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西鳳三元(2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000 字 2021-01-03

紅衣少女故意用銀壺擋住掛在胸前的名牌,目光一抬,嫣然笑道:「谷少俠還記得我幾號嗎?」她是看到谷飛雲剛才一口叫出紫衣少女十五號,才故意問他的。

谷飛雲臉上微微一紅,歉然道:「真抱歉,在下忘記姑娘幾號了。」

紅衣少女輕輕撇了下紅菱般的嘴唇,輕笑道:「那天谷少俠喝得爛醉如泥,還是由我和老人家扶著你在棚下休息的,你整整的躺了大半天,口里嚷著要喝水,也是我喂你喝的,大概是喝醉了的緣故,所以連我是五十二號也忘記了。」

谷飛雲若非她親口說出來,對那天喝醉後的情形,真的一無所知。聞言更覺心有歉疚,忙道:「真對不住,不是姑娘說起,在下還一點也不知道哩,在下應該敬姑娘一杯,聊表謝意才對。」接著一口把酒喝干了。

紅衣少女又替他斟了一杯,望著他輕嗔道:「你還應該罰一杯才是。」

谷飛雲連連點頭道:「應該的,在是下該罰一杯……」下待舉杯。

紅衣少女忽然輕笑道:「我是來向你敬酒的,我們一起喝吧。」她也舉起杯子,和他對干了一杯,悄聲道:「下午選舉完畢,會公布每一個號碼的姓名,希望你別忘了看看我的姓名。」說完,很快的走了開去。

這時,一個綠衣少女也走了過來,嬌柔地道:「谷少俠,我敬你一杯。」

谷飛雲忙舉起酒杯道:「多謝姑娘。」他已經看清姑娘的號碼是「八十號」。

綠衣少女笑著指指胸前的號碼道:「希望少俠不要忘了我的號碼。」

谷飛雲笑道:「不會的。」綠衣少女含情脈脈地瞟了他一眼,走了開去。谷飛雲暗暗留意,覺得剛才這三個給自己敬酒的姑娘,是這八十一位姑娘中的佼佼者,如不出意外,三甲很可能就是這三位姑娘。

這回,南山老人足足喝了八十一杯,不,才不止呢。這些姑娘家也真夠刁蠻的,嘴里叫的也真甜、真嗲,一口一聲的叫著「老仙長」、「老人家」,一個人敬了又敬,纖纖玉手捧著銀壺,一杯又一杯的替老人家斟酒,有些甚至還一連敬了他三杯呢。

南山老人看到這些花不溜丟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轉來轉去,早已眼花繚亂,樂得嘻開了嘴,闔不攏來,自然來者不拒,一杯杯的直灌下去,如果說的准確一點,這回至少也喝了二百杯以上。八十一位姑娘敬酒完畢,又像一陣風般從大廳吹了出去,大廳上除了還留下一片飄渺不散的脂粉幽香,但卻突然間清靜了下來。

主人許鐵棠大笑一聲道:「老仙長果然是酒中之仙,一連喝了這許多杯,依然若無其事。」

南山老人摸摸胡子,呵呵笑道:「老朽是受了這些小妞的騙,明明說一人敬一杯的,但老朽卻認不得她們,被她們來過的又來,一吃足足喝了二百二十八杯,老朽也只好認了,但話又說回來,許庄主窖藏了十五年以上的美酒,縱想不喝也是忍不住的事。」

許鐵棠聽得不由一怔,說道:「在下因今天在座來賓,有來自各個村子的制酒專家,故而要他們開上來的,是窖藏十五年陳酒,想請大家品評的,不料老仙長居然一口就嘗出來了。」

「哈哈。」南山老人大笑道:「老朽喝了八九十年的酒了,如果連這點都還嘗不出來,那就不用喝了。」這一頓飯,菜餚十分豐盛,但消耗最多的還是酒,差不多每個人都有五六分酒意,方始散席,那是因為下午還有事。

