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鉤心斗角鴻門宴(1 / 2)

大俠魂 花間浪子 7915 字 2021-01-02

回到客棧,即見到客棧門口等著玄冥教天機壇主孟為廉,孟為謙一見到他,抱拳為禮,道:「時候不早,華公子這就上路吧?」

但見幾個玄衣教徒,牽著馬匹,其中一匹,毛色如墨,並無一根雜毛,由頭至尾,長約丈二,昂首踢蹄,神駿非凡。華雲龍脫口道:「好馬。」

孟為謙道:「這一匹「烏雲蓋雪」,是教主最心愛的寶馬,特用以迎華公子大駕,敝教主看重華公子之意,由是可見。」

華雲龍留神一看,果見那馬四蹄卻是雪白,含笑不語,飄身上馬。似這種寶馬,皆能識主,不容陌生人騎上。華雲龍一上馬背,那馬已是一聲長嘶,前蹄一伏,後背猛拱,欲摔飛華雲龍。那一聲長嘶,宏亮震耳。那「烏雲蓋雪」乃是馬中龍種,這一發威,其他凡馬,無不伏首貼耳,戰栗不已。

孟為謙暗道:「老夫看你如何降伏……」要知憑他們身負絕頂武功的人,那「烏雲蓋雪」再是厲害,終究降伏得住,只是要從從容容,漂漂亮亮的收伏,那就不簡單了。

詎料,華雲龍早已測出他們心意,他家中「龍兒」,更是汗血名種,他對降伏這類神駒,也算早有經驗,飄身上馬雙足緊夾馬腹,真氣一沉,那匹「烏雲雪蓋」立覺背上若負泰岳,顛了兩顛,絲毫不動,亦知此人並不好惹,長嘶聲中,猛地向前沖去。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中,華雲龍翻身落地,雙手急揪馬項,往下疾按,那「烏雲蓋雪」,空自揚蹄掀尾,奮力掙扎,踢起一大片塵埃,竟是不能動彈分毫。僵了許久,那「烏雲蓋雪」的震耳嘶聲,逐漸弱了下去,只聽華雲龍喝道:「畜牲,你還不服。」

暗加二成真力,那「烏雲蓋雪」突又發出震天長鳴,猛力掙動一陣,始復漸停衰下,終於完全放棄抗拒,搖頭擺尾顯出乞憐之色。剎時,四周響起一陣喝采之聲。孟為謙也暗暗佩服,拂髯笑道:「華公子好功力,敝教除了教主外,尚未有第二人,能收伏此駒這等輕易。」

華雲龍面不紅,氣不喘,淡然道:「在下御術疏陋,貽笑方家了。」

孟為謙不復多言,上馬控勒,幾個玄冥教徒也紛紛上馬,一行人由南門出城。華雲龍與孟為謙,並駕齊軀,展眼間,已至一座住院。那庄院位於叢林之中,外觀並不宏偉,與一般土財主所居,並無二樣。這時庄門大開,由大廳直至庄門路上,左右各立著二三十佩刀紫衣壯漢,人人雙手高擎火炬,照得院中亮若白晝,靜肅無聲,隱泛森森殺氣。

華雲龍飄身下馬,立有玄冥教徒牽去。孟為謙拱了拱手,道:「華公子請,敝上候之久矣。」

華雲龍含笑步入,忽聽道上壯漢齊聲喊道:「華公子駕到……」這五六十人,功力俱不等閑,中氣充沛,齊齊暴喊,如霹靂乍發,震耳欲聾,尤其華雲龍孤身人敵重地,實有先聲奪人之勢。

華雲龍卻顧盼自若,心中忖道:「玄冥教既自詡非同江湖一般幫會,大概不會以刀陣試敵了。」轉念間,已至大廳丹塌之前,但見階上為首一人,身穿一襲大紅長袍,領下三綹青須,面色晶瑩,雖僅岸然而立。見之令人油然有鷹睨虎視,一股肅殺猛厲之感。

