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夜探君山(2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10220 字 2021-01-03

苟不棄忙道:「好像是劍門山鎮九宏,還有六合門的徐子常等人。」

「又是他們。」阮天華劍眉一揚,哼道:「我去把他們拿下了。」身形閃動,迅若飄風朝前掠去。

這條山徑並不寬敞,五山山主分作了五處動手,就是每隔一丈來遠,就有一對動手的人。阮天華因早晨鎮九宏等人硬指爹和魔教勾結,心頭極感氣憤,此時聽說攔截自己的就是鎮九宏等人,更是怒不可遏,身形突然加速,朝前撲去。

他第一對遇上的正是鎮九宏和伏三泰,一個長劍天矯如虹,一個鐵牌開闔如風,正在各展所能,拼搏了七八十招,依然難分勝負之際。阮天華身若魅影,一下欺入一片劍光牌影之中,喝道:「鎮九宏,你真該死。」喝聲未已,人已到了鎮九宏身前,一縷指風點上他右肩。

鎮九宏幾乎連人影都沒有看清,突覺右肩一麻,緊接著又有兩處穴道被阮天華制住。伏三泰雖知阮天華一身功力十分了得,卻也沒想到他會從劍光牌影中直欺進來,急忙住手,鎮九宏已被制住。阮天華拱拱手道:「伏山主,在下還要趕到前面去,這鎮九宏交給你了。」身形一伏再起,疾如夜鳥,凌空撲去。

雙方動手的人相距,不過一丈來遠,阮天華一下就掠到應天生和一個蒙面人之間。這兩人都沒有使兵刃,只是徒手相搏,但他們使出來的掌風指影,衣角袍袖,每一寸都是殺人的利器,只要被他們拂中,不死也得重傷。

阮天華施展「紫府迷蹤」身法,人如逆水游魚,從他們縱橫交織的一片凌厲掌指影中閃入,更不答話,手指連彈,一下就制住了蒙面人三處穴道,雙足一點,又朝前面掠去。他仗著「紫府迷蹤」身法,快捷無儔,接連制住了和羊樂公動手的六合掌門人徐子常,和冉逢春動手的太極掌門人晏海平,正待縱身朝祝神機,商桐君中間掠去。

只聽到爹的聲音傳了過來,喝道:「天華,你快給我站住。」阮天華聽到爹的喝聲,只好站住。

阮松溪已經飄然行來,朝動手的兩人拱拱手道:「商道兄,祝山主快請住手。」商桐君,祝神機聽到阮松溪的喝聲,不覺同時停下手來。

商桐君憤然道:「阮掌門人手下高手如雲,是不是要親自和兄弟一決勝負?」原來他和祝神機搏戰到五十招以後已經漸漸占了上風,故有此言。

阮松溪搖手道:「商掌門人誤會了。」

商桐君道:「兄弟如何誤會了。」

阮松溪含笑道:「商掌門人請隨兄弟來。」

商桐君依言走了過來,阮松溪引著他走到林下,一邊朝阮天華道:「天華你去給徐掌門人,晏掌門人和鎮二兄解開穴道,但那蒙面人的穴道暫時還不宜解開。」

商桐君眼看對方的人全在林下,自己這邊除了封自清一時無法和人動手,徐子常、晏海平,鎮九宏三人已全被對方制住,真正還能動手的,已只有自己一人,此刻聽阮松溪吩咐阮天華解開三人穴道,心中疑信參半,暗道:莫非阮松溪又在耍什么手段?但看他神情,又似乎不像有詐。阮天華答應一聲,走過去替徐子常三人解了穴道。

鎮九宏雙目一睜,大喝道:「阮松溪,你依仗人多,要待怎的?」

阮松溪朝他們三人拱拱手道:「徐、晏二位掌門人,鎮二兄,方才雙方夾道相逢,受玄陰教賊人利用,引起沖突,一時無法解釋,誰也無法把雙方的人叫住,小兒不得不搶入斗場,把三位穴道制住,這是兄弟要向三位致歉的……」

晏海平憤然道:「用不著,咱們技不如人,殺剮悉聽尊便,何須解釋?」

羊樂公怒聲道:「晏海平,你也花甲的人了,怎么如此不識好歹,不明事理,要殺你早就送你上路了,要利用你太極掌門人的身份,就可以喂你服下迷迭散,迷失了神志,不就乖乖聽命了嗎?何須向你解釋,又何須解開你穴道?如果你心里不服氣,也總該聽阮掌門人把話說完了,你要找誰比劃,咱們都會奉陪,窮吼只會壞事,你懂不懂?」

