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最長一夜(六)(2 / 2)

「破浪乘長風,

醉飲無量海,

笑談公侯夢,

萬里長程助我此行,

狂嘯一聲,貫長虹——」

劉瑾擺足了架勢,一聲長音,歌收曲住。

「劉公公好興致呀。」王岳暗暗運氣調息,彌補適才損失的內力。

「王公公覺得可還入耳?」劉瑾笑道。

「早聞劉公公喜好吟詩唱曲,附庸風雅,今日一見——」王岳語含譏誚:「名不虛傳,在東廠實是屈才。」

劉瑾也不惱,「咱家本是鍾鼓司出來的,教坊供奉飲宴,不通音律豈不愧對萬歲爺的托付。」

話鋒一轉,劉瑾又道:「倒是王公公你,吃著皇糧卻干些對不起皇上的事。」

「咱家的事不勞劉公公費心。」王岳道。

劉瑾忽地輕嘆一聲,「王公公,咱家自問平日對你也算禮敬有加,何以有這么大的殺意?」

王岳冷笑一聲,「自從先帝爺將東廠從咱家手里交到你手,咱們的梁子便已經結下了。」

劉瑾哦了一聲,道:「所以,你便勾結劉文泰謀害先帝。」

「劉瑾,咱也是先帝爺的奴才,這弒君害主的勾當休想栽到咱家頭上。」王岳喝道。

「如此最好,或許還可留下一條性命。」劉瑾噙笑。

「咱家只恨當年廷杖沒取了你的性命。」王岳狠狠道。

「而今也有機會。」劉瑾一甩斗篷,輕聲問道:「王公公可調息已畢?咱家可以再等等。」

王岳面色一變,自己心思已被劉瑾猜透。

「適才與谷大用等惡斗一場,王公公想必損耗不少內力,咱家不欲占你這個便宜。」劉瑾抖了抖衣袖道。

王岳面皮一陣青白,突然低嘯一聲,兔起鶻落,雙掌夾雜十三道暗勁,向劉瑾撲來。

暗勁有陰有陽,縱橫交錯,甬道之內仿佛刮起一陣旋風,而旋風的中心正是劉瑾所在。

「好功夫。」劉瑾輕贊了一聲。

邁步抬腿,空中串起七道殘影,不閃不避直直迎上王岳攻勢。

「轟」的一聲巨響,空中兩道人影乍合驟分,虛影盡斂,劉瑾空中平行八步,倒飛而回,落到原地,還好整以暇撣了撣蟒袍。

王岳落地不穩,踉踉蹌蹌又退了三四步,仰天栽倒,隨即便按地一躍而起,踏前兩步,「再來。」

劉瑾不動。

王岳全身突然一陣爆響,張口噴出一片血霧,三十六處大穴各有一道血箭竄出,瞬間化為了一個血人,癱倒於地。

劉瑾輕嘆一聲,好像並無得勝的喜悅。

腳步聲響,白少川由後趕至。

「督公……」

「小川啊,這陣子辛苦你了。」劉瑾扭身,漾起幾分笑意。

「屬下不敢當。」白少川恭謹垂首道。

「咱爺倆還見什么外。哦,對了,」劉瑾忽然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個三寸錦盒,舒口氣道:「還好沒被王岳毀了,不然這老兒可是百死莫贖。」

白少川難得露出驚喜之色,「督公還記得……」

「傻孩子,你的生辰咱家何時忘過。」

劉瑾抬首,望著夾道上空的一抹魚肚白,飽含深意道:「這一夜很長,好在天總算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