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將計就計(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113 字 2021-01-03

翌日,這是一個大日子。對西路總令來說,今天要由總令主和四位掌門人商討幾件大事情。對西鳳金母來說,她要有所舉動。對隴山庄庄主來說,他要誘使谷飛雲自動送上山神廟去,一雪心中仇怒之火。幾方面都在積極的暗中布置,但等天色大亮,這序幕就要逐一展開。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了。總管陳康和已經盥洗完畢,一名庄丁已在堂屋中擺上早餐。正好護法荊溪生從門口施施然走入。陳康和拱拱手道:「荊護法早,大概還沒有用早點吧,就請坐下來一起用吧。」

荊溪生問道:「徐副總管呢?」

陳康和道:「他已經出去了。」兩人坐下之後,就各自用著早點。陳康和就把昨晚回來之後,庄主召自己兩人同去地下密室之事,以「傳音入密」說了一遍。

荊溪生驚異地道:「這人會是誰呢?」

陳康和道:「據谷兄推測,此人可能是通天教門下四弟子孟時賢。」

荊溪生點頭道:「有可能,當時孟時賢負責策劃顛覆華山派,他負的使命可能就是西路這些門派,華山派失敗之後,就勾結陸碧梧,利用金母當西路總令主的,目前……」

剛說到這里,只聽階前響起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說道:「青雨求見陳總管。」

陳康和忙道:「青雨姑娘請進。」

青雨俏生生的走入,躬身道:「青雨見過陳總管,荊護法。」

陳康和低聲問道:「許姑娘,有什么事嗎?」青雨是許蘭芬改扮的。

青雨道:「仙子說:「西路總令各大門派就定辰正在威鳳樓集會,仙子就快要去威鳳樓,要陳總管、徐副總管、荊護法三位,陪同幾位掌門人辰正到威鳳樓去。」」

陳康和道:「姑娘回去覆上仙子,徐副總管奉庄主之命,一早就出去辦事了,在下和荊護法會及時陪同幾位掌門人到威鳳樓去的。」

荊溪生悄聲問道:「姑娘四位可曾發現她有何動靜嗎?」

青雨道:「昨天晚上,約莫三更光景,她一個人悄悄出去,是荊姐姐發現的,暗中跟蹤,只是相距較遠。看她走上水閣,就忽然不見了。荊姐姐不敢過去看,一直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看她又從水閣出來,據荊姐姐推測,她可能去見什么人,而且水閣中一定有一條秘道,要我來告訴谷大哥、丁大哥的。」

陳康和道:「老伯說得沒錯,今天這一會議,一定關系非常重大,陸碧梧才要向他去請示了。」一面又朝青雨道:「姑娘快些回去吧。」青雨走後,陳康和、荊溪生也匆匆地走了。

這時,差不多剛交辰初,威鳳樓前面,正有一行人俏生生的行來。當前一個身穿青布衣裙,年約四十五六,面貌冷峻的中年婦人,她身後緊隨著四個花不溜丟的青衣少女。四個青衣少女一路低頭疾走,沒有一個敢開口說話。這五人不用說是這里的內總管,自稱仙子的陸碧梧和她四個門下青雯、青霜、青風、青雨了。

威鳳樓前,今天左右站著四名勁裝漢子,看到總管來了,立即躬身行禮。陸碧梧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昂首走入,身後四個門人也一起跟著進去。今天的會場是設在大廳上,現在,聖母還在樓上,因此陸碧梧走入大廳並沒有停留,一直來到屏後,才朝身後青雯等四人吩咐道:「你們留在這里就好。」說完,就朝樓梯上走去。

