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甲申遺恨(1 / 2)

宣政殿昭德堂內,議政府重臣俱在,慎妃高居上首,丁壽與王廷相也赫然在座。

「王上不幸,遭逆賊朴元宗行刺,幸好性命無憂,不日即可上朝理事,在此之前國事還要仰仗諸位愛卿辛苦。」慎妃輕聲說道。

眾臣互相對視一眼,默不作聲,這些人在宮里誰還沒點眼線,不日即可上朝,恐怕未必吧,政爭套路都差不多,他們也都想到未來李懌可能王者歸來,這時候誰越張羅,回頭被收拾的就越狠。

丁壽輕咳一聲,「殿下雖幸得傷勢不重,仍亟需用心調理,即便傷愈恐也不能長久視事,本使以為國事朝夕不可荒廢,便由王妃垂簾,議政府諸君協力相助處置,如何?」

眾人大為意動,這段時間他們可是提心吊膽,李忄隆說是不再追究,可這位爺要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這段時間他們私下把後事都准備好了,心思靈巧的早把家人子女暗中遣散,瞧如今這意思,這是多此一舉了,慎妃性子溫和,從不是攬權之人,這意味著相權實力將大漲,連早生退意的領議政柳洵老大人都想著,自己是不是咬著牙再干上幾年,好好過把權相的癮。

輕嘆一口氣,丁壽又道:「晉城大君母子罪犯欺君,此番進京凶多吉少,怕是不能生回故土了,還請貴國多備些風物特產,以慰大君思鄉之苦。」

明白,太明白了,眾大臣紛紛表示,對李懌母子所作所為痛心疾首,二人今後遭遇深感同情,但國法綱常不可輕廢,天朝萬萬不可婦人之仁,縱虎歸山,朝鮮雖小,土產風物卻是不缺,請大人代為保管,有暇再轉交他們母子,至於什么時候有暇,大人您公務繁忙,什么時候想起來什么時候算。

現在眾大臣只有一個念想:李忄隆那王八蛋最好這輩子也別醒過來。

眾人盡歡而散,丁壽卻苦惱怎么應付如好奇寶寶般的王廷相了。

「賢弟,你昨夜又一夜未歸,所為何事?」

「賢弟,女主垂簾乃牝雞司晨,於禮法不合,豈能輕置?」

「賢弟,此間事何不如實上奏,待皇上旨意再行處置?」

丁壽不厭其煩,捂住右肩,道:「子衡兄,小弟傷患發作,疼痛難忍,這些事容後再議。」

「賢弟……」

怎么還不依不饒的,丁壽惱了,「還有何事?」

「你傷的是左肩。」

丁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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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神宮,一如往日清冷。

納蘭清妍手中端的玉碗難得冒出熱氣,輕移蓮步,將玉碗放在床頭,「喝吧。」語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暖意。

床榻上伸出一只蒼白手掌,將玉碗拿在手里,一聲嘆息響起,「沒想到此番竟是賴你相助。」

衣袖輕揮,納蘭清妍選了個石凳坐下,面無表情道:「你重傷來此,即便鳥獸我也不會不理。」

聞得她將人比作禽獸,床頭斜卧之人發出苦笑,「攬月閣基業盡毀,三千里故國竟無容身之處。」

床上人竟是受傷而遁的李明淑,原本英氣勃勃的她如今露出幾分頹勢,「大明果然人才濟濟,小小使團都藏龍卧虎,先祖侍明至誠,果有先見之明。」

納蘭清妍沉默不語,不由追思靺鞨先人朝拜大唐,是否也心有戚戚,搖搖頭,心思過多,對冰心訣修煉不宜,站起轉身,道:「神宮內不留外人,你傷愈後自行離去吧。」

看著遠去的納蘭清妍,李明淑搖頭苦笑,她二人斗了幾十年,彼此脾性也都了解,端起葯湯,才就到唇邊,發現海蘭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

「小海蘭,你有什么事?」李明淑笑問道。

海蘭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人,那日這人受傷來此,原以為師父會趁機收拾她一番,沒想到卻將她帶入神宮療傷,自己的朋友都沒這待遇,小姑娘很是不忿:「你是師父的朋友?」

李明淑輕輕搖了搖頭。

「就說你也不是,我連你名字都才知道。」小姑娘噘著嘴坐到了床榻上,歪著腦袋看著她:「不懂師父為何會救你。」

李明淑笑了笑:「你師父沒朋友,對手也只我一個,若少了我豈非很無趣。」

海蘭用她的小腦袋瓜用力想了想這句話,還是沒想明白,朋友就是朋友,對手就是對手,消滅對手多交朋友,天經地義,哪還有幫敵人的道理,那些用嘴啄小花的餓鷹猛禽,哪個不被小姑娘打下來烤著吃,只能歸結於大人想法太復雜,不去多想,還是問自己感興趣的事:「跟我說說和你交手的明人,你覺得他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