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謝公綢繆(2 / 2)

「兄長返家,朝中也該留下人照應,若有風吹草動,亦可提早知會,早做防備,便讓丕兒隨兄長歸里,鑽研經史哪里倶是一樣,不拘於翰林院。」謝迪可真舍不得自己兵部武選司的肥缺。

「詞林素來清貴,且考核自有成法,不受吏部節制,小侄正可置身事外,呼朋喚友,交接樞要,為謝家張目,豈能輕言棄官。」謝二公子當即不干了,翰林院編修前程遠大,入閣有望,就這么扔了,謝丕腸子都能悔青了。

謝遷搖了搖頭,這二人眼光短淺,目不見睫,待自己身後,泗門謝氏何去何從呢。

「老夫為官多年,門生故舊遍及天下,這仇人么卻也不少,焦泌陽便是其一,焦老兒隱忍歹毒,睚眥必報,沒了老夫壓制,你們兩個斗得過他么?」

謝迪二人對視一眼,垂下了頭,焦芳被打壓幾十年,仍屹立不倒,易地而處,這二位自問沒這股子韌勁。

「謝家就這么一敗塗地不成?」謝丕心有不甘。

謝遷仰天一笑,「此番朝爭老夫是輸了,但急流勇退,不肯與奸佞同流合污,在天下士林中卻是大勝,此後我等讀書養望,靜觀其變,老夫再度出山之時,余姚謝氏必當名揚天下。」

「此番兄長與內宦結怨甚深,那劉瑾可會就此放過兄長?」謝迪有些擔心。

「李公謀,劉公斷。」謝遷眼中俱是笑意,「老夫一個動嘴皮子的,有何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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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動嘴皮子的?你就這么看謝於喬?」

劉瑾斜靠在他的黑漆羅漢榻上,笑問丁壽。

「難道不是?」丁壽想起那個成天碎嘴的謝閣老,只覺得心煩。

「弘治八年時,謝木齋不過是從五品的侍講學士,以少詹兼學士特起,入直內閣,在家服滿半年,抵京即升正詹事,兩年後即晉太子少保、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大臣崇進從未有如此迅捷者,你以為何故?」劉瑾問道。

丁壽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其中貓膩。

「弘治元年,內臣郭鏞請奏按禮制選秀冊妃,當時只是翰林左庶子的謝遷直諫力阻,得了當今太後的歡心,選員補閣之時,眾臣皆已推盡,俱不得旨,終以謝於喬名上,先帝才御批簡用。」

「後來太後想要送妹入宮,先帝也有納妃之意,這位謝閣老又以娥皇女英之例作比,上表玉成其事,賴得外廷力諍而止。」

哎呦,大情聖弘治爺還有這八卦事呢,丁二爺來了興趣,「太後那妹妹後來怎么樣了?」

瞥了丁壽一眼,對這小子突然扯開話題有些不滿,劉瑾還是回道:「嫁給劉閣老的兒子了。」

「劉洛陽?」丁壽納悶,嗆了萬歲爺的媳婦,劉健這老小子還能有滋有味地當首輔,小皇帝的老子這么大度么。

「劉博野。」劉瑾道。

「劉棉花?!」丁壽樂了,前朝閣老劉吉屢遭彈劾,仍穩居宰輔之位十八年,時人取棉花耐彈之意,給他取了一個「劉棉花」的雅號,再算算這位爺下台的日子,合著是被弘治爺穿了小鞋啦。

「一樣的事,兩番做派,前番先帝以為其德,二遭先帝稱之為順,放眼朝中,有幾個有這番眼力手腕的。」

劉瑾冷笑一聲,「謝遷這些年官當得大了,腦子也不如往日靈光,以為可以要挾君上,永固相權,這也算利令智昏,待卸了這身累贅,怕是該清醒咯。」

「這幫老小子無事生非,想要咱們的腦袋,便這般便宜他們了?」丁壽心中不忿,這幫人可是對他要打要殺的。

劉瑾起身,負手望天,沉聲道:「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眼下咱們爺們要做的便是:立威!」

注:明史中向劉瑾通風報信的是焦芳,明人筆記里是另一個說法:(王岳)左右有以其事密告瑾者,瑾素與李閣老東陽有舊,重其詩文,密以韓文等所劾詢之東陽,得其大略。反正寫小說,索性幾種說法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