華雲龍情知除了自封九曲神君的谷世表,再無他人。只見那九曲神君谷世表冷電似的目光,上下掃了華雲龍一眼,那目光陰鷙恨毒之意,以華雲龍膽識,也覺心中一寒,暗道:「想不到他對我家,抱有偌深恨意。」他一攝心神,抱拳朗聲道:「後學華雲龍,拜謁神君。」他稱神君而不稱教主,言外之意,即謂已悉谷世表來歷。

谷世表忽然哈哈一笑,道:「果然虎父虎子,故人有後,谷某欣慰無限。」拱手肅客,華雲龍從容而入,心中卻暗驚那谷世表城府之深險。

大廳外貌簡陋,廳內卻畫棟雕梁,金碧輝煌,琉璃宮燈,輝芒如畫,地上紅氈柔毛覆足,設有一桌筵席,器皿俱為鏤銀嵌玉,氣派極大,帝王不如。華雲龍與谷世表分賓主坐下,余人登的紛紛入座,卻有八名少年侍立谷世表身後,華雲龍見其中正有會見過的四個仇華,顯然均為谷世表之徒,谷憶白則如所言,已芳蹤杳然,端木世良、孟為謙、董鵬亮,皆在入席人中。

只聽谷世表道:「華公子聰慧絕頂,谷某雖故晦行跡,想來必未能瞞過。」說到此處,語音一頓,目注華雲龍。

華雲龍心中暗叫一聲「慚愧。」口中笑道:「神君所行莫測,在下摸索良久,始略得端倪。」

谷世表緩緩說道:「谷某與尊府恩仇,華公子諒必清楚?」

華雲龍劍眉微聳,道:「神君此會,難道便欲一結舊仇?」

谷世表漠然道:「谷某尚不至如此不肖。」

華雲龍目光一轉,將席上諸人打量遍,只見谷世表左首第一人是位年及知命,長袍偉軀的老者,再下面是三位須發如銀,面若嬰兒的老人,看來身為總壇主的端木以良,天機壇主的孟為謙,尚非重要人物。他心中暗驚,忖道:「瞧他們目光,個個都是絕頂高手,這里想來僅是玄冥教的一部分人而已。」轉念下,含笑道:「在座的必皆一代高人,恕華雲龍眼拙,未能盡識,神君可否介紹一下?」

谷世表道:「禮當如此。」只見谷世表向右首第一位皓首童顏的老者一指,道:「這位是勞山隱叟。」

華雲龍容色一動,抱拳道:「原來黃遐齡前輩,久仰大名。」

「勞山隱叟」黃遐齡含笑還禮,道:「華公子少年英雄老朽亦是聞名巳久。」

華雲龍笑道:「黃老前輩靜極思動了。」「勞山隱叟」黃遐齡淡然一笑,並不作答。

華雲龍見觸之不動,已知「勞山隱叟」黃遐齡是極為難斗的人物,但聽谷世表依次介紹以下四人,一為副教主吳東川,一黃袍老道是「紫霞子」,兩名黑袍老道,卻是兄弟,號為「陰山雙怪」俱域外人士。余下四人,則是玄冥教總壇及天地人三壇壇主,端木世良、孟為謙兩人,華雲龍早巳知曉,那董鵬亮是人壇壇主,另一面容削瘦老者,則是地壇壇主崔恆。