晏海平被他當面斥責得不由一呆,他自從當上太極門掌門人,今晚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先是傷在年輕女子的玄陰指下,現在又被阮天華制住穴道,羊樂公的當面斥責,這都是數十年來從未遇上過的事,他心頭雖感憤怒,但究是修為功深,硬是忍耐不下來,再一細想,覺得羊樂公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一時也就不再作聲。

阮松溪含笑道:「羊山主一大把年紀,卻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晏掌門人幸勿介意。」

阮松溪道:「今晚這場誤會,起因於咱們在山徑上無意遭遇,而且還經賊人刻意安排,先向雙方的人施襲,等到咱們雙方接觸上了,賊人便迅速退去,這一來,咱們雙方就經他們的導引,發生激戰,終至兩敗俱傷,賊人心機之深,也於此可見。」

商桐君道:「阮掌門人何以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阮松溪笑道:「咱們因早晨和諸位相遇,似乎對兄弟等人心存懷疑,因此決定今晚前來青螺山庄救人,只要把君山大會上的人全數救出去了,咱們之間的誤會也就消解了,咱們此行,是由五位山主作先鋒,但兄弟卻暗中尾隨了來,雙方說的話,兄弟都聽見了,因此判斷咱們雙方今晚的行動,賊人可能早已了如指掌,只須從中稍加挑撥,即可使咱們互相殘殺……」商桐君等人都沒有作聲。

阮松溪續道:「所好方才小兒及時制住了一個蒙面人,此人是幾個蒙面人之一,其余幾個已經逸去,此人因被應山主纏住,無法脫身,才被小兒留下的,咱們不妨先看看他是什么人,即可證明兄弟說的話了。」徐子常回想剛才情形,確是玄陰教的人有意把雙方引到此處來的,覺得阮松溪和的似乎不假。

商桐君和他有同樣的感覺,兩人互看了一眼,才點頭道:「既然逮住了對方的人,不妨先看看他是誰?」

鎮九宏冷冷一笑道:「剛才沖上來和鎮某動手的明明就是伏三泰。」

伏三泰怒聲道:「伏某追擊一個暗中向我出手偷襲的人,就是你鎮九宏把人放過,還攔著伏某,不然,那人早就被伏某逮住了。」

徐子常是隨著鎮九宏身後來的,他確實聽到伏三泰在和鎮九宏動手之前,曾和人動手,追蹤過來才遇上鎮九宏的,雙方本是誤會,鎮九宏就不該如此說法了,這就接口道:「鎮二兄,兄弟覺得今晚之事,確是有人從中故意把咱們雙方引來的,這場誤會,大家只要把話說清楚了,誤會也就可以冰釋了。」

晏海平本來一直有著先入為主的成見,但經這一番拼搏,靜下來,仔細一想,心中也著實感到有很多可疑之處,譬如,先前有兩個人說什么阮松溪派祝神機回山傳遞消息,說自己一行五人可能前來青螺山庄救人,事實上祝神機仍然和阮松溪等人在一起。

又說教主如何厲害,使人一聽就知他們口中的教主是魔教教主了。如今看來,這兩人說的話,豈不是專門說給自己等人聽的么?再說那兩個蒙面女子使的明明是玄陰教的武功,是從她們的口氣中聽到,她們又隱隱約約的流露出一點,讓大家可以猜想得到她們是魔教門下。她們武功明明極高,自己、鎮九宏,封自清先後傷在她們掌指之下,竟然無故退去。

另外九宮雙劍也是不敗而退,而且聽到哨聲才退去的,他們退走之後,過沒多久,阮松溪等人就接著到了,雙方立時動上了手。這種種情形,一經串連起來,雖然是玄陰教有計劃的安排,否則絕無如此湊巧之事。他這一想,立時覺得阮松溪所說的話,自始至終都極為誠懇,自己幾人確實是受到玄陰教的愚弄。

尤其因為夏鴻暉是阮松溪的師弟之故,他偷偷釋放自已幾人,才把他說的話信以為真。這就接口道:「徐掌門人說得極是,咱們可能受了玄陰教的愚弄,兄弟方才仔細想過,咱們對阮掌門人的誤會,應該是聽信了夏鴻暉的一面之詞。」