登上樓梯,一名青衣婦人就迎著陪笑道:「仙子來了。」

陸碧梧腳下一停,問道:「冉嬤,師父起來了嗎?」

冉嬤點頭道:「起來了,就是等著仙子呢。」

「唔。」陸碧梧唔了一聲,迅快朝卧室走去,門口兩名垂髻少女立即撩起門簾,等陸碧梧走入,才放下門簾。

冉嬤卻在房門口站停下來,沒有跟進去。只見——錦榻上盤膝坐著金母雙目微瞌,榻前兩旁,伺立著三個門下弟子,席素儀在左,丁令儀和聞玉音在右。陸碧梧剛剛走近榻前,金母那雙微瞌的眼睛便緩緩的睜開來,口中低沉地道:「你來了嗎?」陸碧梧驀然一驚。

因為被迷迭散迷失神志人,就算是醒著,也不會主動開口說話的,抬目看去,師父分明雙眼茫無神光,不覺心頭稍寬。她心里暗忖道:「以師父的修為,莫非已有一二分清醒了,那么,這么看來還得讓她再服一份才是。」心念轉動之際,只聽金母又說道:「陸碧梧,見了為師,還不跪下?」這回,陸碧梧可真大大吃了一驚。

她心知不對,要待後退,只覺身後幾處穴道突然一麻,已經身不由已,動彈不得。不,腿彎一麻,不自覺的屈膝跪到地上。金母雙目之中,射出兩道金芒,愈來愈盛,沉聲喝道:「孽畜,你毒害師尊,殘害同門,該當何罪?說,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陸碧梧直挺挺跪在地上,幾乎如遭雷擊,她做夢也想不到已被迷失散迷失了神志的的人,沒有解葯,會忽然清醒過來。她是金母門下的首徒,對師父自然知之甚稔,一時只是閉口不說。金母沉聲喝道:「你不說,為師也已經聽,冉嬤說了,你欺師滅祖,滅絕人性,本該處死,現在為師姑且饒你不死……」

突然金母一步跨下錦榻,右手食、中二指,飛快在陸碧梧腦後連彈了三下,才回到榻上,笑道:「飛雲,你可以出來了。」右首一道門中,閃身走入副總管徐永錫。

金母一指陸碧梧道:「你快給她易容了。」

徐永錫答應一聲,立即從身邊取出紫銅匾盒,在陸碧梧臉上易起容來。這時,站在左首的席素儀也從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這一瞬間,她竟然變成了陸碧梧。徐永錫迅速的把陸碧梧易成了席素儀。這是昨晚就預定好的,由席素儀代陸碧梧,庶可不使對方發覺。金母點陸碧梧腦後三處穴道,已如白痴,由她改扮成席素儀,留在金母身邊,也不泄漏消息。

徐永錫一早趕來威鳳樓,就是替席素儀,陸碧梧易容來的,現在他的任務完畢,收起了銅盒,拱拱手道:「聖母如別無吩咐,晚輩就告退了。」

金母點點頭道:「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徐永錫再朝席素儀躬身道:「孩兒走了。」刷地一聲,一道人影已如一縷淡煙穿窗而出。

金母微微頷首道:「素儀,你這兒子真不錯。」

現在已是辰正,金母已率同四個門人、兩名垂髻少女下樓,在大廳上首的高背錦披椅上緩緩的坐了下去。她身後侍立四個門人,左首是改扮陸碧梧的席素儀,和由陸碧梧改扮的席素儀,,右首則是丁令儀、聞玉音。青雯等四人和兩名垂髻青衣少女,則分立左右兩邊。

在金母前面一共有兩排八把椅幾,現在還空著。這時只聽陳康和的聲音在廳外說道:「啟稟總令主,四位掌門人到。」金母說了聲「請」。

當下就由陳康和、荊溪生二人陪同終南派掌門人平半山、紫柏宮齊漱雲、岐山姬存仁、白石山劉寄禪四人緩步走入。四人朝金母拱拱手為禮,齊聲說道:「屬下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參見總令主。」

