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西鳳三元(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000 字 2021-01-03

谷飛雲的一壺酒,終於喝完了,店伙立即給他送上一碗面來。宇文瀾好久沒有說話,現在敢情忍不住了,側臉問道:「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找你為什么?或者是哪一門派的人這類話呢?」

谷飛雲朝他笑了笑,才道:「在下不喜歡點了人家穴道,逼問什么,這樣問來的答案,就未必是真的,譬如兄台這宇文瀾三字,只怕也未必是真姓名吧?」

宇文瀾漲紅了臉道:「這是我的真實姓名,我並沒騙你。」

「那真多謝。」谷飛雲很快把一碗面吃完,取出一錠碎銀,放到桌上,站起身,用手拍了下宇文瀾肩膀,含笑道:「兄台,咱們走吧。」

宇文瀾穴道乍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和他一起走出酒館,忽然腳下一停,壓低聲音道:「你最好明天一早就離開這里。」說完,就急步疾行而去。

谷飛雲怔得一怔,不由望著他後影出神。忽然有人在自己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說道:「人家已經走遠了,你還發什么愣?」一聽聲音,就知是黃衣老人。

谷飛雲忙道:「老人家,是你?差點嚇小可一跳。」

黃衣老人笑嘻嘻的道:「你才差點嚇老朽一跳呢。老朽喝得醺醺然的回去,不見了小哥,還以為小哥給妖精綁了架呢。所以急急忙忙的出來找你,我早就說過,今天不用出來,你偏偏溜出來了。」谷飛雲隱約聽出他的口氣,好像今天自己如果出來,准會有事,這和宇文瀾要自己明日一早離開這里,頗為接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黃衣老人催道:「小哥,走吧。」兩人回轉客店,黃衣老人連聲打著呵欠,連鞋也沒脫,就往床上一倒,呼呼的打起鼾來了。

谷飛雲搖著他的身子,叫道:「老人家,你不是有事要和小可說嗎?」

黃衣老人迷迷糊糊的道:「這里的酒真好,不會醉人,卻使人飄飄然只想睡覺……」

谷飛雲叫道:「老人家。」黃衣老人沒再作聲。谷飛雲看他已經熟睡,也只好回到自己床上,和衣躺下,卻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黃衣老人早已盥洗完畢,催道:「快去洗把臉,咱們得走了。」

谷飛雲道:「老人家要去哪里?」

黃衣老人「嗨」了一聲道:「你到這里做什么來的?老朽帶你去找我那徒兒呀。」

谷飛雲喜道:「咱們到老爺嶺許家堡去嗎?」

黃衣老人道:「老爺嶺今天可熱鬧呢。許鐵面宴請參加品酒大會的八十一個村子代表,和參加西鳳狀元的八十一位姑娘,嘻嘻,衣香鬢影,懿歡盛哉,這一頓自然非叨擾不可了。」

谷飛雲道:「醉道長也要去?」

「這還用說?」黃衣老人又道:「他昨晚就趕到了,已經當了許家堡的貴賓呢。哦,小哥,你找我徒兒到底有什么事?」

谷飛雲道:「在下已經告訴過老人家了,家師並沒有說,只說見到醉道長,他自會知道,你還不信?」

黃衣老人道:「真這么神秘?你還不快去洗把臉?」谷飛雲答應一聲,匆匆出去洗了把臉。黃衣老人會過了帳,不迭的催著快走。

柳林鎮北首直通老爺嶺的黃土大道上,兩邊櫛比的布棚猶在,但已是空無一人,寬闊的大道上,昨天還擠滿了人潮,今天卻很少見到人影,就顯得倍覺寂寥之感。谷飛雲邊走邊道:「老人家,你昨晚說:今天不用出來,你偏偏溜出來,好像昨天小可出去,就會有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黃衣老人翻著兩眼道:「什么是怎么一回事?老朽怎么知道?」

谷飛雲道:「你老人家一定知道,你老昨天傳小可一記「抓蛇手法」,就是有意要小可在店里待上一天的,對不?」

「嗨。」黃衣老人搖著頭,又點點頭,笑道:「你小子既然猜到了,老朽就告訴你吧。前晚你不該好奇去追四位姑娘的,結果還和人家動了手,人家自然非要摸清你的底細不可了。這就是麻煩,昨天,她們找了你一天,沒有找到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谷飛雲問道:「她們是什么人呢?」

