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吃雞(1 / 2)

</br>廖藺受傷需要多休息, 薛妙沒待太久,等他一吃完就收拾好東西出了病房,剛邁出醫務室大門,身後傳來一道尖利刺耳的女聲:「你給我站住!」

薛妙回頭一望, 鄭嵐站在大門後面,眼里凶光要化成刀子都能把她給凌遲了。

仔細打量這叫鄭嵐的,平心而論,即便現在在氣頭上, 也絲毫不損這女人的容貌,雙眼皮、小嘴巴、高鼻梁, 六五式女士無沿軍帽下, 頭發分成兩股垂在肩側,腰身筆直,除了颯爽之外, 鄭嵐身上有種女兵的朝氣,可能因為出身好吧, 這種朝氣里還多了絲趾高氣昂。

薛妙忽然明白過來廖藺為什么不喜歡她, 不說別的,單從個性來說, 廖藺這個人極其強勢, 根本不可能再給自己找個強勢的女人,兩個強勢的人在一起, 如果一方壓不倒另一方, 日子怎么可能和順美滿。

她分析得很對, 鄭嵐再度開口,差點讓人忍不住笑噴,「知道我爸是誰嗎?」

薛妙:「知道我爺爺是誰嗎?」

「你爺爺再厲害能有我爸厲害?」

「哦?」

「你回去打聽打聽,有誰沒聽過鄭成剛的大名。」

「我只聽過鄭成功。」

「你!」鄭嵐氣得胸脯上下起伏,發狠威脅道:「趕緊滾回你那支邊的窮窩棚去,軍隊是你能待的地方?你給我老實的點,少打廖藺的主意。廖藺那種身份的,你永遠都夠不上,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要是再看見你圍著他轉,信不信我能讓你支邊都支不安穩?」

古往今來所有用身份壓人的人台詞跟嘴臉怎么都一模一樣,薛妙沒生氣,反而覺得十分好笑,含笑開口問:「你爸到底是誰?」

「我爸是軍區的後勤部長。」

「那廖藺他爸是誰?廖藺他爺爺又是誰?」

鄭嵐不說話了。

薛妙眉頭輕挑,譏諷道:「鄭同志,攀高枝在你這好像標准是雙重的。」

鄭嵐被諷滿臉不當回事,想一兩句話就改變一個人的行事方式顯然不可能。薛妙語氣平靜把該說的話說完,「既然你都亮出你爸了,我也來說下我爺爺是誰,我爺爺是贛省富紅縣農產品收購站的質量評定員薛兆青,對,就是你眼里地位遠遠不如你爸的人,可在我眼里他是個心地善良、工作認真負責的好人,是個再偉大不過的人。」

薛妙搖搖頭繼續說道:「看你是個真性情的,但人要做到至情至性,首先要心眼合一,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你嗎……差得遠了。」

「我差哪了?」

「因為你心黑,因為你狗、眼、看、人、低。」薛妙說完懶得再理她,轉身回自己的宿舍睡覺去了,她其實心里有些怪廖藺,她跟他又沒關系,憑什么被找上門冤枉攀高枝。

心情不美妙的薛大廚早晨起來把雞給殺了,剁了雞胸脯肉用砂鍋煮了一鍋雞肉泡泡餛飩,不待見給她找事的某人,飯也懶得送。

廖藺看推門進來給他送飯的是樊志,還以為薛妙太累沒起來,看到自己的早飯是一鍋像泡沫一樣飄在清甜的雞湯里的圓鼓鼓的小餛飩,不用猜肯定是薛妙做的,滿足地吃了幾個後,問樊志:「薛妙呢?」

樊志表情沒動,眼里暗含看好戲的神情,硬邦邦地回道:「她說醫務室里有瘋狗,怕被咬成狂犬病,以後都不過來了。」

廖藺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放下勺子,收緊眉頭半天沒言語,樊志眼睛往砂鍋里瞟,問廖藺:「你吃不下了嗎?」早晨分的那小碗還沒吃夠就沒了,營長被膈應地吃不下豈不是都便宜他了?

美得你,廖藺繼續吃餛飩,「別杵這礙眼,去看鄭嵐上班了沒有,她一來你就把人給我帶過來。」

「是。」有好戲看嘍,樊志心里樂開花,轉身小跑出了病房,巧了,剛一出屋就碰見了要找的人。

鄭嵐死不認輸,歇了一晚,重整旗鼓又來送早飯了。她今早在自己宿舍的小煤油爐上攤了雞蛋餅,不甘心被比下去還拿小菠菜鋪在雞蛋餅上,弄了個樹的造型。看廖藺在吃餛飩,把自己的雞蛋餅端出來,放在廖藺身前的小竹桌子上,「光喝稀的不行,嘗嘗我做的雞蛋餅。」