金母望著陳康和,問道:「平道長他們不是已經解去歸心丹了嗎?」陳康和應了聲「是」。

平半山笑了一笑道:「這叫做禮不可廢,今後咱們四人全在總令主麾下聽候差遣,自然要稱屬下了。」

「四位道長解了毒就好。」金母含笑著又道:「大家快請坐下好說。」平半山等四人一齊落坐,就有一名青衣女子送上香茗。

金母首先說道:「老身慚愧,不但被孽徒下了迷失散,迷失了心神,孽徒還受人利用,為虎作倀,在四位掌門人身上下了歸心丹,企圖控制西路武林各大門派,老身對四位實在深感愧疚。」

平半山道:「好在現在咱們都沒事了,不知總令主是否已經查出幕後指使的究竟是什么人?」

金母道:「此人就是隴山庄庄主,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來歷,據谷飛雲推測,他可能就是通天教主門下四弟子孟時賢。」

齊漱雲道:「不知這人匿居何處?」

金母道:「他就住在隴山庄中,不過諸位住的是在地上,而他住的卻是地下。」

劉寄禪道:「這么說,地下可能還有一層建築了?」

「劉道長說得極是。」金母道:「隴山庄地下還有一層,據說形狀和地上完全一模一樣。」

姬存仁怒聲道:「既然知道他匿居之處,咱們就去把他拿下了。」

「此事不急。」金母微微一笑道:「目前有幾件事,咱們最好商量商量,看一看大家的意見如何?」說到這里,口氣微頓,續道:「第一件,就是對付華山派的事,這件事本是今天討論的主題,自然要以咱們西路各大門派聯手去對付華山派了,如今咱們的人全已清醒,當然不會再去助紂為虐,但咱們為了查明幕後主使人,是不是通天教?他們到底有何陰謀?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還得虛與委蛇,至少要敷衍一陣再說,不知四位有何高見?」

平半山說道:「這話說得極是,咱們還得虛與委蛇這話說得極是,咱們一切都聽總令主的就好。」

金母道:「不然,大家都在這里,自是由大家決定的好。」

平半山笑道:「貧道的意思,也就是說,大家今後行止都在一起,而且事情隨時都有變化,今天大家只是各憑想像,無異閉門造車,縱有決定,也未必與事實相符,所以每一件事,最好針對事實作決策,總令主認為如何可行,就通知大家照辦,萬一總令主一時難以作決定,再由大家商議後再作決定,這樣比較切合實際,不知大家認為如何?」

齊漱雲道:「平道兄這一意見極是,咱們經常可以見面,遇事也經常可以商討,這樣應付任何事情都比較靈活。」姬存仁、劉寄禪二人也同時附和。

金母頷首道:「那就這么辦,此人要陸碧梧傳達命令,今天會議要大家一致通過,先取華山派,咱們就得去一趟華山,才能讓他們不起疑。」

平半山道:「貧道和華山元道子極熟,此事不妨和他說明。」

金母道:「華山追風劍客尹長生就在這里,此人可能不大可靠。」

齊漱雲笑了笑,說道:「那就更好,咱們只需假戲真做,由他報上去,對方就可完全相信了。」

金母道:「那么咱們就這樣決定,下午出發,聲討華山派。」接道又以「傳音入密」和四人說了一陣,才行散會。四位掌門人走後,陸碧梧也率同青雯四人辭出。副總管徐永錫也在午餐前兼程趕回隴山庄。

午餐後,隴山庄大門開處,首先出來的是一輛黑色皮篷馬車,上面端坐著一個身穿織錦道袍的老婦人,正是此行主帥西路總令主金母,四名垂髻青衣少女緊隨車後而行。車後是金母門下四大弟子陸碧梧(席素儀)、席素儀(陸碧梧扮,她已被金母點閉腦後三處穴道)、丁令儀,聞玉音。然後是陸碧梧門下的四個弟子,青雯、青霜、青風、青雨。

