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金枝玉葉(1 / 2)

錦衣衛上下這段時日可謂地動山搖,自呼延燾領命梳理錦衣衛以來,不知多少昔日炙手可熱的官佐或閑置或革職,機要之處皆換上了石文義手下黨羽,整肅手段之酷烈,即便原本中立的勛貴官們也紛紛不齒其為人。

丁壽的簽押房內,被他用一粒花生米騙來的錢姓百戶跪在地上訴說委屈,「大人您要給卑職做主啊,呼延燾尋個小由頭連降了卑職三級,區區一個從七品的小旗官還怎么為您老辦事。」

丁壽不答,只是翻看著這小子送過來的文書,過了一陣才緩緩道:「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吧?」

「他知道了還敢?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錢姓錦衣衛涎著臉笑道:「小的按著您吩咐,沒事就在人前大罵他不忠不義,可現而今都沒人敢搭茬了。」

「他換下去的人都是牟斌的親信?」

「沒錯,只不過補缺的時候他安插了幾個自己的親信,也虧得牟大……咳……牟斌昔日如此信重於他,為了那身官服他真是恨不得將親朋故舊除個干凈。」

「安插私人也是人之常情么,」丁壽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做得好,等過了這陣子給你換個千戶做做。」

那小子大喜,一個頭就磕了下去,「多謝大人栽培,卑職錢寧願為大人效死。」

用手敲了敲方才送過來的文書,「這些人沒有弄錯吧?」

「大人放心,卑職都親自核實過。」

「什么由頭?」

「擔心故主家眷安危。」

一陣陰笑,看著窗外秋風將滿院落葉卷起,丁壽走至院中,大聲喝道:「來人。」

「在。」手下錦衣衛從班房中涌出。

「跟爺打秋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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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牟斌與鄧通下獄後,財神府可謂愁雲慘淡,一開始礙著牟斌虎威猶存,生意上沒受什么損失,可自打石文義接掌錦衣衛,齊元放被殺,鄧府境遇一落千丈。

原本駐扎府內的錦衣衛都已撤出,沒了鄧通主持大局,各地分號生意紛紛告急,牟惜珠這才曉得,原來以為智珠在握,可掌控一切的自己在沒有父親權勢保護與丈夫的經營打理下一文不值,這段時日她費盡心機打點門路想要見父親一面都不可得。

這一日愁坐家中,思索下一步該如何時有下人來報,「夫人,外面有錦衣衛指揮僉事丁壽聲稱有事拜見。」

鄧府門外,丁壽帶領一眾錦衣衛登門,被鄧府護院攔住,丁壽也不著惱,自顧跟著手下調笑閑聊。

牟惜珠面帶寒霜,走至大門,「不知丁大人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只是有些事要與牟大小姐相商。」丁壽一拍額頭,「倒是忘了向大小姐行禮,哎呀不妥,丁某身著官服以官拜民不合禮制,不知大小姐還有沒有第二塊金牌好解眼前之急啊。」隨同來的錦衣衛跟著大笑。

牟惜珠氣得粉面煞白,「若是丁大人此番只為了羞辱惜珠,恕不奉陪。」

「且慢,丁某官卑職小或許對大小姐沒什么幫襯,令尊現而今可身在詔獄,丁某有大把的時間關照一二。」

牟惜珠轉過身來,咬牙道:「你待如何?」

「借一步說話。」丁壽也收起了笑意。

牟惜珠待要忍氣吞聲,請丁壽入內,忽聽馬嘶陣陣,一隊騎兵護衛著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駛到近前。

眼前馬車丁壽並不陌生,初進京的時候已然見過,果不其然,車簾掀開,一個年方弱冠的華服青年步下馬車,正是弘治幼弟榮王朱祐樞,朱祐樞笑語晏晏,不理一干人等,對著車內道:「皇姐,地方到了,請下車吧。」

一只皓腕伸出,染了鳳仙花汁的鮮紅五指輕搭在朱祐樞手上,一位滿頭珠翠的宮裝貴婦緩緩走下車來,眼神不經意的掃視眾人,天家貴氣自然散露於外,眾人盡皆跪倒,「拜見榮王殿下,拜見仁和大長公主殿下。」

丁壽沒料到車上竟然走下兩人,直到眾人參拜方才醒悟這女子是誰,原來是憲宗皇帝長女,弘治皇帝最疼愛的妹妹,當今正德皇帝的親姑姑仁和大長公主到了,連忙跟著跪倒行禮。

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裙移至丁壽眼前,清脆的聲音響起:「這位大人看著眼生,不知仁和當面是哪位大駕?」聲音雖不冷漠,卻天然有一種高不可攀的貴氣。

丁壽未及答言,牟惜珠已經搶道:「這位便是東廠四鐺頭,新任錦衣衛指揮僉事丁壽丁大人。」語含譏誚,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仁和大長公主輕「哦」了一聲,「原來是皇家奴才,怎么不識天家禮數,劉瑾是怎么教的下人!」

我忍,丁壽暗中咬牙,「下官一時不察,未能及時迎駕,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