鎮九宏道:「他如果和玄陰教勾結,為什么會偷偷的釋放咱們呢?」

端木讓大笑道:「他釋放你們,就因為他們攔住咱們,咱們已經從青螺山庄出來了,放了你們,才可以讓你們處處和咱們作對,從中破壞咱們和各大門派聯絡,使咱們和各大門派之間形成對立,甚至兩敗俱傷,他們可以隔山觀虎斗,坐收漁人之利。你可知道夏鴻暉和玄陰教主是什么關系……」阮天華突然大喝一聲,揮手拍出一掌,一道掌風直向端木讓身前涌掠而過。

阮松溪喝道:「天華,你做什么?」

阮天華道:「剛才有人射出三支極細的飛針,偷襲二師叔,孩兒看到之後,已經來不及告訴二師叔,所以只好發掌把飛針撞飛了。」

「玄陰針。」端木讓冷哼道,「此人大概想殺我滅口,其實知道老三是玄陰教主夏非幻內侄的人,豈止我端木讓一個人?」

晏海平奇道:「夏鴻暉會是玄陰教主的內侄?」

端木讓道:「不錯,夏非幻昔年原是玄陰教漏網的一名護法,最近大概被昔年漏網教徒抬了出來,奉為教主,所以玄陰教又死灰復然,蠢蠢欲動,才會有君山青螺山庄這場變故,主要自然為了企圖一網打盡各大門派與會的人。玄陰教有一種迷迭香,據說來自西域,服了之後,可以使人神志受迷,聽命於他,玄陰教有這許人做本錢,打頭陣,自可橫掃江湖,但他們這一計劃,卻被咱們破壞了,自然把咱們這些人銜之入骨,要千方百計的對付咱們了。」

晏海平豁然道:「這就對了,阮掌門人,兄弟抱歉得很,從今天早晨一直到方才為止,兄弟對阮掌門人因有先入之見,誤會很深,若非經過方才一戰,玄陰教弄巧成掘,兄弟還不會如此快就醒悟過來。」他是武當派太極門掌門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很不容易了。

阮松溪連忙抱拳道:「晏掌門人言重,今晚玄陰教弄巧成拙,本來企圖挑起咱們雙方火拼,如今反而促成咱們雙方解釋誤會,這正是咱們各派之幸。」

封自清憤然道:「玄陰教如此可惡,當真令人為之發指。」

商桐君含笑道:「可見人算不如天算,咱們如果沒有方才這場誤會,就沒有現在把誤會解釋清楚的機會了。」

羊樂公走近那穴道受制的蒙面人身前,說道:「這人能和應老三打成平手,掌上功夫大為可觀,決非等閑之輩,兄弟早想摘下他蒙面黑布來瞧瞧,只是阮掌門人沒有下令,大家都不敢動手,現在可以把他黑布撕下來了吧?」

商桐君心中暗道:「桑鳩婆和這五位山主,都是江湖上傑傲不馴,亦正亦邪的人物,看他們對阮道兄都極為尊敬,那是阮道兄一向為人正直,才會如此受人愛戴了。」

阮松溪含笑道:「羊掌門人好說,此人說不定也是各大門派中被玄陰教迷失神志的同道了,咱們自然要看他是誰,再作道理。」

羊樂公一大把胡子,人卻還是有著孩子氣,聞言喜道:「兄弟那就把它撕下來了。」說著,伸手一把摘下了那人的蒙面黑布,目光一注,口中忽然嘩了一聲,說道:「會是他,他是崆峒老兒。」他口中的「崆峒老兒」,自然是崆峒黃衫了。大家經他一嚷,各自凝目看去,那不是生成一張獬青臉的崆峒黃衫還有誰來?

阮松溪道:「可惜黃姑娘三位走了,沒有人有解葯了……」桑鳩婆附著小紅耳朵,低低說了兩句。

小紅點點頭,從包裹中取出兩枚朱果,走到阮天華身邊,說道:「大哥,師傅說的,我們這一行人吃過朱果,昨天在青螺山庄都沒有被迷翻,可見朱果功能解毒祛迷,黃衫老人是被迷迭香所迷,不知是否能解?要你喂他一枚試試。另外,朱果秉純陽之氣而生,能助長行氣活血,封掌門人傷在玄陰掌下,服用一枚朱果,再運一回功,傷勢可能會好得快些。」

