲除匪易,不可不謀定後動而已。」

忽聽黃遐齡縱聲喝道:「老夫不信逼不出你用全力。」

力字未出,倏地展開勞山一派的鎮派奇學「海印拳法」,招招凝足功力,如海水澎湃,亂石崩雲,華雲龍登時險象環生,岌岌可危。華雲龍劍眉一挑,驀地連展奇學,「變動不居」、「日月相推」、「橐龠虛屈」一連三招,黃遐齡立時拳法一挫,大有反勝為敗之勢。

谷世表早由孟為謙稟報,知道這掌法,見他施出,目光炯炯聚精會神,想窺出妙處。華雲龍身在險地,刻刻留神,百忙中的一瞥谷世表,見狀暗道:武聖遺下絕學,豈你能測,只是我也不宜鋒芒太露。心念一轉,一招「困獸之斗」出手,即以「移形換位」,閃出丈余,道:「華某輸了。」

黃遐齡自以為前輩高人,幾乎用盡全力,而猶不能擊敗華雲龍,況最後幾招,又被華雲龍逼退,如何甘心,聞言冷冷一笑,道:「華公子何必諷刺老朽,明明是老朽不敵,只是黃遐齡不知進退,仍欲領教下去。」

忽聽谷世表縱聲叫道:「華公子既不願再加印證,黃老就請回吧。」

黃遐齡其實亦知取勝之機甚小,只是就此退下,顏面難堪,眼下既有台階,頓時改口道:「敝教主既已有言,老朽認輸了。」

華雲龍淡淡一笑,道:「在下豈是黃老對手。」

只聽谷世表道:「庄外來了不少高於,似是華公子朋友,為免引起誤會,可否請華公子代請入庄?」

華雲龍情知必是侯稼軒、蔡昌義等人,耽心玄冥教對己不利,潛伏庄外,待機而動,心中也怕他們見自己久不出庄,打進庄來,那時局勢不可收拾,當下道:「在下理當去一趟,神君欲否一見江湖朋友?」

谷世表略一沉吟,笑道:「本神君重出江湖,正欲一會故人,有此機會,如何能夠放過。」

華雲龍暗道:侯伯伯他們的行動,自然難以瞞過谷世表,舉步走向丹墀。谷世表身形微側,讓開正面,將手微微一揮,紫霞子、黃遐齡、仇華等人,忽然齊齊微一躬身,由廳旁兩廊散去,那一批手執火炬的玄冥教徒,也悄無聲息散去,自始至終,除了仇華老八被谷世表責罰時,略現異色,並無聲息,可見訓練有素。

剎那,石坪重歸黑暗,只有廊下所是羊角風燈,吐出黯淡的燈光照著。那玄冥教的副教主吳東川,卻漠然立於丹墀。兩人逕穿大廳,吳東川則退後半步。谷世表一瞥廳中酒筵,笑道:「本待與華公子飲酒暢論天下英雄……」

華雲龍朗聲笑道:「不知如何之人,始可當得神君心中英雄?」

這時,由廳下丹墀,直至庄院門口,又已排成一列紫衣大漢,左手執炬,右手抱刀,與入庄不同,那鬼頭刀泛出森森寒光。他暗暗想道:谷世表排出這場面,豈不可笑。只聽谷世表道:「以老夫愚見,必胸懷掀天動地之志,鬼神莫測之機,武功蓋代,才華絕世,天下奇人,聞而向風之人物,始可謂英雄。」

華雲龍道:「如神君所說,天下無一英雄了。」

谷世表忽然停足,華雲龍微微一怔,也跟著停下腳步,只見谷世表目光的炯炯,一字一頓道:「近百年來,唯有令尊可稱真英雄,真豪傑。」

華雲龍肅然道:「家父曾言,外間對己每稱謄太過,其實,只自盡本份而已,英雄之名,斷不敢當,且日常教訓,均勉子弟盡做人的本份即可。」

谷世表目光一收,重又向前走去,淡淡一笑道:「令尊的謙沖,那也是江湖皆知的事。」

隨之起步,華雲龍暗道:「他雖恨爹入骨,口中卻贊譽有加,真是因惺惺相惜之故,但他卻並非胸襟宏闊之輩……」他步步為營,借機落後半步,提防谷世表暗下毒手。

谷世表頭也不回,道:「虎父虎子,未來英雄,非華公子莫屬了。」

華雲龍淡然道:「神君謬許了。」

谷世表沉沉一笑,道:「以華公子於徐州之作為而論,已見氣魄,老夫之言,自信不妄。」華雲龍忽然驚覺,谷世表語氣有異,心神一懍,暗忖他已存殺我之心了。

谷世表確已起了殺機,只是卻委決不下,他二次出山,雖欲與華天虹一較勝負,心中仍懷莫名的畏懼,那不盡因華天虹功力高強,還因華天虹那巍然的氣概,於華雲龍又看到華天虹,故殺機大起,暗暗想道:這小子如真僅好色輕薄之輩則無足輕重,今夜也卻現出浮躁,只是……」

