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步步殺機(二)(1 / 2)

北鎮撫司,詔獄。

把著鐵木門檻,已淪為階下囚的小財神鄧通滿腹狐疑地望著對面監房內席地而坐的二人。

牟斌發髻蓬亂,面容憔悴,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對面坐著的人面色凝重,對自己拿來的酒菜不動一筷,眼神中卻難抑激動之色,面皮輕輕抖動,使得臉上那條蜿蜒傷疤更加可怖,正是牟斌昔日親信下屬,錦衣衛指揮同知呼延燾。

鄧通心中納悶,呼延燾賣友求榮,打擊岳丈舊部的消息早由牟惜珠傳了進來,牟斌見了這勢利小人不說惡語相向,也該冷眼相對才是,怎地好像沒事人似的喝酒閑聊,任他小財神玲瓏心腸也是琢磨不透。

「牟帥,您……受苦了。」呼延燾的話好像難以啟齒,吞吞吐吐。

牟斌又飲了一杯酒,爽朗笑道:「老夫已經不掌衛事了,就無須見外,按以前的稱呼吧。」

「是,師叔。」呼延燾如釋重負,口氣也輕快起來。

鄧通瞪大了眼睛,岳父竟是呼延燾的同門師叔,而他對此竟然一無所知,想來便是惜珠也不曉得,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究竟還隱瞞了些什么。

牟斌哈哈笑道:「這就對了,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小子的時候,便是這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嘴臉,一個半大娃娃,竟然用柴刀放翻了兩只野狼,真有股子狠勁兒。」

呼延燾也笑了,撫摸著臉上傷疤,追憶往事,輕聲道:「若不是師叔,那次便已喂了野狼。」

「當時你小子可沒說什么救命之恩的狗屁話,倒是說什么……」牟斌沉思回憶著。

「兩只狼是我的,誰搶便和他拼命。」呼延燾接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混賬話,讓老夫看對了眼。」牟斌撫掌大笑,指著呼延燾道:「老夫問你可願學武,你小子卻回了句……」

「管飽飯么?」呼延燾丑臉上漾起了一絲暖意。

牟斌捶地狂笑,淚水都笑了出來,「好一個飯桶啊,你一人的飯量能抵上三個人的,可這學武的資質啊……嘖嘖……」

牟斌連連搖頭,好像回憶大為不堪,「一套入門長拳你似乎學了七天才會?」

「七天半。」呼延燾笑容苦澀,「師兄弟們都說我資質魯鈍,不堪調教,用飯時又有人取笑我吃得再多也是浪費糧食,不若喂狗……」

「你便和那小子打了起來,人家入門比你早了三年啊,你哪是對手?」

「我斷了三根肋骨,咬下他半只耳朵。」呼延燾語氣平靜,既不覺得驕傲,也不覺得那事丟人,只是一種對兒時的緬懷,「師父要用門規責罰,我賭氣跑下山,又遇見了師叔你……」

「咱爺們對脾氣啊,只問本心,那管什么他人眼光……」牟斌喟然一嘆,「入了官場,卻再也找不回自己啦!」

「師叔,你……」呼延燾有心相勸,卻拙於言詞,不知從何說起。

「你不該殺了齊元放?」牟斌忽然道。

「若要取信劉瑾,總要有人去死,齊兄有靈,地下再與他賠罪。」呼延燾略一沉默,旋即開口道。

「你這樣包羞忍恥,受盡昔日同僚白眼唾罵,值么?」牟斌看向呼延燾的眼神帶著感傷。

「只要師叔能再掌衛事,值!」呼延燾回答很是堅定。

「你信他們的承諾?」牟斌話中帶有一絲譏誚。

呼延燾嘿然,起身出監,扭身見牟斌還在注視著自己,猶豫了下,沉聲道:「這是我等到的唯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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