黃衣老道:「她們來頭可不小,哈,天下之大,唯婦人為難養也,你不用多問,行走江湖,不需要知道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谷飛雲聽他這么說了,也就不好再問。

兩人沒有說話,腳下自然加快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趕到老爺嶺下。但見山麓間一片庄院,覆蓋極廣,越過一片廣場,只見庄門大開,門口還站著四個身穿藍布棉袍的青年,似是迎賓之人。兩人剛走近大門,就有兩人迎著拱拱手道:「請問兩位是……」

黃衣老人沒待他說完,就截住他話頭,含笑道:「老朽是看你們許庄主來的,麻煩你們進去通報一聲,就說南山老人來了。」谷飛雲直到此時,才知道黃衣老人叫做南山老人。

其中一個道:「二位請在這里稍候,容在下進去通報。」

南山老人叫道:「小哥只管請,咱們在這里站一會就好,不要緊。」

那青年匆匆往里奔行而去,不多一會,只見從里面急步走出兩個人來。稍前一個身穿青底團花緞袍,頭截黑緞瓜皮帽,正中間鑲一塊祖母綠翠玉,身材高大,紫臉長髯的老者,不用說也可猜想得到是許家堡庄主許鐵面許鐵棠了。稍後一個是青袍道人,長眉修目,黑須飄胸,腰間懸一個大紅酒葫蘆,手持拂塵,正是名聞江湖的醉道人。

許鐵棠跨出大門,就連連拱手道:「許某不知老仙長道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該死,還望老仙長曲宥。」

醉道長也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道:「弟子叩見師父。」

「哈哈,許庄主你這么說就見外了,一年一次,柳林鎮的品酒大會,老朽是非來不可。」南山老人接著一指谷飛雲道:「這位小友叫谷飛雲。」一面朝谷飛雲道:「小哥快來見過許庄主。」

許鐵棠連忙還禮,連說:「不敢。」

南山老人又朝醉道人道:「谷小哥是奉他師父之命來找你的。」

谷飛雲抱拳道:「家師孤峰上人。」

許鐵棠已經連連抬手肅客,說道:「老仙長、谷少俠請到里面奉茶。」說完,陪同三人進入西花廳,分賓主落坐,庄丁送上香茗。

許鐵棠欣然道:「老仙長、谷少俠,難得蒞臨西陲,真是給寒庄倍增光輝。」

南山老人大笑道:「許庄主客氣話說到這里為止,老朽不會客氣,也最怕客氣,你再要客氣,老朽就只好走了。」

許鐵棠還沒開口,醉道人連忙接口道:「家師就是這個脾氣,不喜歡人家和他客氣,認為真率見性,乃是先天之機……」

南山老人笑道:「你當了道士,開口就是玄機,老朽哪管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飲,不沾心頭半點塵。」

許鐵棠笑道:「所以大家都尊稱你老為酒仙,老仙長的胸襟,確實與一般凡夫俗子不同。」

南山老人指谷飛雲,朝醉道人道:「這位小哥是個可造之材,哦,他師父要他來找你,究竟是何事?」

醉道人道:「弟子也不清楚,因為谷小施主有一包東西寄放在弟子那里,等此間事了,谷小施主可隨弟子回望仙觀去取。」

谷飛雲奇道:「晚輩有一包東西寄放在道長那里?晚輩怎么會不知道的呢?」

醉道人含笑道:「那時小施主還在幼年,你看了也許會知道。」

正說之間,許鐵棠的一名徒弟進來抱抱拳道:「啟稟師父,大廳酒菜已備,就要開席了。」

許鐵棠頷了下首,就站起身道:「老仙長、醉道兄、谷少俠請。」三人一同跟著站起,由許鐵棠陪同,進入大廳。

大廳上早已擺好了十一桌筵席,也早已坐滿了人,只有上首正中間一席,只坐著兩個五十出頭的人。許鐵棠陪同南山老人三人走出,大家一起站起身來。許鐵棠抱抱拳道:「諸位鄉長先請坐下,兄弟才好給大家介紹……」他聲音洪亮,大家果然依言坐下。

許鐵棠一指南山老人,說道:「這位老仙長,就是五十年前名動江湖的前輩高人,人稱酒仙的南山老人。」他話聲甫落,大家紛紛鼓起掌來。

南山老人慌忙抱抱拳道:「不敢,老朽只是喜歡喝幾杯而已,哪里稱得上酒仙?許庄主太誇獎了。」

許鐵棠接著一指醉道人,說道:「這位是老仙長的高足,也就是二十年前在涵谷關前一劍誅七丑的醉道人。」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醉道人也朝大家稽首為禮。