阮天華接過兩枚朱果,把一枚朝封自清送去,說道:「封掌門人,這朱果功能行氣活血,你老服用一枚,再坐息一會兒,對傷勢可能會有幫助。」

封自清目光一注,驚奇的道:「老朽聽說過朱果秉乾陽之氣而生,大補真元,專治被旁門陰功所傷的傷勢,小兄弟那里來的?如此珍貴之物,老朽怎能受。」原來他還是識貨之人。

阮天華道:「封掌門人不用客氣,這是在下在白鶴峰山腰習武之時,由家師豢養的白猿從絕頂峰壁間采來的,此果既然能治陰功傷勢,你老就快些食用吧。」說著,就把手中朱果塞到封自清的手中。

封自清望望阮天華,問道:「小兄弟是白鶴門下?」

阮天華微微搖頭道:「不是,在下只是化鶴道長的記名弟子而已。」

一個練武的人,當然希望自己傷勢早些痊愈,何況封自清乃是一派掌門人,目前不但三個門人落在玄陰教手中,自己又在百日之內不能運集真氣,對他來說,這是何等焦灼之事?阮天華把朱果塞到他手中,朱果又正是他所需要的良葯,也就不再推辭,欣然道:「白鶴峰千丈絕崖,有一棵千年朱果古藤,江湖上盡人皆知,但可望而不可及,數百年來,從沒有人能取到過一枚,小兄弟真是福緣不淺,此物乃是仙品,得來不易,只是老朽為陰功所傷,如無朱果,百日之內無法運集真氣,小兄弟這份厚賜,老朽就厚顏拜領了。」

阮松溪含笑道:「封道兄正需此物,那就快些服用,也好及早痊愈,不可和小兒客氣了。」

封自清道:「阮掌門人有此佳兒,真乃將門虎子,老朽一生從未受惠於人,賢父子這份盛情,老朽也不好說謝了。」說完,就拿著朱果,咬了一個小孔,慢慢吸食起來。

阮天華走近崆峒黃衫面前,先用手替他捏開牙關,然後用指甲在朱果皮上挑了一個小孔,湊著他嘴唇,輕輕擠出果汁,滴入口中。好在朱果要有一個小孔,果汁就會流出,直到滴完為止,就只剩下一顆果核了。阮天華聽桑鳩婆說過,朱果果核含在口中既可避穢,還能解迷香、迷煙之毒,這就把果核收了起來。

封門清也在此時吸完果汁,就在地上盤膝坐好,運起功來,阮松溪特別囑咐五位山主分散開來,替崆峒黃衫和封自清兩人護法,嚴加戒備。

阮松溪陪同商桐君等人也在林下坐下,一面就把自己如何被夏鴻琿脅迫,囚禁地室,後來二師弟、三師弟也被他騙來,全中了玄陰教的迷迭散,即以此次參加君山大會而言,也全系夏非幻的主張,主要自然是利用形意門作掩護,好進行他們一網打盡與會的各派人士,後來幸有桑鳩婆、五山主等人未被迷翻。

只聽三丈外一棵大樹上響起羊樂公的聲音笑道:「那可不是咱們的功勞,如果沒有阮小兄弟在客店里每人送了咱們一枚朱果,大伙就全躺在青螺山庄的大廳上了。」

阮松溪笑了笑道:「但不是桑婆婆和五位山主全力攔截,就救不下兄弟等人了。」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阮掌門人四位都是小兄弟一個人攔下來的,那時大廳燈火乍熄,一片漆黑,老婆子連鎮二爺都沒截留得住,讓他一下沖進鐵門去了。」她因鎮九宏一直對自己一行人心存敵意,故意提上他一句。鎮九宏被她說得老臉一紅,沒有作聲。

阮松溪接著說出自己幾人,幸蒙九華派的黃姑娘慨賜解葯,才清醒過來,他為人磊落,是以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原來阮掌門人幾位,還有這一段曲折經過。」徐子常笑道,「兄弟心中就一直感到不敢相信,兄弟和阮掌門人相識三十年以上,絕不是勾結魔教的這種人。」

商桐君問道:「阮道兄知不知道自稱九華派的三位姑娘,到底是何來歷?」

阮松溪道:「這個兄弟也不清楚。」

羊樂公道:「就算她們是魔教門徒,但這三位姑娘也不是壞人,至少她們和咱們站在同一條線上,聯手對付過玄陰教,如今和各門各派為敵的是玄陰教,直到目前還有不少人落在他們手中,至少魔教沒有興風作浪,和各門各派公開為敵。」