華雲龍忖道:「以是看來,玄冥教實力在九陰教、魔教之上了。」引介已畢,華雲龍朗聲說道:「今夜得睹諸位高人,華雲龍榮幸萬分,卻不知神君寵邀,有何指教?」

谷世表道:「原無他事,只是華公子既然說了,本神君倒有一件小事順便一提。」

華雲龍道:「神君請講。」

谷世表沉聲一笑,道:「谷某這神君之號,承襲自誰,華公子知否?」

華雲龍爽然一笑,道:「古今唯有一位九曲神君,在下自然知曉。」

谷世表冷冷一笑,道:「谷某既獲先師武功,不知先師遺物,本神君可否繼承?」

華雲龍道:「徒承師物,自是應當。」他暗暗冷笑道:「想先前那九曲神君,靈丹秘笈,皆屬剽掠得來,你谷世表好意思言繼承,你師父也真多。」

但聽谷世表道:「既然如此,聽說先師有一座溫玉蓮座,落在尊府,不知本神君能否取回?」

華雲龍聽出谷世表語中,含有譏諷華家竊取他人之物,哈哈一笑,道:「神君當然可以取回,只怕太重哩。」

忽聽谷世表背後侍立的仇華老大冷聲道:「小小一個溫玉蓮座,難道比泰山還重,你根本信口雌黃。」華雲龍注視谷世表,含笑不言。

谷世表峻聲道:「此地那有你開口的地方,閉嘴。」仇華老大見師父動怒,不敢出聲,只是恨恨盯著華雲龍。谷世表面色重又平靜,淡淡一笑,道:「尊府高手如雲,令尊尤其武功蓋世,那溫玉蓮座,普天之下,自是無一人可以拿走。」

他親口承認取不走那刻有「武林至尊」的溫玉蓮座,等於是承認猶不敵華家,那八名仇華,滿腹不服,卻不敢開口,華雲龍卻感覺這以前的無量神君之徒,而今的九曲神君谷世表,委實已是一代梟雄,迥不似他以往所想像飛揚浮燥,得意洋洋的小人情態,心中更是惕然,笑道:「不才所言,意非指此。」

谷世表「哦」了一聲,含笑道:「本神君大惑不解。」

華雲龍劍眉抖動,朗聲道:「神君可知天下人心,重逾華岳?」谷世表聞言,面色斗然一沉,久久不語。

忽聽那由左至右的第八個仇華,冷笑道:「你們華家假仁假義,騙得江湖同道,死心塌地,有何可驕?」

華雲龍見那仇華似即仇華老八,目光閃閃,他一瞥之下,已看出那仇華功力勝過其他師兄弟不少。只聽谷世表道:「老八,你有多大火候,敢妄加評議,快向華公子陪罪。」

華雲龍暗道:「聽谷世表口氣,可見對這幼徒,最是鍾愛,只恐又要重重蹈當年九曲神君覆轍。」

那仇華者八強忍怒氣,拱手道:「愚下年輕識淺,華公子原諒。」

華雲龍含笑還禮,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咱們華家也確該多加惕厲了,八公子所言,無殊葯石。」仇華老八目帶煞光,咬牙冷笑。

谷世表冷肅的目光在華雲龍與自已徒弟們臉上略一掃視,不由暗自咨嗟,自己徒弟實無一人比得上華家子弟。要知華家那種泱泱大風,實源於歷代落霞山庄主人的穆穆隸隸,決非勉強可就,華雲龍素日脫羈之駒,飛揚挑達只是久經濡染,他又是絕世資質,那雍容威武,磊落氣概,自然而成,所謂夫入芝蘭之室,而不覺其香,谷世表厭怒之中,也不隱有佩服之感。

忽見華雲龍抱拳當胸,道:「在下也有一件事欲向神君請教。」

谷世表漠然道:「本神君洗耳恭聽。」

華雲龍沉聲道:「在下請教的,是敞司馬叔爺的命案。」

谷世表嘿然一笑,道:「令司馬叔爺的夫人柯怡芬,是出身九陰教,華公子清楚么?」

華雲龍點了點頭,道:「在下略有所聞。」

谷世表道:「然則華公子不向九陰教主責詢,卻向本神君追問,豈非舍本逐末?」

華雲龍暗忖道:「他言詞閃爍,此事大有可疑。」心中在想,口中說道:「在下已向九陰教主問過……」

谷世表截口道:「既然如此,全案必已明朗,又何必苦苦追問。」

華雲龍坦然道:「她說此案貴教亦牽連在內,又語焉不詳,不得不請神君指示了。」

谷世表面泛怒容,道:「她真如此說?」

華雲龍說:「神君不信,可遣人探聽。」

谷世表面上怒氣一直未收,默然有頃,始道:「華公子報仇之際,不妨將本教列入。」

華雲龍暗暗動疑,道:「神君話中有話,可否明言?」

谷世表淡然道:「說也未嘗不可,但華公子必然不信,又何苦白費唇舌。」

華雲龍暗道:此中難道還有內幕,當下說道:「以神君身份,在下焉敢不信。」

谷世表敞聲一笑,道:「華公於之言差矣,虛言搪塞,任何人皆可做出。」頓了一頓,面容一整,道:「本神君若言司馬長青之死,本教主並未介入,小徒雖曾下毒棺中,也是事後所為,華公子信否?」

