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剁(1 / 2)

</br>廖藺的許諾讓薛妙很感動, 這個人經常去境外出任務,見多識廣,不受這個時代激進思想的同化,倒不是意識前衛,是超前, 他的前瞻性不是靠虛無的直覺, 而是從經驗跟理性的分析中得來的。

薛妙感恩能在這里遇見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 而且還有幸能成為他的另一半。

廖營長身上有讓人感動的一面,當然也有讓人嫌棄一面,這不信誓旦旦的許諾剛一做完,就開始提條件,「我都這么幫你了,你准備怎么回報我?」

「吃了那么多好吃的還不夠嗎?貪婪是一種罪惡, 廖營長。」人家說他雁過拔毛一點都不假, 連自己媳婦也不放過。

廖藺開口辯解,「我又不是讓你出血, 你剛剛跟司令員說,人不光大腦有記憶, 每個人的胃也有記憶, 記憶最深的就是小時候品嘗過的味道。我也有一直懷念的吃食。」

「那你告訴我, 我晚上回去給你做,很快就能吃上。」這個要求很好滿足, 薛妙答應道。

「要不你猜猜看, 我對什么念念不忘?」某人神叨叨地賣關子。

「這個怎么猜?難道是豆汁?……不是啊。那么是焦圈?……也不是。馬蹄燒餅?涮羊肉?爆肚?」說了一大串, 男人一直搖頭,難道這人是個冒牌燕京人,薛妙眼睛一亮,念了句後世著名廣告語,「『黑——芝麻糊嘞,小時候,每當我聽到黑芝麻糊的叫賣聲,就再也坐不住了』。你家是黑芝麻家族,肯定家里從里到外彌漫的是芝麻味,然後這味道就鑽進你的胃,讓你念念不忘。」

「……不但調侃我,還把你未來公公、婆婆,爺爺、奶奶都捎帶上了。哪天我非打你頓屁股不可。」廖藺威脅。

「那你快說,你到底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廖藺臉上帶著些思念,開口說:「我小時候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我奶奶是個急脾氣不怎么耐煩做吃的,我爺爺有個警衛員是個南方人,手很巧,只要不吃單位食堂,我們家三餐都是他來負責,可惜燕京氣候干燥,他肺部早年受過傷,沒過多久就回鄉養病去了。

我那時候調皮好動,他很會哄孩子,為了讓我多點耐心,拿好吃的來釣著我,讓我幫他干活。

他會做很多精細的吃食,尤其一種核桃酪,那東西做起來繁瑣,泡好的核桃、大棗要祛皮,為了一口吃的,我那時竟然也能把那么大的一捧核桃跟棗的皮都給剝了,自己的勞動果實品嘗起來格外香,我愛吃甜的就是這么來的。」

薛妙聽了進去,也回憶道:「我愛吃鮮的,我記憶里的味道都是爺爺給我做的各式海鮮、河鮮,水晶蝦餅、爆鱔絲、燉河蚌,各種海魚、海蝦、海蟹,爺爺為了讓我吃好,他一個淮揚菜的大廚竟然還去找了個粵菜名家拜師,後來他粵菜手藝跟淮揚菜比起來也不差什么,我可能真把河里、海里能吃的生物都吃過了一遍。」

廖藺感慨,「所以食物更關乎情感。」說完揉揉身旁姑娘的腦袋,「你真對得起妙妙這個名字。」

薛妙回嗆:「那你也挺對得起你家祖宗藺舍人,就會忽悠人,欺負老實人。」

廖藺聽了只是笑,他不久後的一天以另外一種方式致敬了他家舍人祖宗,藺相如。

曲司令員第二天一早跟獨立營連級以上的干部開了個座談會,研究獨立營新近繪制完成的周邊精確地形圖,關於下一步的行動方針也做了布置。來去如風,又接著上路,往下個視察點開去。

司令員不光行動如風,做事也毫不拖泥帶水,薛妙提出的這點事不算大,他既然答應了,就格外關注下面人的行動進展,在下面視察了一圈回到軍區後不久,有關協助邊地人民建設邊疆,搞好軍民團結的幾點指導意見,就由蓉城的大軍區司令部正式下發到各邊防軍營哨所。

廖藺拿了文件的復寫版先去找了薛妙,打著手電筒在石洞里看了文件的內容,薛妙開心極了,「我太喜歡司令員的急脾氣,部隊人就是雷厲風行,辦事干脆利落。」惋惜道:「司令員老家有種羊湯很有名,可惜沒法做給他吃。」

「等有機會去省城我帶你去他家拜訪下。」廖藺好笑,這姑娘報答人的辦法就是給人做好吃的,「你報答不了他,你可以先報答報答我,我記得你好像欠了我樣東西。」

薛妙怎么能忘,只是廖藺這段時間帶人進林子搞野外訓練,一直不在,她也沒機會拿給他吃。既然某人現在要吃,立即拿了開水泡好的核桃、煮熟大棗出來。

廖藺傻眼:「不是吃現成的?」

「你不是說品嘗自己的勞動成果格外香甜嗎?趕緊剝皮。」

太座吩咐,不敢不從,廖藺早不是當年的好動頑童,又沒多少量,核桃皮手剝,棗皮用自己的匕首刮,一會就弄干凈,剩下是薛妙的活,拿出一個小巧的石臼,把核桃往碎里搗,濃米漿也搗碎舂好。