商桐君知道他年歲雖老,童心猶在,說話心直口快,毫無顧忌,不願和他抬扛,這就口氣一轉,說道:「兄弟和徐掌門人四位,今晚原想救人來的,不料五人之中,有三位負了傷,只好及時退出,又和阮掌門人諸位相遇,如今咱們兩撥人合在一起,人數,實力,都是足夠應付了,等封道兄運功完畢,咱們就再上青螺山庄去,務必把與會人士一起救出來才好。」

羊樂公大笑道:「沒錯,咱們今晚非把夏非幻抓出來不可。」正說之間,突聽崆峒黃衫口中咦了一聲,人已清醒過來。

阮松溪連忙拱手道:「冷道兄清醒了嗎?」

崆峒黃衫雙目轉動,看清圍著自己的有形意門、華山派、太極門、六合門的掌門人和桑鳩婆、鎮九宏等人,心中大感納罕,尤其發覺身上穴道受制,不覺雙目流露出敵意,冷然道:「冷某清醒了,你們要待怎的?」

阮松溪含笑道:「冷道兄誤會了,天華,快替冷前輩解開穴道。」阮天華答應一聲,趕忙走上去,伸手在崆峒黃衫身上一拂,解開他的穴道。

桑鳩婆呷呷笑道:「冷老兒,你被玄陰教迷迭散迷失神志,剛才由阮小兄弟喂你服了一枚朱果,才恢復清明,咱們這許多人是在替你護法,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崆峒黃衫站起身,雙臂伸屈了一下,全身骨節發出一陣輅格輕響,驚奇的問道:「老夫被玄陰教迷失神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松溪道:「冷道兄請坐下來再說。」崆峒黃衫依言坐下。阮松溪就把昨晚青螺山庄發生變故,以及今晚發生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崆峒黃衫怒聲道:「原來青螺山庄歡宴席上,竟然發生了這大的變故,玄陰教居然死灰復然,還敢如此膽大妄為,當真可惡得很。」

羊樂公笑道:「冷老兒,咱們就是等你和封掌門人醒來之後,大伙就要上青螺山庄去呢。」

崆峒黃衫喝道:「說話的是什么人?」

阮松溪忙道:「是五山派的羊樂公羊道兄,五山山主替二位護法,守在五丈外的樹上。」

崆峒黃衫朝阮松溪拱拱手道:「兄弟多蒙諸位掌門人相助,謹此致謝。」

商桐君含笑道:「冷道兄不可客氣,玄陰教迷迭散十分厲害,若非阮老弟身邊帶有朱果只怕誰也無能為力。」

崆峒黃衫目光轉動,問道:「誰是阮老弟?」

阮松溪含笑道:「是小兒天華。」一面又朝阮天華道:「天華,快過來見過冷前輩。」

阮天華抱抱拳道:「晚輩阮天華見過冷前輩。」

崆峒黃衫道:「是老弟喂了老夫一枚朱果,朱果被稱為稀世仙品,老夫真是過意不去。」

突然封自清長長吁了口氣,倏地睜開眼來,說道:「小兄弟,這枚朱果,果然神效,老朽傷勢經過一陣調息,已經霍然而愈了。」

桑鳩婆尖笑道:「這么說,朱果果然能治玄陰教的陰功了。」

阮松溪拱手道:「恭喜封道兄了。」

封自清連忙還禮道:「兄弟真該謝謝阮掌門人賢父子呢。」

羊樂公一道人影倏然飛掠而下,說道:「好了,好了,二位都醒過來了,咱們可以走了。」

封自清問道:「咱們要去那里?」

羊樂公道:「自然是青螺山庄了,咱們就在等你們兩個,時間不早,該快些走才行。」一面揮著右手,說道:「咱們五個,來的時候是先鋒,現在當然也是先鋒了,老二、老三、老四,咱們先走。」他大聲嚷著,當先飛掠出去。

伏三泰等四人和總管苟不理那還怠慢,五條人影疾如飛鳥,隨著掠去。阮松溪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諸位道兄,咱們也該走了。」一行人,公推阮松溪領頭,阮松溪再三推辭。