接下來的則是終南派掌門人平半山、許鐵棠、李子良、馮熙、紫柏宮齊漱雲、岐山姬存仁、姬存義,白石山劉寄禪、華山追風劍客尹長生。

後面則是四派弟子,計終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宮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最後是副總管徐永錫、管事曹復初率同十二名隴山庄庄丁,專門替一行人准備沿路食宿的。這一行,軍容之盛,就是要橫掃武林,只怕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都莫之能御。

隴山庄則由總管陳康和與荊溪生留守,還特地把岐山門下的祝中堅,祝秀姍兄妹二人留了下來,作為助手。大批人馬離開隴山庄,偌大一座庄院就有冷清清的感覺,總管陳康和也登時閑了下來,拉荊溪生在他東首院子里下棋。祝中堅兄妹著沒事做,就站在兩人身旁觀棋。

陳康和連輸了兩盤,這時他右手拿起車來,笑著道:「吃馬、將……」

他口中說著,棋還沒下,祝秀姍叫:「陳總管下不得,荊伯伯是連環馬。」

祝中堅攔道:「妹子,棋旁不語真君子,你又多嘴了。」

陳康和哦了一聲,笑道:「我只是在考慮咯,令妹雖是提醒我,但荊護法的連環馬,其實我也看到了。」

祝秀姍嘟嘟嘴,道:「不是我說,總管這雙車早已送進馬口里去了。」

陳康和摸著下巴,笑道:「祝姑娘說得是。」

祝秀姍皺著眉笑道:「陳總管又要被荊伯伯吃炮了。」

陳康和哦道:「那里吃炮了?」

荊溪生笑道:「吃炮,你就沒棋了。」

陳康和大笑道:「吃就吃吧,這就叫做連輸三盤,面不改色。」

祝秀姍笑道:「陳總管這樣下法,下十盤,就會輸十盤。」

陳康和道:「其實咱們身在江湖,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是在逞強好勝?」

荊溪生笑道:「老弟那來的一大把年紀?」

陳康和道:「老伯別在這時候揭穿好不好?」

祝中堅聽得奇怪,道;「荊伯伯,陳總管……」

荊溪生含笑道:「其實我並不是荊溪生,他也並不是陳康和。」接著就把此行經過,大概的說了一遍。

祝中堅連忙拱手道:「原來是谷伯父和丁兄。」

「賢兄妹知道就好。」陳康和笑道:「目前兄弟還是陳康和。」

祝秀珊問道:「今晚谷大哥……」她關心谷大哥,自然要問了。

荊溪生笑道:「飛雲不會有事的。」祝秀珊不由粉臉微紅,這情形看在荊溪生(谷清輝)眼中,心中恍然,又是一個對兒子傾心的女孩。

時間差不多快近初更,山林間一片黝黑,只有一條盤曲在山麓下的小徑,還依稀可辨。這時,正有一條人影,循著小徑起落如飛,奔行而來。突然從右側的松林間閃出另一條人影,一下就攔在路中間,沉聲喝道:「來人止步。」

從小徑上奔行而來的人影,看到有人攔住去路,只好腳下一停,剎住身形,黑夜之中,閃著兩點亮如寒星的眼睛,打量著攔路的人。這人身材不高,頭戴氈帽,身穿一件寬大的黑衣,因為他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貌,當然也不認識此人,這就問道:「兄台攔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黑衣人沙啞著聲音問道:「你是谷飛雲?」

停下來的是一身穿青衫、腰懸長劍的頎長少年,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谷飛雲,兄台如何稱呼?」

黑衣人沒有理會他,問道:「谷少俠要去那里?」

谷飛雲笑道:「兄台好生奇怪,在下問你是誰,你不肯回答,卻問在下要去那里?」

黑衣人道:「谷少俠問在下是誰,在下沒有奉告,是在下說出來了,谷少俠也未必知道,但在下問你要去那里?是在下受人之托,守在這里,特地等候谷少俠的,所以非問問清楚不可。」

谷飛雲問道:「兄台受何人之托?等候谷某不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