華雲龍暗暗忖道:「他這話就未免近於虛言搪塞了,諸般跡象,玄冥教嫌疑重大。」心念電轉,口中知道:「在下敢不信,依神君之言,命案是九陰一教獨力包辦了?」

谷世表淡淡一笑,道:「以老夫之見,此事既非九陰教所為,也非魔教。」

華雲龍怔了一怔,訝道:「難道除了貴教及魔教、九陰教外,另有第四派人?神君必有所見,尚望一啟茅塞。」

谷世表執懷敬酒,微微一笑,道:「華家與老夫仇恨,那是人所盡知的事,遲早總要一戰,然不必諱言,老夫雖籌備巳久,要與華家一拚,尚無把握,豈肯決裂過早,九陰教、魔教與本教,亦有默契,決不致下手害司馬叔爺,老夫推斷有人存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心。」

谷世表這番話,可謂坦白之極,華雲龍雖未置信,卻也疑心大起,不料本以為僅細節未清,凶手未緝的命案,突生變化,但他並不焦急,因玉鼎來由,可向昔年的玉鼎夫人,而今的長恨道姑顧鸞音請教,命案經過,至少那尤氏與薛靈瓊可以詢問,念頭一轉,已知谷世表所言必有意圖,一時卻估他不透,沉吟一瞬,笑道:「江湖三教,前車可鑒,若有人欲師九陰教主故智,那就愚不可及了。」

忽聽那「勞山隱叟」黃遐齡道:「事蔽於近,則見不能遠,常人通病,此人大約看透此點,故大膽行去。」

華雲龍朗聲笑道:「貴教主逸才命世,豈常人可比?」

那「紫霞子」道:「華公子是對神君之言,心存疑慮了?」

華雲龍面龐一轉,正色道:「貴教主何等人物,那能憑空捏造,在下深信不疑,眼下正思恭聆神君高見。」谷世表冷眼旁觀,但見華雲龍神色正經,連他也看不出華雲龍存何打算,不由暗罵:好狡猾的小子。只聽華雲龍道:「在下本以為敝司馬叔爺夫婦遇害,傷痕同在咽喉,齒痕歷歷,似是被一種獸類咬死,而曾見一叫尤氏的女子,懷中抱著一頭黑貓,且為九陰教的屬下……」

谷世表道:「那尤氏的確嫌疑重大,不過並非必定是凶手。」華雲龍暗道:「他力為九陰教撇清,不知是何用意。」

但聽「紫霞子」道:「華公子,貧道自海外回至中原,途中曾見過幾個行蹤詭異,武功高強的蒙面黑衣人。」

華雲龍聳然動容,道:「有這等事?」

那「紫霞子」肅容道:「千真萬確。」

華雲龍道:「道長請道其詳。」

「紫霞子」略一沉吟,道:「年前貧道路過涿郡郊野,偶見一條黑影掠過,心中一動,躡跡追上……」

華雲龍笑道:「道長三清子弟,卻是好多的緊。」

只聽「陰山雙怪」的大怪冷冷說道:「膏梁子弟,果然多不知禮儀。」

華雲龍充耳不聞,凝目注視,及見「紫霞子」不以為忤,哈哈一笑,道:「倒非貧道好奇,而是神君照留意宵小,故貧道既逢此事,便不容放過。」語音轉之頓,道:「追了一程,來至林中一座茅屋,黑影閃入,貧道即潛掠近凶,但見屋中有五名黑衣人,此刻,俱已取下蒙面黑巾,然貧道因少在武林走動,認不得是否而今武林知之士,將其相貌暗記在心,那幾人年紀都在五旬左右,面貌都很平常,只有其中一人,左頰似是中了一劍,致左眼毀去,一道長疤,直抵下齶,似是眾人之首。」

