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各懷心機(2 / 2)

劉健哈哈大笑,「貫道說得不錯,朝臣之中必有人通風報信,可那又如何?」

「仗義執言乃是臣子本分,我等有何逾規越矩之處,此乃堂堂陽謀,何懼小人手段!」劉健撫髯笑道,氣度豪邁。

「怕是打草驚蛇啊。」韓文還是猶疑不定。

「老夫便是要引蛇出洞。」劉健嗤笑,「看鼠輩閹人能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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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內堂。

劉瑾站在堂中,抱臂聽著丁壽稟述,不發一言。

「督公,朝臣欲置我等於死地,要早做圖謀啊!」丁壽而今覺得受了天大委屈,他招誰惹誰了,無非弄點銀子巴結皇上,想讓自己的大明生活過得多姿多彩些,怎么就跟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喊殺,最cao蛋的就是那幫孫子給自己定死罪的理由,有一項實事么,言之無物,通篇廢話,一點論據都沒有,靠!!!

「圖謀什么啊,人家按照規矩上奏,咱家又能做些什么?」劉瑾仰天打個哈哈,不以為意道。

「我們進宮覲見,求萬歲做主……」

劉瑾搖頭打斷,「萬歲爺還不知道這事,別去添堵。」

「那我們如何應對?要不找幾位公公過來商量一番……」

「此事不得張揚,以不變應萬變,等著他們出招。」劉瑾回身到羅漢床上坐下,輕聲囑咐道。

想從老太監這里拿主意是沒指望了,丁壽跺跺腳,向外走去。

「司禮監攛掇皇後娘娘陪著太後到西山上香,仁壽宮你就不用去了。」劉瑾單手托起茶盞,撥開蓋碗飲了一口涼茶。

丁壽身子頓了頓,隨即快步而出。

「無三。」劉瑾輕聲道。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廊下。

「看好這小子。」劉瑾將茶盞放在炕桌上,吩咐道。

柳無三一聲不吭,躬身行禮,隨即隱身不見。

劉瑾踞坐榻上,雙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棋下到這一步,才算有了點意思,劉老頭兒,千萬別讓咱家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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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東廠的一間小院內。

東廠中人都明白一件事,東緝事廠內若有什么禁地,既不是劉公公的內堂,也不是谷公公的案牘庫,更不是丘公公的刑房,而是永遠雲淡風輕的三鐺頭的書房。

白少川也不與人講什么規矩禁令,當幾個不懂事的番子和灑掃小廝碰過三鐺頭的書房後,莫名其妙死於非命,這在東廠便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

書房不大,卻干凈整潔,沿牆的大櫃櫥上擺著各類大小顏色不一的瓶瓶罐罐,此外便只有一桌一椅。

白少川端坐在烏木靠椅上,一手輕撫著案上的一個金絲楠木百寶嵌官皮箱,面色在燭光掩映下忽明忽暗。

「你既不仁,休怪我不義。」白少川唇角勾抹起一絲冷笑,注視身前的官皮箱,眼光又轉柔和。

貼身取下一枚鑰匙,要待打開箱上七巧鎖時,忽聽房門「吱呀」一聲開啟。

「什么人?」白少川冷眸如電,輕喝道。

「白大哥,我為你煮了夜宵。」一身翠綠薄煙紗的郭彩雲手捧托盤盈盈而立,待要提起裙角邁步而入時,忽聽一聲怒斥。

「出去!」

郭彩雲錯愕不解,「白大哥,你……」

「我讓你出去!」白少川厲聲道。

「嘩啦」一聲,托盤墜地,郭彩雲掩面奔去。

對著院內花圃,郭彩雲抱膝蜷縮,滴滴珠淚不停由白皙無暇的面上滾落。

身後一聲輕嘆,郭彩雲回首見是面帶歉色的白少川負手而立。

「白大哥,」郭彩雲扭身飛快地將面上淚痕擦掉,起身強笑道:「小妹適才無狀,你不要怪罪。」

「是白某無禮在先。」白少川遲疑了下,還是解釋道:「白某在調配新葯,怕傷了姑娘。」

「白大哥不是給彩雲服了辟毒丸么?」郭彩雲好奇問道。

「此葯猛烈,怕是辟毒丸起不得功效。」白少川自失一笑,「非常之人須用非常之毒才能應付。」

郭彩雲似懂非懂,輕輕「唔」了一聲。

白少川忽然不言,只是凝視著郭彩雲,將破雲燕看得紅暈染頰,心口如小鹿亂撞,擺弄著裙頭,低首羞道:「白大哥,你在看什么?」

「郭姑娘,回去找你的姊妹吧。」

「什么?!」郭彩雲霍地抬起螓首,烏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氣,「你要趕我走?」

「近日有大事發生,凶險至極,怕會牽連於你。」

「我不管,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擔,休想攆走我。」郭彩雲鼓起勇氣,上前拉住白少川衣袖,哀泣道:「白大哥,求你了。」

看著杏眼中淚光隱隱,白少川心中一軟,點頭道:「好吧,莫要後悔。」

郭彩雲破涕為笑,「不後悔,只要有你在,就變不了天。」

白少川仰望夜空,只見黑雲重重,暮靄沉沉,苦笑一聲,自語道:「這天——怕是真的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