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行院爭風(上)(2 / 2)

一個龜公湊了過來,「老板娘,有一個山西老趕非要見蘇三姑娘。」

一秤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三姑娘有客么,讓他換人。」

「說了,沒用,這是個犟脾氣的。」龜公委屈道。

這時樓下有人喊道:「握(我)就是要見蘇三姑娘,誰要坐你這個床床(小板凳)。」

一秤金往樓下看,一個穿著灰綢袍子的粗豪漢子不住叫嚷,臉上堆著笑道:「這位大爺消消氣,有什么話慢慢說。」

大漢仰著頭道:「握喚方爭,是來京城做販馬營生的,問詢你這里有個叫蘇三的女子吸人(長得好看),握願出一百兩高價求一夕之歡。」

此言一出,滿樓哄笑,方爭不知他們笑什么,一臉迷茫。

「這位大爺,京城不是山西,一百兩銀子?也就隔簾子看我這女兒一眼吧。」一秤金綉帕掩唇,輕笑道。

「握們大同婆姨也是出了名的,你這女子莫以為握是山漢(鄉巴佬),吹打日哄。」方爭惱道。

「蘇媽媽,」王朝儒隨後跟出,取出一張銀票對一秤金道:「適才蒙蘇三姑娘奉茶,未及言謝,這是茶錢,聊表心意。」

一秤金接過銀票,驚呼道:「三百兩!奴家替女兒謝過公子咯。」

滿樓嫖客粉頭也都竊竊私語,三百兩銀子一杯茶,就算在京城教坊也是駭人聽聞。

「後生,你跟她們是一伙的?」方爭驚疑不定。

「在下祖籍太原,與兄台還算鄉黨,豈有伙同他人欺哄的道理。」王朝儒笑道。

方爭看周圍人都對他指點取笑,不覺臉上發燒,跺跺腳快步離去。

待王朝儒回席,眾人舉杯相祝,韓守愚道:「順卿擲金退豪客,笑語慰佳人,也算一段佳話。」

王朝儒謙辭推讓,又對玉堂春笑道:「一介行商走卒,竟敢唐突佳人,但願沒擾了三姑娘雅興。」

玉堂春盈盈一禮,「謝過公子。」神色淡淡,即便有人為她石崇斗富,也只是被人當作一件可以爭來搶去的東西,有何自傲。

在桌旁侍立的魏彬悄聲問馬永成道:「這王三出手便是三百兩,怎地如此闊綽?」

馬永成看著洋洋得意的王朝儒,帶著幾分羨慕低聲回道:「南直隸是財賦重地,他老子在戶部任職,想必是油水不少。」

這邊酒興再起,幾人推杯換盞,這杯酒還未及唇,外面又是一陣嘈雜聲,朱厚照酒勁上涌,將酒杯重重向桌上一放,「今日還有完沒完?」

主憂臣辱,魏彬、馬永成當即躬身道:「小的出去看看。」

一秤金在樓下正勸著一群人,「曹老爺,奴家哪兒敢騙您,雪里梅和玉堂春真的有客,幾位公子點了她二人作陪。」

領頭那個漢子倒掛眉,斗雞眼,神態倨傲,厲聲道:「屁的公子爺,小侯爺點她們出局,哪個小雜種敢攔著,再啰嗦老子砸了你這婊子窩。」

漢子正罵得興起,突然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涌來,身子不由自主凌空飛起,正砸在自己帶來的打手之中,登時倒地一片。

摔得頭暈眼花的漢子被人扶起,晃了晃腦袋,見面前站著一胖一瘦兩個仆從打扮的人,這還了得,他堂堂曹大爺豈能被下人打了,跳腳罵道:「哪來的兩個冒失鬼,敢打大爺我,活膩味了?!」

魏彬、馬永成二人冷笑,魏彬冷聲道:「嘴巴干凈點,我家主人在上面飲酒,識相的快滾。」

魏、馬二人職司不如劉瑾權重,可在宮里也是掌人生死,只是在朱厚照面前表現得唯唯諾諾,此時霸氣側漏,即刻嚇得這幾人心中一跳。

可這瞬間心慌卻使得曹姓漢子覺得受了莫大屈辱,老子是誰,竟然被兩個下人唬住了,戟指二人罵道:「呸,誰家小子穿了開襠褲,露出你們兩個老兔子,四九城打聽打聽,爺們曹鼎是誰。」

兩手向前一揮,「小的們,教他們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