思忖中,已至庄門,他心念一決,預備趁華雲龍經過身邊之際,以「九曲陰煞」神功,暗傷華雲龍。這「九曲陰然」神功,記載於「九曲真經」,傷人內腑於不知不覺,任敵人習有何等上乘心法,也難抵御,傷發期日,可由施功者心意,未發則一如平常,本已極為陰辣,再經谷世表逼入原先所練毒掌,端的陰毒絕倫。

華雲龍卻始終落後二步,問道:「敝友們現在何處?」

谷世表暗道:這小子如真已著破神君之意,預先趨避,那就更容他不得了。口中卻道:「貴友們擒住敝教不少弟子,而今想必隱於林中。」倏地高聲笑道:「華公子安然出庄,諸位也當出來了。」但聽一聲長笑,侯空軒領先縱出,落在二人五丈之前,一掃華雲龍,見他無異狀,放下心頭一塊石頭,隨望向谷世表,微微一嘆。

又聽蔡昌義的聲音道:「雲龍弟,你沒事?咦!你身旁那人是誰?」話聲中,人已躍出,直瞪著谷世表,薛人仇、余昭南等,隨後縱出,立於侯稼軒身後。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這位便是玄冥教主九曲神君。」

谷世表與當年神旗幫的重要人物,原來是素識,且交情不惡,其後漸疏,二十年重見,只是已成仇敵,他雖心性毒辣深沉,腦中泛起昔年白君儀倩影,也不由暗起滄桑之感,楞了一楞,隨即一攝心神,目射寒芒,望著四周叢林,道:「隱藏林中的一批朋友,因何不出來?」

只聽放聲大笑,人影連閃,枝葉拂衣之聲,響成一片,范通、查幽昌一干人,全騰身而出,圍繞庄門周遭,黑壓壓的一大片,竟不下於六七十人之眾。原來侯稼桿、余昭南等,如何放心得下讓他單人赴宴,立刻招集大半昔日幫眾,且通知范通、查幽昌。幾人聞訊,不再計議,全帶人匆匆趕來。

華雲龍暗暗激動,朗聲道:「在下的事,多勞諸位奔波了。」

查幽昌高聲道:「彼此份屬同道,理當相助,況華公子一身關系甚重。」

谷世表雖未將這一批人放在眼,卻也暗覺意外。此際,紫霞子、陰山雙怪,忽又重現在谷世表身後,玄冥教徒若雁翅列於谷世表與華雲龍身之後,有似兩軍對壘。華雲龍心念一轉,覺得趁此時機離去最妙,當下朝谷世表一拱手,道:「今日之會就此結束,在下不再打擾。」

谷世表頓了一頓,領首道:「也罷,看此形勢,亦難為繼。」心中卻暗道:可惜,錯過下手機會。

那范通於九幽掘寶時,亦曾見過谷世表,他熟知谷世表與華家之仇,見華雲龍與谷世表相隔不及二尺,深恐華雲龍中了暗算,縱聲叫道:「華公子,快請過這邊來。」

華雲龍莞爾一笑,坦然舉步走了過去。場中人的目光,都注視谷世表,谷世表幾番欲拚著與華天虹提早啟釁,也要將華雲龍毀了,終於暗暗一嘆,散去「陰煞神功」。眾人見華雲龍安然歸陣,始松了一口氣。

查幽昌哈哈一笑,道:「尊駕敢是玄冥教主?」谷世表冷然一曬,置若罔聞。

陰山雙怪的大怪冷冷說道:「憑你這等人物,也配與本教教主講話。」

查幽昌臉色一變,冷笑道:「天下武林,當無出華大俠之右了,卻也未聽說華大俠有過這等架子。」谷世表生平最恨的,即有人說他不如華天虹,聞言之下,頓時目中冷電暴射,盯住查幽昌。查幽昌心頭一寒,不禁倒退了一步。

