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得其所哉。」王守仁不願多話,怫然而去。
「伯安兄……」
王守仁止步,卻沒有回身。
「事不可為,善自珍重。」
「受教了。」王守仁終是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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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劉府書房。
劉瑾披發袒懷,立在書案後揮毫潑墨,白少川在一旁掌燈。
丘聚和谷大用在一旁案幾上對弈,有一搭沒一搭地奏事。
「兵部主事王守仁上疏為戴銑等人鳴冤,請奏將這些言官們官復原職。」
見劉瑾不說話,谷大用又繼續道:「欽天監五官監候楊源奏報:正德二年以來,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或東或西,往來不一,勸陛下思患預防。這小子意有所指。」
丘聚落下一子,嗤笑道:「死一個蔣欽,把什么阿貓阿狗都給引出來了,連個小小的五官監侯,也作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樣子。」
「他那是胎里帶的,」谷大用看著棋局直皺眉頭,「他那個死鬼老爹楊瑄做御史時,便彈劾過石亨和曹吉祥,當時僥幸留了條命,如今也算子承父業。」
劉瑾對剛寫完的字似乎不太滿意,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重新蘸墨,隨口道:「壽哥兒呢?」
「杖死蔣欽後便沒見他,怕是心里別了根刺兒,和咱們使性子呢。」丘聚不失時機地點了一句。
劉瑾沒再問,只是重新提筆寫字,轉瞬間一個大大的「劉」字墨跡淋漓,躍然紙上。
劉瑾滿意地點點頭,「無三,你看咱家的這個字怎么樣?」
陰影中抱劍而立的柳無三緩緩搖頭,硬邦邦地說道:「不會看。」
「你呀……」劉瑾笑著點了點他,又對身旁的白少川道:「小川,你說呢。」
「您老的字自然銀鉤鐵畫,氣吞山河,只是……」白少川端詳著墨跡,有些遲疑。
「只是什么?有話直說。」
「公公想殺人?」
白少川語出驚人,丘聚和谷大用起身圍了過來。
「何以見得?」劉瑾不置可否。
「公公的姓氏本就主兵戈殺伐,收尾的」刀「字一筆上又殺氣騰騰,鋒芒盡露,足見殺心已起。」
曲指彈開手中狼毫,劉瑾哈哈大笑,「咱家的心思總是瞞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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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水面上垂著兩根魚竿,紋絲不動。
頭戴竹笠,身披蓑衣的劉瑾穩坐釣魚台,老神在在地盯著魚線,與一旁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的丁壽截然兩樣。
「怎么,陪咱家出城釣一次魚便這般委屈你?」
「公公說笑,只是小子性子喜動不喜靜,實在坐不住。」丁壽忙著解釋。
「可是還記掛著蔣欽之死。」
劉瑾並未看向丁壽,說的話卻直指丁壽內心。
「不瞞您老,心里是有些擰巴。」
「莫說是你,咱家對他也有著一分敬意。」
「哦,那您還……」丁壽疑惑不解。
「敬重是一回事,殺不殺又是另一回子事,一塊石頭擋了道,咱家不會因為那石頭風骨嶙峋,色彩斑斕便網開一面,該踢開便踢開,踢不開的便敲碎了它。」
「咱家要立威,他們這些人卻要滅了咱的威風,你說該不該留?」劉瑾轉過頭問道。
面對老太監凌厲的眼神,丁壽支支吾吾道:「不,不該。」
「說得好。」劉瑾對丁壽的答案很滿意,手腕一振,一條尺余長的鯉魚脫水而出。
「還是公公您先開了張。」
在丁壽恭維聲中,劉瑾解開魚鉤,又將那尾鯉魚放回水里。
「您這是……」
劉瑾淡淡道:「今兒個午門見血,咱家放生積德。」