現在已是未牌時光,許家堡前一片廣場的左首,坐東朝西,搭建了一座丈許高的戲台,上面高懸一方紅布,綴一行紅字:「選舉西鳳女狀元大會」。

台前,放了五排椅子,每排二十張,除了第一排中間坐的是南山老人、醉道人、華山派追風劍客尹長生、神拳裴通和谷飛雲等五位貴賓,其余則是八十一個村子的代表。這五排椅子後面,和戲台左右兩邊,全都站滿了從各地趕來看熱鬧的人。

台上,稍後放了三把椅子,這是監督席,正中間坐的是選美會首席監督許家堡主許鐵面許鐵棠,他左右兩人則是由八十一位代表中臨時公推出來的。

在三人前面不遠,放著三只木箱,木箱上各自貼了一張大紅字條,中間一只寫的是「狀元」二字,左邊一只是「榜眼」,右邊一只是「探花」。這是投票用的票櫃,每一個村子代表,各有三張選票,把兩天來在品酒大會上所看到八十一位候選人在心中作了評審,這時寫上她的號嗎,投入箱中就好。

這時,上右角有一名身穿藍布長袍,佩有司儀綢條的中年人高聲叫道:「選舉開始,請三位監督人檢驗票箱。」

他話聲甫落,許鐵棠和左右二人,立即站起身來,走近三只票箱,各自掀起箱蓋,然後又將票箱翻了過來,朝台下展示,表示箱內空無一物,以昭公正,然後再把木箱復原,關上箱蓋。三人這才退回椅上落坐。

司儀又高聲喊道:「各村代表請依次上台投票。」於是由坐在第一排左首第一人開始,登台寫好號碼的三張選票分別投入三只木箱,他退下之際,第二個人相繼登台。這樣一上一下,絡繹不絕,片刻工夫,各村代表投票完畢。

許鐵棠站起身,走近台前,抱抱拳大聲道:「各位鄉親,方才投票的代表,一共是七十九位,還有二位是大家推的監督人,但他們二位,也是二個村子的代表,雖被公推為監督人,也應該有投票的權利,所以兄弟要向大家說明原委,現在請二位過來投票。」台下,隨著紛紛鼓起掌來。坐在許鐵棠左右的人,依言站起身,分別投入了三張票,退回坐下。

司儀又高聲道:「開始計票。」

只見六名許家堡庄丁立即從台下把三方高約一丈,長約二丈的木牌,抬到台上,品字形放好。這三方木牌上每一方都劃成八十一行,一行一人,每行第一格是號碼,第二格是姓名,第三格是選票記分。正中間一方是女狀元的記分板,左右兩方則為榜眼和探花的計分板。

這時有六名身穿一式藍布長袍的年輕人,迅即上台,三人分別站到三方大木牌前面,另外三人卻走到三只票箱前面站定。許鐵棠三位監督人同時分別走到三只票箱前面,伸手掀開了箱蓋。

中間是選女狀元的票箱,由一名年輕人從箱中取出一張選票,就高聲唱出號碼,站在女狀元記分木牌前的年輕人就用木炭在某一號碼上劃上一劃。左右兩邊的情形也完全相同,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的計票工作,同時進行。台下每一個人都全神貫注聽著台上的唱票。

谷飛雲凝足目力,在木板上找到十五號,下面寫著許蘭芬三個字,心中暗道:「不知她是不是許家堡的人?」再看五十二號下面,寫著荊月姑三個字。再轉到八十號下面,寫著祝秀珊三個字。

只聽南山老人湊過頭來,在耳邊輕「嗨」了聲,說道:「小哥,你猜誰會當選女狀元?」

谷飛雲道:「這個如何猜得到?」

南山老人嘻的笑道:「老朽是問你心里想的是哪一個?」

谷飛雲不覺臉上一熱,說道:「沒有。」

「嗨。」南山老人低聲道:「你不用騙老朽了,老朽還會瞧不出來?十五號許蘭芬、五十二號荊月姑,還有八十號祝秀珊對你都不錯呢。」

谷飛雲紅著臉道:「你老說到哪里去了?」

南山老人嘻的笑道:「老朽這雙老眼還雪亮的,這種事還會瞧不出來?」說到這里,忽然拍拍谷飛雲的肩膀,說道:「你小子眼光不錯,快瞧,十五號許蘭芬、五十二號荊月姑,一個當上女狀元,一個當上女探花,都沒有問題了。」谷飛雲聞言,舉目瞧去。