那大怪獰笑道:「好小子,竟敢出口不遜,老夫教你去西天對如來佛說去。」舉步行去。

華雲龍情知查幽昌比之陰山雙怪,差的太遠,焉能讓他們動上了手,驀地揚聲:「神君,你我兩方真要拚上一陣,讓人坐收漁利?」

谷世表雙眉一動,喚道:「李老請回。」那大怪,不敢違拗,只得悻悻轉回。

華雲龍暗暗忖道:這等局面拖下去,必爆發一場混戰,還是速離為上,心念一轉,道:「蒙神君賜告疑案線索,在下亟將澄清,改日再聆教益。」

谷世表正中下懷,道:「多有怠慢。」

俠義道這方,以華雲龍馬首是瞻,他既然要離去,無人異議,於是齊由小路退出林中,華雲龍防著谷世表對眾人不利,與蔡昌義、侯稼軒等人,走在最後。華雲龍與谷世表此會,乍看著草草結束,其實,雙方暗用心機,都存有深意,究竟孰獲為多,就要看日後發展了。

蔡昌義一個勁追問華雲龍經過,華雲龍—一含笑回答,將及出林,華雲龍陡聞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龍兒,你送走眾人後,速來會我。」華雲龍聞聲知人,暗暗想道:西域叔叔以練氣傳音囑咐,似是不願與眾人會面,不知何故?

蔡昌義忽然駐足,詫道:「你又有什么事了?」

華雲龍笑道:「有位尊長叫我,你們先走吧。」

蔡昌義奇道:「什么尊長,為何不出來見見?」

侯稼軒卻恐華雲龍是藉詞離開,重新潛伏谷世表庄中去,插口道:「龍少爺,何不請你那尊長至客棧見面?」

華雲龍啞然一笑,道:「侯伯伯不必耽心,眼下已無冒險探聽玄冥教的消息的必要,當真有一位尊長叫我去。」

侯稼軒頓了一頓,道:「我也留下來吧。」

華雲龍見他執意不走,只得由他,見范通等已走出數丈,匆匆關照數句,他也辨不出阿不都勒是存身在東南十余丈處,與侯稼軒穿林而過,果見一位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盤膝坐在地上,正是他那西域的叔叔阿不都勒。

原來阿不都勒乃西域維吾爾人,為三十余年前,一位曾以小小一柄金劍,鬧得中原天翻地覆的奇人,「一劍蓋中原」向東來的最小弟子。那向東來武功雖高,那次卻為白嘯天、任玄、天二子、無量神君和周一狂五人暗算,落成殘廢,幸為華雲龍之祖華元胥所救,轉回西域,十余年後,卷土重來,雖報大仇,卻死於通天教的丙靈子手下,六名弟子,先後罹難,只剩下小弟子阿不都勒。

其後,阿不都勒隨文太君練武五年,始回西域,算起兩家交情,可謂深厚之極。他旁邊盤坐著一位黃袍老者,華雲龍一瞥之下,認出卻是曾以日月雙環與己一戰的老者,不覺一怔。阿不都勒微微一笑,道:「這位是丁如山前輩,龍兒快些拜見。」

華雲龍忙上前見禮,笑道:「您老人家怎地不肯說明身份,也免得小子無禮。」

阿不都勒訝然道:「原來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華雲龍笑道:「丁老前輩已教訓侄兒一頓過了。」

丁如山哼了一聲,道:「老夫還懶得教訓你這小……」倏又住口,將手一擺。

阿不都勒眉頭一蹙,道:「龍兒冒犯你了?」

丁如山搖頭道:「是我試了試他武功。」

華雲龍忙接口道:「龍兒焉敢冒犯了老前輩。」

阿不都勒微微一笑,轉面向侯稼軒道:「侯堂主,龍兒在徐州妄為,多承你的照顧……」

侯稼軒搖手不迭,敞聲笑道:「龍少爺武功機智,兩稱高絕,哪需老朽照顧。」頓了一頓,笑道:「老朽早已非是往昔的神旗幫天靈堂主,這一稱呼,尚請收起。」

阿不都勒拱手一笑,道:「不才失言了。」丁如山與侯稼軒昔年本見過數面,猶有小隙,只是事過境遷,自是已無芥蒂,相笑一揖。

華雲龍問道:「叔父喚侄兒進來,有何吩咐?」

阿不都勒道:「這個慢說,倒是你剛剛對谷世表那魔頭說什么漁人得利,疑案線索,難道司馬大俠命案,旁生枝節了?」

華雲龍道:「枝節倒有,疑竇更大。」略一思忖,將谷世表與紫霞子之言,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阿不都勒連連搖首,道:「不可信,不可信。」

