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甲申遺恨(2 / 2)

喝了一口葯湯,苦得皺了皺眉,李明淑看著小丫頭,笑問:「你問長胡子的還是沒長胡子的?」

嘻嘻一笑,海蘭小臉蛋紅如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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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府碼頭,一艘雙桅帆船在朝鮮群臣的恭維贊美聲中緩緩離岸,駛向對面的大明登州府。

「賢弟,此番是否有些張揚?」王廷相看著船艙內擺不下已然堆到甲板上的貨物,皺眉問道。

還在回味頭天晚上和朝鮮眾女顛鸞倒鳳的丁壽被喚回神,笑道:「朝鮮諸公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若是不收,怕他們連船都不會讓我們上。」

王廷相細思當時情景,也不由失笑,「還是過了,以往使臣最多者不過幾百櫃饋禮,如今這船上數倍不止,你就不怕朝中大人稱你碩鼠么。」

「子衡兄,您這話可得憑良心說,」丁壽不干了,「這些又不都是我的,小弟為你討了幾千刀高麗紙,可在船艙里放著呢。」

高麗紙色白如緞,堅韌如帛,受墨微滲有韻,宜書宜畫,為大明文人所喜,只是價格昂貴,發散不廣,王廷相聞言尷尬地咳嗽了一下,「文人雅事,豈可混為一談……」

難得見王廷相窘迫模樣,丁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風和日麗,使船乘風破浪,王廷相拍了拍船欄,「賢弟,歷來使團往返皆走鴉鶻關,此番你為何改走水路?登州水師有備倭之責,萬一發生什么誤會……」

「兄長放心,小弟前些時日已然遣李春美由陸路星夜兼程趕回,算算時日,應該有令傳達登州。」丁壽伸了個懶腰答道。

「怎么,你早就決定走水路回程了?」

「當然,這陸上兵凶戰危的,萬一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王廷相錯愕道:「女真兵不是已經撤兵了?」

朝鮮軍中一番震盪,建州女真沒有乘勢進軍,反而快速退回鴨綠江,東海女真怕被包了餃子,搶掠一番後也退了回去,如今朝鮮邊軍已收復失地,回復到丁壽入朝前的情形。

丁壽扭頭看著王廷相,道:「子衡兄以為建州女真何以退兵?」

「難不是你與他們的約定么?」

丁壽搖搖頭,「女真蠻子貪婪成性,何有道義之說,朝鮮邊軍不堪一擊怕是也出乎他們意料,我只讓他們陳兵江岸,可那陣子他們攻城略地,長驅直入,豈會在漢城援軍自亂陣腳時退回。」

聽丁壽這么說,王廷相也覺得其中有鬼,「那他們……」

「出關之前我曾拜托劉暉一件事,待建州大軍深入朝鮮,便將三衛得了百道敕書的事透露給海西女真,」丁壽仰天打個哈哈,「如今三衛老巢怕是家家戴孝,難以維命了。」

「可你只給了三衛三十道敕書?」

「海西女真如何知道?」丁壽反問道。

王廷相蹙眉道:「這么說剩下的七十道敕書,你不打算給建州三衛了?」

「泱泱大國當以誠信為本,」丁壽冷笑道,「不但要大張旗鼓的給,還要讓遼東鎮守朱秀放出風去,明年開始邊市收購遼東風物量價齊升……」

王廷相感到背後有冷汗流下,如此一來,今年遼東邊牆外將是一片修羅地獄,各部互相攻殺,不知多少部落將因此滅族,驟然持有大量敕書的建州三衛必是眾矢之的……

丁壽見王廷相欲言又止,開口道:「子衡兄,有話不妨明說。」

王廷相猶豫番道:「女真雖化外蠻夷,可也是赤子生靈,也有老弱婦孺,你我在喜塔臘部駐留多日,多蒙右衛善加款待,賢弟用此計,實在是過於……」

「毒辣,」丁壽接口道,「子衡兄說的可是這個,此計本就是絕戶計,我怕它不夠毒!」

看著丁壽咬牙切齒,王廷相心中納悶,按理說丁壽家在宣府,應該跟蒙古人仇更大點,怎么看著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女真人一副血海深仇的樣子,不由開口問道:「此計有損陰德,賢弟你到底所圖為何?」

聞言丁壽佇立良久不語,半晌後才手擊船欄,說出了一句絲毫不著頭腦的話,「我只願百十年後,再無甲申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