這時台上唱票和記票都快接近尾聲,女狀元榜上,十五號許蘭芬一人遙遙領先,已經有十個「正」字。榜眼榜上是八十號祝秀珊,探花榜上是五十二號荊月姑,也領先其她的人。唱票完畢,得分數也立即計算出來,由首席許鐵棠當眾宣布。女狀元十五號許蘭芬共得五十九票。榜眼八十號祝秀珊,共得五十一票。探花五十二號荊月姑共得四十八票,獲得當選此次西鳳三元。台下頓時響起熱烈掌聲,歷久不絕。

司儀又在台上高聲說道:「現在請新當選的西鳳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三位姑娘出場。」他話聲甫落,台下又熱烈鼓起掌來。

姑娘家當選了西鳳三元,要上台亮相,少不得要美容一番,這回就足足的等了快要半個時辰。只聽許家堡大門前響起一串鞭炮,才由許鐵棠陪同女兒許蘭芬、祝中堅陪同妹子祝秀珊、荊溪生陪同女兒荊月姑,走上台來。另外還有一大群落選的鶯鶯燕燕,跟著他們來到台下。

三位當選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的姑娘都打扮得如同新娘一般一身鳳冠霞帔,大紅綉裙,玉帶圍腰,更顯得古雅庄重,如花似玉。台下的人在此一瞬間掌聲如雷,此起彼落,越拍越起勁。還有七十八位姑娘,雖然落了選,但經過三天來的相聚,彼此間有了感情,拍起手來,玉掌發出來的一片掌聲也特別清脆悅耳。

女狀元一雙盈盈秋水,不時的朝坐在南山老人身旁的谷飛雲投來,女榜眼、女探花的兩雙盈盈秋水,也不時投向谷飛雲而來。台上三人當然不知道眼光投向了同一個人,但坐在台下的谷飛雲自然看得到,心頭禁不住一陣跳動。坐在他邊上的南山老人卻絲毫不肯放過,一再用手肘輕輕的碰撞谷飛雲手肘,使得谷飛雲更感到不好意思,甚至不敢再看三人一眼。

司儀又高聲叫道:「請首席監督人許庄主替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插上金花。」

當下由另二位監督人,首先取過一個朱漆木盤,上鋪大紅緞子,緞上並排放著兩支金花,由許鐵棠雙手取起,插到女狀元許蘭芬的鳳冠兩邊,接著,又替女榜眼、女探花在鳳冠上插上金花。本來這三位姑娘的服飾大致相同,分不出狀元、榜眼、探花來,這回插上金花,就可以分辨得出來了。女狀元的兩支金花較長,女榜眼的短了寸許,女探花的又短了寸許,台下自然又熱烈的鼓起掌來。

司儀又高聲道:「禮成。」接著又高聲道:「今天所有在場的諸親好友,請到右首棚下奉茶,晚上,許庄主特別准備了水酒粗餚,請大家賞光。」他話聲一落,大家又報以熱烈掌聲。

許鐵棠、荊溪生等人陪同女兒下台。南山老人等人也由許鐵棠的大弟子孟君傑陪同,到西花廳奉茶。大門前面,右首一片廣場上,蓋了一座廣大的涼棚,棚下早已擺上六七十張桌子,台上禮成之後,來自各地的台下觀眾,紛紛涌入棚下,這是一般趕來看熱鬧的人。

許家堡前廳,筵開十席,上首左邊仍以南山老人坐了首席,依次是醉道人、尹長生、裴通、谷飛雲,由主人許鐵棠作陪。右邊一席是女狀元許蘭芬坐了首席,女榜眼祝秀珊、女探花荊月姑左右相陪,接著是祝秀珊的兄長祝中堅、荊月姑的父親荊溪生,主人則是在台上擔任監督人的二人。

