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漕銀現蹤(2 / 2)

村西的一處小院,破破爛爛的幾間茅屋,一只老母雞咯咯叫著低頭覓食,不時古怪地看著院中跪著的一個布衣少年。

少年歲數不大,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顯得堅毅果決,此時跪在院中手捧一碗粟米飯,苦苦哀求,「娘,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您先用點飯吧,別餓壞了身子,吃過飯要打要罵一切隨您。」

「不吃,你不說清銀子來路,我寧可活活餓死。」一個面色干黃的婦人沖出茅屋,一身粗布衣裙補丁連著補丁,可見日子過得很是辛苦。

「那銀子……是兒子掙來的。」少年垂下頭去,低聲說道。

「你還不說實話,我……我死給你看!」婦人氣苦,左右看看,一頭向門框處撞去。

「娘——」少年連忙上前死死拽住婦人,「您這是要兒子的命啊!」

「死了好,死了干凈,與其看你被開刀問斬,不如先走一步去見你爹啊……」婦人哭天抹淚,尋死覓活。

「喲,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房門推開,丁壽帶著兩名隨從邁步而入,好奇地張望著這一對母子。

少年正一腔郁氣無處發泄,聽著風涼話頓時戾氣暴漲,回頭怒喝:「滾你娘……是你!」

經過短暫錯愕,少年立刻興高采烈地對婦人道:「娘,這位爺就是孩兒的東家,那銀子都是老爺賞的。」

婦人警惕地對著年紀輕輕一臉壞笑的丁壽審視一番,揮掌就給兒子腦袋一個巴掌,「你這賊奴才,騙到你娘頭上了,從哪里尋來的狐朋狗友,陪你演這出好戲。」

「大膽!」丁壽身後的兩名錦衣衛同時上前怒斥,「不得無禮。」

這二位都是在北京橫行慣了的主兒,平日在丁壽眼前蔫頭耷腦低眉順眼的,還瞧不出什么來,此時攘臂嗔目擺出錦衣衛的官威來,把這鄉間婦人著實嚇了一跳。

「你……你們要做什么?」婦人結結巴巴問道。

少年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攔在婦人身前,滿面提防之色。

丁壽揮手讓兩名錦衣校尉退下,往前踱了兩步,輕咳一聲,「這位,呃,這位大娘,敝人確是王直的東主,不知貴母子間有何誤會,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丁二爺一本正經起來,那份萬人之上的威儀體面頓時顯露,婦人也為之懾,半信半疑道:「你真是我兒的東家?」

丁壽掃了一眼手握匕首的王直,微笑稱是,心中卻道:小狼崽子,又在爺面前拔刀子,真是短了調教。

婦人冷笑一聲,回到屋內,取出一個藍布包裹,瞧婦人吃力的樣子,分量不輕。

婦人將包裹重重往地上一摔,「我倒不知,我兒何時靠上了官府?」

嘩啦啦一陣脆響,亮閃閃的銀錠從包袱皮里滾了出來,丁壽拾起一個,翻看銀錠下的銘文:正德元年廬州府內承運庫金花銀二十五兩。

「官銀!」丁壽目光如利刃般掃向王直,王直低頭不敢直視。

「這銀子是我給的。」丁壽掂了掂那錠銀子,笑道:「你小子也是,賞你點銀子怎么也不知道鉸成碎銀,這么大銀錠花不出去不說,白教你娘擔心一場,真是該打。」

話音未落,丁壽便一腳將王直蹬了出去,在婦人驚呼中,那小子在地上滾了幾滾,也不起身,一身泥土地跪在地上,「老爺教訓的是,小人思慮不周。」

婦人心疼地摟住兒子,「你真是衙門里做公的?」

丁壽咧嘴一笑,「不像么?」

本來信了大半的婦人,被這小子招牌式的壞笑又引得疑慮叢生,有心質問,卻心疼兒子再度被打。

正當兩邊僵住的時候,院外響起一串清脆的笑聲,「汪嬸子,聽說銓哥回來了,家里沒什么好東西,自己腌的幾個鴨蛋讓您二位嘗嘗。」

一個臉蛋微圓的布裙少女挎著竹籃盈盈而入,見了院中情形一愣,「家中有客人?卻是不知……」

待看清了丁壽面容,少女急惶惶跪倒於地,「大人……不,恩公在上,受民女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