自她進來,廖藺只抬頭瞥了她一眼,就接著慢條斯理喝著小餛飩。人都沒搭理,雞蛋餅更是被冷落一旁連動都沒動。

鄭嵐被忽視得徹底,氣不打一處來,歪身坐在對面床上生悶氣。

砂鍋里的餛飩被吃的連湯都沒剩一滴,廖藺擦了嘴,開口說了自鄭嵐進門後的第一句話:「你的借調期已經滿了,趕緊哪來回哪去。」

鄭嵐轉過頭瞪著廖藺,聲音里有委屈跟憤怒,「廖藺,我為你犧牲這么多,你就這么打發我?我對你的心意你就看不出來嗎。」

廖藺目露嘲諷,「我用你犧牲?我跟你說過不下十次了吧,今天再明明白白說一次,咱們倆不合適,你趁早死了那條心。」

鄭嵐紅了眼眶:「你說我哪里不好?我是長得差了還是家庭出身不好?你能力強,我的業務能力也不差,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不會是真看上那個救你的小知青了吧,她那點比得上我,你眼瞎嗎?」

廖藺有些不高興:「這是咱倆之間的事情,你提人家干嗎?行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今天中午團里有車去軍區,你可以跟車一起走。」

鄭嵐不放過薛妙,「連提都不讓提,你就是在保護她,怎么,怕我吃了她?」

廖藺徹底失去耐心,沉下臉的男人眼神陰冷不含一絲感情,被盯住的鄭嵐先受不住,移開眼睛不敢跟他對視。

廖藺聲音比眼神還冷:「你要是敢動她,我就動你爸、你大哥、你二哥,我這人說到做到,有那個膽量你就試試?聽明白了嗎?聽明白就趕緊滾。」他最討厭以身份壓人的人,往上屬三代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有什么臉自認為高人一等。

鄭嵐臉上的淚珠滾滾而下,今天徹底撕破臉了,也是,早該死心了。抹了把淚,恨聲告別,「廖藺,我祝你永遠都得不到幸福。」

廖藺連眉頭都沒皺,老子幸不幸福,你說了不算。

薛妙還不知道廖藺跟鄭嵐這一出,人家這會正忙著現場教學呢。經過肖勝利的宣傳,炊事員們都得到消息,說是團里來了個手藝特好的知青兵團的生活干事。

早餐過後是炊事班最空閑的一段時間,大家本來是來肖勝利這看人的,結果發現他們要找的小薛干事正在給肖勝利改良泡菜水配方,這幫人不干了,憑啥你一人能學,我們也要學習,就變成了現在的情形,一人手里一個小本子,邊聽薛妙講解邊記筆記。

薛妙樂得跟大家分享,食物來源於大自然,跟自然界的水、空氣、土壤、甚至風相互作用,會產生繁復的口感,這里氣候炎熱濕潤特別適合食物中益生菌的繁殖,經過發酵的食物又有不同的風味,好多人都好這一口,能為改善戰士們的餐桌貢獻點力量也是她的榮幸。

講解完泡菜水配方,薛妙開口道:「肖班長說他做白糕總是做不好,今晚他做時我也會在現場,你們如果感興趣可以來觀摩。」

大家都感興趣,有人現在就開問:「對呀,薛干事,我也做過一次,吃起來特別酸,我們連的人都讓我停手別再禍害大米,嚇得我再也不敢做了。」

「我猜你們還是發酵的溫度沒控制好,發酵不充分,才會發酸。白糕做起來不難,只要把握好關鍵幾點。」

「行了,趕緊回去准備午飯吧,晚上再說。」肖勝利開始趕人。

人都走光,肖勝利問薛妙:「小薛,中午給廖營長吃什么?你做帶餡的東西味道太好了,不如我們中午包餃子吧?」

薛妙搖頭,「雞肉省著點吃吧,早晨剩了雞腿,我給腌了,中午給他吃雞腿飯就行。」

腌漬後的雞腿,鹽分讓雞肉更加緊實,在平底鍋里煎到表皮酥脆,兩面金黃,倒上薛妙特意調配的醬汁,再煎一小會,出鍋切塊平鋪在米飯上,淋上醬汁,能把口感烘托到最大,不用嘗光聞味道就已經讓人欲罷不能,再配個蔬菜湯,快手營養午餐齊活。

樊志就是個狗鼻子,飯一做好就來了,薛妙把裝好的午飯遞給他,樊志不接,「我們營長讓你去送飯,順道再檢查檢查眼睛,蚊子跟狗都分不清。」

薛妙捂嘴笑,廖藺能這么說,鄭嵐估計已經被一巴掌拍死了。

薛妙敲門進去,發現廖藺又在寫東西,趕緊離得遠遠的,廖藺好笑:「你倒挺有自覺性,放心,機密的東西我怎么能在病房寫,拿過來吧,中午還吃雞肉?」

「就你鼻子好使。」薛妙把飯跟湯剛擺好,廖藺等不及上手夾了一塊雞肉進嘴里,滿臉滿足,雞皮香脆,內里的雞肉緊實柔嫩,醬汁也不知道薛妙怎么調的,甜度跟鮮度都剛剛好,米飯裹上醬汁,油亮亮香噴噴,太下飯了,廖藺放開了速度,一會功夫一大碗飯全部進肚子。

只顧著吃飯,關於鄭嵐的事情廖藺提都沒提,他沒提薛妙也不會多嘴問,已經被翻篇的人沒有談論價值。

男人吃得滿意,眼底眉梢透著股慵懶,拿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你說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怎么就遇見了你?」

薛妙想回他一句,因為你拯救了銀河系,我真是穿了蟲洞才跑這來的。沒說出口,憋了句正能量大實話:「因為你保衛邊疆流血流汗,需要祖國厚待,我為能給英雄做飯吃,而由衷地感到驕傲跟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