其余八席則是八十一個村的代表,第二進廳上也有八席,則是七十八位落選的姑娘們。入晚之後,筵席初開,許家堡從廣場到後進,燈火通明,人聲如潮,好不熱鬧。

酒中的高潮,莫過於敬酒,敬酒的最高潮,自然是女狀元、女榜眼和女探花的敬酒了。每一席上,都引起高聲嘩笑和一片勸酒之聲。這一頓酒,從大門外棚下到大廳上,每一席的每一個人,差不多全已有了八分酒意。

南山老人和谷飛雲被招待在西花廳附近一幢精舍之中。這幢精舍是許鐵面許鐵棠平日接待貴賓之處,一排五間雕檐明窗的精舍,前面是一大片花圃,十分清幽。五位貴賓南山老人、醉道人、尹長生、裴通和谷飛雲,當然全被招待在這里,這一晚,賓主盡歡,莫不酩酊而歸。

谷飛雲也喝醉了,他耳中一直縈繞著女狀元那嬌柔的聲音,眼前一直浮現起女狀元春花般的嬌靨。一個晚上幾乎一直沒有睡好,眼看著窗欞上,由魚白到大亮,到晨曦漸漸的照上花格子,他才懶洋洋的起床,開門出去。

庄丁立即送來洗臉水,谷飛雲盥洗完畢,走出中間起居室,只見尹長生和裴通二人圍著小圓桌而坐,二人看到谷飛雲走出,一齊起身招呼。谷飛雲連忙抱拳道:「二位前輩早,快請坐下。」

尹長生道:「谷老弟也請坐下,咱們正好一起進早餐呢。」谷飛雲還沒答話,醉道人也出來了,大家迎著落坐。庄丁送上四式小菜、兩籠蒸餃,又給四人端上粟米稀飯。

谷飛雲道:「老人家怎還不起來?」

醉道人微笑道:「他老人家早就起來了,此刻還在山頂上呢。師父是從不吃早餐的,咱們不用等了。」就在四人進餐的時候,只見許鐵棠氣急敗壞的急步走了進來。

醉道人看他神色不對,放下筷子,站起身道:「許庄主有什么事嗎?」

「四位早。」許鐵棠朝四人點了下頭,就攢著眉接道:「小女和當選的榜眼、探花的二位姑娘都失蹤了。」

「失蹤?」醉道人深感意外,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許鐵棠道:「詳細時間沒有人能說得出來,可能是昨晚出的事。」

尹長生道:「鐵棠兄請鎮定一下,坐下來慢慢的說。」

許鐵棠微微點頭,說道:「兄弟只此一女,聽她無故失蹤,不免亂了方寸……」他依言坐下,吁了口氣,續道:「事情是這樣,從前晚起,八十一位參加選舉的姑娘,都住在敝庄,因人數較多,占用了第二進全部房舍,每房住四個人。小女雖住在家里,但因選舉尚未開始,每個人都只有一個號碼,不准吐露姓名的,昨晚選舉,小女當選女狀元,才請祝姑娘和荊姑娘一起住到她閨房里去……」

醉道人問道:「令媛閨房不在第二進嗎?」

許鐵棠道:「在第三進直到今天早晨,侍候小女的春眉發現小女房門開了,還以為小女起來了,進房去一看,房中三人都不見了,再去第二進詢問,也沒人見過小女三人,就來向兄弟報告,兄弟趕到小女房中,也查看不到什么情況。」

裴通道:「鐵棠兄可曾派人在附近找過?」

許鐵棠道:「兄弟已經要幾個小徒在敝庄附近全找過了,毫無一點線索。」

「這就奇了。」醉道人道:「以許庄主的威名,當然不會也不敢有人擄人勒索的了,這件事就顯得有些不大尋常?」

許鐵棠道:「兄弟也有此感覺,所以特來向道兄和長生兄、裴通兄請教。」

醉道人沉吟道:「許庄主可否領我們先去看看令媛的閨房再說?」

許鐵棠忙道:「可以,可以,兄弟給道兄帶路。」說完,立即轉身往外行去。

谷飛雲因許庄主沒提到自己,不知該不該跟著去。醉道人回頭朝谷飛雲含笑道:「你也去瞧瞧,初走江湖,要多歷練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