華雲龍也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形貌的人,暗道:「哼,誰知你是否捏造?」

只聽那「紫霞子」道:「那幾人略說幾句話後,即開始密議,貧道偷聽之下,心驚不已,原來他們話中,透露欲俟咱們三教與華公子一家拚個兩敗俱傷,再突起消滅雙方……」

華雲龍插口道:「道長可將那五人對話詳細敘出么?」

「紫霞子」微微一怔,道:「貧道已記不太清楚了。」

華雲龍曬然道:「這般重要的事,以道長才智,卻記憶不住?」「紫霞子」情知華雲龍對己言生疑,欲由話中察出漏洞,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陰山雙怪」的二怪冷然道:「偶有遺忘,也是人之常情。」

華雲龍朗聲笑道:「事出尋常,豈能怪華某小心。」微微一頓,沉聲道:「以道長武功,難道擒不下一人拷問?」

「紫霞子」苦笑一聲,道:「貧道不做謙辭,平日也頗自負,然那些人功力確為高強,貧道聽了一半,偶一不慎,折了樹枝,即為彼等發覺,五人圍攻之下,貧道能突圍已算好的,遑論擒人拷問了。」

華雲龍笑道:「既已敗露,那一伙人只恐要自此斂跡了。」

「勞山隱叟」黃遐齡哈哈笑道:「自古略具幾分才華的,從不肯自甘寂寞,那是寧死也要光光彩彩干上一番。」

華雲龍頷首道:「不錯,更可能掀開來做了。」

忽聽谷世表漠然道:「華公子既存疑慮,言也無益,好在言非虛造,憑華公子機智,留心一下,不難發現異征。」

「紫霞子」拂塵一擺,道:「神君之言有理,貧道效金人三緘也罷。」

華雲龍暗暗忖道:他們這一番舉止,多半是早已擬定,華某何許人也,能為你這虛招所欺。轉念中,含笑道:「在下正待求教,卻不好啟齒了。」

「紫霞子」拂髯一笑,道:「貧道比擬失偏了,華公子請問。」

華雲龍微一吟哦,倏地笑道:「道長由那些人口中,尚有何重要發現?」

「紫霞子」想了一想,緩緩說道:「貧道聽得實在不多,唯聞他們曾數次喊出總當家的之稱。」

華雲龍瞿然一驚,道:「哦,風雲會東山再起了。」

「紫霞子」道:「貧道也曾如是猜測。」

華雲龍暗暗忖道:「風雲會固很可能再起爐灶,然玄冥教求轉移視聽的可能更大。」思忖中,話題一轉,道:「神君柬上所說,「煮酒論劍」,不知如何論劍法?」

谷世表雙眉一軒,道:「華公子武功高強,必已盡得令尊真傳了?」

華雲龍道:「神君技絕天人,在下自非敵手,不知是口頭較技,抑是……」

谷世表含笑截口道:「本欲口論,無奈九曲宮薄技,僅報招數,外人不知所雲。」

華雲龍振衣而起,抱拳道:「何處較技,就請神君指點。」

谷世表站起身子,笑道:「少年俊彥,自是急欲一逞威風。」

「勞山隱叟」「陰山雙怪」等人,紛紛起身,當下由谷世表與華雲龍並肩走於前面,眾人簇擁在後。下丹塌,即是一片青磚鋪就的石坪,寬廣不下十丈,這時,周圍早有玄冥教徒,高舉火炬,照得坪上通明。華雲龍欲一試谷世表功力,谷世表亦存心由華雲龍身上,試出華天虹武功,兩人都抱了一窺對方虛實之心。