封自清笑道:「咱們此去,一共有兩個目的,一是及時撲滅玄陰教,一是為了救出君山與會之人,咱們每一個人都義不容辭,大家推阮掌門人領頭,是因為咱們總得有一個頭兒,俗話說得好,蛇無頭不行,阮掌門人在沒遇上咱們這幾人以前,已經率領了形意門、五山派,乙木門、鐵手幫的人,現在不過加上咱們幾個而已,你不用客氣,何況五位山主已經走了,咱們得趕快追上去才行,玄陰教實力不弱,萬一前面的人遇上強敵,咱們去遲了反而不好,大家快些走吧。」

阮松溪道:「封道兄說得是,咱們也不用說什么領頭,大家一起走就是了,兄弟給大家帶路。」他經封自清一說,覺得自己義不容辭,話聲一落,果然立即展開腳程,當先朝山徑上奔去。

這一陣工夫,五山山主早已像一陣風般走得沒了影子。阮松溪耽心他們遇上強敵,只是提氣疾行,身後一行人也腳下加快,急起直追。方才兩撥人都會遇上攔截的人,但這回山林之間,靜悄悄的根本沒遇上半個人影,好像玄陰教的人都躲了起來,山林間再也沒有敵蹤。

不消一會兒工夫,便已趕到青螺山庄,夜色之中,這座面湖背山的別墅,景色優美,占盡地理之勝,此時靜悄悄的不聞半點聲息。阮松溪當先拾級而登,跨上石砌的平台,目光一注,但見青螺山庄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閉著。平台地方不大,那有五位山主的人影?心中不禁覺得奇怪,五位山主比自己一行人先走,以他們五人的武功,不可能不聲不響就遭人暗算,那么他們會到那里去了呢?

他這一停步,商桐君、封自清,晏海平等人也跟著走上。商桐君問道:「阮掌門人可是發現了什么嗎?」

阮松溪道:「五位山主比咱們一行人先走一步,應該已經到了,也應該在這里和咱們會齊了再進去,但兩扇大門依然緊閉著,卻不見他們的影。」

封自清道:「羊掌門人喜歡逞強,說不定已經越牆進去了。」

崆峒黃衫道:「大門緊閉,那是玄陰教故意裝作不知道,兄弟給大家開路。」話聲一落,舉步走上,直到大門前面,才腳下一停,大聲喝道:「玄陰教賊人給我聽著,快去叫夏非幻出來。」雙袖突然朝前一抖揮出。

他這一手用的震力,假如兩扇大門有閂的話,他這一抖之力,可以把門閂震斷,但絕不損毀了大門。兩扇厚重的黑漆大門經他內力一震,但聽里面「喀」的一聲,立即應手緩緩朝里開啟,一根比海碗還粗的門閂已被他震得四分五裂,倒在地上,可見此老內力何等驚人了。

門內一片漆黑,依然靜悄悄不聞人聲,也不見一點動靜。峒崆黃衫朝阮松溪拱拱手道:「阮掌門人,商掌門人,請。」他原來是一向自視甚高的人,但因阮天華以一枚朱果解了他迷失的神志,對阮松溪父子心存感激,是以口中說得極為客氣。

阮松溪因青螺山庄已是玄陰教的巢穴,不能讓崆峒黃衫去打頭陣,急忙拱手道:「冷兄請。」口中說著,便已舉步走入。

商桐君也抬抬手道:「請。」大家魚貫走入大門,還是不見五位山主的影子。

阮松溪走到大天井中間,腳下一停,回身道:「這座大廳,有機關操縱,可以升降,咱們的人如果進入大廳,玄陰教只要開動機關,把大廳沉入地底,咱們就只好被困在廳下,再也出不來了,但大廳沉下之後,屏後有一道門戶可通地底石窟,以兄弟猜想,他們當時也曾把昏迷的人運了出去,可見玄陰教的人並不住在青螺山庄,而是在山下面的山腹石室之中……」