煮核桃酪不適宜用鐵鍋,當地常見的陶土做的小鍋就很合適,把棗泥、核桃碎跟米漿倒在石鍋里熬煮,邊煮邊攪,開鍋放一點糖,煮開一鍋顏色暗紫核桃酪。

一人一碗,濃濃的米香、核桃香、還有棗香在鼻端飄盪,一口含在嘴里甜甜的,黏黏的,是童年的味道。

陶醉地喝完,廖藺滿足,「等哪天再回憶下你的童年。」

薛妙邊擦嘴邊點頭,「我上次在滬市搜羅了一堆海鮮,等我有時間再做給你吃。」

廖藺指著自己的嘴,「給我也擦擦,」薛妙一張手絹就要糊過來,被人家躲開,「用嘴擦好不好?」必須被手絹滅口。

「保暖思淫|欲,這話一點不假。」薛妙拿手絹在廖藺嘴上使勁蹭了蹭。

廖藺嘴被蹭得火辣辣,喊冤,「我就是想給你個核桃味的吻,就被你使暴力,完了,我覺得你跟我媽越來越像了。」

薛妙好奇,「我跟你媽像?能給我解釋下嗎?」

「我媽呀——」廖藺拉了個大長音,「我不能說太多,說多了你再跟著學就糟了。」

「切,不說就不說,我要自己慢慢摸索……」

「摸索怎么治我?咱倆還沒結婚你就開始准備了?」廖藺驚覺前方有險情,坐直了身子。

「主席教導我們,不打無准備之戰。萬物相生相克,我們做飯的最懂得,我要活學活用,好好了解你,再編個跟你有關的菜譜。治大國,如烹小鮮,就是說我們做廚師的有治理天賦,咱們家以後我說了算,你也要聽我指揮。」薛妙下巴抬起,手抄胸前,很是自信。

「這句話竟然可以這樣理解?那你可別累壞了,我是謎一樣的男人,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

「我最愛猜謎了,你記住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身邊人。」

吃頓核桃酪,甜了嘴,還燒了腦,這兩人相親相愛沒玩夠,就准備相愛相殺了。

……

收到了指示就要立即執行,廖藺他們獨立營根據自己營的特點弄了個行動方案出來,跟地方基層對接以就近為主,他們主要對口勐相鎮。

農墾團同樣收到了共建指示,顧宇寧召集大家開會討論。肖副團上很高興,「如果鎮里開大會,我可以去給那些基層干部做報告,以我對時政的了解,我敢說,鎮里能比上我的不多。邊地干部文化程度不高,我們必須幫他們樹立好階級斗爭這面旗幟。」

顧宇寧跟幾個營長心里更加堅定,明天去鎮里開會一定不帶他去。

顧宇寧第二天把肖副團長支去師部,帶著三個營長跟部分連長代表去跟鎮里的干部,還有廖藺他們獨立營的人一起開三方會議,因為薛妙從開始就參與了這件事,讓她也去聽聽。

邱鎮長這些天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好事接踵而至,派去簽供銷協議的人剛帶著協議回來,接著部隊就提出可以出車幫忙拉貨進省城,甚至省城往外運的車皮,他們也會幫忙跟鐵路部門溝通解決一部分。就跟天上掉餡餅了似的,他現在還腦袋暈乎乎,肯定是偷偷祭拜的山神顯靈了。

有來有往,鎮長懂得回報部隊的好意,「廖營長、展政委,村寨的治保隊員、民兵已經行動起來,我們會盡全力協助部隊排查入境的可疑人員,對一些偏僻的山坳會重點關注,一旦發現不對,會立即報告給你們。」

廖藺點頭:「謝謝你們的支持,這樣一來能部分緩解我們兵力不夠的問題,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越境的就怕有武器在身,千萬別硬碰硬。

見邱鎮長跟各個村寨的書記都聽了進去,廖藺接著說:「關於學習傣族和少數民族語言的事,我們最近正在進林子里搞野外訓練,得推後一段時間再進行。你們想要采的草葯這些天正好到了成熟期,要是安排人進林子,我們順便可以保護你們的安全,也請采摘的時候注意,別走太深,也別破壞植被。」

這個由布朗族的副鎮長負責,他有祖傳的中草葯知識,保證道:「找的人都是有經驗的,你們放心,我會全程監督。」

顧宇寧開口提出,可以在非農忙的時候,出借一部分農用器械給村寨,還會抽一部分技術人員培訓大家如何使用,底下關心庄稼的大隊長跟公社書記都高興壞了。

邱鎮長也表示,如果年底鎮政府有結余,一定優先購買農業機械,還會抽一部分人力出來把通往外界的路先修起來。

這個三方都可以出人力,大家越說越熱鬧。

輪不到薛妙發言,她笑眯眯聽著大家討論,倉廩實而知禮節,軍民共建和環保之路才剛剛起步,先讓大家把溫飽解決好,再想下一步。

日子悠悠緩步向前,廖藺忙著分批帶戰士們進林子集訓,農墾團的知青們如常在甘蔗地、水田跟膠園里出沒。薛妙也緊忙活,這里雖然四季不分明,但是像食花一樣,還是能找出可依循的食材出沒節奏。

花落了,結了果,采了足夠多的青梅回來。去年用淘汰下來的不合格甘蔗邊角料煉制了足夠多的蔗糖,做青梅醬的糖就有了,下鹽爆腌殺菌,焯水去澀,加糖進鍋熬煮,薛妙還額外放了紫蘇跟甘草汁增添風味,熬出果膠,裝瓶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