許鐵棠一指谷飛雲道:「這位是谷飛雲谷少俠。」大家也依然鼓掌如儀,谷飛雲也抱拳答禮。接著許鐵棠一指右首二人說道:「這二位是兄弟好友,一位是華山派人稱追風劍客的尹長生,一位是住在析城山的神拳裴通裴師父。」大家又給兩人鼓著掌。

尹長生拱手道:「許老哥當著諸位前輩面前,這不是開玩笑?」

裴通也道:「謝謝大家,兄弟怎敢當得神拳二字?」

許鐵棠轉臉朝上首一席的南山老人等人說道:「這十席上的兄弟們,就是這次參加品酒大會的八十一個村子的代表,也都是制酒的行家。」南山老人、醉道人、尹長生、裴通、谷飛雲等人也一齊鼓掌致敬。

許鐵棠給雙方介紹完畢,大家落坐之後,許鐵棠的二名弟子手執酒壺,替南山老人等人依次斟上了酒。另有幾名庄丁,也穿梭似的端上菜來。許鐵棠手持酒杯,站起身道:「兄弟敬以水酒一杯,歡迎老仙長、醉道人、尹老哥、裴老哥、谷少俠等幾位蒞臨寒庄,也歡迎今年參加品酒大會的八十一位代表光臨,水酒精餚,不成敬意,希望大家多喝幾杯,兄弟先干為敬。」說完,一口把酒喝干。

大家也跟著站起,和他一起干了。接著是八十一個村子的代表站起來舉杯,向主人敬酒,許鐵棠和大家干了一杯。接下來他們又向南山老人、醉道人、華山派尹長生、神拳裴通和谷飛雲等人,分別敬酒,南山老人等也各自和他們干了一杯。

就在此時,只見一群嫣紅奼紫,衣著各異的妙齡少女,一下涌進大廳,各自手持酒杯,在筵席前面站停。她們十人一排,排成了八排,由胸前掛著「一」號名牌的少女站在最前面,舉起酒杯,鶯聲嚦嚦的道:「我們敬向許庄主和八十一個村子的代表們致敬。」說完,一起舉杯喝了。

原來她們就是八十一個村子挑選出來競選「西鳳狀元」的候選人。為了公平起見,她們不用姓名,不寫代表那一個村子,只有一個號碼,要等今天下午,由八十一個村子的代表投票選出前三名,才揭曉她們的姓名。許鐵棠和八十一個村子代表站起身和她們干了一杯。

許鐵棠含笑道:「各位姑娘,老夫給你們引見,這位是武林前輩中極享盛譽的酒仙南山老人,一生從未醉過。你們不妨每人敬他老人家一杯,這位是南山老人的高足醉道人、這位是華山派追風劍客尹長生尹大俠、這位是神拳裴通裴師父、這位是谷飛雲谷少俠,都是寒庄的貴賓。」

八十一位姑娘聽許鐵棠這么一說,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呼,一窩蜂般朝在上首的南山老人圍了上去。只見鶯聲燕語,爭先恐後的嚷著:「老人家,我敬你。」南山老人一時大樂,左一杯、右一杯的喝個不停。

這時一個嬌柔的聲音在谷飛雲身旁低低的響起:「谷少俠,我敬你。」

谷飛雲回過頭去,看到一雙晶瑩如水,似曾相識的眼睛,正脈脈含情的望著自己,心頭驀然一動,不覺喜形於色的道:「姑娘是第十五號?在下敬你,祝你當選女狀元。」說完,一口把酒喝干。

紫衣少女春花似的臉上綻起明媚的笑容,幽幽的道:「謝謝你。」兩人忽然靜了下來,因為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一時之間,誰也想不起該說些什么來,只是互相凝視著對方。

這時,另一個少女悄然走近,含笑道:「谷少俠,我敬你。」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從怔怔出神中驚覺過來,紫衣少女粉臉一紅,慌忙走開。

谷飛雲啊了一聲,趕忙舉杯道:「在下敬你。」等到酒杯搭上嘴唇,才發現杯中沒有酒。

來敬酒的是一個身穿棗紅衣裙的嬌麗少女,她纖纖玉手拿起銀壺,說道:「我給你斟滿了。」

谷飛雲忙道:「多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