兩人走上石坪,轉身立定,華雲龍道:「是神君親自賜教?」

谷世表道:「本當由老夫下場,只恐人言老夫以大壓小。」

吳東川、「紫霞子」、黃遐齡等,俱佇立場畔,那仇華老八,突然越眾而前,朝谷世表躬身道:「何勞師父下場,弟子請戰。」

谷世表眉頭一皺,道:「你非華公子之敵……」

華雲龍心念一轉,忽然震聲一陣狂笑,道:「請恕華某狂妄,神君的八位高足,無人是華某三十招之敵,華某極欲試一試所見如何,不妨請令徒出場。」仇華們聞言大怒,皆瞪目望著華雲龍。

谷世表暗道:這小子突變狂態,是何原故,轉念之下,將手一擺,道:「去領教三十招,敗了就罷,不許逞強。」

仇華老八躬身領命,轉身上前兩步,陰森森地道:「華公子,有僭了。」

華雲龍漫不經心的一揮手,道:「你請。」

仇華老八強捺妒恨,早感不耐,那有心客氣,霍然一掌,當胸襲去。華雲龍身形微側,頓時避過,右掌斜掄,封住敵人的掌勢。這起手一招,谷世表等,已看出華雲龍高過仇華老八不少,三十招內,的確很可能擊敗仇華老八,同是心中一震,暗道:華家小兒既有如此武功,那華天虹更是不用說了。

仇華老八也覺出敵手甚強,但他豈肯退下,厲吼一聲,使出九曲宮絕藝「九曲神掌」,詭異奇幻,一掌接著一掌,猛攻不巳。華雲龍揮灑自如,輕易接下,暗道:看來他們劍法還是由掌法脫胎,簡直可與蔡家「四象化形掌」一爭了。

他眼下並未施展「四象化形掌」,僅以由「天化札記」所得的「璇璣指力」及「密宗大手印」,「大魔掌」迎敵,這些日子,為了應付魔教,特地練過。展眼間,二十招已過,華雲龍念起自己曾言三十招內擊勝谷世表徒弟之言,大喝一聲,掌法一變,一招「困獸之斗」,擊了過去。

仇華老八一瞧掌勢,已知難擋,他武功在七個師兄之上,確非泛泛,當下一招「魅影九幻」,陰手斜捺華雲龍左肋,身形微閃,避開銳勢。

華雲龍一連三招「困獸之斗」,倏化「一用無位」,欺身上前,一按仇華老八「血門商曲」穴,輕笑一聲,收手而退。這三招手法,銜接處若翎羊掛角,無跡可尋,就算元清大師見了,也不得不贊嘆,谷世表等,更是聳然動容。

華雲龍含笑轉面道:「超過三十招了?」

谷世表漠然道:「二十九。」仇華老八滿面通紅,突然厲喝一聲,撲身上前,奮力施出「九曲神掌」與敵偕亡的煞手「魂游九幽」。但聽谷世表峻聲道:「不知進退的東西。」快愈電閃,一把扣住仇華老八左肩,拍拍兩聲,掃了仇華老八二記耳光,將他往場外一摔,道:「給我滾。」仇華老八捧出石坪,一連蹭蹬了幾步,勉強站穩,轉目狠狠盯了華雲龍一眼,轉身奔向院後。

華雲龍拱一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了。」

谷世表神色如常,道:「小徒不知華公子手下留情,妄欲拚命,理當老夫向華公子謝罪。」

華雲龍道:「神君是否前與賜教?」

谷世表微微一笑,目光一閃,道:「老夫請公子指點五十招。」語外之意,是說五十招內,必可擊敗華雲龍。

華雲龍心神一凜,暗道:剛剛一戰,我因未盡全力,但谷世表敢言五十招內擊敗我,如無七八分把握,他是一教之主,不成就落下笑柄。他心念電轉,立刻屏絕思慮,抱拳道:「請。」

谷世表將手一拱,道:「老夫候教。」

忽聽「勞山隱叟」黃遐齡叫道:「華公子、神君請慢。」

話聲中,一個箭步已至谷世表與華雲龍之間,朝谷世表躬身道:「屬下一時技癢,欲與華公子印證。」

谷世表微微皺眉,道:「黃老技癢,本無不可,但如此一來,本神君豈不成為以車輪戰對付華公子了?」

黃遐齡道:「以屬下愚見,神君與華公子之戰不妨置於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