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舊友新朋(上)(1 / 2)

京師正陽門周圍以及南至鮮魚口、廊房胡同一帶作坊林立,商旅雲集,從錢庄票號到珠寶玉器店各行各業不一而足,為免宵小乘機擾亂京師太平,弘治元年開始在街頭巷尾設置大柵欄,晝開夜閉,倒也成了京中一個消遣去處。

廊房四條一帶有許多茶樓,茶樓內提供點心小吃,還設有戲台,各茶樓都有演雜劇的,唱南曲的,說平話的招攬顧客。

如今一個茶樓內台上說書的是京城有名的快嘴劉,吐沫橫飛的講著一段《西游記平話》,此平話從前朝就已流傳,此時把各類平話、傳說整理編寫出《西游記》的吳承恩大才子還不知在哪個地方穿開襠褲和泥巴玩呢。

丁家二爺如今就是百無聊賴在二樓一桌邊喝茶捧場,時不時惠而不費的喊幾聲好,待快嘴劉講到五行山下大聖被壓,且聽下回分解時台下眾人一片意猶未盡,鄰桌有人嘟囔道:「難得出來一次,聽書都聽不爽快,那孫猴子恁得可憐,本領如此高強卻還被佛祖降服,壓在山下五百年,僅靠銅汁鐵丸為食。」

丁壽扭頭看去,鄰桌坐著一個貴介公子,年紀約十五六,衣飾華麗,身旁陪坐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正開口勸解:「公子爺無須為這猴子擔心,佛祖慈悲心腸,五百年苦不過是磨礪猴子心性,將來破山而出賜予大任,護祐江流兒到達靈山,取得真經,受封成真,也是一大圓滿。」

少年心性易於開解,那年輕公子果然展顏,卻聽旁邊一聲嗤笑,那管家對旁人可不像對自家主人一般和氣,抬頭瞪向丁壽,雙目開合竟然精光四射,儼然是一內家高手。

丁壽內心驚詫,臉上卻不露聲色,「二位恕罪,適才聽得兄台所言一時失態,還請見諒。」

少年倒是沒有動怒,饒有興趣的看著丁壽:「這位兄台對孫大聖最後得成正果有別樣看解?還是覺得大鬧天宮如此大罪佛祖不該對這猴頭網開一面?」

「看解不敢當,孫大聖英雄蓋世卻落個修成正果的下場,覺得可悲罷了。」

「哦,修成正果不好么,兄台何以用」下場「作比?」少年奇道。

「修成了佛卻也沒見哪個廟供奉,佛祖也許真的心存慈悲,只是有一件事,佛祖沒有猜到,也沒有看透。那個壓在五行山下歷經五百多年磨難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逍遙自在,號稱齊天大聖的猴子了,如來沒有殺他,卻毀了原來的他!」

聞言那二人都默然不語,少年臉上陰晴不定,喃喃道:「他已不是他,他毀了他……」

此時戲台上已經換了一出《救風塵》,丁壽再無興趣,一幫男伶扮上女裝咿呀作態,自家三鐺頭不用扮相都甩出他們一條街去,同二人道聲告辭就起身離開。

回東廠的路上,丁壽一直尋思著適才二人什么來路,年輕的一身貴氣,隨從深藏不露,絕非一般人家,到了地頭也未想個明白,甫進東廠,便有番子來報,三鐺頭回來了。

丁壽不再耽擱,疾步走進大堂,見白少川剛剛入座,看情形應是向劉瑾稟報完畢。

「白兄,怎回來地這般快?」丁壽向白少川打了個招呼,便將疑惑問出。

「那兩人出城後著了唐門的道,都已中毒,幸得被江湖中以快劍著稱的宋中搭救,剛剛送入了長風鏢局。」說到這白少川想起了什么,揶揄一笑:「丁兄可以死心了,那個可人名花有主,是凌安兄弟凌泰的未婚妻。」

丁壽古怪地打量了白少川一番,未婚妻而已,便是已經嫁了人又有什么了不得,二爺幾曾忌諱這個,你開心個什么勁。

劉瑾輕笑:「如今兜了一圈日月精魄又回到了京城,若是再被牟斌尋回,咱們爺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白少川上前躬身領罪,丁壽納悶道:「既然是中了唐門的毒,白兄在路上給他們解了就是,何必讓他們巴巴的再跑回來。」

白少川難得苦笑:「這可難為我了,凌安中的毒不只是唐門的,而是唐三姑得自湘西言家的」腐骨屍毒「,在下可沒的解葯。除非是金針沈家的傳人,可憑金針度穴鎖住周身穴道,再將毒素逼向一點,緩緩排出,白某卻是力有不逮。」

「難道這長風鏢局便有解毒之法?」

「久聞衛遙岑乃女中諸葛,博學多聞,或可解毒也未可知。」白少川道。

丁壽哼了一聲,「如今北京城風聲鶴唳,長風鏢局會為了他們自陷泥淖?」

「凌、方、衛三家乃是生死之交,方旭為人更是義字當頭,這世上若是還剩下一個肯為朋友在兩肋上插刀的人,必是方旭。」白少川對這位方大少的為人很是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