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燒聯祭靈(2 / 2)

榮王朱祐樞身穿大紅五爪龍衣,在侍衛簇擁下進了前堂。

「方旭見過王爺。」方旭上前行禮。

朱祐樞一把將方旭拉起,上下打量一番,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方旭心中感動,「王爺怎地來了?」

「聞聽長風鏢局昨夜遭歹人洗劫,死傷枕籍,本王豈能不來。」朱祐樞向著方旭肩頭輕捶一拳,「便知你是個命大的。」

「臣參見榮王爺。」

「奴婢谷大用見過王爺。」

朱祐樞從牟斌與谷大用二人身上輕輕掃過,點頭道:「免禮,東廠與錦衣衛都來了,胡富是做什么的,怎么順天府的人一個也未見?」

「順天府遣人問過,鏢局並未請官府立案。」方旭道。

看著朱祐樞面露疑惑,方旭解釋道:「長風鏢局吃的是江湖飯,不宜與官面糾纏太多。」

「方大少此言差矣,朝廷法度森嚴,江湖武林也並非法外之地,豈能任由凶嫌逍遙法外。」牟斌沉聲言道。

「牟大人所言極是,依你之見,如何緝拿元凶?」朱祐樞問道。

「禍由源起,臣以為鏢局內有人招惹禍端,遂至仇殺。」

「仇殺?方旭,你可是惹上了什么麻煩?」朱祐樞憂心問道。

沒等方旭接話,谷大用慢悠悠接道:「自來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沖著什么東西來的也未可知。」

牟斌心中一緊,谷大用分明想將話頭引到日月精魄之上,「谷公公此話有何依據?」

「據鏢局人說,昨夜這些賊人進退有據,配合默契,顯是嚴格訓練,且事有不濟,寧可自戕也不留下把柄,麾下有此等死士的人物怕是不簡單。」

「許是深仇大恨,非報不可。」牟斌乜斜谷大用,輕聲道:「江湖世家,豢養死士,並不少見。」

丁壽將一柄雁翎刀呈了上來,谷大用轉呈榮王,「王爺請看,這雁翎刀乃軍中式樣,且每把皆是刃薄如翼,精鋼打造,顯是出於軍中。」

朱祐樞接過刀來細細觀看,輕輕彈了幾下刀身,面色凝重,「京中何處有此軍器?」

谷大用躬身回道:「著實不少,騰驤四衛,十二團營,老家三大營,還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牟斌,「牟帥的錦衣衛。」

「為何不說東廠?」牟斌冷哼一聲,「聽聞劉瑾這幾年招兵買馬,收攏了不少江湖匪類,有幾個亡命之徒也不在話下。」

谷大用還是陪笑,「牟帥說的是,東廠這點人就在明面上,便請牟帥一一甄別。」

「可要老夫投桃報李,將錦衣衛的名冊交給東廠查勘?」牟斌冷笑。

「好了,人家這里正辦喪事,要吵出去吵。」朱祐樞覺得這兩人就不是來辦案子的,丟人現眼。

谷大用自無不可,牟斌也只得作罷,兩人隨著朱祐樞在靈堂前上了一炷香。

牟斌目光灼灼,掃視眾人,「不知昨夜貴鏢局何人身隕,以致人人掛孝。」

「昨夜喪者皆為長風鏢局生死兄弟,手足情深,吾等戴孝有何不可。」遙岑手托一幅裝裱楹聯,由後堂緩緩踱出。

「衛大小姐……」牟斌蹙眉,早聞這丫頭聰慧狡黠,能言善辯,有她出面應答,怕是露不出什么馬腳。

旁邊丁壽卻一步搶上,「聽聞昨夜貴鏢局罹遭匪患,在下憂心如焚,不知衛大小姐芳駕可安?」

衛遙岑覺得這小子親熱地過分,還是盈盈一禮,「謝過丁鐺頭掛念,遙岑安好。」

「那就好,不知手中何物,可要在下幫忙。」丁二爺自來熟地去接遙岑手中之物。

「此乃方某閑時塗鴉,不勞丁鐺頭大駕。」方旭搶先接過。

「原來是方大少墨寶,可否借丁某一觀?」丁壽倒是從不見外。

方旭稍一猶豫,還是雙手一甩,一對楹聯迎風展開。

「臨風彈劍,或詩或酒或風月;踏雪高歌,亦狂亦俠亦溫文。」

「好字,好聯。」丁壽連連點頭稱贊,「方大少真是妙人。」

朱祐樞奇道:「方旭,你將書房這幅自題對子拿出作甚?」

「王爺,諸位,方某這些年來渾渾噩噩,自命風流,累得鏢局上下四處奔波,辛苦操持,今日便在靈前立誓,從此洗心革面,重振家聲。」方旭聲音朗朗,將那副楹聯投入堂前燒紙的火盆中。

鏢局中如商六、侯坤等老人驚喜交加,偷偷抹淚。

朱祐樞先是錯愕,隨即大笑,「浪子回頭,猶未晚也,本王正逢其時,妙哉。」

衛遙岑早知其心意,看著方旭偉岸背影,目光迷離。

「衛大小姐……」丁壽不合時宜地湊到佳人身邊。

「丁鐺頭有何見教?」衛遙岑心無旁騖,眼神都未旁移一下。

丁壽低聲笑道:「見教不敢當,只是看貴處打點行裝,似乎有出鏢之意。」

衛遙岑星波流轉,「怎么,鏢局走鏢也要向東廠報備?」

「丁某怎敢如此霸道,只是不知出鏢時日可曾定下。」

「鏢局諸事繁雜,還未定妥。」衛遙岑輕聲道。

「這京城中山雨欲來,水深難測,還是早離是非之地才好。」丁壽道。

衛遙岑終於轉過臉來,「依大人之見呢?」

「明日午時,驛馬動,火逼金行,大利西方。」丁壽丟下這句話,悄聲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