六合掌門徐子常道:「阮掌門人推斷得極是,兄弟以前曾聽人說過,君山底下,有一座石窟,占地極大,可能就在這下面了。」

阮松溪道:「這話兄弟也聽說過,只是山腹石窟,除了大廳沉下去之後,屏後有一道出口,依兄弟推想,他們通向山腹的入口,除了大廳,應該另有通道。」

晏海平道:「不錯,大廳占地極廣,縱有機關操縱,升降一次也不容易,賊黨上下,一定另有通路,大家不妨分頭找找看。」

阮松溪攢攢眉道:「賊人一直沒有露面,必有詭計,咱們人手不宜太過分散,尤其五位山主至今不見蹤影,會不會發生意外?」

商桐君道:「五位山主都有一身上乘武功,五人合在一起,大概江湖上已是極少對手,不大可能發生意外。據兄弟看他們可能已經深入後進去了。」

他口氣微頓,接著道:「兄弟之意,咱們可把人手分作三撥,一撥由左首入內,一撥由右首入內,分頭進行搜索,不論發現什么,都必須等大家會合了,再作行止,如在搜索進形之際,遇到強敵,就以長嘯為號。另一撥留在天井中,作為後援,如果五位山主趕來了,就和後援的人合在一起,沒事就在天井等候,聽到嘯聲,另兩撥人都可以增援,這樣人手就可以靈活運用,不知阮掌門人和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阮松溪道:「商道兄設想周到,咱們就這么辦好了,只是人手要如何分配呢?」

封自清目光環顧,說道:「咱們雖然分為三撥,但卻同樣重要,兄弟覺得第一,先要決定那幾位留守天井?然後再分左右兩撥。」

桑鳩婆道:「老婆子留守天井好了,小紅、若華、青兒、來復、於姑娘,自然都和老婆子在一起,阮小兄弟,你呢?還是願意留在天井?還是隨阮掌門進去?」

阮天華還沒開口,范叔寒道:「天華,你和桑婆婆本來就是一起的,就留在天井里好了。」阮天華只得應了聲「是」。

商桐君笑道:「那就容易分了,兄弟和封道兄、徐道兄、晏道兄、鎮二兄五人一撥,阮道兄和端木道兄,范道兄、於小兄弟四位也是原班人馬,加上冷道兄,也正好五人一撥,阮道兄五人從左首進去,兄弟這一撥從右首進去,一直到最後一進,搜索完畢,在後進會合。」

大家計議定當,兩撥人就立即分從左右長廊向里行去。桑鳩婆、阮天華、於立雪、小紅、鐵若華和青兒、來復,就站在天井中間沒動。阮天華、小紅兩人,究是和五山山主相識最早,總是有一份感情,此時眼看五位山主充當先鋒,搶著走在前面,忽然就失去了蹤影,直到此時,還沒有一點消息,自然會替他們耽起心來。

小紅站立不安的道:「真奇怪,五位山主明明搶在前頭,應該早就到了,怎么會不見人影的呢?真急死人。」

阮天華道:「我看他們准出了事。」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門人說過,他們五人合在一起,江湖上已是罕有對手,玄陰教縱或盡出高手,一時之間也未必能勝,咱們來的也並不慢,一路上連半點聲音都沒聽到,顯然不曾和人動手,他們多半是進去了。」

鐵若華道:「晚輩覺得他們可能不是主動進去的。」

桑鳩婆笑道:「那是玄陰教把他們請進去的?」

鐵若華道:「是的,這里既是玄陰教的巢穴,他們在山林之間不可能沒有暗椿,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兩撥人已經合在一起,朝青螺山庄撲來,五位山主搶在前頭,在到達青螺山庄之際,他們只要派出一兩個人,裝作匆匆往里奔去報信,五位山主自然要追進去,大廳既有機關操縱,可以升降,其他的地方自然也可能設有機關,他們只要誘敵深入,發動機關。就可以把五位山主困住了。」

阮天華聽得一怔,急道:「你怎么不早說?左右兩撥人萬一……」

桑鳩婆笑道:「若華說的也是事實,但阮掌門人,商掌門人兩撥人,都是老江湖,這點他們也應該想得到,進行搜索,志在找尋山腹石窟的入口,豈會魯莽從事?至於五位山主,那更不用咱們耽心了,祝神機精擅消息,只要不像昨天那樣心里毫無准備,大廳突然下沉,才會中伏,如今已知青螺山庄是玄陰教的巢穴,他就不會再上當了。」

小紅道:「依師傅的說法,我們用不著替五位山主耽憂了?」

桑鳩婆尖笑道:「你沒看他們剛才說個沒停,為師有沒有插嘴?」

小紅道:「師傅怎么知道五位山主不會出事的呢?」

桑鳩婆道:「他們五個人和商桐君、封自清等人不同,商桐君等人自以為是一派掌門,平日規行矩步,五山主卻是從江湖上打了幾十年滾,熬出來的名氣,江湖上的陰詐,他們那一樣沒見過?就憑夏非幻,還能把他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