丁如山冷笑道:「哼,分明是轉移視聽之言,手法拙劣,連三歲小兒也瞞不過。」

侯稼軒接口道:「這番話分明空穴來風,谷世表使出的緩兵之計。」

華雲龍道:「晚輩另有所見。」

阿不都勒雙眉一聳,道:「你自幼詭計多端,於此自然在行,說來聽聽。」

華雲龍想了一想,緩緩說道:「侄兒以為,谷世表而今心機似海……」

阿不都勒曬然,道:「我不信那姓谷的能長進多少,左右不過一個下流胚子罷了。」

華雲龍啞然一笑,道:「叔父切勿輕視,單以他能搜羅那么多高手,便也不同凡響,叔父方才隱身一旁,想必看清一切,不知叔父以為武功與谷世表相較如何?」

阿不都勒道:「未曾較量,如何知道?」

華雲龍斷然道:「恕侄兒無禮,侄兒敢說,叔父決非谷世表敵手。」

阿不都勒雙眉一揚,意似不服,但旋又含笑道:「此事擱下,先聽你之所見。」

華雲龍繼道:「以谷世表的心機,如何不知其中漏洞極多,要造出天衣無縫的說法,在他應非難事,唯有據實而言,才會如此,當然也必有緩和形勢之意圖在內……」

阿不都勒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我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哪來那么多羅嗦,一句話,你上谷世表的當了。」

華雲龍笑道:「反正他要施緩兵之計,正合我意,究竟誰上當,那只有天曉得了。」

阿不都勒證了一怔,道:「他施緩兵猶有可說,你又為什么?」

華雲龍道:「這根大梁,得我來扛,華兒自知功力還比谷世表差了一截,可是進境遠較他速,總趕得上他,反正後盾雄厚,谷世表顧忌太多,拖下去不難。」

阿不都勒搖頭連聲道:「荒唐,荒唐,這等大事,你竟兒戲視之。」突然伸出右手,喝道:「伸手出來,我倒要看看看你長進了多少,敢膽說出這等狂語。」華雲龍含笑出掌,兩人略一握手,各自收回。

阿不都勒「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功力進步偌多,大出我意料之外。」他原來一覷華雲龍的眸子,便知華雲龍功力已有進步,卻不信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能進展至如此地步。

丁如山哈哈一笑,道:「老夫與這小子戰了一場,占不了半分便宜,老弟不必白操心了,他如今武功,小心謹慎,天下大可去得。」

阿不都勒卻冷然道:「年青都有股驕氣,才有兩手三腳貓,便猖獗不可一世,丁老切勿再長了他驕氣。」沉吟有頃,轉面朝華雲龍道:「你挑戰三教的事,我不以為然,此來是想加以制止,如今任你辦吧。」

阿不都勒哼了一聲,面容一整,道:「我問你,你鎮日在外胡鬧,正事都忘了不成?」

華雲龍微微一怔,惑然道:「侄兒如今不是正在辦正事么?」

阿不都勒沉聲道:「玉鼎夫人的事,你辦得如何?」

華雲龍頓了一頓,苦笑道:「侄兒已見過顧姨了,可是……」

阿不都勒冷笑截口,道:「你平日自負能言善辯,玉鼎夫人必是被你勸得回心轉意了?」

華雲龍毅然一笑,道:「叔父明知故問嘛。」

侯稼軒忽道:「一個人立定數十年的決心,一言半語,如何勸得動?怪不得華少爺。」

丁如山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老弟勿再苛責。」

阿不都勒嘆息一聲,道:「兩位都太護他了,這般下去,他的劣性,不知伊於胡底?」一望華雲龍,略一沉吟,霍然起身,道:「眼下閑話少說,你先隨我把玉鼎夫人的事辦妥。」丁如山、侯稼軒見這是華家的私事,外人介人,多有不便,當下作別而去。

華雲龍隨著阿不都勒,出林也向城中奔去,華雲龍路上問道:「顧姨已來至徐州了?」

阿不都勒搖頭道:「我們是去見那倩女教主方紫玉,玉鼎夫人我猶未晤。」

華雲龍笑道:「哦,是她,這位前輩我也見過。」

阿不都勒忽然猶有余憤的道:「昨日晚間,我趕至徐州,本來想立去見你,恰巧逢上方紫玉,當年在子午餐,我曾見過她一面,事隔多年,她容顏變動不大,依然一眼即可認出,見禮之後,我立刻就要求一見顧鸞音,她卻總是推托,嘿嘿,她見我是維吾爾人,好欺不成?」

華雲龍暗暗一笑,心道:「叔父素日心高氣傲,求人碰釘子,怕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