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梅誓(1 / 2)

</br>喜事過後便到了四月,鄭瀾回門已久,不得不返回長安了。一家人將她送至門首登車,三郎則另乘了馬再送長姊到城外。

及至車隊消失在橫街,眾人進門,二郎卻忽然將雲安拉住,告知兄嫂要帶她外出踏春。時氣晴暖,游春賞景本是平常事,長房自然允了,繼續踏入門內。黃氏不過笑笑,隨後而去,便只剩了鄭濡與周燕閣一時停留。

「二哥要帶二嫂去哪里呀?濡兒也想去!」鄭濡貪玩好動,一聽是游樂之事,哪有不感興趣的,一雙眼睛都在放光。

周燕閣也很在意,卻不好似濡兒這般,眼色微轉,說道:「二哥若有什么好去處,也告知我們,不便同去,我們自去就是。」

雲安原也不知二郎的計劃,正想順著鄭濡的話去問,可周燕閣忽然插嘴,事情就有趣起來——她知道,鄭濡一定會回敬這位「三嫂」——果然:

「誰和你是『我們』?你想玩就叫三哥替你找地方,還纏著二哥做什么?人要知廉恥,三哥才去送行,你就不安分了?」

這話真說得一針見血,把個周燕閣的老底揭露無遺,令她頓時羞憤難當,氣得渾身打顫,只有灰溜溜地逃了。

「哈哈哈……」雲安聽鄭濡說話時便憋足了笑意,但見周燕閣離去,再忍不住,笑得捶胸頓足,前仰後合。

鄭濡得意極了,抱起雙臂向哥哥邀功:「怎么樣?有我在,這個周燕閣別想弄鬼!二哥,為了獎勵我,你也得帶我一起玩吧?」

二郎自然知曉其中道理,周燕閣走了便罷,他只想著自己的安排。他笑笑,仿佛是要同意,然後趁其不備,按住鄭濡的肩,將人生生撥轉了個方向:「你,給我回家去。」

鄭濡大失所望,又要轉回來,卻聽二郎道:「長嫂……」

只這兩字,比什么都管用,鄭濡雖未舍得進門,卻不敢動了。便這間隙,二郎喚仆人牽了馬來,與雲安雙雙跨馬,絕塵而去。

「哼!濡兒有一天也要學會騎馬!」鄭濡不服,卻也只能對著一騎飛塵空作宣泄。

……

二郎一路不語,帶著雲安直接出了洛陽北門,及至山林野路,四周漸無人聲,才勒馬緩速。

「到底要做什么?你也該告訴我了吧!」雲安左右觀望,只見是滿眼新綠,綠得人眼暈,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二郎卻頗是自得,攬緊了雲安,夾緊馬腹,調轉馬首,進了西側一條掩在草木之下的窄路,道:「雲兒,我前時仿佛聽得長嫂說起來,要與你設宴做生日,可有此事?」

生日之事崔氏早在正月便提過,只是雲安無意,後兼三郎婚事,闔家忙到今日才罷,她便更沒放在心上了。如今一算,離生日四月初六只剩了兩天,這人忽然說起來,若也是要為她慶生之意,那也有些太晚,太隨意了。

「長嫂早便提過,可你現在才想起來,不覺得遲了嗎?」雲安故作嗔怪地講道,一撇嘴,又扭頭丟去一個白眼,「我看你也未必知道是哪一天!」

二郎倒是不慌不忙,揚聲道:「不就是兩天之後么?」

雲安輕笑,想他雖知日子,這卻也不是什么難事,並不值得他得意,道:「那你是在這荒郊野地給我設了生日宴不成?」

聽雲安的口氣越發戲謔,二郎反而越發不計較,讓著她,直到小路盡頭,大叢花草灌木交掩的回轉之處。

「迷路了?用不用我來為你辨方向啊?」雲安抱臂搖頭,笑道。

二郎仍不言語,卻從掛在馬鞍後的囊袋里抽出一件薄氅衣,用力抖開,一下將雲安蒙了進去。

「鄭二郎!你做什么呀!你又趁人之危!」

雲安自然驚而掙扎,可鄭夢觀充耳不聞,執韁的右手一伸,將人緊緊鎖扣住,然後左手揮鞭,竟沖進了花叢之中。氅衣下的人只覺猛一陣晃動,卻不長,很快就安靜下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雲安趁隙仍要掙脫,可二郎這時倒不攔了,還幫著掀開了氅衣。忽明忽暗,光線亮眼,雲安一時望不清四周全景,模模糊糊,先看到了一座房屋的形狀。

「雲兒,你看,是張酒設宴好,還是它好?」

山間細風將二郎沉穩柔潤的嗓音吹入耳內,雲安隨之舒展眼目,終於看清了此地:兩峰之間山谷,谷下嵌著一彎月牙形的清潭,旁依山壁建了竹廬,廬下一圈籬落,籬上纏著枯藤……

除了山形地勢有別,二郎將雲安在襄陽西郊的草廬,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雲安不知所言,目光呆了,身子也僵了。待稍稍醒過知覺,已被二郎抱下馬,站在了籬落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